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昌建谈青年与可持续发展:确定的挑战和不确定的应对

  

  图说:2021年10月30日,复旦大学国际关系与公共事务学院副教授、复旦发展研究院“中美友好互信合作计划”首席专家蒋昌建登上“扬州讲坛”,讲述《确定的挑战和不确定的应对:青年与可持续发展》。

  蒋昌建,复旦大学国际关系与公共事务学院副教授,复旦发展研究院“中美友好互信合作计划”首席专家,美国耶鲁大学、哥伦比亚大学、法国政治科学学院、比利时自由大学访问学者,法国政治革新基金会监事,上海创意产业协会理事,原上海信息化专家委员会委员。江苏卫视《最强大脑》主持人,浙江卫视《智造将来》主持人,东方卫视《今晚》嘉宾主持,2000-2005《杨澜访谈录》总策划,1993年新加坡大专辩论会最佳辩论员。

  社会领域的挑战

  首先是性别关系的挑战。前几天国外有个新闻,发了个护照上面性别写的“X”,也就是不标注性别。难道护照不反映生理性别吗?但是护照的拥有者说,我的生理性别特别清晰,但你有没有问我的心理性别是什么?我有什么思想,就有什么样的行动,如果不从行动、行为方式、心理感受来考量的话,那你怎么反映我生活的事实。所以现在很多年轻的朋友面临这个问题开始变得复杂了。问题就来了,当性别不从生理的角度考量,那从什么角度考量呢?对自己性别的认知是来自什么方面?

  除了生理建构的性别意识之外,有研究认为,性别意识也取决于心理认知,有些朋友生理性别是确定的,但是心理上有其它的偏向。与此同时,社会也在建构你的性别意识。现在这个情况比较少一些,以前,有少数孩子多的家庭有这样的现象,女生多或者男生多的家庭,就会将某一位孩子向其生理性别相反的方向去培养,待这些孩子长大成人之后,性别意识也会出现和其生理性别相异的状况。这是一种社会建构。

  另外,在传统的思想里,男人应该如何,女人应该如何。结果我们带着这些“应该”去看一个个具体的人,看完了之后我们就会给他(她)贴标签,这也是一种社会建构。

  当面对性别,除了生理建构还有心理建构、社会建构的时候,现在的年轻人在复杂的性别关系网络中,要考虑更多,也会想得更多,处理性别关系要比我们这一代人要更加复杂,也更加小心。

  顺便说一个有趣的值得分析的社会现象,那就是很多人对于男生的娘娘腔嗤之以鼻,但是很少有人对女汉子有所指责。男生的娘娘腔现象和女生的女汉子现象也是一个值得认真研究的社会经济文化现象。

  还有新家庭关系的挑战。家里养宠物的话,会有一种情感:这个宠物不是人,我们把不是人的宠物当成人、甚至一定程度上超过了对人的情感,这意味着家庭关系发生了变化。这一点会改变我们两点认知:一是人和自然的关系是什么?是和谐还是对立,或者是生命共同体?二是你会发现人的情感微妙到什么程度,是可以跨界的。情感的跨界在某种程度上是文化、文明发展的重要标志。你会发现越来越多的人面临一个非本物种的成员介入到家庭中时,你如何认识这一跨物种的亲情关系?

  除了跨碳基生命物种,我们面临的跨越关系,还涉及到碳基和硅基的跨越。如陪伴机器人,将来会有越来越多的孩子,一生下来,除了和父母,宠物亲密接触,就是和陪伴机器人接触。陪伴机器人能够像父母一样讲故事、传授知识、帮助孩子学习,也会根据人的生命周期进行相应的软件升级,个性化的陪伴主人的成长。如果你对宠物倾注情感的话,你会对陪伴你十几年的硅基生命的物种同样投入情感吗?我相信相当一部分人会。就像老手表、老收音机这样的老物件,有很多人很难断离舍。

  未来的年轻人,要处理的家庭关系,除了碳基生命的关系外,还要处理与硅基生命的关系。同时,老龄化趋势,带来人口结构的改变,也是年轻人必须面对的挑战。

  

