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妇人》：愿你能做自己喜欢的事，也能奔向自己喜欢的人
我曾经历磨难，所以我要写有趣的故事。
这大抵是路易莎·梅·奥尔科特创作小说《小妇人》的初衷。事实上，作为风靡150余年的家庭伦理小说，《小妇人》在一定程度上融入了作者本人的成长记忆。它是少女成长史诗，满卷难掩少女芳华；它是带刺之童话，成年后的严酷现实同样催人泪下；它是成长的喜悦和遗憾，亦是互相争斗而又彼此扶持的姐妹情深。
而这版同名的电影《小妇人》则更是在新时代下对马奇家四姐妹进行了再一次影像化重现，它是对19世纪女性文学经典的当代浪漫重塑，不仅表现出了更强的现代性和现实性，更在“小”妇人的表象之下，隐含着“大”格局。
（1）
1868年，在一位出版商的建议之下，美国女作家路易莎·梅·奥尔科特写了一本关于女孩子的书——《小妇人》。
在我们讲述小说的故事之前，不妨先听听作者本人的成长故事。1832年，路易莎·梅出生于美国宾夕法尼亚州，此外，她有3个姐妹。由于受到当教师和作家的父亲影响，她自小就表现出了对戏剧表演和文学写作的热爱。不过，她的父亲同时作为一位理想主义者或者乌托邦主义者，在维持家庭生计方面却无能为力。
理想主义者的悲哀往往如此，“月亮”与“六便士”大概率无法兼得。而在依靠写作成名之前，维持家庭生计的重担便落在了路易莎·梅身上。她做过女佣、当过老师，甚至做过裁缝和护士，可谓自幼尝遍世事辛酸。
于是，《小妇人》便在一定程度上成为了“半自传体”性质的小说。其中的很多人物设定及故事情节都取材于现实生活，马奇家的四姐妹毫无疑问就是路易莎·梅四姐妹；在书中，她们四人是大姐梅格、二姐乔、三妹贝丝和小妹艾米，作者本人正是二姐乔的化身。而书中那位迷倒众生的美男子劳瑞据称也有现实原型，他来自于路易莎·梅1865年在欧洲旅行时邂逅的一位年轻音乐家，二人虽情愫暗生，但最终并无结果。这些现实情节与书中的故事走向也是一致的。
《小妇人》出版之后，因其表现出的先锋女性意识与温馨的姐妹情深得到了读者尤其是女性读者的青睐，更成为了无数少女的枕边书。成名之后，路易莎·梅除了继续自己的写作事业之外，也积极投身妇女和禁酒运动。1888年，路易莎·梅因病去世于波士顿。
哦，对了，她本人终生未婚。
（2）
或许，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最后却没在一起，才是最让人扼腕叹息的事情吧。何况，在新版《小妇人》电影中，扮演乔和劳瑞这对青梅竹马的是西尔莎·罗南和“甜茶”提摩西·查拉梅啊。
事实上，经典自有成为经典的道理。近100年来，《小妇人》至少25次被搬上银幕，可谓经久不衰。而相较数量众多的旧版，新版《小妇人》电影在角色服装审美及配乐上更接近当下，这甚至为它带来了2020年奥斯卡最佳服装设计奖。
值得一提的是，主创对《小妇人》这一次的改编堪称娴熟。区别于传统的流水账式故事叙述，本次观众在开篇就已明了故事的结局；而随后借助非线性叙事的倒叙穿插，让这个150多年前的故事表现出了极佳的张力。当然，对名著经典做当代讲述，便免不了将其中的古典元素做现代化的融合，这一点上，虽极难说清这一版《小妇人》到底是现代式的古典电影还是复古式的现代电影，但其浓重的油画质感与愉悦的欢脱气氛交相辉映，让电影呈现出了不同的层次和灵动感。
同时，得益于优秀的选角，演员自身气质得到了古典式的激发，与角色本身进行了有机融合。无论是罗南妹子对乔这一角色的灵动诠释，还是“赫敏”艾玛·沃特森演绎的贤惠大姐梅格，抑或甜茶饰演的彬彬有礼的劳瑞，甚至劳拉·邓恩饰演的母亲、梅姨饰演的马奇姑妈仿佛就是从19世纪美国的古典浪漫中走来，并给予现代观众跨世纪般的温暖慰藉。
既尊重古典文学的核心要义，又完美展现现代影人的匠心，这样的电影值得一个很好的评价。
（3）
