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穿越成为爽文女配该怎么办?

  看到那些成为虐文女配的感觉挺好玩的。这个爽文是指打脸虐渣复仇重生女主文,也可以指男频爽文,昂各位作者大大加油!

  姐妹们,完结文在此,辛苦跳转一下,另多帮我点点赞赞么么么么么假如恶毒女配觉醒了会怎样?

  小侯爷宋致远成婚了,新娘不是青梅竹马的我。因为我在成婚前一年失了贞洁,自缢了。

  一年后宋致远被迫娶了皇帝最宠爱的小公主,两人从最开始的互相看不顺眼,到最后成了一对欢喜冤家,白头到老。

  而我黄土枯骨,成了小候爷隐藏在心里的不可得。

  这本该是我原来的结局。

  01

  三月十五,是我成婚前最后一次前往广福寺祈福,求的是夫婿康健,白头偕老。

  直到行车路上的我突然发现我是话本里的一个小小女配。今日祈福归来路上的我会被贼人掳走,失了贞洁,自缢而亡。

  但是我的死并不是自愿的。

  来不及多想接下来会发生的事情,我立即朗声道【回府!】。

  随从不明所以,但却不敢违抗我的命令,旋即掉头回府。

  【小姐,这可是您出嫁前最后一次能出府的机会了】翠枝有些焦急的劝我,双手紧紧的搅动着帕子。

  我深深的打量了她一眼【今日没什么兴致了,先回府吧】。

  翠枝张口想要在说些什么,被我一个眼神扫了过去,只得悻悻然的闭上了嘴。

  回府后,我直接回房闭门休息,挥退了想要近身侍奉的翠枝,乘机细细回想起了原小说的剧情。

  在话本子里,我祈福回来的路上被贼人掳走一天一夜,在第二日午间从马车上被扔在了闹市,衣衫不整。

  我失了“贞洁”。

  即使那一天一夜什么都没有发生,我只是被饿了一天一夜。

  任凭我怎么解释都没人相信,外人不信,我的父母也不信。

  其实我还有没有贞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再也不是那个名满京城,完美的叶三姑娘了。

  高岭之花一旦跌落泥潭,任凭谁都会来踩上一脚。

  我青梅竹马的未婚夫家,宁远侯府在我归家的第二日就上门退了亲。

  彼时,我正被罚跪在祠堂三天三夜,滴水未进。

  第四夜,我的母亲,靖王妃带来三尺白绫,劝我以死明志,保住靖王府最后一丝颜面。

  我问母亲【我一定要死吗?我没有失了贞洁】

  母亲哭着抱住我【我的孩儿,贞洁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靖王府没了脸面,你的姐姐们还要活啊!】

  我只觉得头脑发胀,姐妹们要活着,我就一定要死吗,为什么?【母亲,我不想死,你把我随便放在哪个庄子上,哪怕是当一辈子农妇穷困潦倒,我也不会再来王府半步的】

  我想,我的刺绣还拿得出的手,也能做的了一些吃食,琴棋书画也算的精通,我有手有脚,哪怕是放到庄子上去,也不会被饿死的。

  母亲有些许动容,只听耳边传来父亲一声暴喝【妇人之仁!留你在,小侯爷未必不会去寻你,那时的你是去做妾!还是外室!靖王府的颜面何存?!】

  【父亲!】我肝胆俱裂,宋致远的爱重成了我的催命符!

  【我儿,别怪父亲】父亲一手端着毒酒,一手捏我的下巴,招呼着母亲按住我的手脚,一杯毒酒就下了我的肚,一滴没漏。

  我还是死了。

  因为贞洁,因为流言蜚语,因为爱。

  02

  从剧情里面走出来,我忍不住心潮起伏,毒酒的苦涩、五脏六腑的灼痛感、众叛亲离的不甘彷佛熊熊烈火,要将我燃成灰烬。

  我不甘心,不只是原剧情里的我,也是现在的我。

  靖王府虽然不及先皇在时那边风光,可我还是用我的才学、我的德行成为京都人人赞扬的“众姝之首”叶三姑娘。

  父亲曾说,以我的才学和谋略,若为男儿,入仕为官,足以让靖王府重振门楣。

  我本不用死的。

  原剧情里的我的死,处处透着蹊跷。

  什么贼人敢在天子脚下绑走王府千金,什么贼人不求财不求色,还要将我仍在闹市,仿佛是一定要叫我失了名节,跌落神坛,催着我死一样!

  细细想来,我虽为王府小姐,但也曾偷偷学过一点拳脚工夫,但被劫之时,我全身发软,根本无力反抗,之后贼人过不多时就会喂我喝下一碗药,一天一夜我都清醒的像瘫软在草堆之上,找不到时机逃跑,直到被扔在闹市。

  想到这里,我的身体开始逐渐发软,腿脚逐渐失去支撑的气力,我马上向床榻挪去,在倒下的最后一瞬,躺在了床上。

  是软经散。

  躺在床上,虽然身体已经无法动弹,但我的思绪却疯狂的飘散着。

  回想起出府的种种细节,能让我吃下软筋散的,只有我贴身女婢翠枝斟的那一杯茶水。我向来谨慎,能让我不设防的唯有翠枝。

  这次去寺庙祈福,也是翠枝和我提起三月十五有高僧讲经,受讲经洗礼后祈福更为灵验。

  而翠枝在我死后没了消息不知道是死是活。

  联想到方才回来途中翠枝不断劝我去寺庙的神情,和在原话本里,我被掳走当时,翠枝作为我的女婢却没有护主的行为。

  我好像明白了什么。

  我仿佛不认识这个在我身边呆了十年的翠枝了。

  待到我理完所有的来龙去脉,身上的药效也已逐渐消散。

  我起身靠在床边,唤道【翠枝】

  【奴婢在】翠枝推门而入,见我倚靠着,连忙倒了一杯茶水,贴心的递给我,眼里还有恰到好处的担忧之色。

  我打量着翠枝,翠枝是我从小在身边侍奉的丫鬟,虽为主仆,实则待她如姐妹也不为过了。我被掳走的那一天一夜,还担忧过她的安危。

  见我久久不接过茶盏,翠枝放下茶盏,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抬头轻轻咬着下唇,端的一副委屈苦楚的模样看向我【小姐,你怎么了】

  【广福寺今日是哪位高僧讲经?】我回神接过茶水,转开视线不愿意在看这翠枝。

  翠枝立时低下头,嗫嚅着【这。。。这。。。许是。。。】

  以往她若如此,我定是会心疼,我是真把她当妹妹疼爱着,她算准了的我心意。

  她当然说不出来,因为今日根本没有什么讲经,不过是引我出府的借口罢了。原话本里,我到了广福寺发现没有讲经后并没有责怪翠枝,只当她被人哄骗得了错消息。

  我是那样的信任她。

  【翠枝,你在我身边也有十年了,我对你不薄吧。你心里清楚,我把你当作妹妹般怜惜,从不愿让你委屈,月银你是府里最高的,日常吃食也与我别无一般,衣行更是纵着你。你还不说实话吗?】

  【小姐,你在说什么,奴婢不知啊,我待小姐和小姐待我的心是一样的啊】翠枝急忙膝行向前,一双圆眼盈上了泪水。

  【你的勾当,你自己不说,我会去问你的父母、兄弟。想必他们多少是知道一点】

  满室寂静,落针可闻。

  良久,翠枝抬头,双唇不知道是因为恐惧还是因为愤恨抖动不止,眼里都是凌厉的凶光。【小姐你是王府千金,想要知道什么不是张张嘴的事,何苦用我家人来威胁我!?】

  【你恨我?】我察觉她眼中的凶光惊诧不已。

  【是!我恨你,我恨透了你!谁如若不止你百般阻挠,我早已经是世子贵妾了,何必还要奴颜婢膝的讨好你。从小我们一起长大,你会的我未必不会。我已经把自己给了世子】【世子妃位尚在,若我能诞下世子长子,世子妃位,我也能争上一争,我原本可以当着王府的主子的!而不是永远做你的奴婢!把我当姐妹,普天之下也没有千金与女婢当姐妹的事,你哄骗我做什么!】

