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原本不属于你,因此你不用抛弃,要抛弃的是一切执著。万物皆为我所用,但非我所属

  第四箱 第一枚:《对照查拉图斯特拉如是说》 尼采你说上帝死了 其实我们都知道 如果你能够回过头来 你依旧能够看见来世的三个变形 狮子变成骆驼 骆驼变成赤儿 赤儿变成狮子 在道德的讲坛上罪恶蔑视肉体 查拉图斯特拉惊叫起来 一条毒蛇缠绕太阳 自在悬挂在枯萎的花环上 你的黄金拐杖溶化了 膨胀的思绪越来越空虚 只有艺术虚构成灵魂的道具 信仰毁灭 尼采你说你是一个持镜子的孩子 对照五个女人 五个女人在镜子里编着幸福的辫子 你和五个女人之间只有一米二的距离 有一只和平鸽子从中间掠过 有诗歌到达天堂 而毒蜘蛛爬上你三角的脊背打上黑色的印记 且在上面复仇 是你亵渎上帝 是你扼死上帝 夜之歌 舞之歌 坟之歌埋葬你这个丑陋的人 泥土和杂耍沦为占卜前程的乞丐 冥冥之中牵着一头装扮成上帝的驴 2007-6-19 第二枚:《南无阿弥陀佛》 佛说:南无阿弥陀佛 我说:南无阿弥陀佛 我说:现实真实 艺术是虚幻的别称。 佛说:并无功德。 我说:人给自己命名为人。其实人肯定是动物。 佛说:天上地下,惟我独尊。 我说:不甘心啊,我死了世界还在。 佛说:将心拿来,吾为汝安! 我说:记得谁说过泥土在我的心里没有任何存在。 佛说: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 我说:博尔赫斯在诗歌里豢养老虎,今天的诗人赶走老虎。 佛说:缘。 我说:世界没有名字 爱也没有名字。 佛说:那只是昙花一现 用来蒙蔽世俗的眼。 我说:人是空心人,越来越多的无心人,空人心。 佛说:过去心不可得,现在心不可得,未来心不可得。 我说:雨果写过悲惨世界,现代人糟蹋世界没有人撰写。 佛说:我佛慈悲,渡我今生。 佛说:南无阿弥陀佛 我说:南无阿弥陀佛 2007-7-20

  第三枚:《佛洛伊德在狐臭里奔跑》 天上的云朵是谁的乳房 佛洛伊德舍不下自己的精神产床 本能地恋着性欲 四百封情书装载在历史的集装箱里 爱情患有慢性的歇斯底里症 梦的胎儿释梦 安娜在你的精神子宫里出生 (奥地利的精神在一根注满麻醉药的针管里睡觉) 你的精神分析不依赖于道德偏见 你切开自己的圈子 性学三论留下不贞的细节 (你们能够忘记意淫的侵害吗) 佛洛伊德叼着雪茄烟疯狂地从自己的鼻孔里钻出来 癌症并没有使你家破人亡 第一次大战从欧罗巴的肛门里排泄下来 (纳粹的欲望在一口铁锅里摆动着哭喊的四肢)口腔转换成战争的发动机 肛门变成善恶的后花园 生殖器在黑夜里鬼鬼祟祟 (为什么逃跑的狐狸总是放出臭屁) 佛洛伊德身心强健 裹挟着死亡的癌症奔跑在一股狐臭里 抛下时间的催眠术 深藏在父亲的羊毛里 (天堂不像母亲的乳房没有暗藏杀机) 2007-6-21 第四枚:《天堂的囚牢》 -------赠之道 说到塔尖 十字架给诗人带来噩梦 赭红色的瓦片上下翻飞 