某种意义上，二姐“乔”是《小妇人》的主角，这得益于她是作者本人的化身，或许也在于她本身最完美地展现了女性主义的时代精神。
影片中，作为一个作家，她总是要和出版商打交道。在影片一开场，出版商就告诉她：如果你写的小说主角是女性，请务必确保她在结尾结婚，或者死掉。而此时已经长大成人的乔选择听从，因为严酷的现实要求她帮扶父母、维持生计；而读者则喜欢大团圆结局的小说，这样的结局才会确保小说畅销。与此同时，其他的三姐妹都有自己的难处。大姐梅格早已嫁人，夫家清贫，艰难度日，她辛苦操劳，年底想为自己裁剪新衣，却因为50美元的布匹价格而犹豫不决；三妹贝丝体弱多病，性格娴静，喜欢钢琴，独守寂寞；小妹艾米或许最有前途，似乎也最为现实、世俗，她喜欢绘画而难以出头，最好的出路大概是嫁入豪门。
但少女时代的四人却并不尽然如此，虽生计艰难，却并未磨灭人格与理想。那时的大姐聪慧美丽，想成为演员；二姐坚强独立，想成为作家；三妹病体娇弱，羞涩文静，喜爱钢琴，也善良非常，时常独自拿自家的食物去接济穷人；而小妹虽娇蛮，却也明理、正义。但究竟从何时起，少女时代的无忧无虑与美好梦想就一去不返了呢？对的，当她们长大后开始考虑婚姻是不是一个经济问题的时候。
一定程度上，穿越一百多年的时空，这四位女性的归宿与如今也没什么太大变化。向往家庭的便相夫教子，自强独立的便勇闯天涯，娇弱内向的你就守住心灵和家，精明圆滑的便奔着钱去也好啊。这些选择不存在正确与错误，前提在于女性不再是被迫作出选择。
虽然在某种意义上，《小妇人》对一个古典的婚姻问题以成长和自立做了现代化的拆解，甚至它描述四姐妹共同对抗现实的困境远胜于抵抗男权社会的压迫，但更重要的是它尊重每一位女性自主选择幸福的权利和可能。
而更广泛意义上讲，让女性角色通过抗拒爱情来表现独立自主未必一定是表现女性独立形象的必由之路，虽然她们的确值得除了爱情之外的其他意义。我是说，选择自己的人生并努力承受这选择的代价，便是独立，这一点无所谓男女。正如路易莎·梅自己虽终生未婚，但她还是为坚强独立的乔在小说中安排了一个和老教授厮守的结局；或许她是为书本畅销而做了妥协，但作者本人大概也曾经幻想过走进婚姻殿堂的美好吧。
原著中描写是又老又丑的老教授
影片中乔劝说大姐梅格不要结婚，梅格说：不要因为我的理想和你的不一样，就代表我的理想不重要。是的，真正的独立自主，抗拒婚姻、勇敢自强或是一种，但勇敢追求自己喜欢的人又何尝不是呢？
（4）
对女性来说，想象自己成为男人好像是很普遍的，但男人几乎不会想象自己成为女人。
其实，将19世纪的女性文学经典放在当下时代语境下来讨论，便免不了与女权、男权扯上关系。甚至，一个不小心，扰动了敏感的神经，双方唇枪舌剑、敌意横生，这便要斗个你死我活。
我明白，有时候文学、电影作品要表现女性独立、成长，最直接的办法就是批判男权之压迫，通过制造对立、冲突，当有立竿见影之成效。但一味强调男权框架下的性别压制而非提倡彼此支持和爱护，真的是女权的健康发展之路吗？
让人忽略的也是让人感动的是，这一版《小妇人》的三观极其正确。其中的一点恰恰在于片中出现的每一个男性角色都是正面的，他们没有一个坏人，无论是彬彬有礼的劳瑞还是慈祥和蔼的邻居老爷爷，甚至梅格的忠厚夫婿、乔的知己老教授，他们温文尔雅，无一例外都在支持和爱护这群可爱的女性，为她们解忧，尊重她们的选择，也帮她们成为更好的人。
所以，我们也再次强调，男性和女性不是对立的两个群体，而是互为镜像；追寻两性间的理解、守护和彼此支持，才是女权的真意，才是令所有人都振奋的理想现实。
（5）
那一代的小妇人，努力追寻作为女人的意义，温暖的女孩们鼓舞了一代又一代人热爱生活。
也愿所有的“小妇人”们：无论何时，或者能做自己喜欢的事，或者能奔向自己喜欢的人；也或者，既能做自己喜欢的事，也能奔向自己喜欢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