  经济领域的挑战

  我们不妨从老龄化社会说起。对中国来说,根据清华大学朱民教授的分析,到2050年,中国的人口将损失3300万。那个时候,中国80岁左右的人口在增长,而30到40岁的人口在减少。这会是一个很大的挑战。现在60岁以上的人口已经到了2.5亿,基本上和世界上第四大人口大国印尼的人口差不多。所以,将来的服务老龄化人口的经济活动会越来越多,市场和商机也会越来越多。老龄经济或许是我们青年人将来创业要关注的一个非常重要的领域。

  另外一个要关注的经济领域就是独身经济。相关这个经济领域的可能还有,比如青年人的宅经济,或者无性症候群经济。不婚族的队伍在逐步地扩大,这似乎是一个国际现象。日本男女都超过20%属于不婚族,如果这个比例一直不改观的话,那么将来1000年后,日本只剩下1个人。根据任泽平研究小组的一份报告,结婚人数由2013年的2386万减少到2020年的1398.7万,这个数字更是创下了十年来的新低。不婚族在中国也有区域分布的特点,东南沿海发达地区的不婚族的比例相对要高些。

  宅经济也是一种新经济现象,就是在家工作的多了,在家兼职的多了,在家社交多了,在家消费的多了。撇开互联网购物不说,单是一日三餐,很多年轻人起码两餐都是靠点外卖送到家来解决。这种懒人或者闲人经济规模在慢慢扩大。

  无性症候群似乎最近几年也是一个引起许多人关注的社会现象。或许是因为工作节奏快和工作压力大,或许是因为建立和维持亲密关系的各方面的成本高,或许是因为基本的需求有其它的替代性的满足方式,如打游戏或者其它游戏方式,或许是因为另外的一些心理原因,对常规性生活无感的人群也在增加。无性症候群的需求,值得研究。说不定,也隐含着某种商机,我们也可以把它理解成为无性症候群经济。

  促生经济,也是一个值得考虑的商机。第七次全国人口普查结果显示,2020年我国育龄妇女总和生育率为1.3,处于较低水平。生育率低,也不是中国一个国家的现象,日本的生育率也差不多低,韩国更是低到只有0.84,2020年韩国韩国国家研究中心通过模拟,得出了一个让人惊讶的结论,最后一个韩国人将会活到2750年,随后韩国将彻底消失。为了对冲人口老龄化,想必国家必然会采取诸多的鼓励生育的政策,防止生育率持续下滑,这预示相关产业领域潜藏着巨大的商业机会。

  顺便讲一下,还有一种经济类型,就是共识经济。简单地说,就是对抽象的概念、符号以及创新实践形成的共识机制,也会催生出许多价值创造的领域。

  未来经济的发展,我觉得有几个企业家,大家要关注他们的动向。我们不妨来看看2021年凯度全球最具价值的品牌十强,他们是:亚马逊、苹果、谷歌、微软、腾讯、Facebook、阿里巴巴、Visa、麦当劳、万事达卡。前七个都是与计算机和互联网有关的企业。关注贝索斯,除了关注他的云计算和新零售之外,特别要关注他的陪伴机器人产业;关注苹果,特别要关注库克在未来一两年内推出的Apple Glasses,这可能是库克成为颠覆乔布斯的一个利器,它或许能够开创一个新的基于增强现实技术的移动互联的生态;还有一个就是扎克伯格,尽管他的社交媒体遭遇到了舆论的批评,但是他把公司名改成Meta,的确有他的想法,他似乎想通过虚拟现实、增强现实和混合现实的技术,打造一个类似于每个人皆可成为头号玩家的世界,这个所谓元宇宙会孕育着巨量的充满想象力的经济系统。

  

  文化领域的挑战

  草根逆袭催生许多人的明星和网红梦。在文化领域,一个时代都有一定的文化指标导向。现在大家很喜欢看选秀节目,给年轻人的示范就是一夜之间有可能成名成腕儿。这些节目基本上都是在歌舞演说等几方面循环,演而优则歌,歌而优则演,歌而优则舞,舞而优则歌,说而优则演……由于媒体的传播力,真人秀的节目特别容易让参与者一夜走红。其中,有一个特别有趣的现象,那就是现在的选秀节目中,不一定走到最后,但却被观众拥戴的,往往不是因为他们的才艺,而是因为他们不一样的见解、性格、行为举止。相貌平平,或者才艺平平却瞬间出圈、走红。不论是不是媒体策划有意为之,他们当中不少出身于草根,并非有什么显赫的背景。不过,对他们而言,只要抓住机会,就能够草根逆袭,逆风飞扬。类似的电视综艺或者网络综艺叙事文本蕴含着一定的隐喻,即英雄不问出处,心有多大舞台就有多大,这恰恰击中了许多年轻人的成名梦。

