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向奔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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躺床上苏晏打开微信，纠结了一会发了一条信息给程月瑶：【早点休息。明天7点半到[EtOH]。】
【好，晚安。】程月瑶隔了两分钟回了微信，可虽然说了晚安，苏晏却看到她的名字后面一直显示[正在输入]。
【有什么事儿就跟我说。】苏晏等了半天，直到那个[正在输入]消失不见，憋不住还是想要关心她。
【就是有点紧张……】
苏晏盯着程月瑶的文字愣了几秒，发了条语音：“你方便说话么？”
【恩，怎么了？】
苏晏打了个语音电话过去，可能是程月瑶对突如其来的通话有点措手不及，手机里忙音响了6、7次才接通。
苏晏清了清嗓子，似乎是调整情绪，声音平缓：“你在宿舍？”
“刚从图书馆出来。”
“林晓袅没在？”
“恩，晓袅在宿舍。”
“紧张的话，多深呼吸。”
“恩……”程月瑶在电话那头深深地吸了口气。
“好点了么？”
“好像……没有……”程月瑶对着空气摇了摇头。
苏晏隔着电话唇角勾起了笑意，嗓音略微放低沉了一点：“要不，我去找你？”
程月瑶没想过会有这个提议，顿了一会儿：“什么时候？”
“你希望是什么时候？”
“我也不知道……”程月瑶本意是应该直接拒绝的，但她现在却动摇着说了模棱两可的回答。
“那就现在吧。”苏晏的语气让程月瑶感到熟悉和安心。
就像那个说话总是很强势，不留拒绝余地的苏晏。
“恩……”
“你在校门口等我。”
挂了通话，苏晏穿上束口的黑色运动裤，一件纯白的卫衣外面套了一件牛仔外套，出了卧室，从门口拿了车钥匙，登上一双高帮运动鞋。
“你丫大晚上干嘛去？”陆城皓看着狗血电视剧。
“兜风。”苏晏说完就嘭的一声关了门，不给陆城皓继续追问的机会。
能听到他从门外跑走的脚步声，很快就消失在了电梯的方向。
陆城皓溜达到次卧的阳台上，看向车库的方向，果然没过一会儿就看到苏晏崭新S450L 4MATIC开出了小区。
“也不知道是谁说要早睡……”陆城皓啧了两声，回到客厅，感觉眼前的狗血电视剧不香了。
一辆奔驰停在了校门口，苏晏从驾驶位出来站在车边引来不少目光，晚上九点多的大学门口还有不少学生出入，程月瑶站在路边抬头看到了苏晏。
“上车吧。”苏晏绕到副驾驶的位置上，拉开门示意程月瑶上车。
等程月瑶坐稳，苏晏坐回驾驶的位置上，关好车门，侧身给程月瑶系上安全带，这个动作幅度不小，两个人在逼仄的车厢内挨得很近。
熟悉的皂香味道在车内发散。
苏晏一路开车，没说去哪，程月瑶也没问。
她盯着车窗外的灯火辉煌，等红灯的间隙苏晏看向她，觉得这个场景熟悉到让人心跳都快了半拍，就像高中那场圣诞烟火，他们一起坐公交的回忆重放。
车窗玻璃上倒影这她的眼睛，里面尽是五光十色光影迷离，坐在她左边的男生也依然是放任世界流光溢彩，眼里却只容得下她。
最终，10点多了，车停在了一个近郊的游乐园门口。虽然售票员百般劝说夜场还有一小时就结束了。苏晏依然执意买了两张门票。
游乐场里灯火辉煌，夜场里多是情侣。
苏晏看了看表，指着闪着七彩光环的摩天轮：“去坐那个。下来正好可以赶上花车游行。”
程月瑶点点头，跟着苏晏走。
并不是什么大热的游乐场，也不是周末，夜场人挺少，不需要排队就坐进了摩天轮的车厢里，音质糟糕的情歌飘荡在摩天轮的包厢里。
轮舱缓缓移动，提醒游客小心脚下的摩天轮工作人员身影渐行渐远，苏晏看着窗外，等一切都安静下来：“还紧张么？”
程月瑶认真的思考，现在这种距离的独处，是另一种层面的紧张：“有点……”
