邱远庆
我来从写作的场景铺排来回答下,水平有限,答得很浅,但是《红楼》这本书真是太强了。
这一场一个很微小的细节,轻易被很多人略过的细节都很牛逼。
贾政让宝玉呆着不许走开,紧接着到外头遇到贾环告状,这儿宝玉心知不好,想找人去救他,这时候他看到个老妈子,便让着老妈子去给通风报信。
到这儿,估计大部分作者能想出来,属于正常写作水准。
接下来,这老妈子竟然是个聋子,耳朵不好,场景活了,曲折了,宝玉急得要死,这聋子自顾自答,慢吞吞的,形成对比,读者的好奇心也吊起来了,这儿可能也有作者写的出来。
但是,绝的是,这聋子自顾自答什么呢?答的是金钏儿跳井的事,这就完美的跟贾环告状连起来了,怎么说?事儿闹大了,一个聋子都知道死了丫鬟,那贾环肯定知道了,贾政再知道就非常正常了,所以宝玉这顿板子是逃不了了。
....
这个场景铺排让我想到了另一个场景,也是很微小,容易被忽略的。
就是袭人回了娘家,宝玉去她家看她的场景。
宝玉为什么忽然想出来看袭人呢?
先是宝玉听戏嫌无聊跑了出来,独自对着一个美人画儿发傻,这时候发现茗烟跟一个女孩子做男女事,宝玉一唤,那女孩吓得飞快跑了,接下来宝玉就说了,不如我们去你花大姐姐家看看。这里就非常暧昧了,宝玉这儿为什么想到花袭人?当然是花袭人是书中明显跟他有云雨情的人,宝玉在这种场景下想到袭人,太正常了。
《红楼》的很多场景都值得反反复复把玩,越看越有意思,越看越被作者高超的行文技巧吸引。
只是限于我水平有限,还不能系统性整合出来,只有几个片段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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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又来开脑洞了....
先聊下,薛蟠跟林黛玉的奇怪交集。
薛蟠在宝玉凤姐儿中了蛊,发疯时偶见黛玉,顿时倾倒,其后,宝钗又开过玩笑,把黛玉给薛蟠。
这是很奇怪的笔法,按道理,薛蟠跟林黛玉扯不上关系,但是从一个人身上找突破口就会发现问题。
香菱。
香菱跟林黛玉学诗,这是最明显的关系,香菱学诗学得呆了,茶饭不思,一个人对鱼鸟说话,喃喃自语。
翻开香菱的篇章,就会发现香菱真呆,从前的事,她不记得了,薛蟠这样的人被打了,香菱还把个眼睛哭肿,夏金桂进门,香菱没有危机感,还拍手只是高兴,说又多了个玩伴了。
但是她学诗却那么容易就开悟了,黛玉出的关于月的诗词,香菱很快就开窍了。只改了两次,第三次就写了一首好诗出来了。
我们再回头看看林黛玉是个什么人?
一生与诗书做了闺中伴,与笔墨结成骨肉亲。
身体赢弱,多愁善感,但是天天吟诗作赋,最明显的是,宝玉送两块帕子来,黛玉忍不住洒泪作诗,这时候,镜内望去,面若桃花,不知重病已至。
林黛玉身体弱,没有父母兄弟姐妹,独自一人寄住在贾府,唯有诗,是她的骄傲。
元妃省亲的应制诗,并非黛玉所好,但是元春公认薛林二位妹妹最佳,再到海棠诗社联诗,虽然李纨说第一是宝钗,探春也说第一是宝钗,但是也说飘逸首推林黛玉,排第二。而到了后头的咏菊,林黛玉更是独占鳌头。
不然,怎么叫,一弯冷月照诗魂。
香菱应该是命运最悲惨的人了,从小被拐,拐了又被卖给薛蟠,薛蟠偏又找了夏金桂,最后香菱死于夏手上。
而香菱对她的不幸表现得就是书中所谓的“呆”,说从前的事都不记得了,但是各位,她还敢记得吗?假如记着,就只能去死了,那种刻骨的痛苦,人根本就受不了的。
香菱的呆是魂的缺失,行尸走肉,只有当香菱学诗的时候,她的魂才回归本位了,写诗的还叫呆香菱吗?不知道多么聪明。
这一首诗词就证明,香菱记得从前的事,何缘不使永团圆?
香菱要学诗,还非得放着薛宝钗不拜师,要转着弯子跟黛玉学,都不是偶然的。
除了这个,大家还可以深入想下,香菱跟林黛玉的联系。
林黛玉是草木人儿,香菱也是,注意“菱”字,还有判词:
根并荷花一茎香,平生遭际实堪伤。
更关键是两个人另一个相似之处,都跟贾雨村有关系,他们的父亲都对贾雨村有提携之恩,然后又经过贾雨村而跟贾府发生关系。
书的开头,就是香菱她爹甄士隐赠银两给贾雨村,贾雨村去赶考,做了官后,审理薛蟠冯渊抢香菱案子,贾雨村恩将仇报,把香菱判给了薛蟠,这样香菱才到了贾府。
而林黛玉的父亲林如海也是让贾雨村教林黛玉读书写字,然后林如海给贾雨村推荐了贾政,黛玉也是贾雨村护送到贾府的。
所以很多人猜测,黛玉的人生里,贾雨村恩将仇报的时刻,曹雪芹还没有写完。估计是贾府垮台,贾雨村在中间做了手脚,加速了黛玉死亡。
这儿又有个疑点,那就是,北静王到底是怎么回事?
