靓文｜【姚元忠】阳山那些“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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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阳山那些“罐”｜姚元忠

　　记得小的时候，父亲嘴边常常说起一个怪怪的地名——阳山罐。阳山罐到底是个什么地方呢？父亲只告诉我那地方在北阳山上，没有清冽的水吃，庄稼也成熟不了，是个非常苦焦的地方。还说我以后长大了，不好找媳妇的话，就到那里去找，因为那里的女娃子黑得像泥鳅。十七八岁的时候上高中，虽然没去阳山找媳妇，但却有机会跟着家在阳山罐的同学去了阳山罐，才知道阳山罐真正像个罐呢。四面环山，围成一个鸡窝似的，山顶上长满了各种树木，将天遮得更小。四周半坡全是挂牌地，长着从来都没完全成熟的庄稼。“罐”底是很小的一块平地。最低洼的地方有几丈见方的水坑，叫马凼，浑浊的水里生满扭动的小虫子。据说人与畜都吃着这样的水。离马凼不远还有个“天坑”，实际上是阳山罐的“漏斗”。下雨了，四周山上的水就流进了天坑，从那儿沉漏下去。没有人知道天坑有多深，扔个石头进去会轰隆隆响半天，要下雨了那里面会冒出腾腾的白雾。人家多住在“罐”壁上，是低矮的草房抑或也有些破旧的瓦屋，一条羊肠小路像绳子一样，从一个山垭口曲里拐弯扭过来，又延伸到另一个山垭口，中间就“拴”着几户人家。这样罐似的地形，在北阳山群峰丛岭间，竟是一个挨着一个，而且每个“罐”的地形几乎没有多少差异。陌生人来了绝对会迷路，就像乡下人到西安，过来过去都是街，似乎没有什么区别，就一下子迷失了方向。山里爱起雾，雾一来遮天盖地的，阳山罐就成了迷魂阵。即使来过几次的人，在山路上走着走着，绕过几个山垭竟然又走回原到那个“罐”里，让人哭笑不得。

　　

　　这些说的都是阳山罐的从前，现在的阳山罐说来你都不信，竟然一下成了镇安县独特的风光宝地。原来这地形是喀斯特地貌，半露在地表外的那些石头，仰着、卧着、爬着，跪着，像千军万马埋伏在那里，奇形怪状的，看啥就又像啥，在人们眼里一下子生动起来。再仔细瞅那些石头，表面还有许多鱼虾状的图案，一次地质学者来考察，说这地方多少万年前竟是海底，真是沧海桑田呐，如今竟冒出海面一千八九百米了。山高气候冷，冬天就成了林海雪原，雪一下一个冬天都不化，像戴了白毡帽的屋面袅袅着紫色的炊烟，偶尔几声黄狗叫，是麂子从林子里冒出来了，还有几只好看的锦鸡在雪地扑愣愣地飞，那静谧就是诗一般的意境。若是夏天就更好，“罐”里像装了空调，山风呼噜噜地吹，再大的太阳也凉爽宜人，夜里还得盖着厚厚的被子呢。庄稼不成熟了现在已经没有什么了不起，政府早动员退耕还林还草了，有钱哪里没有粮买啊？昔日稀稀拉拉的庄稼地成了绿乎乎的草坡牧场，厚厚的草绿茸茸地铺进“罐”里，就像鸡窝铺满了柔软的麦草。不种庄稼了却放牧牛羊，其实牛儿羊儿根本不用人看管，早上打开圈舍牛羊会自己走出去，悠然自得来到坡上吃草，吃到肚皮半球圆时会自己跑回圈里去。阳山罐里的人现在再也不吃马凼的脏水了，政府投资建起了许多水窖，有的还从远处用胶管引来了山泉水。水质一好，“罐”里的人就白嫩了。水灵的女娃子再不闹腾着要嫁到山下，倒是将山下小伙子“勾引”成上门女婿。山上山下交通方便多了，因为水泥路从山下像腰带七缠八绕修到了阳山罐里。有了路，这里要啥没有呢？水泥小楼房一幢幢拔地而起，个个楼顶上安个筛子大的铁锅整天巴望着星空，电视机就在屋子里一片说唱。山高皇帝远，照知天下事，这里并不闭塞。有了路，城里人还有公家人也来了，山上栽起高高的风电杆子，偌大的扇叶呼噜噜在天空转啊，转得白云都跑得更快了，阳山罐就多了现代化的一景。过去的穷山黑石头原来是最好的大理石，开采后就能换回大把大把的票子。但城里人最羡慕的还是这里的原生态啊，说这里的负氧离子怎么怎么的多，说这里山高空气纯净月亮又大又圆，以后要将这里发展成美丽山村，休闲草甸牧场，旅游胜地等等。一个又一个的好消息，让阳山罐里的人抿着嘴直乐。

　　

　　谁都做着这样的好梦：阳山那些罐呐，以后会成为聚宝的金罐银罐呢！

　　作者简介

　　

　　姚元忠，省作协会员， 已发表文学作品数百篇，有数十篇作品被选载或收入文集，有多篇作品获奖。著有小说集《一树银杏》、散文随笔集《西窗看云》、散文集《春之巢》。

　　图片：来自网络整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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