12月中的天气已经挺冷，摩天轮的玻璃上轻轻地起了层雾，苏晏在窗上画了个【^_^】。
温柔的声线带着慵懒的气息从视野范围外的地方飘过来：“现在呢？还紧张么？”
她随着声音转头看向苏晏的方向，她的视线落在了那个笑脸上，像是云开雾散万物盎然的愉快，程月瑶露出了一个让苏晏心头乱颤的甜美欢颜。
苏晏直勾勾盯着程月瑶看，看她杏眼弯成一轮上弦月，细眉微动，嘴角有浅浅的酒窝……
肆虐的记忆像是被时间定格一样，苏晏心底最爱的那个程月瑶和现在眼前的她重叠在了一起，苏晏觉得有点飘，只有摩天轮里的的歌声，提醒着他时间没有停止，一切不是梦幻。
不知不觉的苏晏也笑了起来，这两年间，他第一次坦然而灿烂的笑出声来。
本来被喧嚣的现实隔离成两个世界的人，又奇妙的被无形的线牵连到了一起。
从一开始就在心底住下的人，连上天都不希望他们错过。
苏晏的笑，苏晏的温柔，都是只愿意给程月瑶一个人的东西。他做梦都没想到自己还有一天能笑出来，即便只是一瞬间，即便可能离开摩天轮他们又要装作陌生人，苏晏现在也觉得特别幸福。幸福的就像可以肆无忌惮乘坐时光机回到过去一样。
程月瑶心底嘈杂凄厉的声音，却好像因为在苏晏身旁而变得不再那么清晰。
那些让她战栗不安的词句，此刻也变得不那么尖锐了。
被割裂的感受，也随着他的笑融化了一些，成为了可以忍耐的程度。
心中的黑洞更像是被什么温暖的东西填补了一点。
摩天轮的一圈好短，冷风吹散了浅白色的吐息，但两个人心底都还有暖意残留。
表情放松下来，程月瑶跟着苏晏走到花车游行的区域，等待的时间还需要一会儿。
她肩头一沉，是带着皂香和洗衣粉味道的牛仔外套。
苏晏戴上了厚厚卫衣的兜帽，双手插在兜里，把表情藏在阴影里。
程月瑶抓着牛仔布料厚重的衣领在指尖摩挲。
像两个情窦初开的孩子，谁也没有说话。
随着欢快音乐的响起，卡通人偶精心扮演自己的角色，热情洋溢的向观众们挥手，闪耀着华丽光晕的花车一辆一辆的经过，路两边熙熙攘攘的人群里，有两个人显得心事重重。
花车游行结束了，11点半，再过几分钟，会有烟火表演。
整个游行的过程中，苏晏什么也没看进去，在兜里不断用力按压自己的手指。
最终他略有些紧张的掏出手机，给程月瑶发了一条微信：【一会儿烟火表演的时候，我能许个愿吗？】
【许愿？】程月瑶没有抬头看苏晏，即便就在身边半步的间距，她依然懂事且小心翼翼的维护着当前的气氛。
【许愿让今天12点前的自己变成高中生。】
程月瑶听到自己的心跳声轰然放大，彻底的淹没了心底的嘲喳。
她敲下一个【好】。
11点35分，烟花盛放在远处城堡的夜空里，人群层层叠叠的往能看清烟火的广场涌去。站在原地的苏晏和程月瑶显得更加突兀。
烟火伴着人们的欢呼点亮夜空，华丽的色彩在轰隆声中绽放。
苏晏微微欠身，把程月瑶的右手攥在手心里。
他感受到那只纤细微凉的手，在相接触的瞬间轻颤了一下。
苏晏悄无声息的将她的指尖牵到了卫衣口袋里。
这是程月瑶第一次在看烟火的时候低着头，喉咙里酸酸的，心跳也失控了一样。
她感受到指尖被包裹在苏晏宽广又干燥的掌心里，炙热的温度一点点传递，从指尖到耳根。
时间随着烟火消散，苏晏在兜里偷偷把程月瑶的手握的紧了一点又一点，怕弄疼她，又怕她抽手。
11点55，烟火彻底结束，送客的音乐就像催促灰姑娘离开的钟声。走到停车场也刚好响起12点的钟声，许愿的期限到了，苏晏松开了手。
回去的一路谁也没有说话，直到车停稳在校门口，苏晏送程月瑶到宿舍大门目送她身影消失在走廊里，也只是互道一句[晚安]。
苏晏回到车里，盯着空荡的副驾驶位置坐了好一会儿。
回到家里已经1点多了，陆城皓在洗漱，听到开门声探了个头出来：“兜风兜出国了？3个小时？”
“明天中午不用叫我吃饭。”苏晏大步流星的进了卧室。
陆城皓心里盘算着苏晏怎么好像心情挺好的？洗漱完了玩了会儿手游，睡前习惯性的刷了一下朋友圈。
