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媒时代的“读者”衰微与“用户”兴起

  一

  “读者”之“读”,在我们传统的“读书”行为中,是孟子所谓“以意逆志”,是一种“以心会心”,有一种谦逊的姿态。

  上文说到,“读者”之“读”在漫长的历史进程中表现为发声诵书。这种情况,东西方皆然。白居易《与元九书》自述其勤学:“二十已来,昼课赋,夜课书,间又课诗,不遑寝息矣。以至于口舌成疮,手肘成胝 。”如此勤奋读书而致“口舌成疮”,当然是诵读的结果。之所以必须诵读,则是因为文本没有标点符号,需要诵读断句,即所谓句读。而句读决定本文的意义,就此而言,诵读时代的读者应该拥有对文本意义的更大主宰权。但读者却要反复诵读,以致不惧“口舌成疮”,也要揣摩(句读)出作者(或文本)“原本”的意味来,所谓“书读百遍其义自见”,这是“读”的文化精神。据语言学家的研究,标点符号的发明有3000年的历史,但诵读时代的作者在写作时就没有想到要去采用它来断句表意。之所以想不到,说明读者没有给予作者想到必须采用它的充足理由。这可从一个侧面表明,诵读时代,作者对读者的悉心阅读的耐心和句读伦理有着坚固的信心。

  一个广泛兴起的阅读社会,是一个由机械印刷开创的以默读为主导的社会。在西方,它始于16世纪。在中国,虽然雕版印刷开始得很早,但其成本高且复制效率低,标点符号在写作中的启用,迟至晚清机械印刷术的引入,因而其默读主导的社会是更晚近的事。默读与诵读相比,具有个人私密性,类似于“密室”阅读。这种“密室”阅读反过来又促进了一种个人化的私密性写作,从而构建了一种“密室”写作与“密室”阅读的近现代读写关系。这种读写关系在人文学领域形成了对个人经验和个人内心世界广泛而深入地发掘和交流,它与现代社会的标志——“个人”的诞生相互促进。因此,阅读社会的“读”,是一种“个人”性的灵魂相遇与心灵晤谈,并由此而促成阅读社会丰富的个人精神世界。

  考察机械印刷发明之后兴起的阅读社会的“读者”与“读”的观念,被称为“作家中的作家”的阿根廷前国家图书馆馆长博尔赫斯特别值得一提。博尔赫斯绝对是一个印刷文明时代的书痴!许多人在谈论博尔赫斯的时候,都有一个共同看法:他不是生活在现实中,而是生活在书中。从父亲的藏书室到布宜诺斯艾利斯市立图书馆,最后到国家图书馆,这就是他从幼年一直到晚年所走过的人生道路。他就任阿根廷国家图书馆长的时候,已经双目失明。据友人回忆,失明的他在国家图书馆书海的迷宫中娴熟地穿行,随意地从书架上抽出他想找的书,那些多得似乎不计其数的书,对他来说,犹如朝夕相处的朋友一样,而他的文学创作也多是源自于他对书籍的想象。所以,他的阅读体验,于机械印刷文明所开创的阅读社会之“读”与“读者”概念,具有重要的意义。他的主要的文学创作,从某种意义上说,也大多涉及这方面的内容。我们这里单就他的一句诗来谈谈这个问题。

  56岁那年,博尔赫斯就任国家图书馆馆长时,写过一首诗,其中有这样一句:

  我心里一直都在暗暗设想

  天堂应该是图书馆的模样。[2]