  原来她恨我,恨我挡了她做世子贵妾,甚至是世子妃的路。

  可她哪里知道,我兄长若是立的起来,王府何至于败落,何至于让我一个女子去打出名头。

  【贵妾?世子妃?王府再不济,也不会让一个女婢出身的当了世子妃!你在做什么春秋大梦?!】我下了床,行至翠枝身前,愤怒让我全身的血液直冲天灵盖。

  我那兄长,还未定下世子妃,后院妾室已经五六房,外室姘头更不用说。待到她后悔那日,我如何还能护得了她。

  【虎狼窝而已,你就这么急着去送死?我那兄长什么德性你不清楚吗?】

  【是我把你的心养大了】

  翠枝梗着脖子,不说一句话。或许不是不明白我的用心,只是富贵迷人眼,权势动人心。

  【我给你个机会,你自己说,我会放你一家子的身契出府。不说我也能知道,只是我会即刻打杀了你一家子】我背过身去,不愿意再看她,也不愿意让她看见我眼角的泪。

  03

  我还是还了翠枝身契并放她一家出了府。

  自此以后她是生是死,是为人妻还是为人妾再与我无任何关系了。

  在翠枝的供述中,半年前宁远侯府下聘次日,她就被周姨娘身边的嬷嬷收买,引我三月十五前去广福寺,并许诺我被厌弃后,会助她成为世子贵妾。

  翠枝深信不移,因为周姨娘就是父亲贵妾。

  周姨娘,是我父亲下江南时带回来的扬州廋马。无子无女,却让父亲在她之后再也没有纳过妾室,专宠十余年,在府中风头甚至超过了我母亲。

  我幼时,母亲与我的生活并不好过。

  周姨娘掌握着后院大半权利。

  我的两个姐姐被父亲榜下捉婿嫁了出去,也算得上是名门贵妇,周姨娘也不多与她们为难。

  兄长是嫡长子,要承袭家业,有父亲诸多教导和偏疼,她更是金银珠宝供着哄着叫兄长和她一条心。

  唯有母亲和我像是寄人篱架讨生活的穷酸亲戚。

  可笑的是父亲宠妾灭妻,不会让王府难堪,我被掳走,却会让王府失了颜面。

  姐姐们也曾想过办法,但是身为外嫁女,又有诸多顾忌。

  我知道,唯有我立得起来,才能带着母亲走出这般境遇。

  母亲想尽办法请来先生教导我琴棋书画、诗书礼仪,甚至还偷偷请过武先生。我也发了狠的抓住一切机会学习,把每件事学到极致。

  为的就是在合适的一日能够一鸣惊人,让父亲也不能忽视我们母女。

  果然,叫我抓住了一次机会。

  那日父亲宴请朝廷新贵宁远侯,本欲让宁远侯宾至如归,哪知宁远侯在食用芙蓉酥后立时呼吸困难,几欲昏厥,叫我父亲惊惧不已。

  朝廷新贵在靖王府中毒身亡,到时文武百官肯定要逼皇室交代一个说法,皇帝怕是恨不得将靖王府满门抄斩。

  而我恰时路过前厅,见此状,命翠枝取来过敏药丸喂宁远侯吃下,这才解了危机。

  宁远侯问明我身份,当即拍板与父亲结下亲事。我就这样成了宋致远的未婚妻。

  周姨娘被父亲斥责。

  设宴必定要清楚招待之人饮食喜好和禁忌,这是当家主母必须要做的。

  以往王府姨娘当家,被清流人家不耻,周姨娘招待的都是比王府权势低的,自然是按她的喜好也无人说什么。

  当日,周姨娘所准备的席面中有一碟芙蓉酥,为了加深口感,这道芙蓉酥上有芝麻细粉。

  而宁远侯芝麻过敏。

  事后,父亲曾问我为何能准确的拿出过敏药丸

  我只道【父亲,女儿前段时间曾因为食用花生过敏,发作起来与侯爷一般无二,今日见此状,便大胆猜测侯爷也是过敏】。

  【此事若能平息于府内,必是最好的,若是被外人知晓,怕是多少会揣测父亲心意。其他人倒是没关系,怕的是圣上。。。。】

  我点到为止。

  父亲望着我良久,灼热的目光仿佛要在我身上剜下一块肉来。

  我知道,我已然让父亲看到了我的价值。

  【你也将要及笄,往后多多出去走动走动吧】

  周姨娘被禁足半年,这半年也是父亲给我和母亲收回掌家权利的期限。

  我当然知道宁远侯芝麻过敏,也知道当日席面定会有芙蓉酥。

  宁远侯未显达时,就住我家隔壁,我与宁远侯之子宋致远时常在墙角说话玩耍。

  我的拳脚功夫有武先生教的一半,也有宋致远教的一半。

  少时偶然,宋致远曾说过他与父亲一样,对芝麻过敏。

  那时我也对着唯一的伙伴极为上心,便牢牢的记在了心里。

  可笑父亲那时看不起还未封候拜相的宁远侯,也给过他脸色瞧过。

  这才在宁远侯崛起之时匆匆设宴讨好。

  从那以后,母亲重新掌权,我逐渐在各类宴会中露面。

  我的琴棋女工在贵女圈中崭露头角,逐渐我的书画诗词开始被文人学子追捧。

  人人都知道京都”众姝之首“当是靖王府叶三姑娘--叶屿。

  我再府中安稳了两年年,也逐渐收敛了锋芒,一切事物只让母亲出面,我便安心做我的待嫁女郎。

  只是没想到后来安分守己的周姨娘并不“安分守己”。

  04

  是时候会会周姨娘了。

  我叫上身边新提上来的女婢红珠,向周姨娘院子走去。

  这两年周姨娘虽然表面上被我母亲压了一头,实际上仍然住着全府最好的院落,连通向院子的小径也是常年花开不败。

  还未到周姨娘院门,就远远的看见周姨娘向我走来。

  行至面前,周姨娘微微侧身向我行了一礼,纤细的腰肢轻柔的摇动着,似河边细柳,袅袅娜娜。

  好一个扬州瘦马!

  我轻轻颔首【周姨娘,过几日广福寺有高僧讲经,不知姨娘可有兴致与我一同前去为父亲祈福】。

  周姨娘眉头微皱,旋即又提起手帕掩嘴轻笑一声【妾已经被王爷禁足在府内两年了,若是三姑娘能替我在王爷面前美言几句,说不定妾就能陪三姑娘去听听讲经了】。

  我心知与她脱不了干系,却也无可奈何【姨娘说笑了,你的话在父亲那里份量比我重多了】

  【王爷爱重,妾当然也要以王爷为重】周姨娘伸手拈下一朵梅花簪于发间,媚眼如丝的望着我,自是一番风情流露。

  看来今天是问不出来话了,我也不欲纠缠,转身离去。

  夜里,我辗转难眠,周姨娘与我有仇,也是明面上的,但是我死,最大的受益者并不是周姨娘,即便我死了,她也无法再掌家了。

  周姨娘怕只是一手明棋。

  谁想我以毁去名节死去?