立刻就看到苏晏几分钟前发了一张烟火的照片。没配文字。
然后下面是程月瑶稍早一些，凌晨12点多一点的时候朋友圈发了一句：【原来对着烟火许愿也会成真。】
“我操！”陆城皓忍不住喊出了声。不过他还是冷静的没去拍苏晏的门。
仔细的把这两条朋友圈看了几遍，这不就是俩人半夜去约会了？什么情况？中午吃饭还一副求而不得要死要活，晚上怎么突然就这样了？！
陆城皓的求生欲告诉他不能去问苏晏…但还是被这好奇心折腾的半宿都没睡着觉…
程月瑶12点半时候，轻手轻脚的回到宿舍，其他两个室友周五下午就都回家了，只剩下周六才回家的林晓袅还在宿舍玩手机。看到程月瑶立刻就凑上来追问。
“就你俩？！去游乐场了？！”林晓袅惊得下巴都要掉下来了。
程月瑶也没细说，但林晓袅观察一下觉得肯定发生了什么，程月瑶白皙的皮肤让脸红看起来更明显，就像涂了腮红，诱人的样子连女生看了都要心动几分。
趁着程月瑶睡下，林晓袅忍不住八卦偷偷打开朋友圈，在苏晏的照片下留了一句：【展开说说！！我瓜子都准备好了！】
又给程月瑶点了个赞，留言了一条：【替你开心！】
林晓袅是发自内心替她开心。
以至于程月瑶都睡着了，林晓袅还兴奋地脑补着游乐场里是不是有一场煽情的告白。
凌晨2点多林晓袅才揉揉眼睛准备睡下，刷新了一下朋友圈，看到自己给苏晏的留言下面多了一条。
陆城皓：【展开说说！！我西瓜也切好了！】
林晓袅差点笑出声，给陆城皓留了一句：【英雄所见略同，排排坐吃果果~】
只可惜半夜不睡觉等八卦的两个人最后谁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第二天林晓袅上午就出门了。本来林晓袅打算这周不回去了，她想陪着程月瑶去【EtOH】，毕竟这是月瑶的第一次酒吧打工。
但月瑶听说林晓袅的哥哥这几天也刚回国，所以程月瑶实在不想让晓袅为自己费心，最后还是劝她回家了。
入学后第二个月开始程月瑶找了两家给初中生当家教的兼职，所以周末每天都安排的挺充实，起床后去图书馆，待到中午吃了饭去当家教，晚上6点结束家教课程后，回学校吃晚饭后在宿舍等林晓袅微信通话。
今天则稍微有点不同，晚上7点回到学校，程月瑶匆匆赶回宿舍，顾不及吃饭，素面朝天的冲了个澡，把一身土里土气的牛仔裤和厚毛衣换下来，纠结了一会，穿上了新买的黑色短裙，一双细长的白腿配上一双黑色的长靴，套上一件白色长袖，搭配一个奶白色毛衣外套。
程月瑶之前也搜了一下女生们去酒吧的穿着打扮，但实在不是她的风格，最后她能接受的极限也就是穿了个超短裙，里面还是穿了安全裤的那种……
照着镜子，程月瑶轻轻蹙眉，觉得自己会不会和酒吧格格不入？但没来得及想太多，手机的微信提示音响起。
苏晏今天中午起来后一直显得坐立不安，昨天晚上在游乐场，气氛上头就顺着感觉牵了程月瑶的手，一路上程月瑶都没说话，微信里几次敲下的【还紧张吗】都没能发送出去就又草草删除。
下午6点，苏晏开车带陆城皓一起去【EtOH】，酒吧里调酒师和服务员正在做开店准备。
陆城皓和苏晏坐在吧台前：“你朋友圈怎么回事儿啊？”
见苏晏没回话，陆城皓也放弃追问了。
苏晏今天没喝酒也没抽烟，就在手里把玩着打火机，看着主舞台上服务生把他新买的主唱座椅放好，并且调试着新的麦克风和支架。
6点多开门后，酒吧逐渐开始有客人进门，今天格外热闹，6点半一层的卡座几乎都坐满了，其中不乏一些苏晏和陆城皓的熟面孔，例如其中一桌坐的几个，是酒吧街里其他几家的老板。另一桌跟陆城皓热情打招呼的，是他圈子里的朋友。
今天是情歌专场，所以BGM里也放着舒缓的音乐，让平时嘈杂造作的酒吧平添几分暧昧。苏晏甚至觉得今天看到卡座里男女之间交头接耳的闲聊窃笑，都显得不那么诈眼了。
陆城皓在各桌之间游走，轻车熟路的举着酒杯谈笑风生。