各位,蒋玉菡跟袭人的定情,是宝玉把袭人的汗巾子和蒋玉菡互换了,曹公做了铺垫,那么北静王的东西,宝玉两次要送给黛玉,就很奇怪了。
第一次是鹡鸰香串珍,转赠黛玉,黛玉说,什么臭男人的东西,我不要。
第二次是宝玉夜访黛玉,要把北静王送的帽子转赠黛玉,黛玉也不肯要。
所以,为啥有这个细节?很奇怪。
于是,有一种猜测,我觉得比较合理。
那就是,贾府垮台,贾雨村为讨好北静王,奉上黛玉,黛玉上吊而死是,所谓,玉带林中挂,从此,跟香菱事合上轨迹。
类似于宝玉在黛玉的生命里只是充当了冯渊的作用。
香菱从小被拐子拐,被冯渊看上,冯渊自幼爱男色,打小爱公子不爱红妆,结果对着香菱却死心塌地的爱上了,香菱也喜欢他,却不料,半路杀出个薛蟠,抢了香菱去,整死了冯渊。
宝玉和冯渊都是孤女悲惨人生路的拯救者和希望,但是好景不长。
这也是为什么《红楼梦》的故事,从香菱起步,才转入黛玉的原因。
香菱冯渊情事就是宝黛之恋的剧情大纲,也就是,曹雪芹在开头就讲了宝黛结局。
薛蟠在百忙中看黛玉,跟薛蟠在冯渊手上抢香菱,其实是一个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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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有多少大家说后四十多好多好多好。但是高鹗和曹雪芹的客观差别很明显的,只要看完过整本书的人就会知道。
曹雪芹是天才,他对情感的认知超越他的同时代人,他那个时代是没有什么所谓“爱情”的,婚姻是门当户对,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正室稳家业,享乐找歌女小妾。
甚至超越我们现在活着的这些人,宝黛之爱的“知音性”“唯一性”“反世俗性”,就是现在的人也很少很少真正有这些个观念。
而仅仅分析高鹗续书的第八十一回(续书的第一回)宝黛互动场景来对比,跟前八十回就不是一个级别的。
这一回说迎春被逼嫁给了孙绍祖,孙绍祖打她,宝玉心情很糟糕,来到潇湘馆,在林妹妹那儿哭得说不出话来,林黛玉还要追问,你这是怎么了,哭成这样,谁给你怄气了?
此对话一出,我们就知道这不可能是宝玉和黛玉的对话。
宝玉最怕什么?
最怕林黛玉不开心,最怕她又哭,身体又不舒服,病况加重。
跟林黛玉最感人的告白就是,你放心。你就是因为不放心的缘故,才弄了一身的病,等你放心了,你的病好了,那我的病也才会好了。
所以前八十回我们可以看到很多场景,都是黛玉一伤神,思念家乡什么的,宝玉就岔开话题,扯别的,转移她的注意力。
举个典型的例子,看宝玉对黛玉的情绪与身体,细心到了什么程度?
第六十四回,林黛玉七月祭瓜果,宝玉在路上碰到了她的丫鬟雪雁。
宝玉听了,不由的低头心内细想道:“大约必是七月,因为瓜果之节,家家都上秋季的坟,林妹妹有感于心,所以在私室自己奠祭,取《礼记》‘春秋荐其时食’之意,也未可定。但我此刻走去,见他伤感,必极力劝解,又怕他烦恼郁结于心;若竟不去,又恐他过于伤感,无人劝止:两件皆足致疾。莫若先到凤姐姐处一看,到彼稍坐即回。如若见林妹妹伤感,再设法开解。既不至使其过悲,哀痛稍申,亦不至抑郁致病。”
若他一味劝,又怕越劝黛玉更伤心(人有时候就是如此,难过的时候没人理,还犹自能坚强,一遇到关心的人,坚强就会崩掉),他若是不去劝,又怕她一直哭起来,没人劝停,总是不放心,所以还是到别处先走走,等她过了情绪的最低落期,稍稍冷静下来,再去看看。
所以,以前八十回的思路,宝玉是绝对不会因为迎春的事跑到林黛玉那儿哭的,除了勾起她的难过,伤了身子,还有什么用呢?
而以黛玉对宝玉的理解,她压根不会看到宝玉哭哭啼啼,还追问,又是谁惹了你?
第八十回迎春到家哭诉孙绍祖打她怎么的,那么几乎所有人都猜测得出宝玉的哭,是为了迎春,难道七窍玲珑心的宝玉的知音人林黛玉猜不出来?还要跟着巴巴的去问宝玉?
第四十三回,王熙凤过生日,热热闹闹,宝玉偷偷溜出去祭奠跳井死了的金钏,跟家里撒谎只说是北静王死了爱妾,自己要出门一趟,回来后:
宝玉和姐妹一处坐着,同众人看演《荆钗记》,黛玉因看到《男祭》这出上,便和宝钗说道:“这王十朋也不通的很,不管在那里祭一祭罢了,必定跑到江边上来做什么!俗语说:‘睹物思人。’天下的水总归一源,不拘那里的水舀一碗,看着哭去,也就尽情了。”
林黛玉就有这么了解贾宝玉,别人可能都不知道他干嘛去了,但是她就知道他是跑去祭奠金钏了,以及表示,你何必搞这种形式呢,你有这个心,本身就是祭奠了。
她的悟性也高于宝玉,甚至可以说,若不是天生“情种”,以林黛玉的聪慧,一早就悟了,远早于宝玉。
怎么可能到了第八十一回,迎春的悲惨,那么明显的事,黛玉怎么会猜不到宝玉心思了呢?