  现在有不少的年轻人把成为明星和网络主播看成是自己的梦想,这和过去十几二十年比,情况有了很大的不同。

  还有一个“网络迷因”现象“memes”。网络迷因是一个生物遗传学者道金斯在他的一本书即《自私的基因》中提到的一个概念。它指的是类似作为生物遗传单位的基因,为文化的遗传单位。比如像存在在大脑里的信仰、观念和知识等。但是“memes”在互联网上有另外的解读,通过文字、图像、视频等多种手段,借由互联网及基于互联网的社交媒体,让一个处于边缘的事件一夜之间能够进入观众视野,成为引起公众舆情进而有可能酿成社会风潮的中心事件。

  比较资深的网民一定熟悉一些早期的memes,例如“小胖”。一个普通的形象有点健壮的男生侧目看向摄影者的可爱表情,一夜之间走红大江南北。不少网民利用这个素材进行二度创作,更是引爆了一波又一波的“小胖”形象的传播潮。一张校园课间活动的即景,原来在茫茫互联网世界中处在一个角落的信息,瞬间进入人们的视野,一时间红遍海内外,成为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以及可供分享的信息。

  大家一定还记得美国的BLM即黑人的命也是命的社会运动。在美国,警察执法出现状况,并不是只有这一桩,同样的故事,隔三岔五在美国的不同的城市都在上演,而且多多少少都会关联到种族问题上。如果没有互联网,没有社交媒体,没有智能手机,尽管有种族问题的敏感因素,非洲裔美国人弗洛伊德被警察跪颈致死的实时视频,不可能一夜之间在西方社会产生那么大的轰动。它从看上去相对比较单纯的警察执法是否适当的问题,一下子转变成为种族问题,最后扩大成为一种席卷许多西方国家的政治运动,在社会、历史、政治,以及文化教育领域里掀起轩然大波。英国和美国等一些西方国家的BLM运动参与者不但走上街头阐述他们的反歧视争平权的诉求,而且他们主张要对历史进行清理。

  Edward Colston是一名英国商人、慈善家和保守党议员,在英国布里斯托有他的塑像,但很不幸,在当时那个年代,他也做奴隶贸易,为此他的塑像被BLM运动参与者和同情者推倒在河中。原来塑像的位置,又竖立起了一个新的塑像,一个黑人女性Jen Reid,在这之前,她的确还是要给名不见经传的社会活动人士而已。这项运动向文化教育领域迅速蔓延,由于耶鲁大学的创办人也曾经参与过奴隶贸易,被BLM运动的参与者要求改名。英国的大学和大学学院以及中小学也被要求改名,以撇清其与奴隶贸易黑历史之间的关系。

  也有分析认为,2020年美国大选时拜登的副手选择的是带有非洲裔血统的Kamala Harris也和BLM运动不无关联。

  至于比较独立自主的经济领域似乎也要迎合政治正确的要求,也有媒体认为亚马逊的贝索斯将Alicia Boler Davis拉进公司的高管团队,担任副总裁,也和BLM运动有关。至于时尚界,不少商业也不敢落伍,CK就大胆地利用变性非洲裔美国人Jari Jones的形象做巨幅的广告,在BLM的背景下表明该品牌对LGBT的群体的重视。

  就在那个时期,Elon Musk就发表的一个非常短的推文,推文的内容是:Who control the memes, control the universe.