说不出漂浮过来的阿拉伯数字是什么鸟 衔住时间的钟迟迟不肯入睡 黑色的蝙蝠浑身漆黑强拉着游人入伙 我的之道兄弟路过孩子们玩耍的旧居 似夏天的树开着思想的花籽 从胸口飞出一只蝙蝠将黑夜吸吮 快乐浮现在人类的面孔上 而更多的果实计算着沉甸甸的时间 忽左忽右 低俗而无耻的人是世界凹陷的部分 高贵而善良的人是世界凸出的部分 在上帝的村庄里只有一棵树孤独的跪下 一片树叶飘落在地板上 八点钟的太阳有时就挂在一棵树的枝丫上 一个天堂的囚牢忽然把艺术家的思想叫醒 谁在黑夜里呐喊 如果是孩子们的天真不睡 那定是一只蝙蝠躲入诗人酸痛的眼睛 出于幻觉的太阳 没于幻觉的灯 月亮褪尽羽毛在夜空沉默不语 我的之道兄弟妄想赶走一群狼 恶风吹开屋顶的瓦片 瓦片连成一片飞在空中 天堂万分残暴 谁能够有闲暇的功夫把蝙蝠穿上金衣 在这个大地上即将失踪的人 只有遭遇什么就应当承担什么 2007-6-29 第五枚:《炎热的夏夜》 我第一次在大英百科全书中迷路 惦念起生病的孩子 他的嘴唇充血起泡 天天早晨咳嗽 他想太阳为什么这么晒 在一楼的阳台上寻找妈妈的花裙子 花朵在裙子上不开 缺水 孩子正在换着一颗颗乳牙 童年在他的身上呼啸而过 孩子还在幻想天空的蓝色 为什么不把天空刷上云朵 让天空下雨 我为什么没有让幸福到达孩子的内心 我诅咒我的放浪形骸 我锤打自己的骨头 骨头滚烫 我呆望着睡在凉席上的孩子 一滴眼泪从床沿上滑下来 渗进月光 我不再写诗 诗是一口枯井 我看见孩子水做的五官 以云的形状演绎着心中的悲欢 我决定看护好孩子的童年 抓住月亮的一片鳞甲 2007-6-27 第六枚:《是谁添塞时间的裂隙》 谁能够捉住时间收藏它 保留世界的原生直觉 拨掉真实生活的铜钥匙 服从生且服从死 一箱底的什物和爱的空虚打击真空 穿过地平线的簧片 青丝的弦音在风中嘎然而止 请用稿纸包裹住音乐 音乐静止 给命运的香客以真相大白 音符获得生之虚妄既非你怀疑的天堂 在台历上翻越一秒钟 翻开空洞或仅有 从虚无到虚假 2007-7-2 第九枚:《人性之死》 1、 人性之死 模仿着希施金的森林 睡在纸上 哑然静默 列宾在画布上扭干伏尔加河 纤绳拉拢平凡的真理 披头散发的纤夫忍受着大苦大难 人性弱化为夜 隐隐约约返回节日的庄园 足不出户 菱形的冰雪打碎红色的灯盏 怀念无法让时间还原 梦呼喊着人的名字 随着无休无止的鲜血流失一条短命 2、 天地苍茫 大地找不到自己的父亲 思绪的第一句是谁打的 谁的脚步污染过城市的河流 基因无法排列 天堂的镜子像水一样怕鬼 悬挂起十字架 真实真的不干净 血和精神凝固 公社的骸骨无法找出自己的誓言 塞纳河流淌着宁静之夜 依旧听见血与血的对话 巴黎圣母院的钟声凌乱成泥 一滴血偷袭早晨 历史的城墙塌成废墟 3、 要修正的东西如此之多 思绪纠缠在吵闹与顺从之间 反复搓成时间的麻绳 反复践踏欲望 反复驱赶虚伪 道德语法变幻成伪君子 天地玄黄 背负酩酊大醉的世界 和平鸽子衔着浆果 浆果打碎天空 和平鸽子一只也没有飞走 一顶王冠融化 故国化石上残留生命的唇印 穿着银甲的鸟飞入自己的骨头 