这就是高鹗不理解的“知音之爱”,宝玉时刻惦记黛玉,而黛玉全方位360度无死角的能理解宝玉。
而续书到后来就越发的不能看了:
黛玉咳血,湘云都急哭了。宝玉还过了好久才去看潇湘馆看……还对紫鹃的挖苦解释说,这么久不来,一来怕黛玉烦,二来自己要上学,最近功课紧……
听劝读书的贾宝玉就不是贾宝玉了。
前八十回,贾政为了读书的事把他打成那个样子,宝玉听了吗?袭人以要回家去威胁哄他读书,他听了吗?薛宝钗史湘云的劝,他听吗?根本不会听的。
以57回紫鹃骗宝玉说,你家林妹妹要回苏州了,宝玉就跟得了失心疯一样,眼也直了,人也呆了,话也不会说了的架势,假如黛玉都咳血了,宝玉怎么可能还不来看,理由竟然是,他要读书,没空?
这就是高鹗不理解的“非世俗爱情”。
建功立业,武官战死沙场,文官死谏这些东西,贾宝玉一分钱兴趣都没有,林黛玉也从来没有辅助夫婿,得名得利,做贤妻良母的念头,所以,人人都劝宝玉读书,唯独林黛玉没有劝过,唯一劝过一次是宝玉差点被贾政打死,黛玉哭哭啼啼的说,你以后就改了吧,依然不是要你建功立业,是怕你再被打。
她爱的是宝玉这个人,不是他身上的附加值。
高鹗又写黛玉死了,宝玉跟宝钗结婚了,见她举止温柔,也将这爱情略加转移到薛宝钗身上去了…(这个略转移说,是高鹗的原话….)
在这一块,我发现很多人跟高鹗是一样的想法,假如宝玉没转移爱情到薛宝钗身上去,他为什么不新婚之夜就出家,他还要睡薛宝钗一阵子再出家?宝玉的爱哪儿唯一了,他不是还睡过袭人秦钟等?
我觉得吧,宝玉跟谁睡了,不影响他爱情的“唯一性”,当然,你们可能都说我在放屁,让你男朋友跟人睡睡看看。
而那是因为我们都还是“有情众生”,没有开悟,所以我们反而更能接受高鹗的世俗性答案。
宝玉的情路经历,从独立的“宝黛之恋”看,是上一世的宝玉(神瑛侍者)浇灌了上一世的黛玉(绛珠小草),“浇灌”便是“性象征”,而到了这一世,宝玉方能和黛玉干净,注意这个“能”字。
从这一世的宝玉来看,第三回林黛玉进贾府,宝黛爱情还没有全面展开,男女主角刚刚露了个面,打了个招呼后,曹雪芹不写他们两,先写“贾宝玉初试云雨情”,而跟袭人后呢,除了宝玉的贴身丫鬟,还有秦钟等同性恋行为,书里说得隐晦,但是还是可以看出,在作者的布局里,前期宝黛之恋在猜疑误会中缓缓前行,而与此同时,是宝玉“色”的不断尝试,男女都尝遍了…一直尝试到“干净”的大观园的建立。
所谓的“干净”是来自于曾经的“不干净”。
没有这个阶段的“不干净”,最后真正的“不会干净”,看妙玉就知道了。
什么意思呢?
也就是宝玉“情”的升华,是经历了肉身享受这个阶段,已经尝试过了后才升华的,就好比李叔同才能“悟”,而我们不能“悟”一样,因为功名利禄情欲世俗的快乐,李叔同都已经拥有过了,而我们还是“有情众生”,世俗的东西还没试到,根本都没有爽过,所以悟不了。
如果理解了这个思路,就知道,为什么作者要安排袭人秦钟等人跟宝玉做这些事。
而宝玉为什么会跟宝钗有过一段婚姻生活呢?
“悟”需要时间,黛玉刚死,处于情绪痛苦中的宝玉不可能“悟”,要跟不熟的宝钗回顾昔日旧事,在这种回顾中逐渐的走出痛苦,最后醒悟。(薛宝钗遇到贾宝玉,也是很倒霉了。)
那么有人说了,你悟归“悟”,你别睡啊。
那么我们就想想黛玉在宝玉祭奠金钏儿说的那段话吧,你想祭奠她,你心里有就好了,这就是祭奠了,搞那么多形式做什么。王十朋老婆跳江死的,就非得到江边哭,才叫祭奠吗?
同样的道理。
林黛玉不会计较宝玉和宝钗是睡了还是没睡,心里有就好了,而宝玉最终也没有留恋闺房温柔,还是“赤条条的来去无牵挂了”。
宝黛之恋的这个“爱的唯一性”,高鹗显然也没有get到这个点儿。
所以,曹雪芹的思想是超前的,远远超过他的同代人,甚至超越了绝大多数现代人,而高鹗,他就是个他那个时代的才子,如此而已。
他不是本身有多糟,他只是总是跟天才放在一起比较,格外不幸。所以后四十回也不是说那么不能看,但是跟前八十回对比,确实也可看可不看。
当然也因为高鹗的世俗性续写,《红楼》这本书才能留下来,并被很多人津津乐道,真正的天才是寂寞的,很少有人能理解到他那个层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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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玉楼不是不如李瓶儿得宠,她也不如潘金莲甚至春梅得宠...