  在这里我要说一下假新闻,假新闻他会让环境更加拟态化。拟态环境是传播学的一个概念,大意就是,我们对我们身处环境的了解,大多是来自于媒体。媒体要么是片面地展现这个环境,要么就是有意无意的扭曲报道这个环境,媒体给你呈现的即你通过媒体所见的环境,并不是一个客观环境,而是一个拟态环境。假新闻呈现给你的是一个虚假的世界,而它却带来的是我们对这个虚假世界的真实反应。

  举个例子,本来中国的家长对孩子的教育就比较焦虑,现在国家有了给孩子减负的政策,有不少带有传统的学霸练成观念的家长其实还不太适应。恰恰在这个时候,突然来一个一个新闻,说是教育部正在考虑缩短学制,小学四年,初中三年,高中二年。一时间在家长群里引发了热议,不少家长提出了各种质疑。后来发现是一个假新闻。互联网是一个双刃剑,假新闻传播得很快,但同时辟谣的速度也不慢。相关家长的情绪很快回归平静。但是,有些假新闻往往在短时间内就造成一定的后果,有些后果可以说是覆水难收,尽管辟谣了,而让人尴尬的后果却已经产生了。

  假新闻其中有的可以成为互联网传播的memes,如果不引起足够注意的话,会产生不良的社会舆情,产生不良的社会后果。无论如何,马斯克的那个推特意味深长,特别是在社交媒体对于舆论塑造的渗透性与日俱增的时代,对于memes性质的事件要多有省察,凡事恐怕更要三思而言行。

  

  生态的挑战

  地球的温度正在不断升温,我们需要控制地球的温度。CNN前些年有一个报道,这篇报道指出,全球气温上升5摄氏度,海平面将会升高2米。工业革命已降,全球的气温已经升高了1.2摄氏度。一百年前的极地风貌和现在相比,几乎是天壤之别。关于气候的问题的《巴黎协定》希望21世纪把气温升高的幅度控制在远低于2度内(与工业革命前相比)。有人提出在2050年前要把气候升幅控制在比工业革命前高1.5度的范围内。

  有很多专家说,未来的二十多年,是人类做出努力控制全球气候变暖的最佳也是唯一的窗口期,若一旦失去这个窗口期,那么在气候变暖的问题上,人类有可能走上万劫不复的不归路。

  全球气候变暖,所带来的高温、飓风、强降水等极端天气及其所造成的森林大火、洪水和干旱等自然灾害现象已经屡见不鲜。首当其冲的,就是农业生产。由于气候所造成的粮食歉收以及饥荒问题必须引起极大的重视。

  气候变暖使得海平面上升也已经是不争的事实。按照目前的海平面上升的趋势,到2100年,印度尼西亚的加尔各答、尼日利亚的拉各斯、美国德克萨斯州的休斯顿、孟加拉的达卡,意大利的威尼斯 、美国弗吉尼亚州弗吉尼亚海湾、泰国的曼谷、美国路易斯安那州新奥尔良、荷兰的鹿特丹,以及埃及的亚历山大都将被海水全面浸泡。同样,未来太平洋的基里巴斯、瓦努阿图、图瓦卢、所罗门群岛、萨摩亚、瑙鲁、斐济群岛、马绍尔群岛和印度洋的马尔代夫等一些国家和地区也将消失。以往我们看到的新年第一缕阳光所升起的国家基里巴斯,未来将不复存在,到那时不知哪个国家或地区成为新年阳光升起的标志地。

  这些都会深深地改变人类的生存方式,也会对国家治理和全球治理带来非常大的挑战。中国国家主席在最近的一次联合国大会上做出的2030年前实现碳达峰和2060年前实现碳中和的庄严承诺真切体现了中国在全球气候变暖问题上的责任与担当。

  中国目前主要的能源消耗是煤,占了60%左右,而美国的这一数字是19%左右。能源结构的调整的转变需要一个过程,而这一个过程又要最大限度地保证经济发展的基本秩序和节奏不被破坏和打乱,这需要的是卓越的政治勇气和智慧。

  现在的年轻人,他们一生下来就承接了人类发展的这份风险累积的后果,同时,也不得不比他们的前辈更加积极地参与到减碳的学习工作和生活的努力中,尽最大的可能避免出现在气候变暖挑战面前无能为力的局面。

  

  政治领域的挑战

  现在年轻人大多都玩《王者荣耀》或者《魔兽世界》等游戏长大的。他们对影响力的理解与我们这一代人有很大的不同。首先,他们已经是市场上的消费不可忽视的主力,敢买、敢花、敢透支和敢借贷。他们更有与前辈不同的消费者主权意识和能力。其次,也是我重点要讲的,就是影响力所介入到的可供分配的资源中,对越来越多的年轻人来说,虚拟资源变得越来越重要。

