浙江卫视纪录片南宋第七集解说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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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宋》第七集——《回望未来》

  宋元最后一战,厓山海战。厓山之战,宋军覆灭,消息传开,对于大宋文明衷心膜拜的日本国据说这一天“全国茹素”,上至天皇将军,下至武士平民,身穿丧服,西跪三日,痛悼南宋的灭亡。史学家认为这场战役的结果,标志着古典意义中华文明的衰败与陨落,他们悲叹厓山之后再无中国。当然,这是杞人忧天,少数民族政权入驻中原,“中华”始终是他们认同的国家归宿。他们也固执的自封为“中华的圣君”。厓山之后,文化继续,精神绵延;中华文明,开土拓疆,生生不息。

  南宋淳熙二年,公元1175年六月初的一天,江西鹅湖山中的鹅湖寺分外热闹,佛堂里传出来的不是往昔娓娓的梵唱,而是高音朗阔的辩论之声。辩论的主角是以朱熹为代表的“理学”和以陆九渊、陆九龄兄弟为代表的“心学”。慕名而来旁听的闽、浙、赣三地学者与官员百余人,皆引颈而望,都想看到时下最流行的两大流派,谁最终能够在学理上战胜对方。辩论持续了三天,没有消除分歧,也没有达成共识,然而这三天成为中国哲学史和思想史上永远不能回避的一场辩论。

  邓小南(北京大学教授):“我们知道像《中庸》里面,它会提倡说“尊德性、道问学”,而这个朱熹比较强调的是“道问学”,就是说这个所有的知识,包括你的道德是要通过你这个学问的修行和积累而达到的;那么陆久渊呢,他比较强调“尊德性”,就是说这个道德是天赋的,人人内心都有,把这个发扬出来之后呢,就能够达到道德的境界,所以这两派人物其实他们虽然共同的追求是很明显的,但是对于治学的根本路径有一些不同的认识。”

  “鹅湖之会”六年之后,朱熹再度邀请陆九渊赴南康之会,陆九渊在江西庐山白鹿洞书院的一番“义利之辞”,让在座者潸然泪下。连“论敌”朱熹也当即向众人说,“熹当与诸生共守,以无忘陆先生之训”。朱熹、陆九渊,虽然所持学说不同,但“地势无南北,水流有西东,欲识分时异,应知合处同”。

  邓小南(北京大学教授):“所以在鹅湖之会之后呢,实际上并没有能够达成一种共识。但是呢我想这个,两派他们不同的这种认识呢,其实是丰富了我们对于“儒学”和“理学”的一种体悟。”

  南宋之后书院几乎取代了官学,成为当时主要的教育机构,也成为了中国传统教育制度的重要组成部分。根据各省方志统计,两宋书院达397所,而80%建于南宋,名师巨儒们纷纷在书院讲学、收徒。各种思想在书院交锋,各种观点在书院孕育,各种流派分支在书院成长,这些无疑促进了宋学的繁荣和多元化发展,它们以一种包容而又保持个性的姿态,共同形成了宋代百家争鸣的学术繁荣景象。

  Prof.Dr.Angelika Messner(史安梅,德国基尔大学中国新中心主任):“当时北方的生存空间不断被挤压,人们不得不南迁,以躲避北方民族的威胁,同时这种空间压缩可能使得人们转向自己的内心,人们开始追求精神上自我的人心合一。教化、道德、伦理这些儒家思想都起到很大作用。”

  Prof.Dr.Hans von Ess(凡埃斯,德国慕尼黑大学副校长):“思想家们给出的答案始终都是一致的,我们需要恢复伦理道德,我们需要在精神层面维持好秩序,这样才能使得政治层面也保持良好的秩序。”

  我们今天再来回首南宋留给我们的精神财富的时候,我们很容易从我们自身的精神结构中发现南宋学者的精神因子,以程朱理学为代表的宋学,对中华民族文化心理的形成与文化性格的塑造起到了巨大的作用,天道性命的追求,主静的生活姿态,格物致知的诠释,经世致用的精神,重义轻利的道德标尺,家庭伦理的轨仪。(浙江浦江·郑义门祠堂)