孟玉楼和西门庆婚姻是比较冷淡的,甚至孟玉楼再婚的时候,跟媒婆说了一句话,你也别怪我问的紧,我是被骗怕了。
也就是说,孟玉楼表现出了对跟西门庆这段婚姻的不满意,颇有怨言。这显然不是有些人说的,孟玉楼不爱西门庆所以不在乎,哪个女人甘心男人冷落自己呢?尤其这个男人还是自己一眼看上的。她只是怨气藏在心里。
孟玉楼确实不怎么得西门庆欢心,在她房里过夜次数少,而且应付态度,这究竟是什么原因呢?
第一,不符合西门庆生理审美。
孟玉楼的高挑身材,跟西门庆喜欢的白白的有肉感的不同,本来娶她的本意也不是爱色,而是以色聚财。(对哒,西门庆书里挺帅的)
几乎男人都有固定的生理审美,比如张艺谋,巩俐,章子怡,董洁,这三个人就是有点儿像,比如陈凯歌,倪萍和陈红年轻的时候还不觉得,都老了,大家会赫然发现这两女人的肌肤纹路都有相似性,就是一种类型。
西门庆不喜欢孟玉楼的高挑身材,但是后来的李衙内一看就失魂落魄,他就喜欢。
我个人觉得吧,生理审美非常重要,只是说,现在很多男人的客观资源不行,只能先跟不符合生理审美的女人先凑合,一旦条件成熟,多半都要换人至少是要找新人的。当然,更多符合的也要找新人,因为新人比旧人更年轻,这种生理特征更出众。。。。
第二,孟玉楼不符合西门庆的精神审美。
孟玉楼也还是有点情趣的,比如会弹月琴,比如给西门庆的簪子上的诗句:
金勒马嘶芳草地,玉楼人醉杏花天。
可惜西门庆不是她正确的审美对象。
《金瓶梅》作者兰陵笑笑生的高处就是他看得到孟玉楼成熟理性的美感,换句话说,他能把一个30+的女人写得如此摇曳生姿,37岁再嫁人,李衙内还爱得要死,宁可被他爹骂死打死,也不肯抛弃孟玉楼,这在现在的男性作者也非常困难,何况那个时代?
但是我们的男主角西门庆并木有作者这种认知,一开始就嫌弃孟玉楼年纪大了....
西门庆,在女性审美上,喜欢直观的,风骚的。。。
从最讨西门庆喜欢的跟班应伯爵身上可以看出来西门庆的审美品味,应伯爵每次跟妓女斗嘴啊,做些下流动作啊,讲黄笑话都逗得西门庆哈哈大笑。
他喜欢女人怎么对他呢?
是李瓶儿跪在地上说,你是天,蒋竹山那王八是地,你是医奴的药巴拉巴拉。
是潘金莲说,天冷,你不要下去冻着了,要尿就尿在奴的嘴里。
他又怎么对待女性呢?
李瓶儿死了官哥儿,他喝得醉醺醺的回来,要跟李瓶儿上床。
李瓶儿后来几乎已经成了西门庆最喜欢的女人了,但是他对李瓶儿的抚慰,也就是上床而已,好像我跟你睡了,就是温柔体贴陪伴了。毕竟我最想和你睡哦。
孟玉楼这个人,跟潘金莲,李瓶儿,吴月娘等完全依附男人的比较,不能说有自我意识,但是有萌芽的商业契约意识。
因为她的先夫就是做生意的,孟玉楼一个人曾经安排20多个人的吃喝,这种观念她潜意识接受了。
潘金莲觊觎男人的“性”,李瓶儿是“性”与“情”,吴月娘是观念,女人从属于男人,男人死了,女人就要守活寡,而孟玉楼则不。
西门庆长期不去她房里,她不像潘金莲一样,一分钟都熬不住,也不像李瓶儿一样为情赴死,也不像吴月娘一样,西门庆临终,几乎都没怎么关心她,她气得要死,还是要为西门庆守贞,孟玉楼遇到可心的人就高高兴兴的再嫁了。
这样的女人,西门庆肯定谈不上喜欢。
第三,男女之情是件软弱的东西,人生也是。
西门庆对孟玉楼是冷淡,但不是混账。
西门庆踢过孙雪娥,打过潘金莲李瓶儿,但是没针对过孟玉楼,同样,他也对硬脾气的春梅有几分忍让。
这就要说到男人对女人的另一种微妙心理了。
女人尊重自己,男人就会对你高看三两分。
就像很多男人嫖妓,但是他自己却看不起妓女一样。很多男人对送上门的女人,一方面作死的玩,不玩白不玩,一方面又发自内心的嫌免费的脏。
但是吧,男女之情是个奇怪的东西。
《红楼梦》里宝玉看到薛宝钗的白胳膊,心里暗想,这膀子假如长在林妹妹身上,还可以摸一下,长在她身上,就别想了。
就冲这一个心理,就知道这两个人没有爱情发展的空间,因为在宝玉心里,预设了“距离”。
甚至连湾湾偶像剧《恶作剧之吻》里也有,江直树为了拯救父亲公司跟有钱的女生订婚了,结果发现袁湘琴也跟阿金订婚了,江直树吃醋,就各种挖苦讽刺湘琴,他的未婚妻就很惊讶,天哪,你怎么这样讲话?