  突然,一个名字出现在我脑海--叶昭昭,太和公主!原话本里面的女主角。

  是了,我失去贞洁自缢,与宋致远名誉无损,与太和公主无关。我有污点的死去,是对他们成婚影响最小的。

  他们是清清白白,天作之合的佳偶。

  太和公主叶昭昭,原话本里面她是异世而来的一缕孤魂,是皇帝最宠爱的公主,脑子里面总是有很多稀奇古怪的东西,机智多谋。也曾经为皇上多次解困,比如造水车,比如改进造纸,比如找到高产的红薯解决了饥荒,在民间威望不低。

  在前朝也颇有威势,她曾经在饥荒之后国库空虚之时,提议开启募捐,并为捐赠最多的前十位的富绅授予“感动扈国十大人物”;更是在两国交战,前朝求和为主的时候向皇帝力荐宁远侯出征,收回了西北十四州。

  在朝中,也有不少敬佩叶昭昭的臣子,太和公主的权势已经隐隐有压诸位皇子一头的趋势。

  叶昭昭曾在皇上面前进言,欲成立女子学堂,让女子经商等,只是被众臣用“有违纲常”给驳了回去。

  她与宋致远成婚时,曾对他说过要一生一世一双人,宋致远真就守了她一辈子。成婚后叶昭昭就鲜少参与朝政,只日日与宋致远开启甜蜜日常,上演她逃他追,她再逃他再追的甜宠戏码。

  偶尔我还会在他们的生活里客串一把,成为他们拈酸吃醋促进感情的小工具。

  但是我觉得,就叶昭昭在前朝的表现来看,并不像是后面剧情里面只知道拈酸吃醋的,满脑子情情爱爱,小女儿态的女子。

  她的前半生太耀眼了,以至于她的后半生仿佛是被腰斩了一般。

  她心中有沟壑,眼中有欲望。她不该是这样的。

  还是得见到叶昭昭。临睡前我想。

  05

  虽我急切的想要见到叶昭昭,但叶昭昭与京都贵女并无甚交集,我实在寻不着由头。

  只得按下心思。从周姨娘这边继续查探。

  这日,我派红珠安排的几个在府门监视的乞丐传来消息,每日申时,王府后门都会有一个包裹严实的婆子出门,日日不落。问过门房,那婆子声称是为周姨娘买糕点胭脂,每日里去的却是京都最大妓馆-春满楼。

  早先那婆子还能进楼,后来却只能在背巷里打转。

  我得查明周姨娘到底想见的是谁。

  申时。

  远远地看见婆子从后门出府,我悄步跟了上去。

  翠枝的事叫我再也不敢轻易相信别人,我只能自己行动。

  过几条街,穿过几个巷子。

  越看那婆子,越感觉熟悉的很。

  周姨娘!

  虽然周姨娘有刻意掩藏自己,但是偶尔摇动的腰肢还是暴露了她。

  周姨娘冒着风险多次亲自出府欲见之人,想必定是不凡之人。

  不多时,周姨娘就到了春满楼的暗巷,对似是看门的奴仆耳语了几句,奴仆竟然摆手挥退周姨娘转身离去,周姨娘急切的想追上去说些什么,却被厚重的门拦在了外面。

  本以为周姨娘会回府,没想到周姨娘向隔壁茶楼走去。

  我跟上茶楼二层,坐在了隔壁厢间。

  约莫一刻钟后,春满楼的奴仆又急急找来,领着周姨娘进春满楼。

  我在厢间窗边见此,本欲下楼,却听见厢房门传来细微的异响,随后冲进来一个蒙面男子。

  糟糕,我被发现了!

  看着蒙面男子从背后抽出寒光泠泠的长剑,直指我的眉心,我本能的弯身体躲过。几息之间就过了三招。蒙面男子不曾想我能接上几招,眼神一凌,一剑向我劈来。

  我无一不精,绝对斗不过此人。

  来不及多想,我翻身从二楼临街一侧一跃而下,欲隐入街上人群。

  不曾想蒙面男子紧紧跟着,我只得依靠娇小的身材在汹涌的人群中穿梭。

  不能回靖王府,此刻回靖王府的路上定已有人蹲守,我只能寻个地方躲到酉时,和父亲一起回府才有一线生机。

  尽量缩小自己的身子,一路逃跑一路把身上沉重的配饰和碍事的长罩衫扔在路边。

  人群见珠宝首饰散落一地,纷纷开始争抢,蒙面男子一时间无法脱身,我趁机向城中破庙跑去。

  那破庙是父亲马车回府的必经之路。

  奔行至破庙,我环视四周,唯有佛像之后有藏身之地,我躲到佛像后躲藏。

  模糊间竟听见佛像中传出隐忍的喘息之声。

  佛像中有人,还是有伤在身的。

  我在佛像的阴影中摸索着,在佛像底座之下发现一个被茅草烂布掩藏的洞口。

  外有杀手,里面有个不知身份的伤重之人,我咬了咬牙,钻进了佛像。

  甫一进入,我就被一把短匕抵住了脖颈【谁?】一个虚弱的女声在我耳边响起,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味。

  【我也是躲灾之人,迫不得已与姑娘在这佛像之中,请多担待】寒刃逼人,我压下心头惧意说道。

  【那请便吧】匕首撤去,又听见一声闷哼。

  06

  待到适应黑暗的环境,我拿出随身带着的火折子吹亮,女子的面容在微弱的火光中摇晃。

  浓眉杏眼翘鼻,是个美人,只是唇色惨白,肩头扎着一支被劈掉箭尾的箭矢,鲜红的血咕咕的往外冒着。

  观她打扮,锦衣美玉,必定非富即贵,我却不曾见过她。

  同是天涯沦落人,见她伤重至此。

  我立马撕下一块干净的裙摆缠绕在箭头之上【好在箭伤在肩,我现下要将箭拔出来,然后给你包扎止血才好叫你的血不要流干,你忍着点,别叫出声,外头有人追杀我】

  女子微不可见的点点头。

  噗呲一声,箭矢已然被我拔出,女子立时额头鼻尖沁出冷汗,却没出一声。

  待到包扎完毕,女子问我【有人追杀你?】

  我颔首。

  【好巧,也有人要杀我。我大概有二十多个人在后头追,你呢】

  【。。。。一个】我顿觉生机渺茫,我连对付一人都已狼狈不堪,她还有二十几人,若是对上,如何能逃得过。

  仿佛是看透我的心思,她安慰我到【别害怕呀,我已经发了求救信号了,你和我在这里躲着,没多久就人来救我们了】【看你打扮,像个贵小姐,怎么会被人追杀?】

  我不欲再说话,只做禁声手势,又向上指了指,示意有追兵。

  火折子已经熄灭,佛像中我和这女子不敢再言语。

  唯有血气隐隐浮动,我心道这女子怕是不止伤了一处。

  突然,佛像外迸发刀剑相击之声,紧接着是几声惨叫,寂静下来。

  我和女子听这动静,立刻放低了呼吸,极力的掩藏自己。

  我死死的盯着入口,生怕突然有人闯入,将我俩当场杀死。

  【这人是哪里来的,看这身上,像是死士】

  【不清楚,难道是她的暗卫?】

  【不管了,先找到她再说,这庙不大,都找仔细点】

  悉悉索索翻动的声音又响起来。

  听他们的对话,像是和追杀我的人对上了,且人已归西。

  探寻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佛像被发现只是时间问题。

  这女子如此伤重,被抓到必死无疑。算了算时辰,将要酉时,我冲出去引开这群人,向我父亲回府的方向跑去,只要见到父亲,我就能活下来。

  我微声【你的短刃给我】。

  女子不明所以,把手中的短刃递给了我,又听见另一把短刃出鞘的声音【还好我还有一把】。

  。。。。

  【待会我去引开这些人,你在此处不要发出动静,我会往南跑,待你的救援到了定要向南去救我】我做好出击状,示意女子藏好自己,为了多一重保障,我叮嘱

  。

  【不行,你一柔弱女子,怎么应付得过来,这些人是冲我而来,自然是我去引开,你放心,我有保命的手段!】

  女子似要挣扎起身,但脚步声已然近身,我按下她。

  突然佛像入口处乍现光芒,我箭步上前,乘贼人视线还未能看清佛像内部,将匕首抹开他的咽喉,鲜血瞬间喷溅在我的脸上。

  顾不得安抚第一次杀人的心悸和抹掉溅在脸上的鲜血,我推开捂住脖子的贼人,又抬起一脚将拨开的稻草烂布踢回洞口。反身快步奔出破庙,向南逃去。

  贼人们反应过来,即刻追了上来。

  我回身一看,何止二十人,分明就有三四十人!竖子误我!