邪恶撕开世界的脸皮 菌类腐败 在指甲缝里隐藏的泥土认出故国 欲望的戒指烂在昨天的粪便里 像四海皆用的货币 4、 聆听冰川上的千年传说 恐龙的脚步敲醒大地的睡眠 真相演绎着历史的智力游戏 传说繁衍春天 星系把梦幻收藏 时光的白色诱惑是否有种葬仪 在存在与虚无之间 罪恶的影子回到身体里 惊魂未定的平民答谢主 主回恩于苦守着心灵的乖孩子 没有留下自在的地址 世界没有出口 自恋多么可疑 幻想成为第三只眼 5、 虚妄的人道必将荡然无存 野蛮模仿野蛮 把星星塞进天堂的肛门 肯定欠下黑夜的债 艺术的恶棍熟悉人类不贞的细节 真相覆灭 贵族摘下平民的绿帽子炫耀缺牙的一排牙齿 存在挑战虚无 平民诅咒权力的量体裁衣 脸色打上折扣 尼采疯狂 篡改哲学 思绪的手稿甩开巴掌打在自己的脸上 磕磕碰碰的神像无人问津 登天之道一错再错 人性之死 宛若一头饥肠辘辘的巨兽 2007-7-11 第十枚:《与诗有关》孔子与老子问答 老子为孔子送行 行至黄河之滨 孔子慨叹 逝者如斯 不舍昼夜 老子回答孔子 人生天地之间 乃与天地一体也 天地 自然之物也 人生 亦自然之物 人有幼 少 壮 老之变化 犹如天地有春 夏 秋 冬之交替 有何悲乎 生于自然 死于自然 任其自然 则本性不乱 不任自然 奔忙于仁义之间 则本性羁绊 功名存於心 则焦虑之情生 利欲留於心 则烦恼之情增 孔子辨言 吾乃忧大道不行,仁义不施,战乱不止 国乱不治也 故有人生短暂 不能有功于世 不能有为于民之感叹矣 老子再答 天地无人推而自行 日月无人燃而自明 星辰无人列而自序 禽兽无人造而自生 此乃自然为之也 何劳人为乎 人之所以生 所以无 所以荣 所以辱 皆有自然之理 自然之道也 顺自然之理而趋 遵自然之道而行 国则自治 人则自正 何须津津于礼乐而倡仁义哉 津津于礼乐而倡仁义 则违人之本性远矣 稍停片刻 老子手指浩浩黄河 再对孔子说 汝何不学水之大德欤 孔子问 水有何德 老子答 上善若水 水善利万物而不争 处众人之所恶 此乃谦下之德也 故江海所以能为百谷王者 以其善下之 则能为百谷王 天下莫柔弱於水 而攻坚强者莫之能胜 此乃柔德也 故柔之胜刚弱之胜强坚因其无有故能入于无间由此可知不言之教无为之益也 孔子退而再问 先生此言 使我顿开茅塞也 众人处上 水独处下 众人处易 水独处险 众人处洁 水独处秽 所处尽人之所恶 夫谁与之争乎 此所以为上善也 老子点头说是汝可教也汝可切记与世无争则天下无人能与之争此乃效法水德也 水几於道 道无所不在 水无所不利 避高趋下 未尝有所逆 善处地也 空处湛静 深不可测 善为渊也 损而不竭 施不求报 善为仁也 圜必旋 方必折 塞必止 决必流 善守信也 洗涤群秽 平准高 善治物也 以载则浮 以鉴则清 以攻则坚强莫能敌 善用能也 不舍昼夜 盈科后进善待时也故圣者随时而行贤者应事而变智者无为而治达者顺天而生 汝此去后 应去骄气于言表 除志欲于容貌 否则 人未至而声已闻体未至而风已动张张扬扬如虎行于大街谁敢用你 孔子谢答 先生之言 出自肺腑而入弟子之心脾 