江直树就说了一句,放心,我永远都不会用这种语气跟你说话的。
这就是人类心理上自设的“距离”。
你打不破这“距离”,就没法拥有亲近感。
爱情是从双方暴露软弱和缺点开始的,像林黛玉天天跟贾宝玉吵架,斗气,这个摔玉,那个把玉上的穗子剪了!这个气的哭,那个气的嘴唇都发白。
西门庆跟孟玉楼的相处太冷静理智了,从一开始就是把这门婚事当生意的态度,双方各自打量优劣。
孟玉楼跟李衙内肯定幸福得多,因为李衙内是意外见着她,三魂失了六魄。
反观西门庆和潘金莲,亲近得多。
潘金莲是怕他,又喜欢惹他,西门庆有时候被她气得要死,刚要抓起她打,又被她哄得笑起来。两个人常在一张桌上,说着说着就互怼起来,互相赌气,最后要吴月娘来调停。
虽然人们说潘金莲凄惨,但是西门庆对潘金莲其实有感情的,不能说是爱情,至少有亲近感,甚至只要西门庆不死,潘金莲就能一直活下来。
这种亲近感,不只于爱情,还表现在平常人伦。
一个人,这样也周到,那样也周到,最后给人的感觉反而不周到,不亲近了。
“软弱”是建立一切情分很重要的因子。
我看到你狼狈,看到你痛苦,于是乎生了理解,生了怜惜,最后生了爱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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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门大姐的死,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悲剧,步步都错了。
西门大姐是西门庆原配夫人生的孩子,吴月娘是继母,贪财冷漠,没有亲娘的女儿将谁靠?
西门庆又不重视女儿,也非常冷漠,倒对女婿陈经济还客气些,女婿当做半子靠么,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有什么用?
妻妾们过年过节打扮的花枝招展出去玩耍的时候,西门大姐就跟厨房的孙雪娥两个人呆在家里看家,西门庆掏钱给妻妾们做衣裳,给大姐做的跟丫头春梅做的一个级别的。
西门庆临死前叮嘱半分都没给大姐的,还叮嘱吴月娘以后宽待潘金莲,都没提半声儿大姐,怎不为大姐一哭?
那个年代,女人不靠爹娘就靠自己男人,嫁汉嫁汉,穿衣吃饭。
西门庆死后,吴月娘生怕粘上大姐在手上,要把她送回夫家,而陈经济说抬轿的胆敢把她抬进来试试看,不让她进门,又被送回去,吴月娘又不让她回来,又往陈家送...书中没写半分轿子里大姐的心理描写,但是,各位,我想,看到这儿,任凭再铁石心肠的人,都要替她流三两滴眼泪。
西门大姐的出场,是陈经济父母受牵连,夫妻双双带了财产到西门家避祸,结果西门庆和吴月娘贪财,把女儿女婿带过来的财产全霸占了,只给点吃喝,西门庆还让陈经济帮忙看铺子。
所以,西门庆死后,陈经济打骂西门大姐,最常上嘴的一句话就是,你家里吞了我家的箱笼财物,臭不要脸,还说老子吃了你家的饭?看老子今天不打死你!
婚姻从来不是两个人的事,是两家人的事。
很多时候,女人是做的娘家的人,娘家人看得起你,婆家人才会看得起你。
人的关系有时候就是一种平衡关系,这个关系有一方面明显弱势,就助长对方的得意气焰。
你娘家都不把你当回事,老子欺负你怎么了?你哭都没地方哭去,你跑啊,看你能跑哪儿去?陈经济当然知道大姐在西门家到底啥地位,尤其是西门庆死了后,打你骂你了怎么了?吴月娘会替你做主?
假如以上种种问题,都是西门大姐客观的不幸,那么我们看第五十一回大姐平日的处事。
那时候西门庆还没死,陈经济作为女婿还寄居在岳父家。
有一天潘金莲和李瓶儿到他们屋里去,陈经济和大姐正在吵架,吵什么呢?
陈经济出门收账,大姐给他三钱银子,让他捎带几个汗巾子来,结果陈经济弄丢了银子,大姐就骂他在外面养了老婆,两人大吵特吵,结果丫鬟扫地,发现了银子。大姐把银子自己收了,还让陈经济去买汗巾子。陈经济不肯,大姐还在那骂他。
李瓶儿人好,说自己也要买,多给一些银子,说让陈经济给大姐也捎带两块,大姐连忙道了万福。
接着呢,潘金莲说,既然你银子没出,瓶儿给你买了,你把那三钱银子拿出来做东道主吧,请赌钱吃东西了吧。大姐碍于面子,或者碍于潘金莲李瓶儿得宠于西门庆,不敢不拿钱,结果夫妻两个吵架的三钱银子最后还是被混完了。
各位,读到这儿怎不一哭?
夫妻为三钱银子,吵架,可见贫困。
“婚姻”这个东西,一沾上真正的贫困(注意“真正二字”),那真是干掉诗意,干掉感情,面目狰狞的。
再说大姐,陈经济带来的钱全给你爹妈坑了,虽然这事不赖你,但总归跟你有关系吧。
姐书中这么多次出现,就没有一次跟陈经济是温声软语说话的,一开口就是骂骂咧咧,夹枪带棒的。以这次买汗巾子为例,就是他真掉了,也就不要那汗巾子了,何苦丫鬟地上捡到了银子,自己又收了,明知道他手头也没钱,还逼着他出去买?
