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灯展活动一直持续到晚上十点。多田野累了一天,黑尾怕她冻感冒,便提前将人送回家了。
多田野住的公寓安保条件极好,来往人员都有登记,但她在国外待久了戒心重,一向小心谨慎。
钥匙插|进门孔时,多田野一愣,紧接着拉开房门,才发现是有客人来了。
越过狭长的玄关走廊,走进客厅中央。
只见女人一袭栗色的长发铺散开,正躺在地上发呆,见她走近了,这才翻了个身,有气无力地招呼道:“你回来了啊,诗织...”
多田野诗乃盘腿坐起,五官和她有几分相像,一双杏目却不似自己那样锐利,开口就是疲惫不堪的嗓音,问道:“你又加班了啊?”
“今天没加太久,后来陪朋友去逛了灯展,就稍微晚了点。”多田野放下公文包,先去化妆间卸了个妆,边洗着脸边问,“姐,今天圣诞夜诶,你怎么突然来我这了?”
“呵,别提了。”诗乃冷笑一声,而后骂了句,“臭男人!”
甚至用不上姐妹间的心灵相通,诗乃一开口,多田野立刻明白发生了什么。
她姐姐有个交往了六年的男友,两人和普通情侣一样,时常吵架,也时常恩爱。只是这么多年,最大的矛盾还是在于,男方一直迟迟不肯结婚。
多田野不好评价别人的事,卸完妆后,没着急换衣服:“我家没酒,不然我去楼下便利店买几瓶回来,待会陪你喝点?”
“算了,你不喝就别勉强。”诗乃拦下她,“我就是没个人说话,朋友毕竟是朋友,和他们吐槽太多的话,对方总会觉得烦。”
多田野无奈笑了下,表示理解: “那也行,你就跟我说说吧,我也确实好久没跟你好好聊过了。”
“哎,其实我...”诗乃张了张嘴,本来一肚子的牢骚,真让她开口,好像也不知从何说起,“啊,对了。”她忽然想起了什么,“你刚刚不是说和朋友看得灯展吗,什么朋友还能今晚约出来?”
“啊...”多田野犹豫半秒,马上回道, “工作上认识的朋友,今天去涩谷那边跑客户,正好下班一起逛了逛。”
诗乃嗅到了八卦的气息,咻得竖起耳朵: “男的女的!?”
“我说是男的,你会信么?”多田野撒谎撒得脸不红心不跳,这会要是急着否定,按照她对诗乃的了解,必定免不了一番八卦。
“哈,我就知道。”诗乃耳朵刚竖起,又失望地耷拉了回去,“你啊,明明身边那么多优质的男生,为什么还没脱单呢!”
她说得恨铁不成钢,多田野却一副摆烂的模样,甚至悠闲地躺到沙发上,半阖着眼开玩笑说:“脱什么单,男人只会影响我拔剑的速度。”
诗乃被她逗笑了:“拔剑归拔剑,甜甜的恋爱可以用来调剂生活嘛,诶,不对...姐姐不能放任你这样!既然你脱不了单,我就来助你一臂之力!”
多田野懒洋洋地侧过头,手臂从沙发边缘垂下:“姐,你又在说什么奇怪的话。”
“诗织,我们不是一家人吗!?我可是在为我们多田野家的未来着想啊!”诗乃思维一贯跳跃,越说越起劲,“不过仔细想想,我身边好像是有个不错的人选。”
多田野槽多无口,心道他们家又不是大户人家,哪来的未来,于是换了个姿势,靠着抱枕说:“算了,过几个月我还得回法国呢,你知道我不想谈异地恋。”
“诗织,有些事不是非黑即白。事是死的,人是活的,凡事有商有量,留个余地嘛。”
诗乃自顾自说着,翻出手机里存的合照,期待地拿给多田野,“你看,熊谷光夫,跟你年纪差不多大,关键是我觉得你们俩还挺像,做个朋友也好。”
多田野接过手机,一阵无言,转而把屏幕对向诗乃:“姐,你的意思是,我跟一只棕熊长得很像吗。”
诗乃给的照片,是当时电视台里拍的宣传片。照片里前方站着三人,后面则是穿着玩偶服的一兔一熊。
“哎呀错了错了,不是这张!”诗乃忍住笑意,重新找起照片,“我说的像不是长相啦,是他前几个月有件事,让我想起你罢了。”
“什么事?”多田野问。
诗乃低头翻着手机,回答说:“你知道我们监督一向喜欢心血来潮,冬天最冷的时候拍夏季宣传片,夏天最热的时候拍冬季剧情。那会四十度高温,他竟然让我们穿着圣诞服,坐在被炉里演出很冷的样子。”
多田野:“........这是什么奇行物种。”
“对,大家都这么想,却没人敢说出口。”诗乃说到这里,抬起头笑道,“但他站出来反抗了,不仅反抗,还把监督塞进了玩偶服里~”
“噗...!”多田野破防了,捂着肚子在沙发上笑到打滚。
诗乃见状,也跟着弯起眼角,问道:“所以当时我就想起你了,我记得你那年出国之前,好像也做过类似的事吧,是什么来着?”
多田野笑得从沙发滚到地上,抬起手抹去眼角的泪珠,缓了缓说道:“你说的是居酒屋那次吧,那个不要脸的老东西,趁着我同期上榻榻米的空隙,居然拿起她的鞋子,说可不可以闻一下。”
“哇,死变态!”诗乃骂道。
“对,没错。”多田野从地上爬起身,和诗乃面对面坐着,眼底有些发红,“我也是这么骂回去的,然后你猜我干了什么?”