  年轻人所熟悉的游戏账号、社交媒体账号、游戏道具和装备等,都是虚拟资源。或许将来某个时候,虚拟资源进阶到数字资产的路径得以打通。这样影响力运用到的资源分配的具体场景就和过去有很大的不同。另外,年轻人对影响力的体验也有不同的场景,这些场景可能不再是碎片化的,随着VR、AR和XR技术的不断发展,越来越多的年轻人长时间沉静在增强的现实环境中竞技游戏,他们在游戏中扮演的角色、个人的能力和价值,都可能与现实世界的他们有很大的不同。在虚拟的游戏场景中,他们拥有现实社会所不具备的影响力的体验,这种体验有可能持续3小时、4小时,甚至更长时间。注意,这本身并不是他们生命额外的体验,而恰恰是他们生命体验中的一个组成部分,随着他们分配在游戏上的时间越来越多,这种生命体验会越来越重要。

  随着增强现实技术向游戏外的领域渗透,也会构成我们学习工作生活的场景之一,那个时候,年轻人对影响力的理解和体验和现在比,会有很大的不同。

  中国的年轻人的成长叙事,是中国在短短的五十年间走过西方国家两三百年的发展历程的总体叙事的一个部分。他们注定要经历工业化和后工业化的价值的交织与变奏,现代化和后现代化的价值的交织与变奏。他们既追求消费自主,又追求绿色消费;他们既追求现代性的表现,又追求传统与现代的跨历史的嫁接表达。他们的影响力不单单作用于实现增长一个方面,而且对增长的极限更加敏锐;他们的影响力不单单作用于实现创造和创新,而且他们不盲从权威但有定义时代的抱负。

  大家都读了弗里德曼十多年前写的一本书即《地球是平的》。现在的年轻人一出生,就生活在被开放源代码、外包、离岸生产、供应链和搜索技术等铲平世界中。他们以各种方式参与了生产要素在全球范围内的流动。他们当中许多人的经济身份,不再仅仅界定于一个国家范围内,他们的经济利益也不仅仅在一个国家的市场内部得以体现。全球气候变暖、疫情和经济等跨越主权国家的议题,参与建构了年轻人作为地球村一员的身份。面对跨越主权国家的风险和机遇,年轻人的影响力必然会在全球范围内进行分配。文化交流的技术、信息传播的技术和社会交往的技术让年轻人之间有更多更便捷更直接的连接渠道,年轻人的影响力分布部分地受到了这种连接方式的塑造。

  正如我在前面谈到的,年轻人处理家庭关系,也包括了处理人和宠物的关系,人和陪伴机器人的关系。越来越多的教育机器人、陪伴机器人、服务机器人和生产制造机器人介入到我们的学习生活和工作的场景里。在可见的未来,机器部分地代替了父母和学校教育,它们可能做到更加因材施教,更具耐性和启发性;机器部分地代替子女,担当照顾老龄父母的重任,它们可能在风险预判、药物递送以及辅助行动方面更胜人一筹;至于赋予机器人和工业生产机器人的过人之处,已经有目共睹。为此,在工作资源分配方面,会出现这样或那样的人机矛盾,或许哪一天会像今天出现的动物保护组织一样,出现机器人保护组织。未来的年轻人,其影响力如何覆盖到人机关系上,这的确是一个挑战。

  

  科技领域的挑战

  霍金曾经对BBC说,人工智能的发展预示着人类的末日。人工智能意味着它会自我开启、自我设计和自我增速。机器的进化速度远远超过人类,人类的进化速度相对缓慢,且越来越没有竞争力,迟早会被机器所替代。人工智能的发展也引起了马斯克的担忧,他认为人工智能对人类的威胁比核武器还要大。他认为人工智能有自己的目标,一旦它发现人类阻碍了它的发展,它有可能摧毁人类,因为它的内心没有感知。在他看来2025年左右,人工智能就会超越人类,必须加强对人工智能的监管。不过,奇点大学创始人兼校长、谷歌技术总监雷·库兹韦尔,相对保守一些,他认为2045年,人工智能将超越人类。

  不少社会人士都呼吁要对人工智能的发展进行监管。中国有人工智能伦理专业委员会,还发布了一个《新一代人工智能伦理规范》,这一规范将伦理道德融入人工智能全生命周期,为从事人工智能相关活动的自然人、法人和其他相关机构等提供伦理指引。国外也有许多高校和研究机构,大IT企业的联合以及IT企业内部成立类似的伦理机构规范人工智能的研究与应用。