当然,在大姐的角度想,她也许是这样想,陈经济这样的人,到外面瞎搞他就有钱,我何不逼他几个钱?而另一面,她还是想着,你如今寄居在我家里,我欺你怎么了?你碍着我爹面,你敢打我?
确实,西门庆活着的时候,陈经济只是对大姐不满,但是这个不满积压到一定程度,你爹一死,乖娃娃,你的命都是老子的!
有人说这是她的浅薄性格不好,想得不长远。
万一西门庆死了呢?你还不是陈家的人?
其实,各位,人的浅薄和性格有时候是在环境里培养起来的。
有几个人是天生浅薄呢?
像西门大姐这样的人,无人爱无人疼的,人又不机敏,全书就没说一句什么有趣的话儿,默默的,苟延残喘的活着的人,就“自保意识”格外强烈,格外自私,有一点便宜,我先占着,能得一条汗巾子就是一条汗巾子。
西门庆死后,吴月娘把大姐往陈家送,趁着陈经济不在,他妈把大姐接收了,陈经济打骂她,找了个小妾回来,小妾横的很,跟大姐吵架,陈经济偏心,对大姐拳打脚踢,最后大姐吊死了,时年24岁。
大姐死了,陈经济没一滴眼泪,吴月娘上告陈经济害死了人,彻底让他收不回她和西门庆坑的财物了。
假若她当时没有对陈经济那么“落井下石”,做个贤妻,她的人生会稍微好过一点吗?
依然不会。
陈经济日后只要没钱花,就会迁怒她,都是你爹妈坑了老子的钱,害老子这么惨。照样是被拳打脚踢的命。
《金瓶梅》是本哀书。
每个人都可哀可怜可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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雅俗根本不是判断文学的关键。
很多人看《红楼梦》,都把它局限于写实小说,所以..
这么说吧,《红楼梦》假如是个舞台作品的话,有情节有故事有人物有主题还有音乐,那么它的诗词就类似于现在电视剧的bgm,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主题歌,林黛玉的诗词就是林黛玉的风格,薛宝钗的诗一看就是薛宝钗的,不断的咏唱这个人的精神品质以及预示命运。
什么叫没有叙事性?去看黛玉的诗篇,随着时光的推移,更多萧瑟之意。
什么叫三流诗词?叶嘉莹是说过,红楼梦里的诗词不算好诗词,但是叶是以整个诗词史的角度评价的,贾家的这些个十三四岁的姑娘全部是李白杜甫?
你们不觉得这些很牛吗?这他么不是天才,谁他妈想得出来啊,在那个年代?
你们去看《金瓶梅》的诗词有这么牛逼吗?
潘金莲雪夜弄琵琶唱的曲子跟妓院里的李桂姐唱的有区别吗?
没有,因为作者没有意识调动“歌队”,只是按照老套的法子写定场诗,人人都一样。
......
《金瓶梅》非得说若说优于《红楼》,技法上,我认为只有一点,人物语言以及底层人物塑造。
《金瓶梅》里人物对话有扑面而来的生动感,那个人活生生的在你跟前蹦一样。但是那可能是底层人语言/方言的原因,而到了《红楼》写上层社会,语言就节制多了,这跟阶级本身的语言相关。
《红》的底层人物确实比《金》差点,但是《金》里面西门庆到京城面见皇上啊啥也很潦草,因为作者本身接触的面不一样。
若说思想高度,我认为慈悲心《金瓶梅》体现的更充分一点,每个恶人都让人心生怜悯,但是其实《红楼》是得了《金》的精髓的,难道各位看贾瑞死,不觉得可怜?各位不觉得赵姨娘贾环可怜?只是曹雪芹要写大观园的“干净”,就得从外部世界的“不干净”来衬托,而《金瓶梅》是人人都不干净,这样就更容易下笔,也更显得没有分别心。
《红楼》本来就更难写。
若你说其余方面,《金》还有超越《红楼》的,那我目前还没发现...
无论是行文笔法,还是思想高度....
很多人少看《红楼》,年纪成熟了方才懂得《金瓶梅》的好,那不过是《金瓶梅》是现实主义力作,更好懂,而《红楼》的笔法复杂也现代多了,对读者水平要求也高多了。
世态炎凉这种东西,只要你活了几十岁,自然能懂,所以人痴长到一定年岁看《金瓶梅》有感悟很正常,但是诗意的理想的“审美”就不一定人人都能培养出来了。
PS:
还有,我发现现在还有一种倾向,很多人忽然跑出来抓曹雪芹的小辫子,什么不如《金瓶梅》啊什么的,只是名声响亮罢了...
这种心理也好理解。
《金瓶梅》你要说它哪儿不好,这并不难,行文粗糙少节制,在小说语言上还遗留着之前说书本的痕迹,但《红楼梦》前八十回你要说它哪儿不好,这不是件容易的事。
人有一种特性,不能忍受自己在某一件事物面前毫无办法。
这让我有挫败感,总得挑点毛病出来。
比如书中曾透露出看不起才子佳人淫奔的那些俗套,很有些优越感,我们就很欣喜,快快快,赶紧去抓曹雪芹的小辫子。
但是结果怎样?
一次是那块顽石口吐人言,说我故事里这虽然没写什么江山社稷的大事,只写了我家里的几个女孩儿,但是总比那些才子佳人淫本俗套好多了。
石头虽到过尘世,但毕竟是块顽石,它口吐狂言,你又如何计较呢?