  嘉定孔庙,始建于南宋嘉定十二年,公元1219年,今天在这里将以朱熹“理学”著作《朱子家礼》的《婚礼》的仪制,做一次中国传统婚礼的情景再现。

  朱杰人(华东师范大学教授,朱熹第二十九世裔孙):“就是我要想让我们的老百姓知道,中国人他有自己非常典雅的、内涵非常深邃的仪式。形式感呢就使人对于自己的传统、对自己的祖宗产生一种敬畏。让你来反省,你究竟是怎么来的,让你不忘你的祖先、不忘你的传统。”

  中国礼制,最早是从周朝开始的,不过礼不下庶人,孔子的克己复礼都是强调贵族之礼,一直到唐代玄宗朝编修的《大唐开元礼》,也只是为官僚贵族制定礼仪规则。

  (婚礼仪式:一拜、再拜、父尊命辞)

  宋代完成了“礼下庶人”的转折。北宋末年徽宗朝颁行的《政和五礼新仪》,定有“庶人婚仪”、“庶人冠仪”、“庶人丧仪”等有关庶人的特别条款。

  我们今天在江南的村镇可以看到的家族祠堂,就是南宋朱熹《家礼》的创建,朱熹认为家庭、家族内部的“冠婚丧祭仪章度数”,隐含了“名分之守”、“爱敬之实”的有关价值观念性的内容,使人们“谨名分、崇爱敬”,构建“修身齐家之道、谨终追远之心”。

  葛金芳(北京师范大学特聘教授):“南宋的士大夫希望能够把这个“诚心正意、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这一套东西用到民间去,通过广大知识分子来影响广大的百姓,咱们大家都正心诚意,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这样天下就太平了。到了明朝的后期王阳明那里就变成了“日用伦理”,百姓日常的“日用伦理”,处处有圣人,处处可以修行。到了清代曾国藩的那个“黎明即起,洒扫庭除”,那就是朱熹《家礼》里面来的。”

  Prof.Dr.Angelika Messner(史安梅,德国基尔大学中国新中心主任):“儒家思想的影响,对个人的道德教化,可以在重修家规、把知识变成典范这些行为中得以体现。这对个人和家庭都产生了很大的影响,我们可以说这也是社会过程的机制化、系统化。”

  就是我们今天这一坐立也是宋人的姿势,在漫长的历史中,老祖宗们大多席地而坐,或是坐在低矮的凳子上,直到晚唐五代才开始有了桌椅的配合使用。这一布置其实是源于当时都市中开设的饮食店铺,士大夫家中这样的陈设是在北宋的中期,而真正在社会上普及使用,已经是在南宋的时候了。不要小看这桌椅的配合,我们此后许多的家具陈设都发端于这一简单的一桌一椅。这一姿势更加符合人体构造的特点,随着高坐具时代各式家具的发展成熟,用于寄顿文人士大夫各种雅趣的书房,也逐渐有了独立的品格。书案变得高而且宽大,用纸幅面也比以前大了许多。与此相应,文房诸器中,除了笔墨纸砚,增加了臂搁、镇尺、砚山砚屏等等。重要的是这一种环境更加塑造了中国文人性格中的雅致和诗意。桌椅之上,朱熹完成了《四书章句集注》。元明清三朝的学术渊源,南宋以后儒学的基本书目,后世科举考试的基本教材,许多都可以从宋人一脉承起。

  朱熹在这里(紫阳楼)生活了近五十年,公元1145年,16岁的朱熹在门前种下了这棵樟树,作为成人的纪念。“朱熹是思想家、教育家、文学家,还有好多家,都知道,不知道的不配在这里生活,这里是朱熹的故乡。”年轻的朱熹观书有感写下了这样的诗句,“问渠哪得清如许,为有源头活水来。”