  对这句诗中“天堂”一词的理解,不应该排除这个词的本义,即灵魂的居住之地。这所谓灵魂,即附着于人体的精魂或心意之灵,当它与人体分离之后,就或上天堂或下地狱了。这个时候灵魂又称“鬼魂”。故,博尔赫斯又说:“图书馆是一个充满鬼魂的地方。”试想,无论是荷马、孔子、蚁垤、屈原、维吉尔,还是塞万提斯、莎士比亚,曹雪芹、托尔斯泰、马克思、鲁迅……他们不分时代,虽然曾经相隔千年,他们不分地域,虽然曾经相距万里,他们的精神或心意之灵都聚集在这里,以书籍的形式,并可以令人随意准确地访问其中任何一位;天堂还能有另外的模样序化这些灵魂的秩序吗,除了图书馆和图书馆的分类编目法?当然,人生在世而想访问天堂,是上帝所不容许的,这就是巴别塔惩戒故事,所以在博尔赫斯这首题为《关于天赐的诗》中,开宗明义地写道“上帝同时给我书籍和黑夜……他让一双失去光明的眼睛,主宰起这卷册浩繁的城池”。博尔赫斯还有小说《巴别图书馆》,将类似的思想进一步具体化了。他在另外一篇文章里还说,他很认同爱默生的读书观,他说爱默生“在一次讲座中,他称图书馆是一座神奇的陈列大厅,在大厅里人类的精灵都像着了魔一样沉睡着,等待我们用咒语把它从沉睡中解脱出来。我们必须打开书,那时它们便会醒来。他还说,看了书我们便能与人类的优秀分子在一起。”[3]

  博尔赫斯及爱默生所道出的默读社会的阅读体验都跟图书馆连在一起。图书馆作为一个藏书之所,虽然古已有之,但作为读者阅读场所的图书馆,是机械印刷文明开启的默读社会的产物,因为16世纪以来的图书馆的阅览空间是无法同时接纳众多诵读者的,它是个人与古往今来的灵魂的密晤之地。从这个意义上说,博尔赫斯及为博尔赫斯所认同的爱默生的阅读经验很经典地表现了阅读社会“读者”和“读”的观念。阅读在这里是一种人类所设想的天堂般超越时空局限的灵魂相遇。它意味着,阅读是一个心智对另一个心智的探访,是“个人”的心灵交往,不仅“读者”是主体,被读对象也是主体。

  当然,随着语言学转向而开始的对语言与存在的反思,被读对象的主体性,在英美新批评理论那里已经退居为文本,在德国接受理论那里又进一步降身为读者“期待视野”的建构或发生在读者心理的“反应”与“效果”了;但无论怎么退,读者都是以尊重作者或文本的整体思路为基础,阅读是以聆听、对话另一个灵魂之声的体验方式进行的;即使在解构主义那里强调对文本“异质性”的解读,也仍然要求读者务必完全投身到文学文本中去,尊重文本,忠实文本,做文本要求做的事,而不是做自己喜欢做的事,这是必要的阅读的伦理学。

  二

  如果说,“读者”之“读”的要义就是“以意逆志”,是一个心智对另一个心智的探访,即使在解构主义那里,尊重与忠实文本仍然是其必要的阅读伦理;那么“用户”恰恰是对这种“读”的放弃,并在其放弃中重建用户主体与文本对象的关系,强调为我所用的“用户”主宰性。“读者”变身为“用户”是信息技术飞速发展至一定阶段的产物。在这个阶段,其最初的表征就是历史上久经历练的阅读耐心的突然丧失。

  阅读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丧失耐心的呢?如前所述,漫长的诵读时代,作者写作时没有想到要采用标点符号断句,这种符号一直只是作为读者阅读的心得笔记之记号而存在,这是一种读者阅读耐心的标志;到了机械印刷时代,眼睛必须加快速度而迫使声音沉默了,但速度的要求并没有造成阅读耐心的丧失,否则,作家们不可能凭借印刷术的复制效率及成本优势步入一个兴致勃勃不厌其烦地细致刻画与分析的时代,并在19世纪产生出一批拥有广泛读者基础的现实主义大师及其巨著。20世纪现代主义复杂的文本实验,像《尤利西斯》《追忆似水年华》这样的极度考验读者阅读耐心的作品的横空出世,以及20世纪80年代中后期的中国,马原、余华、孙甘露等新兴作家因其一批无视读者阅读耐心的实验文本而爆得大名,这些无不是以读者的阅读耐心为前提。按照媒介环境学家尼尔·波斯曼《娱乐至死》一书的说法,是“电子元媒介”电视的兴起改变了这一切。当然,尼尔·波斯曼并没有直接讨论阅读耐心问题,而是揭示了电视的娱乐性对阅读理性的巨大破坏。在中国,揭示电视对阅读耐心造成巨大伤害的是作家海岩。