一次是贾母看戏的点评,以贾母的身份和思维,说这样的话,又实在是合情合理。
曹雪芹实在是狡猾极了,全书他根本自己没有出现过,模糊了真假。
“能忍住自己不出声”这一点足见一个创作者的强悍。
多少人在这里人仰马翻。
李渔控制得住自己吗?
控制不住,《肉蒲团》里写不到十行,就要自己跑出来说,各位看官,这个怎么怎么巴拉巴拉。
托尔斯泰控制得住自己吗?
《安娜卡列尼娜》一看列文那条线,就头疼,来了,老托又开始宣传自己的那套理论了。
包括《金瓶梅》,潘金莲第一回跟孟玉楼的小厮勾搭,被西门庆拿着马鞭打,完了,兰陵笑笑生发了句感慨,从来妇人最可怜,生死不由己。
虽然这里显示了笑笑生一等一的菩萨心肠,按一般人想,这潘金莲不是活该?但是,作者还是在帮人物说话啊。
而曹雪芹是不出声的,他只让笔底的人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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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竹坡恨死《金瓶梅》中的吴月娘,她出来说一句话,张批注就要骂她三句,骂她无非是愚,贪财,无情。
这些都没错,只是吧:
一个人的生命形态变成这样,自有它的原因,不会平白无故就面目可憎。
而这正是人的可怜可悲可悯处。
吴月娘不擅风月,那些小曲儿潘金莲一听就知道什么意思,她不懂的。
然而,作为“大老婆”,她本就不应该懂这些风月的东西,她的职能是让男人“稳”住家业的,而不是被男人爱的。
只是,作为大老婆,这本身就是吴月娘的“不幸”。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有人会说,古代的妻妾制度对正室本身是一种保护。
《红楼梦》里,贾政基本很少在王夫人那儿歇,在赵姨娘那儿睡得多,但赵姨娘在贾府的地位那是连王夫人一根手指头都比不上的。
《金瓶梅》里也是,潘金莲跟强盗一样,跟谁都置气,但是有回跟吴月娘吵架,两个人都跟西门庆赌气,结果西门庆是赶紧先跑去安慰吴月娘,说你别跟那潘金莲这样有口无心的行货子计较,她懂什么,而且在吴月娘气没消前,西门庆是不敢到潘金莲那睡的。最后潘金莲在孟玉楼的劝说下,忍气吞声,给吴月娘道歉赔礼了。
家里的钱什么柜门钥匙那都是吴月娘管钥匙的。更重要的是子嗣,不管谁生的,都是正室的孩子,比如《红楼梦》的探春,赵姨娘生的,但是探春对外还说自己娘是王夫人,李瓶儿生了孩子,吴月娘就没有潘金莲和孟玉楼嫉恨,因为那孩子对她也有养老义务。
这硬性待遇看似比现在的强多了是吧。
现在的小三多猖狂啊!
不少尼玛还主动找上门找正室算账的!
逼男人离婚,转移财产的!
生了儿子,取而代之的!
看关之琳当年怎么对待陈美琪的!
今不如昔啊!世风日下啊!
慢来慢来,继续看下古代正室的处境。
正室本身就不承载“爱情”使命,从小被培养出来就是端庄啊正经啊持家啊这些本身不具有性吸引力的品质。
吴月娘对男人来说有啥性吸引力?
西门庆喜欢孟玉楼那双长腿,喜欢李瓶儿白净的身子,喜欢金莲宋惠莲的小脚儿,但是对吴月娘是没有这些嗜好的,也就是缺少生理上的喜欢。
吴月娘除了生理不出众,还笨拙,不擅风月。
潘金莲会弹琵琶,说促狭话儿,跑到园子里最喜欢摘两只花儿插头发上,西门庆不回家,流连妓院,潘金莲会给他写情诗,让小厮传递给西门庆看。
吴月娘会啥呢?
会跟教导主任一样苦口婆心劝西门庆:
你不要跟应伯爵那帮混子玩啊。
你别天天在外面瞎混等等等。
但这就是古代正妻的功能,你的存在不是让男人“爱”的,而是让男人“稳”的,你的义务是帮助他稳住家业,不用学那些狐媚子的东西,这些承担男人乐趣的东西都交给小妾和外头的妓女了。
这是什么意思呢?
意思是,你知道他在外面有很多女人,还有不少会娶回家,这些你不能反对,反而应该帮着他把那些女人哄好平衡好,不让男人忧心,这是你的义务!
妒,这是要被休的,跟没生育能力一样严重。
古代的正室制度,事实上是卸掉“男女情爱”特征的不人道的制度。
男女情本身就有享乐,独占的成分,而正室与这是无缘的。
当然,鉴于家教,越是大户人家培养出来的正室越是如此严谨的守着这规矩,小户人家会稍微宽松点,但是也很惨好不好?
吴月娘的愚蠢,我觉得都可以理解。
比如打秋千,她当着一堆妾在那神神叨叨的说,某某女打秋千打太高,玩的太厉害,结果不小心戳破了处女膜,大家都要小心点。
当时场景尴尬,为啥呢?因为在场各位,都是转手了不知道几道男人的...
愚吧,但是我们结合看吴月娘后来跟潘金莲吵架,怎么说的?横竖我是唯一一个清白的进这个家门的,你是什么玩意儿,不知道被转手几道男人的?说得孟玉楼连带躺枪,说,大姐姐,你这不是把我们一起给骂了~
这说明什么呢?