  Prof.Dr.Hans von Ess(凡埃斯,德国慕尼黑大学副校长):“儒家思想对整个宋代的文化发展来说,就是一眼活泉。”

  Bettine Bridge(柏清韵,美国南加州大学东亚语言文化研究所副教授):“我认为,经过朱熹的努力,理学最终在中国不仅是一种哲学,更大意义上理学成了中国人的宗教。”

  一种先进的文明必兼具有内在的凝聚力和外在的辐射力。1199年日本僧人俊芿法师来中国参禅学法,回国时带回包括朱熹著作和宋学在内的中国书籍2103卷。后来,日本僧人圆尔辨圆来南宋留学,回国时也带去了包括朱熹的《大学或问》、《中庸或问》、《论孟精义》等著作在内的近千种儒学书籍。朱子学之后在日本逐渐传播开来,并被统治阶级所认可和推崇,在日本明治维新前,德川幕府统治的200多年中,始终处于官学统治地位的,便是程朱理学。

  南宋嘉定十七年,公元1224年春,朱熹的曾孙,曾任浙江乌程县令,翰林院学士的朱潜,恨官卑言微,无力可挽狂澜,辞去官职,携带家谱和家眷,与门人叶公济、陈祖舜等七学士浮海向东而行,最后定居在高丽全罗道的锦城,今天韩国的新安。朱子理学的种子也随着他们而扎根于韩国,生长于未来。

  朱杰人(华东师范大学教授,朱熹第二十九世裔孙):“他们去了以后,就在那里办学校,传播朱子的文化,建立朱子的祠堂,到现在南韩大概应该有朱子的后裔近20万。”

  这支入籍于高丽国的朱子后裔,数百年来始终保持着“紫阳世家”好学力行、重仁义、尚气节的优良家风,并以大贤后裔受到韩国历代朝野人士的尊重和民众的爱戴。朱子理学已经随着朱子后人千百年来开枝散叶过程中,融入到朝鲜民族的文化基因之中了。

  尹龙燮(韩国国学振兴院副院长):“建立朝鲜王朝的主体全都是诸子学派,所以朝鲜王朝在执政500年期间,朱子学就成了国家的最高学问和国事。”

  孔孟之道,朱子理学制度化的象征,就是孔庙。所谓“尊道有祠,为道统设也”。朝鲜是除中国以外孔庙最多的地方。在今天韩国首尔,成均馆大学的这座孔庙,是在朝鲜王朝成立不久,仿造十一世纪初朝鲜开城成均馆的建构,于公元1398年建造的。这里完整保留了传自宋朝的祭孔典礼“释奠礼”的全过程,这也是传承这一典礼的唯一一所孔庙。高丽时代朝鲜开始设立孔庙,1268年孔庙开始推向地方,元朝中后期,朝鲜王命令地方各级都要建立孔庙,从此孔庙遍及朝鲜全境,历史上朝鲜共有362座礼制孔庙。日本,越南,马来西亚,印度尼西亚等国相继建立了孔庙。如果我们仔细考察东南亚各国朱子理学的引进和传播线条,我们会发现那密密麻麻的线条,正是由无数条海运的航道线,无数个僧侣学者的足迹线交织而成,而南宋则是这些线条共同的起点。

  近藤一成(日本早稻田大学教授,历史学协会会长):“日本在明治维新时期社会有巨大的变革时,里面就有很多是遵照朱子学的理论,比如“大义名分,尊王攘夷”等等这些明治维新都用到了。”

  Clayton Dube(杜克雷,美国南加州大学美中学院主任):“对于东亚国家,尤其是日韩和越南来说,宋代是一个对他们有着深远影响的中心时期。”

  Prof. Dr. Dagmar Schafer(薛凤,德国马克斯·普朗克科学史研究所所长):“这样的文明对于其他国家本来就具有吸引力,思想的多样性,以及那个时期社会的创新性,吸引着日本、韩国和越南等国家。”