诗乃忽然沉默不语。最后发生了什么,她这会也记起来了。
“然后啊...”昏暗的灯光下,多田野咬着牙,一字一句说道,“我踹了他一脚,把鞋跟塞进了他嘴里!”
......
多田野和诗乃许久不见,平日回家没别的事,便顺理成章地把人留了下来。两人洗了澡,挤在单人床上边聊边笑,睡着也不记得是凌晨几点。
第二天是周末,多田野特意关了闹钟,打算睡个懒觉,却不想好几次在梦里被手机震动声吵醒。
诗乃比多田野还不耐烦,她翻了个身把自己埋到被子里,闷声吼道:“谁啊,吵人睡觉天打雷劈!”
“唔,让我看看,是谁要被天打雷劈了...哈,真的好困...”多田野打个哈欠,睡眼惺忪地爬下床,翻了许久,从包里翻出正在嗡嗡作响的手机。
结果这不看还好,一看吓得她原地清醒。
屏幕上十几个未接来电,全是来自迹部景吾,顺带顶端跳出的弹窗也在提醒她,今天应该是她陪着老大去慈善晚宴的日子。
“......”多田野咽了下口水,小心翼翼看了眼睡得正熟的诗乃,随即蹑手蹑脚逃出了卧室。
客厅里,多田野迅速换下睡衣,平复完心情,这才摁下通话键:“您好,迹部先生。”
“多田野诗织,我之前有跟你说过,响铃不过三声必须接起来吧。”电话一接通,果不其然,对面响起了迹部不耐烦的声音。
答应好的事她却差点忘了,这是工作上的失职。
多田野自知理亏,道歉说:“对不起,是我起晚了。给我十分钟,我马上出门。”
“算了,也不急这一时半会。”迹部不是得理不饶人的脾气。
他自认不是斤斤计较的人,见多田野服了软,便也“宽宏大量”地回道:“你慢慢来吧,准备好就下楼,我在车里等你。”
“是,我知道了,那麻烦您稍等。”
漆黑色的迈巴赫停在楼下,车型是曾在日内瓦国际车展上公布过的62s齐柏林。
迹部景吾刚成年那会,年轻气盛得不知天高地厚,对于车,自然是喜欢颜色绚丽,又骚|气十足的超跑。
然而创业这么多年,随着年龄增长,他收敛且沉稳了不少,喜好也逐渐从张扬化为低调。
就如同面前的这辆顶级商务车,普通人看去,仅仅知道迈巴赫是辆豪车。可懂门道的人看去,便知道这是全球限量款车型,有钱不一定买得到。
虽然在多田野看来,以上成长经历,到底都是以他迹部景吾的臭美为核心。万变不离其宗,外扬和内|骚还能相差到哪去。
多田野拉开后座车门,副驾驶座的助理立刻递给她一叠资料,上面写着今天的行程,以及今晚出席活动的一部分重要人士。
“我知道你不想去。”迹部手上拿着相同的资料,手指骨节分明,划过一长串的出场名单,“不过这是工作,提前把这些都背熟了。”
“是,迹部先生。”多田野答应得痛快,心里却是万般不情愿。
她一行一行记下公司名和代表人,轮到某一行字时,忽然愣了下:“他们也来啊?”
“你看得倒挺快。”迹部扔下资料,像是看见脏东西般,“觉得亲切么,这可是你的老东家。”
多田野嫌弃地翻过这一页:“迹部先生是在嘲讽我呢,您是知道我跟他们有过节。”
“当然,我记性还没那么差。”迹部闭上眼,示意助理换首背景音乐。
G大调大提琴组曲第一组曲,在巴赫作品目录中编号为1007。沉稳又柔和的大提琴声萦绕在车内,听着让人静心凝神。
偏偏这时,迹部却握紧了扶手,狠狠骂了句:“一群老东西,棺材板都快盖到一半了,还敢在背地里给本大爷使绊子!”
......
冬夜已深。
东京雅叙园位于目黑区,其内装奢华,走廊内的装饰品继承了上世纪日本传统工艺。这里比起酒店,更像是一个大博物馆,十分符合今晚慈善晚宴的拍卖主题。
富丽堂皇的酒店里流淌着优雅的古典乐,宴会厅内觥筹交错。
多田野身穿一条黑色连衣鱼尾裙,陪着迹部偶尔应付前来寒暄的宾客,顺便提醒几句对方姓甚名谁,近期活动于哪些领域。
迹部知道她不喝酒,有人来敬酒时,便笑笑用手背推开香槟杯,转而从侍者托盘上拿起杯冰乌龙茶。
他不想喝,别人不敢逼他喝。多田野作为女伴,挽着迹部站在一旁,两人之间看起来不咸不淡,外人猜测不出他们的关系,自然不敢轻易劝酒。
多田野领了这番好意,等人走后,才小声对迹部说了句:“谢谢。”
迹部不喜欢矫情,欣然接受道:“当然,你要谢我的太多了,好好工作报答我就行。”
多田野:“......”真是万恶的资本家。
她心中暗骂一句,正想反驳说,我帮你谈下的项目也不少,这时无意间,余光却瞥见了不远处一抹熟悉的身影。
打排球的人身高普遍较高,本就扎眼,黑尾常年运动,身材高挑挺拔,在一群人中更显气质出众。
他身穿一套深蓝色礼服,明明样貌看着年轻,却举止谈吐稳重,且不失幽默风趣,难怪四周围了一圈异性,个个笑得花枝乱颤。
似是感受到多田野的目光,黑尾顿了下,接着偏头朝这边看了过来。
多田野一怔,莫名泛起一阵心虚,反射性地一点点松开挽着迹部的手。
迹部微微诧异地看她一眼,随即不满地挑了下眉,低声问道:“多田野诗织,你要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