  早在2017年,霍金、马斯克以及26个国家的人工智能研究的领袖,其中不乏像DeepMind的联合创始人 Mustafa Suleyman参与,联合上书联合国,要求联合国禁止“杀人机器人”的研发和应用。这就是人们对人工智能发展普遍担忧的一种表现。大家设想一下,人工智能不像人那样对于战争所造成的人类社会的巨大的伤害有感,阻止战争的道义和伦理因素对于人工智能不起丝毫的作用,那么战争就不会被阻止,维持人类和平的力量就愈加脆弱。

  我们都知道2020年度诺贝尔化学奖颁给在CRISPR基因编辑领域做出卓越贡献的法国科学家Emmanuelle Charpentier教授和美国科学家Jennifer Doudna教授,表彰她们发明基因修饰方法CRISPR-Cas9,CRISPR基因编辑技术使得人们能够对特定的DNA片段进行敲除或者加入。

  几年前,中国有一位科研工作者利用这项技术,对新生儿体内的CCR5这一HIV攻击人体免疫系统的受体进行修改,使得新生儿免于受到母亲的HIV的感染。这引发了科技界的巨大的争议,争议主要就基因编辑的风险以及其合法性和伦理性展开。

  在MIT的华人科学家张锋和他的团队正在研究基因编辑的技术如何治疗Leber先天性黑蒙症,初步的临床试验的数据是积极的。一旦相关的技术被证明临床切实可行,那么人类找到了一套全新且有效地治疗一些遗传疾病和重大疾病的方法和途径。

  当然,如果大规模地对基因组进行改造的工具一旦被开发出来,仍然会引发一些科学家的焦虑。霍金就曾指出,基因工程会让经不起诱惑的人士用来改造记忆力、抗病能力和寿命。有钱人会将自己的子女改造成为超人,这对未经改造的人类来说极不公平,而后者要么在将来灭绝,要么变得无足轻重。只要没有办法抑制人类的贪欲,基因工程就会让一部分人成为超人,另一部分未经基因改造的人逐步灭绝。

  当然,并不是所有的人对科技发展所带来的挑战那么悲观。已故的斯坦福大学的著名物理学家张首晟教授相对比较乐观。他认为,人工智能的发展并没有人们预想的那么快,人工智能距离独立研究所需要的假设问题、设计实验、进行实验和得出结论这一系列只有人才能完成的连贯性的动作还很遥远。即便到了人工智能超越人类,也用不着惊慌。从逻辑上讲,既然机器学习比人学习的速度要快很多,那么人类能够从自己的历史中学习到教训,并且构建一个相对和平的社会环境,为什么不相信机器自己也能构建一个人机和谐相处的新世界?比人聪明的机器凭什么安排的某种秩序就一定比人类安排得差?

  也许,未来谁是这个世界的主人这一问题,要换一种问法,那就是这个世界交由谁来安排更容易使得人人关系、人机关系以及机机关系更加和谐向善?

  

  教育领域的挑战

  很多人都会问一个问题,那些聪明人是不是生而聪明的,或者说有些人是不是天生就聪明?回答这个问题,也就等于对运动机能超群的人,是不是天生就具备有别于常人的运动的能力等这样一些问题的回答。说到天生,我们就自然会想到基因,遇到天赋异禀的人,我们随口就会说,这位朋友的基因好。基因检测是否能检测出人的智商或者运动的天赋?目前,在科学界存在着不同的看法。主要的看法认为,靠一两个基因位点,不能够解读受测者的一些智商或者运动能力的表型,真正要检测准确,或者有相对明确的答案,需要许多相关的基因位点都检测到,还要根据受测者的相关大数据来给出一个初步的分析结论,这方面的论文并不很多,所以现在不能得出基因与智商有着明确的关联这样的结论。况且,大脑的可塑性特别强,成长过程当中的一些环境因素,以及主观努力,都可以让自己的智商,甚至是运动能力有所改观。

  尽管如此,通过现有的科研论文和大数据分析,基因很大程度上与性格、情绪、行为模式,甚至创造能力存在着某种关联,当然这种关联,也只是一个概率性的趋势,同基因检测与疾病预防的道理一样,重在作为分析自己成长与发展状况的一种参考。教育作为个人成长的环境因素,如何和先天的一些概率性的因素很好的结合起来,扬长避短,因势利导,以及因材施教,是研究教育与年轻人成长与发展的重要课题。