  街上已无行人,我只得在暗巷中狂奔,不多时就已将近力竭。

  后面的贼人越追越近,我咬着牙奋力奔跑,此时也顾不得回头看了。

  我的胸腔仿佛要爆炸开来,喉头鼻腔似有血腥翻涌,双脚如同千斤重。

  我命休矣!

  正此时,街头一辆青色轿撵并侍卫仆从数十人在巷尾行来

  【父亲!】,我厉声呼喊道。

  青色的轿帘掀开,父亲探出头来。

  仆从立刻做出防备状态,将轿子围在中间。

  【父亲!!】我再一声高呼,父亲听出了我声音,也看见我身后的贼人,立刻命令侍卫与贼人缠斗起来。

  我扑进轿子,瘫软着大口大口的呼吸着,只觉得头脑发昏,眼前似有星光闪烁。

  父亲将我扶坐起来,待到我恢复过来。

  轿外贼人士兵均有伤亡,奈何贼人人数众多,侍卫已渐落下风,我焦急不已,恨不得马上翻出骄子逃命,奈何父亲按住我动弹不得。

  不多时,有一队人马从我逃来的方向而来,二话不说抽到向贼人砍去。

  我知道那是那女子的援兵。

  几息之间,贼人已全部倒下。我长松一口气。

  我又一次活下来了

  父亲脸色黑沉【你好大的胆子,什么时辰竟在府外游荡,还被人追杀,这要传出去,我要被言官弹劾死,你让王府的脸面往哪里搁!!!】

  我泪花翻涌,前世今生的委屈一并涌上心头,正欲开口反驳,但听一个细弱的女声响起。

  【靖王叔叔教女有方,本宫在外遭到贼人追杀,是贵女舍身救我,我才能逃过一劫,多谢靖王】

  【太和?啊,无妨,殿下无事吧,能救下殿下,是小女的福气】父亲见到来人,立刻缓声堆上笑容。

  【贵女身体无恙吧,回府多多修养吧,本宫也要先行回府了,今日之事还请靖王叔叔为太和保密】。

  太和?太和公主叶昭昭,竟然是她。

  太和被人侍卫搀扶着转身离去,忽而有回首看向我【我们还会再见面的】,她眨了眨眼,给那张白戚戚的脸添上了几分灵动。

  父亲看了看叶昭昭,又看了看我,叹了一口气【回府吧】。

  07

  自上次被追杀以后,我不敢再轻举妄动,周姨娘也不再出府,父亲也没有来问过我什么。

  府内是从未有过的宁静。

  朝堂也是一派祥和。

  半月时间在我绣婚服的针线里匆匆走过。

  这日,母亲拿着一封请帖来找我【不日,太和公主要办一场春梅宴,这是帖子。听闻太和公主对有才学的女子多有厚待,这是太和公主第一次举办宴席,你可要好好表现】【你马上要嫁到宁远侯府了,等你嫁了,你哥哥的亲事就好寻了,你外嫁的姐姐们也会沾你的光,所以一定要和太和公主好好相处,知道吗】

  【知道了】我低头应道,叶昭昭,我们又要见面了吗。

  待到春梅宴那日。我整装准备前往公主府

  马车上,红珠欲言又止,我看着她这样只觉好笑。

  红珠是我在街头人贩手中买来的,那时候十岁的她正要被卖到青楼去,我于心不忍便买下了。这么多年她虽然也在我近身侍奉,但却处处被翠枝压了一头。

  原话本里面,我罚跪在祠堂的时候,她还偷偷的要给我送食物,只是不巧正好看见父亲给我灌毒酒,也被我父亲一同灭口了。

  【有话就说】我催着她,看她这副要说不说的样子真是急人,

  【小姐,翠枝死了】红珠一面细若蚊吟的说,一面怯怯的看着我的脸色。

  我沉默了一会,问道【怎么死的?】

  【听说是她哥哥染上了毒瘾,把家产都输光了,欠债的人天天上门逼债,还说要砍了他一条腿,翠枝的父母没办法就把翠枝卖到了。。。。】

  【继续说】

  【卖到了红袖阁。。。】

  红袖阁,翠枝的父母还是为了卖高价把翠枝卖到了京都最下等的妓馆,去那里的玩客最为变态,出的价也高,

  【翠枝日日被虐待毒打,没出五日就断了气,妓馆的人将她的尸体扔回了家,还说她没把本钱赚回来,硬是砍了翠枝哥哥的一条腿。。翠枝的尸体都没人收。。。】红珠越说越小声,到最后几乎都听不清了。

  我没说话,只是自顾自的打着扇子,这三月的天,竟也开始热了。

  【派两个人,找个地方,把翠枝埋了吧,就当是全了我和她的主仆情谊】。

  翠枝的下场我早就预料到了。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怎么会明知道是火坑还要让女儿去跳。

  是的,翠枝哥哥的赌瘾是我命人诱他染上的,也是我让人把红袖阁卖价高告诉她父母的。

  翠枝已经背叛过我一次,未必不会再出卖我第二次,毕竟十年时间,她太了解我了。

  我本不欲将刀剑挥向至亲至爱之人

  但是良善的叶屿注定会死,而我想活下去,一次又次一次。

  转眼到了宴席上,我在京都才名在外,与我结交的贵女不知凡几,所以我并不孤单,甚至左右逢源让我有些疲惫。

  幸好,叶昭昭终于出来了,算是解救了我一番。

  我摇着扇子向叶昭昭走去。

  近了,更近了,这次我终于看清楚了叶昭昭。

  浓眉杏眼,粉唇翘鼻,通身一派自信,配上她的身份,她明艳的笑容,自成一段风韵。这是个少有的美人!

  【公主殿下,千岁】我行了一个标准的世家礼。

  【这是?】叶昭昭的眼神毫不避讳的打量着我,眼里也流出几分惊艳,几分笑意。

  她身侧的婢女立刻介绍起我来【公主殿下,这是靖王府的叶三姑娘】。

  【我知道你,叶屿】叶昭昭目光灼灼【‘众姝之首’对吧】

  我立即谦虚道【臣女不敢当,都是姐妹们给我取着玩儿的】

  叶昭昭拉过我的手,向一颗开的正艳的梅树下走去【有什么不敢当的,我看过你的书画诗词,当得起,要我说,比你那些只会写酸诗的男子都优秀多了,自信点!姐妹】

  我掩唇轻笑,这会儿的叶昭昭真是个妙人,和后来的她一点都不像。

  【殿下,臣女有个不情之请,宴会结束后,臣女想与殿下讨教一下书画】我折下一支梅花向叶昭昭递去。

  叶昭昭眯了眯眼睛,旋即又笑道【那甚好,正好本宫也喜欢书画,可以和叶三姑娘好好学习学习】。

  我折枝递梅示好,这是我们共同历经生死的默契。

  08

  湖心亭内,仆人婢女皆被屏退。

  我将劫匪的事和我上次被追杀的前因后果告诉了叶昭昭。

  叶昭昭拈起一块杏仁香糕一口塞进嘴里,胡乱嚼了几下又灌了几口蜜酒,这才说道【我说我不会做那样的事,你信吗】

  【若是没有见过殿下,我会怀疑】我看着叶昭昭嘴角还占着杏仁香糕的碎屑,将自己的帕子递了过去【但是现在,我相信殿下】

  叶昭昭接我我的帕子随手塞进衣襟,用手揩了一下嘴角。

  【坊间曾有过传闻,陛下欲将殿下赐婚宁远侯世子,若是我出事,明面上最大的受益人就是殿下您】

  叶昭昭的脸色随着我的话语逐渐变得难看起来

  【你的怀疑不无道理,但我并不属意宋致远】叶昭昭语气憎恨的说到

  【文人对我在前朝参政议政颇有微词,这宋致远跳脚的最厉害,还写过几首酸诗讽刺我牝鸡司晨,叽叽歪歪迂腐的很,一点都不如他父亲宁远侯爽朗】。

  【殿下,我们算上生死之交了,我相信殿下的】。

  叶昭昭突然坐近,撑着下巴看着我【你与宋致远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我与宋致远幼时便相识,算得上青梅竹马】我并不对她隐瞒。