吴月娘荡秋千的时候,就在秀优越感,只要老子才是清清白白的处女进来的。
西门庆死后,只有吴月娘一个人守节,众妾跑的跑,逃的逃,嫁的嫁,吴月娘守节是因为爱西门庆?肯定不是。那个年代,也不强调女性守贞了。
吴月娘给自己设立了“人设”,并深以为傲,接下来,哪怕实际上吃尽了亏,她也只能维持下去了。就好像以前古希腊有个预言家,一生的预言都灵了,结果他好死不死吃多了撑得,算自己会哪天死,结果那天到了,他没死,为了维护他的名声,自己自杀了。
各位,卖人设就是这样了。
代价巨大。
哪怕吴月娘内心是羡慕孟玉楼再嫁的,年纪轻轻守寡,这是哪个女人都不愿意的,但是假如她一旦破戒,那么,她这一世还有什么优于旁人的呢?
贞洁牌坊,正经人,就是这样来束缚人类的。
“大老婆”都爱强调自己正经,从古到今都是这样,现在的原配骂男人也是,你们就爱那些个狐狸精,也不嫌弃脏,但是,很有可能,大老婆们是想当狐狸精而不可得。
毕竟很多人没有当狐狸精的资本。
吴月娘被张竹坡骂蠢钝,还有一处是,把女婿陈经济带入后院,让他跟潘金莲春梅勾搭上,这是正经人的持家之道吗?
这里还有意思了,吴月娘看到西门庆回来,赶紧让陈经济从后门走,这意味着吴月娘知道不该放男眷入后院,但是她还是要殷勤的邀陈经济上桌打牌,还跟妻妾们一起放风筝?
《金瓶梅》作者就厉害在这里。
大老婆标榜自己正经,就真的不会春心动吗?
道德的束缚仅仅是对“行为”的束缚,就是做给人看,赢得优越感的,其实人类的“心”是一样的“心”。
但是陈经济对吴月娘的示好无动于衷,一上牌桌跟潘金莲打了一个照面,顿时魂飞魄散。
这也是为何后来吴月娘对二人赶尽杀绝的原因。
因为这对男女再度让她蒙羞,证明了:
她不当狐狸精很有可能是因为没有实力。
而不是大老婆们认为的,我只是洁身自好而已,假如我想找男人,分分钟比你厉害一百倍...
这也是为啥扯翻脸后,陈经济恶毒嘲讽她肚子里的孩子是他的,不是西门庆的,吴月娘一听就晕倒的那么大动向的原因。
有人怀疑这是真的,这孩子是陈经济的,吴月娘做贼心虚,我认为这是陈经济瞎说的,吴月娘的反应是她的深层心理表现。
第一,这个人,自己有过好感的,他竟然不甩自己,跟那个自己瞧不上的狐狸精搞在一起,想到就恨,一重羞耻。
第二,这句话在诽谤了她唯一优于旁人的地方,毁她当做精神支柱的“人设”啊,双重羞耻。
吴月娘贪财,的确令人看不过眼。
西门庆前妻生的女儿女婿(也就是西门大姐和陈经济)上门避灾,吴月娘和西门庆把他们带过来的财产全私吞了,后来西门大姐穷得为了条帕子都跟陈经济吵架,可见吴月娘当家之贪财冷漠。
李瓶儿跟西门庆初次勾搭,瓶儿送西门庆的簪子,西门庆转手送了潘金莲。
李瓶儿初次上门拜访时,那时候还没正式进门,头上戴着簪子,潘金莲赶紧也要带出一样的簪子示威,而众妻妾一起吃饭,吴月娘开口说,哎呀,你们头上的这簪子蛮好看的,哪儿买的。
李瓶儿为了讨好西门庆家里的人,那当然是赶紧都送,都送。
这儿真是看不下眼,人家孟玉楼没开口,李娇儿也没开口要,你吴月娘作为当家夫人主动找人家要东西,也是醉了。
这儿吴月娘的意思是,别以为你跟我老公的关系,只有潘金莲看出来了,告诉你,其实,我也看出来了,提醒你一下。
但是贪这便宜,也不是不贪白不贪。毕竟李瓶儿的东西,都是花公公从宫里带出来的,一般人买不到。
李瓶儿死后,潘金莲找西门庆要李瓶儿的皮袄穿,磨得西门庆最后答应了,到吴月娘房里开柜子拿了皮袄。吴月娘气得要死,对西门庆发脾气,之后做梦都梦到,潘金莲跟她在梦中抢一件袍子。
很多人据此而嘲笑吴月娘,作为大老婆,就这点气度了?
可是,各位,这有什么好嘲笑的呢?
我们常说的,男人出去玩就算了,睁只眼闭只眼,把钱都拿回来了,就可以了。
如果没有爱,那么给我很多很多钱吧,不是同一个意思吗?
大老婆们抠不住男人的心,就死死的抠住那点可怜的钱,这样的事,难道我们还见得少吗?
人说吴月娘无情,西门庆一死,把李瓶儿的画像啊这些东西全部一把火烧了,把潘金莲赶走了,但是,换你,你不烧?你不赶?一个霸占着他的心,一个霸占他的人,他妈的,老子忍了好久了好吗?
吴月娘一把火烧掉李瓶儿的画像等遗物又从侧面说明了一个道理,一个女人敛财,家里的钱哪怕全部都归她管,也还是不够的,她还是嫉恨那些有爱的同类。
女人本来就是需要钱和爱的双重动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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