  据央视——索福瑞媒介研究2002年基础调查数据:中国2000年无论电视的生产量还是拥有量均呈现爆炸式增长,跃居全球之首,全国电视观众达11亿6千7百万人。从这个时候开始的一段时期,印本文学书籍的销售依赖于“影视同期书”。我们俨然已经进入了一个由影视来造就文学读者,引领文学阅读的时代。对这一时代变迁的后果,海岩的观察是:“看影视的人再去阅读,其要求的阅读方式、阅读心理会被改造……”[4]。影视如何改造读者阅读心理呢?海岩举例说,据统计,人们看电视选台,通常是每八秒换一次台。也就是说,在八秒钟的时间内你的节目内容还不能吸引他的眼球,他就会往下一个台走。五十多个台,经常是在那里调来调去[4]。顺着海岩的这个观察,我们看到,社会阅读耐心的丧失实际上是起源于电视机“用户”对电视遥控板的掌控。我们习惯于将戏剧、电影与电视的接受者统称为“观众”,但掌控着电视遥控板的“观众”,正如张法教授所说,他们已经不再遵从导演以及作品的逻辑,而是展现为一种新的逻辑,一种从用户角度重组虚真世界的逻辑,即遥控板逻辑。[5]这其实就是一种“用户”逻辑。随着信息技术的挺进,它进一步演化为鼠标逻辑、手指滑屏逻辑等。这种逻辑,实现了用户对资讯对象的随意主宰,并使人面对资讯越来越没有耐心。所以,2000年,崔永元就这样感慨地说,他在大学的时候读文学杂志上的作品,一上来两页都是风景描写,他都读得津津有味,而现在一部小说,开头两段不吸引他的话就会马上放下[6]。不仅一般的读者如此,就连当年的先锋作家余华也表示,那些过去他曾阅读得津津有味的卡夫卡,现在他已经再也没有耐心来阅读了[7]。于是,2000年之后,读者的阅读耐心一时成为中国作家写作时不得不特别关注的问题——“我们每一个写作的人都是战战兢兢的。都不知道是不是这个东西又惹翻了很多读者他们会不喜欢”[7],甚至连格非这样的被称为是20世纪90年代以来坚持把“先锋”进行到底的少数先锋作家之一,在回顾《人面桃花》(2004年出版)的创作时也说:“开始我想采用一个繁复精美的结构,但我的内心对现代主义产生了很大怀疑,我觉得随着社会的不断变化,读者的耐心在丧失,这么写小说像是在打一场不是对手的战争。”[8]

  阅读耐心的丧失,由作者的战战兢兢一直演绎成为“文学评价的危机”。中国现代文学馆馆长吴义勤说:“全民性的阅读危机是导致当代文学评价危机的社会根源。”文学评价已经“没有阅读作为支撑”[9],甚至连茅盾文学奖的评委也没有耐心读完一部作品再投票。第八届茅盾文学奖全票通过的《你在高原》被《收获》程永新质疑为:读过这部书的只有一个人——责编。评委之一盛子潮回应称:62名评委 “至少有十几个评委通读过。”[10]也就是说读完的评委只占四分之一左右。而自称通读过的评委麦家说他对该小说后半篇幅是“咬着牙”快速浏览的[11]。有评委认可这种咬牙快速浏览不失为一种文学评审阅读法。对照昆德拉的说法:“小说是速度的敌人,阅读应该是缓慢进行的。读者应该在每一页、每一段落,甚至每个句子的魅力前停留。”[12]现在是连茅盾文学奖的评委也没这个耐心了,更遑论一般读者?