  叶昭昭面露嫌恶【果然,每个美女都有属于她的河童】

  虽然不知河童是什么意思,但应该不是什么好词,我真的很想告知于她:原话本子里面,这个河童最后属于你。

  叶昭昭叹了口气,注视着我,我能感受的她的目光在我的描过我的眉梢眼角,一寸一寸的蔓延。

  良久,叶昭昭噗呲一声笑出来【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我的直觉告诉我,我们应该是一类人】

  一类人。。。某种意义上的确是。

  【父皇的确在宁远侯刚封侯时说过要将宋致远赐于我,但是我拒绝了,之后便听闻宁远侯和靖王结亲的消息,这件事我也就忘了】叶昭昭又安慰我,带着几分严肃【这件事多少和我脱不了关系,你是被我连累了】

  此时的叶昭昭因为在前朝提议创办女子学堂和女子从商已被言官弹劾。原话本中,

  在此之后,叶昭昭就逐渐退出了朝堂,不然被公主被刺杀的事情不会如此毫无风浪。直到一年后下嫁宋致远后,她才开启了贤妻生活。

  【臣女无能,上次也是暗中查探此事 ,但是线索在府内周姨娘身上就断了,经历此事,我也不敢再轻举妄动】

  叶昭昭招来女婢撤下甜点,换上一壶清茶,斟了一杯递给我。

  【谢殿下】我接过茶盏,轻狎一口,是茉莉清茶。

  忽而,叶昭昭立身行至亭边围栏,负手而立,湖心的风略过她的发梢,又轻柔得拂过我的脸颊,周遭落针可闻,弥漫着茉莉清茶的清甜。

  【线索。。线索已经坐不住了】叶昭昭侧身向湖边扫了几眼【今日你来见我,怕是已经打草惊蛇了】。

  我顺着叶昭昭的目光看去,湖边密林似是有人影闪烁,几息之间就已消失。

  【看来我这公主府刚住进来就不干净了】

  【殿下】

  【你今日回府之后,我会赏你一些东西,你出府或者参加宴席时可以多显摆显摆】

  【臣女明白了】

  【你先回府,记得按照我说的做,我要清理清理这些脏东西了】

  叶昭昭转身离去,茶还未凉。

  我遥遥施了一礼,理了理衣裳,转身挂上笑容,叫来红珠回府

  好戏,从此刻开始了。

  09

  公主府的赏赐像流水一般进入靖王府,世家都知道,叶三姑娘得了太和公主的青眼。

  这一个月,叶昭昭带着我频频出席各类宴席,我今日带上叶昭昭赏的红珊瑚步摇,明日配上叶昭昭赏的和田玉石禁步,后日又穿上了了叶昭昭赏的织金云萝锦缎做的衣裳。

  贵女们都道叶三姑娘攀上高枝。也有人酸言酸语。

  偶有一次叶昭昭听见,只有一句【都是本宫赏的】,就使得贵女们不再敢言语。

  这边我们大张旗鼓着,暗中叶昭昭一步一步的清理着毒瘤。

  周姨娘又有了新动作,似乎是料定我不敢再跟,竟再次开始乔装出府。

  我立刻将此消息递给了叶昭昭。

  叶昭昭传话来【接下来你别再管了,我这边也快收网了,你等我好消息就是了】

  我颔首,又开始在王府做起了我的待嫁女郎。

  这日,红珠得了消息,周姨娘被罚跪在祠堂,听说进祠堂前还被父亲打了几鞭子。

  我惊讶不已,上次宁远侯一事,父亲也只是禁足了周姨娘,这次竟然动了手。

  还未等我深思,母亲就来了我的院子。

  将将坐定,母亲就说【周姨娘这次怕是不得善终了】

  【母亲,周姨娘她?】

  【她竟然红杏出墙,与府外之人私通!】

  私通?!决不可能。周姨娘不可能私通。

  见我久久不回应,母亲只觉六神无主,不多时就回房闭门不出了。

  我知道她怕的是什么,想来是枕边人对心尖尖儿上的爱妾那股狠辣叫她胆寒。

  父亲那边已经把周姨娘拿住,不知道叶昭昭那边如何了。

  我不敢去搅扰叶昭昭的计划,只暗暗想着深夜前往一探究竟。

  夜深了,我提上一盏灯笼,疾步向祠堂走去。

  ‘吱呀’推开祠堂厚重的门,祠堂的牌位森森的立着。

  原话本里我的死赫然在我眼前重映,毒酒的灼烧感仿佛还在我喉头,让我汗毛倒竖。

  我稳了稳心神,看向低头跪着的周姨娘,低声唤到“周姨娘?”

  周姨娘回过头,往日明艳妩媚的周姨娘,此刻披头散发,白皙的脸上是最大偌大的指印,身上的婆子衣饰变成了堪堪遮住肉体的布条,背上肩上的皮肉外翻着,已经不流血了,只是发黑着,好像烤熟了一般。

  待到看清是我,周姨娘膝行而来,抓住我的衣角,凄厉的哭叫着【三姑娘,我没有私通,我真的没有私通,原先是我的错,您帮我和王爷求求情好不好,我这辈子只爱过王爷一人,我对王爷的心天地可鉴啊,从今往后,我一定安分守己,再也不肖想其他了,上次的事情,是我对你不住。三姑娘,我求求您。。。】

  我看着状若疯癫的周姨娘,只觉心底整整阵阵寒霜凝结,周姨娘虽有野心,但绝对不会背叛父亲,不然不会被夺了管家权后就沉寂下来,连我都知道的事情,父亲不会不知道。

  【不管你是不是私通,你都只能是私通。这次,父亲不会护着你了】

  【不可能,王爷最疼惜我了,这十年来我与王爷朝夕相处,王爷不能没有我的】

  【你错了,父亲怜惜你,是因为你是一个只能依附他的扬州瘦马】

  【你懂什么!王爷心里是有我的!如若不是我们相遇的太晚,我们一定可以一生一世一双人的!】

  【呵~一生一世一双人?周姨娘,父亲是宠爱你非常,但是一旦你威胁到他乌纱帽,他就会舍弃你,他爱的是权势,是自己!】

  不然也不会指望着借我这个叶三姑娘攀上新贵宁远侯府。

  【上次的事,也有你的手笔吧】

  周姨娘不再出声,只呆愣着,松开了紧紧抓住我衣摆的手,目光失去了焦距,忽而狂笑不止,仿佛真的疯了一般。

  我本欲在周姨娘这里问出点什么,但周姨娘已“疯”,已然是问不出来什么了。

  我叹了口气。转身走出祠堂,身后的笑声还阴恻恻的回荡在深夜的靖王府里。

  我隐隐猜到了什么,又抓不住思绪,只觉得越陷越深。

  10

  不日,红珠传来消息,太和公主在沉寂许久后又重新出现在了朝堂,并直接将太尉、东昌侯两位买官卖官、侵占良田、逼良为娼、草菅人命的罪证递给了皇上。

  皇上震怒,拍案怒吼【朕竟然不知,这扈国为民请命的官都成了银钱堆出来的腐虫!这让天下学子何堪!让朕何堪!】

  吏部尚书、东昌侯被夷三族,三族之外的男子被流放千里,女子罚入掖庭。

  事后,叶昭昭和我说,这两人分别是太子叶知礼和三皇子叶知明的党羽,诛杀这两人,等于断了太子和三皇子一臂。这是她的报复,好叫他们知道她不是软柿子。

  原来,这两位皇子平日在朝堂上针锋相对,这次竟然联手对付起了叶昭昭。

  叶昭昭新立的公主府上到管事之人下到门房,竟然都有太子和三皇子的暗棋,生怕叶昭昭发现不了似的。

  他们害怕叶昭昭起势,又从心里轻视着叶昭昭。

  因着叶昭昭那些功绩,在民间的威望已然超过他们,朝堂先前斥责叶昭昭参政的官员也对她多有改观,特别是叶昭昭提出创办女子学堂之后,让太子和三皇子认为叶昭昭是为争夺皇位造势。