  这一瓣绿色,这一弘清香,虽然历经千百年的桑海浮沉,却依旧和南宋那繁忙的街市上茶肆里,青瓷白盏中是同样的颜色、一般的韵味。我们的先人不知因为怎样的机缘巧合,用枝头的嫩芽经过一番文武火的翻炒,竟然能够留住春天的颜色,酝酿出清雅的味道。而这清雅的味道之中,更蕴藏着禅意的玄机,所以,古人说茶禅一味。

  800多年后的红衣法师这样描述:“杭州这个地方,实堪称为佛地,因为那边寺庙之多,约有两千余所,可想见杭州佛法之盛了。”而许多著名的寺院都拥有大量的寺田以及自己的庄园,据学者们考证,明州天童寺有常住田三千二百八十亩,山地一万八千九百五十亩。如杭州上天竺寺,自绍兴三年,公元1133年,至景定三年,公元1262年,仅皇帝赐予的田山就有三万三千亩,杭州静山寺有田数万亩,灵隐寺有田一万三千亩,明州阿育王寺寺田年收入租米三万石。在福州,南宋中期寺田约占民田的五分之一。我们当然看见宗教寺院占据了太多的土地山林,我们也应该看见在芸芸众“僧”的同时,有多少的老百姓也是虔诚的信徒,可想见南宋佛法之盛了。

  这一缕香烟划出的悠长的轨迹,从东南佛国缭绕到东南亚。1168年秋,这位日本僧人结束了五个月的天台山巡礼,和他一起回日本去的是天台宗新章疏三十余部,共60卷。1187年,十九年的参研禅与密法,弘法布教,他又远渡来到了南宋,在天台山万年寺虚庵怀敞禅师门下尽心钻研,终于悟入心要,继承了临济禅法,这位僧人就是日本临济宗的初祖——荣西禅师。不过他还有一个同样著名的称号,日本的茶祖。随着经书一起漂洋过海,被他带入日本的,还有来自南宋的茶籽以及植茶、制茶技术和饮茶礼法。日本知道种茶饮茶大约是在唐朝中期以后了,但是当时饮茶并没有形成气候,荣西把茶叶与禅宗一起传入日本,并试着在日本各地大量栽种茶树,在深研了陆羽《茶经》后,写作了日本历史上第一部饮茶专著《吃茶养生记》,使饮茶之风在日本得以发扬光大。

  茶和禅虽然南宋之前就已经存在,但是真正将两者融合,以茶悟禅,以禅品茶,却还是发轫于南宋。茶禅之风在南宋时期的寺庙里已很盛行,几乎寺寺种茶,僧僧品茶,并通过海船和僧侣广泛流传到东南亚各地。比著名的龙井茶历史更久远的是杭州的径山茶,径山寺始建于唐天宝年间,南宋孝宗皇帝曾亲书“径山兴圣万寿禅寺”。南宋嘉定间又被列为江南“五山十刹”之首,在东南亚和日本有着巨大的影响力。许许多多外国的僧侣慕名而来,鼎盛时期僧侣达3000人众,鉴真东渡后,从中国去日本弘法的45位僧人中,有27位出自径山寺。

  戒兴方丈(杭州径山寺):“径山呢还有个口号就是,陆羽著经之地,日本茶道之源。”

  南宋时期,日本南浦昭明禅师,到径山寺学佛取经。学成后,将径山寺种茶制茶技术,茶宴礼仪和台式茶具一起,带回日本崇福寺,并在此基础上形成和发展了日本“茶道”。

  戒兴方丈(杭州径山寺):“据这个史料考证呢,这个流派是真正径山跟日本茶道有史可查,有明确传承这么一个脉络,那么也就是后来衍生出的,所谓的‘里千家、表千家’,从禅宗的角度来讲,‘里千家’它是有着这种,禅者修行的这样一个风范,在演绎着所谓的茶道。”