  三

  如果说,“读者”变身为“用户”,最初的表征是阅读耐心的突然丧失,其接下来便是转而寻求各种替代阅读的技术,成为这些信息处理技术的用户。因为电脑与鼠标、智能手机与滑屏,跟电视与遥控板有一个重要的区别,即后来者是将文字文本一并包容进来,这种对文字文本的兼收并蓄+互联网,形成极其泛滥的文字文本生产力;于是,一方面是信息泛滥,另一方面却是阅读耐心的丧失,这种局面便不能像机械印刷的采用带来信息增长,依靠提升阅读速度来解决了;且不说身体的阅读潜能是有限性的,纵然可无限开发,也需要以阅读耐心为前提,所以,开发和运用各种阅读的替代技术便成为其必然的选择。

  2013年《华尔街日报》长篇报道了美国一名17岁的高中生达洛伊西奥开发了一款能够将烦冗的文章精简成几行关键句子的软件,名为Summly。该软件在短短一个月内吸引了50万名用户,在28个国家登上了新款应用软件热度榜的首位,吸引了包括好莱坞明星和亚洲李嘉诚在内的全世界投资者的兴趣,并被雅虎以3000万美元高价收购。该报道以《17岁少年成千万富翁 引领阅读变革》为题,由此可见人们已经是多么祈盼省略阅读过程而直取所需信息。

  以这种祈盼为动力构建的各种文献数据库,比如在我国应用最为普及的“中国知网”“读秀知识搜索”,都由最初单纯提供印本文献的电子版,发展为所谓“知识服务”,也就是将原文本的内容打碎成众多的知识元(知识的最小单位,类似于语言的最小单位“语素”),然后通过特定的数学逻辑构建各种索引,让人可以免去对全文的阅读而根据其个性化需求直取其所需之“知识单元”,重组其“知识”关联。在这样的平台上,“读者”变身为“用户”,从各种维度,输入各种检索词,随心所欲地开采和挖掘自己需要的“知识”。而那在“读者”主体的视野里曾经被视为另一个主体,被爱默生称之为像着了魔一样沉睡的精灵,已经沦为一片“无作者的自然界”[13],其所遇到的业已不是把它唤醒的咒语而是把它“键”为碎片再重组的检索词了;那曾经在博尔赫斯看来令上帝很不放心的专注书页的眼睛,在这里更多的时候是在用户端所呈现的各种资讯条目之间快速跳转浏览,点击,划屏,以抓取自己所需的“知识”。如果博尔赫斯能够穿越到今天,上帝在赐给他这样的比纸本图书馆文献更丰富的海量数据库平台的时候,已经没有必要同时施以惩罚而剥夺他的光明了。

  以省略阅读过程而直取所需“知识”的祈盼为动力,不仅催生了各种各样的数据库,还催生了种种替代阅读的智能工具。比如,IBM公司研发的一种沃森(Watson)认知系统,据说能够识别人类的语言,并从中分析微妙的含义,讽刺口吻、谜语、构词断句、诗篇线索等逻辑和纹理,通过一系列的数据比对和模拟人类的联想能力得出精准的判断,再反向用人类的语言回答出来。人们已经尝试用沃森的个性剖析应用程序(API),替代评论家进行文本分析。美国第45任总统特朗普就职演说后。IBM公司的宣传员杰里米·威特就将特朗普的就职演说文本与奥巴马就任总统的演说文本导入沃森认知系统,让沃森用以下四个API进行分析:演说文本对比(SpeechtoText)、情感分析(Sentiment Analysis)、语调分析者(Tone Analyser)、人格洞悉(Personality Insights)。沃森迅速生成一组相关数据的可视化图谱,得出评价,认为“特朗普做了一场扎实的演说,像奥巴马一样击中了所有的要点。但是,这不是一个愉悦的或富有想象力的演说,同时演说也没有激励或鼓舞任何人。演说只是巩固了他大胆勇敢的形象(实际上就是指攻击了他之前最近几任的总统),而且他以一个以重建为使命的领导人的身份宣布了他的目标。”而对奥巴马演说文本的性格分析是“你是善于分析的、关心细节的、并具有批判性思维。你具备同理心:你能体会别人的感受并对他们有一颗慈悲的心。你有自制力:你能控制住你并不是特别强烈的欲望。而你还很豁达:你对新的想法包容和感兴趣,并愿意去探索它们。你的选择是由发现的欲望驱动的。你对追求成功和享受生活并不太关心。你做出决定时并不刻意去展示你的才华。并且,你更倾向于选择做具有比自我享受更宏大的目标的事情”。沃森还针对各种评价指标给出了测量分数,其对特朗普在人格测度的“信任”一项上给出了比奥巴马高出7个百分点(82%对75%)的分数,即使奥巴马的演说中有关于信任的内容而特朗普一次都没有提及“信任”一词。杰里米·威特不无赞赏地说,“IBM的沃森认知系统帮助了我们去理解人的真实的意图,即使人们没有说出来。”[14]