  虽然扈国从未有过女子为帝的先例,却有过太后垂帘听政,他们不得不防。

  他们本欲让我失了名节,再向我父亲施压逼死我,这样皇帝必然会再次赐婚叶昭昭和宋致远。

  嫁入宁远侯府的叶昭昭就只能为人妻为人母,会永远的离开朝堂。

  毕竟绑住一个女子最好的方式就是家庭,是孩子。

  到时他们再传言叶昭昭对宋致远钦慕已久,那么我的事,寻常人只会怀疑叶昭昭为了嫁给宋致远用尽手段,太子和三皇子还会是光风霁月、清清白白的皇室子。

  后见他们联手的计划失败,太子想着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刺杀叶昭昭永绝后患。

  至于周姨娘,原是三皇子早年在靖王府安插的暗棋。本来三皇子早已经忘了周姨娘,这次因着要我的命,想起了周姨娘。周姨娘想到我去后,我的母亲成不了气候,这王府还是会回到她手里,于是接下了这次任务。

  春满楼是三皇子手下的产业,上次我跟踪周姨娘,被三皇子暗卫发现,得了令,想要诛杀我,不曾想我会点拳脚逃了开来。

  正好又与刺杀叶昭昭的人撞上,这才机缘巧合之下,叫我和叶昭昭逃过一劫。

  后来我与叶昭昭表现的极为亲近,周姨娘担忧不已,又乔装成婆子模样出府求见自己的主子。

  不料,被叶昭昭一封密信揭穿。

  枕边美娇娘竟是皇子细作!自己十年都没察觉!父亲愤怒又惊惧。

  在周姨娘又一次出府之时被父亲当场扯下伪装,拖回府里。

  怕得罪三皇子,于是用私通的罪名将周姨娘关进了祠堂。

  得知真相的我不知是悲是喜,喜的是我终于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死,悲的是仇人是天家子,我就连报仇都无门。

  回府后,连着三日,我都没有进食,红珠变着花样的给我做吃食,急的嘴上连起了好几个泡。

  直到这日,周姨娘的女婢哭着路过我院门前跑向父亲书房。

  我拦住她问【怎么了】

  【三姑娘,周姨娘没了】女婢抽噎着边说边急急跑开。

  父亲最后把周姨娘放出祠堂软禁在了院子里。

  但是周姨娘还死了。一场恰时的”风寒“加上得不到治疗的皮肉伤,要了她的命。

  她是靠着父亲的爱活着的。

  十年为妓和见不得人的细作的经历,让父亲那虚伪的爱成了她生命的全部。

  她的一生都是为了追逐父亲的目光。没了父亲的爱,她就像一朵失去养分的花朵,迅速地枯萎了。

  为什么女子就要成为权谋中的棋子筹码,生死由不得自己?

  我只觉较低发寒,身上却出了一身汗。

  原话本里,贞洁二字就是囚禁在我身上的枷锁,它凌迟了我的肉体,禁锢了我的灵魂,为了这两个字,母亲可以逼死自己的女儿,父亲可以亲手给我灌下毒酒。

  现下,周姨娘成了皇子十年深埋的棋子,只待有朝一日,走上一步,至于周姨娘是生是死,是无人在意的

  我和周姨娘乃至叶昭昭,都是争权夺势的牺牲品。

  为什么!为什么由不得我们自己!

  不知为何,我突然去见叶昭昭,见一见我的同类,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我的胸间喷薄欲出,急需要说与叶昭昭。

  我立时前往公主府求见叶昭昭

  得了通传,越过府门,我脚步加急,最后跑了起来,红珠匆匆的跟着。

  而叶昭昭远远看见我也向我奔来。

  将将站定,我大口的喘着气,此刻什么世家礼仪,贵女风范统统都被我抛在了脑后。

  看着叶昭昭,束缚在我身上的什么东西“啪”的一声断了,我的心突然像是重新跳动了起来。

  我凝视着叶昭昭【我知你所求】

  叶昭昭坚定地回我【我亦知你所求】

  相视一笑

  两颗不屈的心,在紧紧的依靠着彼此。

  我们要为了自己,为了天下的女子,争上一争!

  11

  观叶昭昭在前朝谈及女子时,百官骇然的状况来看,女子平权一事,难。

  我们斗得不只是男子,还有这几千年的伦理纲常、妇容女德的枷锁。

  仅凭我和叶昭昭这点力量,怕是泥牛入海,唯有更多的女子加入,才能有一战之力。

  茶室内,我与叶昭昭面向而坐。清茶,如同我们解不开的愁绪,扯着心头热血一点点凉透。

  【我们若是想要掀起风浪,怕是父皇第一个会出来要了我们的命】

  【京都贵女,江湖侠士,未必不会有如我们一般渴求公平的,若是能得他们相助,大业事半功倍】

  【杀一人,容易;杀千万人,难】

  我抿一口凉茶【殿下,我当有一人举荐】

  【屿儿,你快说,是谁】叶昭昭欣喜的问。

  【镇国将军独女,姚秋瑾!】

  姚秋瑾,镇国将军独女,自小学的是兵法武义,看的是大漠孤烟。姚秋瑾自小就期望上场杀敌,每每边关告急,都奔走筹备物资,为的就是父亲带的将士能够吃的更饱穿得更暖,夺回更多的疆土。

  我钦佩这样的女子,故多于她相近。

  但就是这样的女子,空有满身武艺,空有兵法三十六计在心,却只能囿于宅院;

  就是这样的女子,却因为不能生养,只能忍受入赘的夫婿在外养着一房外室。

  【殿下,秋瑾可堪为盟】我向叶昭昭力荐姚秋瑾【若成大计,需得兵权在握】

  叶昭昭颔首【女子的价值就是生儿育女吗,女子就要忍受夫婿不忠还要恭顺贤良吗?如果真的和你说的那样,姚秋瑾该有她自己想要的人生】

  叶昭昭与我举杯共饮一盏,女子平权,由此始。

  因着我与姚秋瑾相识已久,递了帖子,次日我就登门拜访。

  仆从将我迎进府,不多时,就见姚秋瑾的女婢凌霜在二进门处候着。

  远远的见到我,凌霜笑着行了一礼【三姑娘,我家夫人许久未见着你,昨日还念叨着呢】

  我笑着点点头【快带我去见我的姚姐姐】

  几个回廊转折,入室就见一柳眉星目的女子手持针线在绣着什么,见我来,立时放下针线大步向我走来,忽而又像想起什么,放慢脚步,端着一派淑女风姿。

  【屿儿,你可来了】

  【姚姐姐,有些事情缠着我,今日才得空,这不就来看姐姐了】

  姚秋瑾牵着我的手,往榻上走去【外面这么热的天,瞧你晒得,凌霜,去多加些冰来】

  甫一坐定,姚秋瑾就给我斟满了一杯茶递给我,又拿罗扇轻轻的给我扇风。

  【姚姐姐,不用了,今日我来,原是有事说与你】

  听此,姚秋瑾挥退了房中婢子,又带我走进内书房。

  【屿儿,可是有难处?】

  【秋瑾姐姐,我确有一事,需得你相助】【朝中皇子夺权,竟将我当作棋子,想借我折断太和公主羽翼,幸好阴差阳错之下我与公主殿下相知相识,公主心中有凌云之志,我欲助公主成大业】