  脑科学的研究也在蒸蒸日上,人们对大脑与学习、记忆、语言,以及思维方式等涉及到脑智能的认识也在不断地深化。教学过程,也就是年轻人智力开发的过程。不同的学生可能属于不同的脑智能类型,我们的教育观念、教育方式和教育体系随着脑科学研究的新进展也会发生相应的改变,更好地促进年轻人的脑发育、更好地为年轻人个性化的发展提供相应的教育条件、更好地帮助年轻人素质的全面发展,以及更好地对年轻人的综合素质进行科学的评价,进而充分挖掘年轻人的发展潜力,充分维护年轻人的心理健康,充分培养年轻人的积极进取的精神。

  

  实虚世界的挑战

  现在大家都在关注云宇宙。扎克伯格将Facebook改名为Meta(由一家社交媒体的公司转型成为一家元宇宙公司)。关于什么是元宇宙?目前对其定义莫衷一是。苹果公司的库克就不用元宇宙这个概念,他更倾向用增强现实。所谓增强现实,就是现实世界和虚拟世界的叠加。具体说来,就是在现实的场景中,可以实时叠加许多虚拟的内容,而这个内容的呈现不对现实的场景的感知和体验产生大的影响。举一个例子,当学生们在课堂上上到有关二战的内容,谈到敦刻尔克撤退和诺曼底登陆,过去我们都会播放图像和影片,来帮助学生加深印象。如果我们有增强现实的技术手段,同学们只要戴上头戴,通过眼镜在班级的现实场景中,就可以看到眼前叠加敦刻尔克撤退和诺曼底登录的虚拟场景,甚至可以感觉自己是一个战地记者,能够听到爆炸声、呼喊声、甚至战士们经过时的喘气声。如果用控制器的某个按键,就可以在眼前呈现出当时的武器装备的详细资料……将来的搜索引擎再也不是现在的平面的围绕关键词展开的文字导引,而是所见即所得,如我搜翼龙,直接就通过头戴眼镜设备进入到了虚拟现实的翼龙的生活场景中……

  最能够表现元宇宙概念的,就是电影头号玩家。人们将来在现实场景和虚拟场景叠加的云宇宙场景中开展学习生活和工作的实践。一方面,现实中的人物互动可以体现在一部分现实人物在现实场景和一部分虚拟人物(虚拟真实的人物)在虚拟场景进行各种形式的两种场景叠加式的互动;一方面,现实中的人物的互动也可以体现成为虚拟人物在虚拟场景进行互动。两种互动人物和场景其互动内容实质并没有什么不同,但是形式出现了非常大的变化,要么实虚叠加,要么纯粹虚拟。虚拟世界与现实世界在同一个时间内承载相同的互动的内容。从这个意义上说,你也可以把元宇宙看成是另一个时空。同一个生命,有两种呈现方式,这就是云宇宙的魅力所在。元宇宙让人们可以在同一个生命周期内展现两个,甚至是更多的人生。

  真正的挑战,不在于我们是否有第二人生,挑战在于我们如何适应现实世界和虚拟世界的叠加,甚至是切换,我的身份,到底应该由那个世界来定义?

  这些让人不免浮想联翩。地球,或许是某个星球的高级文明的一种元宇宙型态,以地球特有的形式,或许对我们来说是现实地,而对那个星球的高级文明来说是虚拟地展现那个星球的生物互动的虚拟场景……

  相信,未来年轻人的脑洞会开得更大。

  对于我们这一代来说,我们可能发现了年轻人们需要面对的挑战,然而,我们却不能说和年轻人们拥有一样应对挑战的能力,坦率的说,有很多挑战,恰恰是前辈施加给后辈的,我们产生的挑战比我们迎接过的挑战或许并不少。如果说我们还有什么能够拿出来贡献给未来的,就是把未来的挑战诚实地梳理清楚,尽可能和年轻人们站在一起,充分做好思想准备、知识准备、心理准备、行动准备,共同面对这些挑战。

  题字留念:和平养无限天机。

  来源 | 扬州讲坛

  排版 | 悦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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