苏晏等不到程月瑶的主动联系，憋到7点10分，实在坐不住了才给程月瑶发了一条微信：【到哪了。】
其实苏晏昨天从游乐园回来几乎一夜没睡着，他翻来覆去想了很久，最后还是觉得今天见到程月瑶也要表现得平淡一些，程月瑶没有给自己的朋友圈回复，他也没敢去她的朋友圈留言。
他隐隐觉得，昨天就当做了场梦，才会不让程月瑶觉得尴尬。
【校门口。】
【别着急。】
【好。】
【用不用我去接你？】
【不用。】【我快到了。】
7:28分，程月瑶气喘吁吁的跑进门，迎面在门口的吧台前看到苏晏。
“我迟到了？”
“没有，正合适。”
苏晏叫来了陆城皓，陆城皓带她去后台休息室，化妆师等在里面。
上了个淡妆，在化妆师小姐姐的建议下，程月瑶脱掉了外套，宽松的白色衬衣换成了一件修身的长袖，整个人的曲线都被勾勒出来。这造型总觉得像什么韩国女团，程月瑶其实并不太喜欢。
被暖场的歌手带上舞台，因为台下比较暗，程月瑶反而没有之前那么紧张了。
简单的做了两句自我介绍，台下嘈杂一片，夹杂着几声口稍声，一切都在她的预期内，所以经过了两次深呼吸，也逐渐平静下来。
反倒是昨天在游乐园的紧张程度更胜一筹……
陆城皓坐到了一桌圈内熟人的卡座里，程月瑶一登台，身边几桌明显有点躁动。
“我操，你哪找来的？”一个开车行的富二代弹了个舌音对用眼色瞥了一眼陆城皓：“可以啊~就这身材这脸，就值3000一晚上~哈哈哈哈！”
“别你妈乱说啊，这是你苏哥的朋友。”陆城皓啧了一声，庆幸苏晏还坐在吧台那边，不然说不定还没开场就要打起来。
陆城皓打量着台上的程月瑶，平时她不化妆，穿的朴素，清纯中带了一点欲，半盐半甜的感觉。
但今天完全不一样，淡妆之下搭配她服装的风格，由内而外散发着性感撩人的魅力，少女感褪去殆尽，一双勾人心魄的杏眼闪着光，白晃晃的长腿在凹凸有致的曲线下让人挪不开眼睛。
本来应该按照歌单唱歌，陆城皓的酒吧开业这一年多也都很少有人点歌，大多时候来的客人都只是安静的听歌单上的歌。但今天才一开场就有人点歌。
程月瑶浅浅的声音流动起来，把一首苦情歌唱的催人泪下…
只听了第一首歌，陆城皓就确定了自己是真的赚了，她虽然唱歌不专业，但声线清澈优美，更难得是带有能触动人心的感情。
酒吧内瞬间都变得安静了不少，人们盯着台上的女孩，细细品味每一个旋律，仿佛那些歌词中的故事都曾经是自己经历过一般动情。
这一晚的歌声里有秋天的落叶和冬天的皑皑白雪，有春天的微风和夏天的暖阳。
即便没有华丽的歌唱技巧，只凭着情绪的感染和好听的声音，不管是甜蜜的情歌还是苦涩的悲歌，都让人内心动容。
时间接近12点，程月瑶唱了整整4小时的歌。
苏晏一晚上都目不转睛的看着台上的程月瑶，好多歌词都仿佛写满了回忆，让他眼里像是起了雾一样。
他想起一段格外清晰的过去。
即将升上高二那年的情人节是在寒假期间，苏晏跟家人一起去海南度假，从几千公里外打来电话，抱怨着举家出游不容拒绝的烦躁，程月瑶在千里之外的电话那头轻声附和。
话题似乎永无止境，从傍晚聊到漫天繁星。
挂断电话，苏晏发了一条微信：【今天是情人节。】
随后，程月瑶收到一张星空照片，暗夜深蓝的天空中忽明忽亮的繁星点缀其中，苏晏发来语音：“送你的礼物。”
只凭这一句话，就让这片星空平添几分浪漫，程月瑶存下了那张照片，设定为手机桌面。
抿着嘴笑，回了一条微信：【那我还你个礼物】
过了一会儿，苏晏收到一条长达半分钟的语音。
程月瑶清唱了一小段《几分之几》 ：“那一天你走进了我的生命，谢谢你成为了我的几分之几，闭上眼睛也能看见你，晴朗的南方……”
自此那段旋律和歌词，深深地刻在了苏晏心里。
青涩的回忆里最后一秒的画面定格在两个人约定的文字上。
他写【明年今天一起过节吧。】
她回：【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