  姚秋瑾听此,一双星目中闪烁着不可置信,几度站起又坐下。

  【秋瑾姐姐,此事功在千秋,女子受苦久矣!】我又道,按住姚秋瑾坐下,一杯茶递上【且不说别人,姐姐你就不是在受苦吗,论你武艺兵法,受老将军传授,又比何人差?就因你是女子,只能任由你那夫婿蚕食你父亲在军中的权利。若是他能撑的起来,你也不算所托非人,可你看他无甚功绩不说,还在外养着外室!】

  在我的连翻劝说之下,姚秋瑾终于开了口,只是满眼失落道【我知你所说一切,但这世道如此,父亲年岁渐长,镇国将军府在那混账手里败落,我又能如何,我身为女子,便是错的】

  我惊诧【秋瑾姐姐,你如何要这样想,你的父亲爱你护你,若你自己愿意,他未必不会助你,不然就不会从小教你兵法武功了】【秋瑾姐姐,你何不试上一试】

  【就算我能得父亲相助,之后呢,迟早也是要回到这宅院之中的】

  姚秋瑾似有心动,我连忙继续说【怎么会,这条路,不只有你一人前行啊,我与公主都会为之奋斗,不瞒姐姐,我欲入朝为官,只待时机了】

  【女子怎么为官?】

  【姐姐,男子学的我都学过,我缺的是游历的见识,若公主得势,待游历归来,我必为相,助公主天下海晏河清】

  姚秋瑾已然从最初的震惊,转入沉思,她喃喃【你就不怕吗?】

  【怕什么,如果当有一人为相,那人为何不能是我。如果历朝历代无此先例,那我就要做这个先例。哪怕这条路要流血要牺牲,我愿做这流血牺牲第一人,为天下女子开路】

  望着姚秋瑾,滚烫的泪滑落,我仿佛已经看见了千千万万的女子走出宅院,从商、读书的盛景。

  沉默,长久的沉默。

  忽而窗外雷声乍现,天空刹时昏暗下来。

  姚秋瑾转身走向书案,挺拔的身姿没入阴影之中,看不真切【我想想】

  我知道,姚秋瑾会是位猛将。

  【姚姐姐,那我先告辞了】。

  刚上马车,暴雨倾盆而下,掀起帘子,看着雨花疯狂地砸在地上,泛起潮湿的雾气,我呢喃道【要变天了】。

  12

  时间就像是晨起梳妆,晚间卸下珠钗,一晃眼的功夫,五个月的光景就过去了。

  这五个月里,我没有收到姚秋瑾的回复,确也没有闲着。

  我奔走于世家贵女之间,寻得了几个同志同愿的女子,一往无前。

  有叶昭昭大开方便之门,或京都繁华之地,或清幽小镇,热热闹闹的开起了酒楼、吃食铺子。

  叶昭昭出的主意,什么火锅麻辣烫,什么冰糕凉粉在扈国兴起,我们有了一大笔进项。

  这些产业分散在我们名下,叶昭昭虽能暗中为我们行方便,却不能拥有过多的产业。

  一个拥有实权的公主再富可敌国,怕是又要让朝堂血溅三尺。

  平日里,我与贵女们都以宴席、拜访之由议事。

  不似我们这般遮遮掩掩,叶昭昭在朝堂之上可谓极为张扬。

  一面再朝堂之上再三提出设立女子学堂之事,一面在民间将消息广泛传了出去。

  这次千难万难,不再是叶昭昭一人向前。

  或贵女,或侠女,甚至连浆洗衣服的婆子,都为此传扬呼号。

  女子的声量,渐次泛泛响起。

  然而,民间文人却群情激愤,大力抨击叶昭昭,其中宋致远和其他文人甚至以血书上谏皇帝,气的宁远侯将宋致远家法处置,锁在宁远侯府躺了一月有余。

  皇帝因着叶昭昭如此张扬,颇是冷了她一番,甚至将叶昭昭以养病为由软禁在公主府。

  叶昭昭也不恼,在公主府舒心的休息了一段时日。

  正此时,文人之间暗暗的流转这一篇万字长赋,赋中用词偏激至极,不仅抨击太和公主牝鸡司晨,更是牵扯出了皇帝幼时,太后垂帘听政一事,直道太后开女子掌权之风,有辱皇室正气,更道皇帝庸懦无能。。

  不知何时,这长赋就递到了皇帝御案之上。

  皇帝气愤不已,头风发作,连夜召集御医,忙了一夜。

  那篇长赋却是查不到源头,仿佛突然之间就传开了。

  太后更是只道荒唐。

  皇帝幼时即位,外忧内患,几次差点更朝换代,是太后垂帘听政,游走于各方之间。待时局稳定,又将权利全部交于皇帝,故皇帝与太后母子情深。

  那一夜,太后在皇帝塌前,长叹一声【皇帝,你就任由天下如此诋毁你的母亲吗】

  次日,皇帝在朝堂之上大赞太和公主,御笔亲批,广设女子学堂。

  朝上有言官意图触柱上谏,被皇帝当场拖出去斩首,至此,蠢蠢欲动的太子和三皇子安静如鸡,再无人敢多言。

  叶昭昭望着高坐之上的皇帝,心想:果然坐得足够高,才会有话语权。

  又是一场佳宴,我与叶昭昭如同第一次对饮那般闲坐着

  【我们算是成功了第一步了】叶昭昭伸了伸懒腰,又抻了抻腿【别说,还真别说,你那长赋写的,要不是我认识你,都气的我想骂你几句】

  我掩嘴轻笑【殿下你这话我可不依,明明是你让我如此这般写的】

  是的,谁能想到那篇流传的滴滴泣血的长赋是出自一个闺阁女子之手呢。

  你看,女子身份是枷锁,亦是最好的保护色。

  【因为父皇先下又重新起用我,朝堂之上暂时也不敢再多说什么,后宫皇祖母虽没有明确表态,却暗中把她的一些人脉转交给了我】【太子和三皇子已然要重新联手对付我了,这条路怕是凶险万分】叶昭昭心里有疲惫又倦怠,她的行为,不光是男子多有反对,甚至有女子也有不耻的。【你与我多有亲近,有人也不会放过你的】

  叶昭昭所言之事,我亦心中有数,这五个月来,我已多次遭到暗杀,幸有叶昭昭暗卫相护,我又多有谨慎,才不至于死于非命。

  【屿儿,你怕死吗】

  【九死不悔!】

  【我不会让你死的,这条路我一个人走太孤独了】

  举杯共饮,并肩作战至此,得友如此,幸哉。

  13

  有了皇帝的御笔亲批,又有太后派出的女官相助,不出一月,扈国的女子学堂就如火如荼开了起来,虽然入学女子不多,但我与叶昭昭都欣喜万分。

  时间,会突破一切禁制。

  一切都在向着期待的方向发展。

  转眼就到了飘雪的季节,都说瑞雪兆丰年,这雪似棉团般砸下来,就成了灾。

  边关再次告急,敌国因着寒冬提前降临,大举侵犯扈国边境,抢夺百姓粮食家畜,甚至屠城。

  边关告急、百姓告急,唯有反击,方能保住扈国。

  镇国将军姚遇春自告出征,带着二十万兵马直赴边境。

  又是一月,姚将军收复了边境大半,只待最后一役,就能班师回朝,消息传来京都,皇帝和文武百官脸上的愁绪消了一大半。

  不曾想,就是这最后一战,五千精兵在一线峰遭到敌人伏击,领尽数断送,姚将军生死不明。

  好在姚将军半子及时接替主将,虽然几日内连退数百里,却未军心大乱,只是粮草被敌军夺走大半。

  我与叶昭昭也焦急不已,若是国将不国,我们所做的一切都将是水中花镜中月,不复存在。

  这夜,飞雪漫天,闺房窗柩被轻轻叩响,红珠去查看却未见异常,只窗台上静静的压着一封信笺。

  我打开信笺,只见几个簪花小字印入眼帘

  “愿与诸君共谋新世,此次,万望相助”