  另一位日本僧人圆尔辨圆修行回国后开创了多处名寺,并依据带回的《禅院清规》,制定了《东福寺清规》,其中包括严格的茶礼。

  戒兴方丈(杭州径山寺):“南宋的茶礼传到日本,就是日本现在所说的‘四头茶会’,很简单,但是呢非常得肃穆庄严,有南宋的遗风存在里面,一直延续至今,800多年来没有间断过。”

  径山寺对日本禅宗发展影响至深,在径山寺学法回日本开宗立派,有案可查的就有26人之多。日僧们经历风雨来到南宋的径山,又历经风雨将法脉带回日本,开宗立派,弘扬佛法。就是这样,来来往往、熙熙攘攘的僧侣和信众一起把禅道和茶道一起带出了径山寺,带出了临安,带出了南宋的疆界。当我们追溯源流,那一杯清茶,就倒影着南宋的影子,也仿佛能品出禅悟的机锋。

  陈同滨(中国建筑设计院总规划师):“品的是人生意境,讲的是人生修炼,所以茶绝对不是一个单纯的一个饮料,或者一个农作物,而是一个精神修炼的辅助。”

  Bettine Bridge(柏清韵,美国南加州大学东亚语言文化研究所副教授):“今天日本的品茗仪式很多都是从宋代借鉴而来的,以及对茶盘茶壶的讲究,还有制茶方式等等,其实都有宋代的影子。”

  2011年6月24日,联合国教科文组织第35届世界遗产大会审议通过,将杭州西湖文化景观列入世界文化遗产名录,这是列入《世界遗产名录》中唯一的湖泊类文化遗产。世界遗产委员会认为,西湖文化景观是文化景观的一个杰出典范,时至今日依然能够激发人们“寄情山水”的情怀。作为世俗繁华和隐逸清孤的结合处,西湖也是南宋人精神和生活冲突调和的缓冲地带。在对西湖景观的营造中,南宋人在前代的基础上,让西湖出于人工又融于天然,虽具匠心又不落斧凿,使西湖成为传统中国山水审美的核心意象,完美地诠释了中国“天人合一”的审美境界和精神追求。

  陈同滨(中国建筑设计院总规划师):“唯一一个以文化为主题的一个湖泊景观的世界遗产,就是我们的西湖文化景观,是中国传统山水美学的一个景观典范,应该说跟中国人的认识世界的哲学观是一致的,这也就是我们常说的天人合一。”

  特别为历史记忆的是,南宋的文人画家为西湖景观提炼的精神内核,这便是“四字题名景观”,“苏堤春晓,曲院风荷,平湖秋月,断桥残雪”。四字景目中有春夏秋冬,有晨、午、昏、夜,进而以变化的自然景观寄托主观的情感思想,或可说把自己生发的长歌短叹托付于西湖的近水远山。当诉诸景观以主题,当赋予自然以寄望,自然景观就变成了文化景观。你可以不在春晓到苏堤,也可以不是六月看风荷,却依然可以在白天的平湖望秋月,在夏日的断桥赏残雪。

  Nancy McWilliams(南希,美国新泽西州立大学教授,心理学家):“看着四周波状起伏的群山,我们第一次感受到,似乎领略到了,传统中国山水画的意境,那些山的形状、水的秀美,仿佛传递着古老的、永不止息的永恒之美。”

  张华胜(国画家、学者):“就像现在我们看敦煌,敦煌(壁画)刚画好的时候是很难看的,绿的绿、红的红,经过岁月的沉淀,经过风沙,经过腐蚀,经过颜色的褪变,到了现在的敦煌,这个才是增加了画的厚度,老西湖就是她有岁月的包浆,有文化的内涵。”

  许江(中国美术学院院长):“景点的命名背后是一种诗性浪漫的精神,把四时的忧愁放到里头去了,把风光的内涵放到景里头去了,十景的命名背后是一个中国的悠长的一种自然山水的诗意。我们今天讲到宋代的文化,我们能够理解这些风光背后的文化的乡愁、文化的情怀。”