  面对仅仅只有1161字的特朗普的就职演说文本和2420字的奥巴马的就职演说文本,究竟沃森的文本分析更可靠,还是训练有素的专业评论家的分析判断更值得信赖,笔者会选择后者,但沃森的文本分析的优势是处理个人阅读难以胜任的信息。比如茅盾文学奖当前面对的是每年4000部印本原创长篇小说和10多万部网络长篇小说的产量,在缺乏全民性耐心阅读支撑的时代,即使是穿越时空请来62名类似纪晓岚和博尔赫斯这样精于阅读具有良好判断力的专家做评委,显然也只能盲人摸象而难以服众。设若将人类由古今大量文学阅读积累形成的文学审美和判断能力解析并转换成一系列可测量指数让类似沃森的认知系统学习,并将每4年一届所生产的约16000部印本和将近600000万部网络长篇小说采集建库,它就可快速地一一给出文本分析写出评语并“精确”排序。这时候,无论你怎样对这种来自数据计算而非感性阅读的结果表达异议(就像依据影响因子的统计来排序学术期刊质量一样,你虽然看得到它有诸多不尽如人意之处),却无法否认也难以替代其评价的客观发现功能。

  沃森文本分析,属于“数字人文”的一种高级智能工具。将“人文”与“计算”结合起来,名之曰:“数字人文”(或“人文计算”),已渐成一种方兴未艾的人文学术方向。它以一套现代数学逻辑接替了“以意逆志”“以心会心”、个人心智探访的人文学基础,是“读者”衰微与“用户”兴起这一文化现象的一道学术景观。

  注释

  [1]阮智富,郭忠新编著.现代汉语大词典(上)[M].上海:上海辞书出版社,2009:550.

  [2]博尔赫斯.关于天赐的诗[M].见《博尔赫斯全集》(诗歌卷,上),1999:150.

  [3]博尔赫斯.书籍[A].见《博尔赫斯全集》(散文卷,下),1999:11.

  [4]海岩:穿便衣的业余作家.

  http://book.news.sina.com.cn/nzt/1095059724_lanseshafa/index.shtml.

  [5]张法.电子文化影响下的在世方式、思维方式和世界模式[J].杭州师范学院学报,2005(6).

  [6]余华,张英.《兄弟》这十年[J].作家,2005(11).

  [7]尚晓岚.余华:读者决定作家[EB/OL].中华读书网.2000年8月28日.http: //www. booktide. com /News/20000828 /200008280013.Html.

  [8]术术,格非.带着先锋走进传统[N].新京报,2004年8月6日.

  [9]吴义勤.当代文学评价的危机[J].美文,2016(5).

  [10]袁洪娟.《你在高原》票数最多惹争议[N].京华时报,2011年8月21日.

  [11]徐绍娜.茅奖揭晓了争议还不停[N].新快报,2011年8月22日.

  [12]安·德·戈德马尔.小说是让人发现事物的模糊性——昆德拉访谈录(1984年2月)[A].见乔治·艾略特等《小说的艺术》.北京:社科文献出版社,1995:65.

  [13]保罗·利文.软边缘:信息革命的历史与未来[M].熊澄宇等译.清华大学出版社,2002:144.

  [14]https://www.linkedin.com/pulse/ibm-watson-compares-trumps-inauguration-speech-obamas-jeremy-wait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