  我知道这是秋瑾姐姐的亲笔。

  粮草成车成车的运往前线,衣被一件一件的缝出来,所有军需几乎榨干了这半年来酒楼、铺子的所有进项。

  我能帮秋瑾姐姐的只有这些。

  好在,边境的捷报频传。

  秋瑾姐姐着镇国将军心腹在敌军伏击处一具尸体一具尸体的翻着,终于翻出了被将士围护在中间的奄奄一息的姚将军。

  秋瑾姐姐领精兵数十人夜袭敌营,烧毁敌军大半粮草。

  秋瑾姐姐查出夫婿叛国通敌罪证,就地斩杀夫婿,在姚将军支持下收回军权。

  秋瑾姐姐用上叶昭昭发明的连弩重创敌军。

  秋瑾姐姐于万军之中取回敌军首领首级,挂于城墙三日。

  敌军狼狈败退,秋瑾姐姐一鼓作气与敌国签订归属协议,要求每年上供牛羊金银,从此以扈国为首。

  一份一份捷报传来,京都从最开始的“女将有辱斯文”到“玉面阎罗大赞”。

  终于,扈国新年即将到来之际,传来了玉面阎罗班师回朝的消息

  只有我知道,秋瑾姐姐一路是如何的艰辛。

  她的夫婿为了完全替代姚将军,泄露军机,以边境大军半数粮草为约,与敌军主帅合谋,意图除镇国将军以夺军权。

  民间呼声渐涨,皇帝着封姚秋瑾为“玉面将军”,官拜三品,可入朝听政。

  女子学堂由此又掀起一阵风潮。

  叶昭昭借此提出女子科举,这次不再是满朝反对,血溅朝堂。虽依旧有老古董说什么有违纲常,但是更多的官员站出来为女子请命,这些官员家中不乏有出色的女儿的。

  从前才华横溢的女子最高的出路就是入宫为妃,生下皇子,然后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然而,现在优秀的女儿有了更光明的出路,更广阔的未来,若能科举,若能入朝为官,所带来的的荣光不是成为后妃所能匹及的,这不可谓不是一种极致的诱惑。

  后来叶昭昭与我说,其中有不少是太后手笔。

  于是女子科举出人意料的搬上了日程。我也顺利成章的要参加科举。

  14

  新年安稳和乐的过去了,留给我的时间却不多了,我与宋致远的婚期就在三月,但是乡试却在八月,组重要的是次年三月的殿试。

  若我成婚,我将永远被困在后宅。

  我本欲与宋致远退婚,却被父亲反对【叶屿!我已允许你胡闹多时,你当真以为你能科举入仕?退了这门好亲,我立刻将你绞了头发去做姑子!】

  此番路不通,本想再与叶昭昭相商量,不曾想,没过几日,宋致远就带着一群文人在靖王府门前闹将了起来。

  原来,京都“众姝之首”要参加科举的消息叫今年要参加科举的学子“不耻与女子同考”。宋致远这是下了心的要与我难堪。

  靖王府门前,宋致远厉声高呼【屿儿!你从前是多么温柔娴静的女子?你如何成了现在这般模样?你变了!】,那声音传出了八条街开外,不多时靖王府门就被人群围成了一个铁桶,臊的闻声而来的父亲母亲面红耳赤,唇齿打颤。

  【宋致远,女子就一定要是温柔娴静的吗,这不过是你们男子给女子定的标准罢了】我直觉无比可笑,妄想利用我的羞耻心逼我退出科举做一个只知道应声的怨妇吗。

  【叶屿!你要想清楚,宁远侯府需要的是一个恭顺贤良的当家主母执掌中馈,而不是一个惯会抛头露面的跳梁小丑】周边的文人窃窃私语,只撺掇的宋致远再次质问我。

  【如果你是借此来逼我放弃科举的,那你请回吧】我袖中双手紧紧攥拳,羞恼气愤一并涌上鼻尖,酸涩不已。

  【好!好!好!】宋致远连叹三声【我宋致远,不欲于你同流合污,我们的婚约就此了结吧】,扬手当场摔碎了我与他的订亲玉玦。

  听到这话,一股紧紧缠绕在我心头的线突然断了,只觉解脱与新生。

  想来宋致远对我,并无甚少年情谊,爱重于我皆因我是名满京都的叶三姑娘,成婚之后还会是个谦逊恭良妻子。

  至于原话本里,为什么会多年不忘,许是,得不到的就是最好的。

  父亲气的脸色涨红,几番欲张嘴反驳什么,最终愤然拂袖而去。母亲看了看我,又看了看离去的父亲,还是追随父亲去了。

  我见此,命红珠取出订亲玉玦和婚书,一并交于了宋致远。

  宋致远接过东西,鼻尖发出轻哼【从此,我与你再无瓜葛】

  与宋致远一道而来的文人纷纷拱手作揖道【宋兄不堕我辈风骨!!】

  宋致远被簇拥着,赞扬着离去,头颅高高的仰着,仿佛一位得胜归来的将军。

  蠢货,做了别人的刀,还在洋洋得意。

  妄图用名声要我放弃科举,从前的叶屿就不可能为了名节去死,现在的叶屿很不可能因为非议放弃科举。

  我摇头转身进府,骤然听见周遭一阵惊呼,回头却看见宁远侯远远地提着宋致远从人群中穿行而来,一阵风似的到了靖王府门前,一脚踹在宋致远膝窝处,宋致远就这样跪在了我面前。

  【屿儿,是本侯对你不住,你当有更好的人来相配,本侯在此向你赔罪】

  【侯爷,叶屿不敢当,宋致远没有错,只是我们道不同不相为谋】

  【屿儿,本侯先祝你一路高中,大放异彩!】说罢,又提着宋致远匆匆离去,全然不顾宋致远的手舞足蹈。

  而我的新生开始了。

  八月的乡试,次年二月会试,我都在质疑声中一路高歌猛进。

  最开始有人说女子才学如何与男子相比,后来有人说女子身娇体弱,如何能过的了乡试、会试的九天六夜。

  因着有叶昭昭尽心尽力的安排衣食住行,我还是一路走进了殿试,个中艰辛自是不必多说。

  与我一同入殿试的还有谢家姊妹谢清苑、谢清欢。

  这也是一对苦难的姊妹,因为父亲早亡,家中无男丁,险些被族中叔伯吃了绝户。

  她们急需自立门楣,守住家业,于是在我和秋瑾姐姐的劝说之下,一并参加了科举。

  自此,无论殿试结果如何,再无人敢欺辱谢家姐妹。

  值得一说的是,宋致远也与我一同进入了殿试。

  可笑的是,宋致远不屑与我同考,却仍要与我一试高下。

  三月初一,襕衫在身,与学子同入金銮殿,铺纸,着墨,一手大气的楷书倾泻而下。

  从天明到黄昏,终于再最后一个字落下时成为定局。

  我不屈于命运,却已经倾尽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