  也许是南宋人把西湖打理的太美了,以至于后世的人一旦要分山理水,都首先会想到西湖。圆明园“移天缩地”融合了众多江南园林的元素,雍正时的圆明园“二十八景”就有“平湖秋月”的题名,乾隆时在圆明园的扩建中对西湖十景进行了全面模仿。圆明园四十景中的“曲院风荷”,湖面遍植荷花,颇有杭州西湖曲苑风荷意境。颐和园其主题构思是以杭州西湖为摹本,昆明湖的水域划分,万寿山与昆明湖的位置关系,西堤在湖中的走向,以及周围的环境都酷似杭州西湖。昆明湖中的西堤,早在明代就被比为西湖苏堤,乾隆更是将西堤和苏堤的神似度发挥到了极致。除堤岛格局外,园内的一些主要景点的营造,也借鉴了西湖的园林风格。承德避暑山庄,在人工开凿的湖泊景区,依稀看见杭州西湖的影子。

  西湖景观的设计还对日本、朝鲜半岛等东亚地区的景观设计产生明显影响,朝鲜半岛的景观命名,深受南宋“西湖十景”的影响。清康熙十五年,公元1676年,杭州永福寺著名僧人心越禅师应日本佛界邀请东渡日本,四处弘法,直至圆寂。移步换景中唤起心越禅师对家乡西湖美景的思念,日本横滨著名的“金泽八景”便是心越禅师的命名。“夜雨晚钟,归帆晴岚,秋月落雁,夕照暮雪”,这些意象生动的“四字景目”分明可见“西湖十景”的禅境空明。东京旧芝离宫,在造园时采用西湖的堤岛格局,这条长堤的名字是“西湖之堤”。东京的小石川后乐园,也有一条西湖之堤。

  陈同滨(中国建筑设计院总规划师):“为什么这么一个西湖景观会传播这么广呢?它不是单纯的一个什么设计手法,其实人们对这个西湖景观、西湖十景里的这些题名景观的理解,更多是基于对唐宋文化的崇拜和推崇。”

  南宋园林在空间营造、意境诗化中,于理学的渗透下,把自然和人文完美的融合在一起。宋人留下了一整套完整的审美趣味和构园传统,奠定了中国江南园林的基础风格。风景,当有了文化的情意,就不再是纯自然的景观,而是有历史的观照,南宋王朝已经是久远的过去,但这个王朝的烙印,就像这一处处疑似的风景,深深的在这一片片倒影之中。

  陈同滨(中国建筑设计院总规划师):“当我们在回溯历史,重新发掘它的价值的时候,我们常常会为我们祖先的成就感到自豪。”

  Prof. Dr. Angelika Messner(史安梅,德国基尔大学中国新中心主任):“中国的新时代确实始于1000年前后,而不像欧洲在14、15世纪才开始,这就是宋朝。”

  Prof. Dr. Klaus Mühlhan(余凯思,德国柏林自由大学副校长):“我认为人们应当把宋代历史作为中国现代史开端。”

  莫砺锋(南京大学教授):“如果让我穿越到古代去挑一个朝代生活的话,我首选宋朝。”

  邓小南(北京大学教授):“中华民族的文化为什么在历史上会有影响、会有力量,不是因为穷兵黩武,不是因为武力扩张,而是因为中华文化的这样一种内在的精神力量。”

  这一台生旦净末丑依稀还是南宋的戏文,扮演的多是宋代的故事;这一缕烟香和茶韵,仿佛从八百年前散发,至今依然令人沉醉东风。世界文明的诸多果实,它的花开、它的枝叶都指向着这一片土地——中国的南宋。中国的南宋,总是一个特殊的存在,一个深深的烙印。

  “华夏民族之文化,

  历数千载之演进,

  而造极于赵宋之世。

  后渐衰微,

  终必复振……“

  ——陈寅恪

  青玉案·元夕? ? ? ?宋 · 辛弃疾

  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宝马雕车香满路。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

  蛾儿雪柳黄金缕,笑语盈盈暗香去。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