弟子受益匪浅 终生难忘 弟子将遵奉不怠 以谢先生之恩 2007-7-19 第十一枚:《卜筮之书》 第十二枚:《我们是流氓》 卢梭 你出生在一个钟表匠的家庭 你十岁学习文学和历史 因为父亲带你逃脱日内瓦跑进里昂 里昂使你变成流氓 你依靠华伦夫人思绪 携带着《新记谱方法》奔向巴黎 你发现自然与文明对立 厌倦了巴黎在蒙莫朗西隐居 你的《爱弥尔》惹下大祸 法国沦为婊子 你沦为地地道道的流氓 多年后 你的《社会契约论》并没有驯服自己的国王 你拒绝接受国王的馈赠 在贫困中死去 你成了人类社会的流氓 2007-6-19 第十三枚:《无法拯救的虚妄信仰》 ----一切拯救信仰的努力都是徒劳的 第十四枚:《读托马斯·莫尔之死杜撰我的死》 2007-6-26 第十五枚:《没有逻辑的自由思想》 2007-6-27 第十六枚:《亚瑟·叔本华的顿悟》 亚瑟·叔本华的骨头碎了流淌出意志 你的命呀 一定见血 你知道没有来世 裁断楼梯摔死她 意志复制成表象 黑格尔太黑挤兑你走出柏林 世界灵魂的卷毛狗注定还债 四重根支撑着你的痛苦 时间的大钟停止追随荷马史诗上路 是人的嘴唇有罪 还是人的心有罪 狼肯定要吃掉羊 月光与喧闹的人们合谋掘开你的坟墓 抛出精神的丑媳妇 2007-6-28 第十七枚:《给阿波罗之子》 说到星星 银河咆哮如雷 恍惚中你骑上奔马 一只蜜蜂飞成两个三角形 摸到灵魂的马 谁是你精神的孩子 穿越地中海 埃及金字塔顶住风沙 一个蛋飞过三十二米天空 理想国里不允许软骨头的天使进入 精神恋爱 孵化出两根干净的肋骨 2007-6-28 第二十枚:《我是草民》 老天有眼 让我成为幸运的草民 让我在现实主义的箩筐里大喊大叫 看见童年的猪草接受镰刀和露水 和鸡鸭鹅在水上说话 扯平河水的皱纹 我曾听见鱼在水底唏噓 聆听二月的喜鹊在窗外鸣叫 我曾看见一匹马跑在天空 云一样的鬃毛让雨活下来 复制化石 一只豹子追赶未来主义河流 豹子的斑点点亮星星 恍惚间所有的魂魄失眠 尘风在一根草尖上划过敏捷的弧形 2007-7-9

  第二十二枚:《时而这样》 一个人穿上雨衣 雨的睡眠开始滑落 在困惑与清醒之间 泥泞自己挪动 阴雨天的沐浴 思想的混浊 在沥青的路面上泛起白烟 雨的叫喊打乱了这个城市 秩序了无痕迹 剑拔弩张的楼阁瞪起眼睛 天空高傲却是如此脆弱 悲喜发生多次 天空摔破自己的镜子 借你的身体外逃 猜想抓住鱼的尾巴过河 黏稠充满腥臭 月光照亮女人的内衣 抬高梦的水位 记忆仅仅留下一双赤脚 2007-7-9

  第二十三枚: 勾兑一杯红酒饮下去 在一颗红樱桃里恨你 一个诗人开始暴躁 似一个老处女伸出舌头毁坏第八日的旧钟 墙壁空洞 欺骗自己的邻居 虚妄献媚于你 你爬在一条蚰蜒的身上偷走罪过 精神的狮子在腹部孵卵 你和动物一样张开食肉的嘴巴 2007-6-18 第二十四枚:《思绪研究》 天空的胎记是你思绪的影子 黑眼睛被时间划伤 你的眼睛变成多棱镜以恶毒判断这个世界 身体黑下来 散发禽兽的怪味 猎豹没有动静 狼群穿过大雾 恣意的天空签下大地奴仆的名字 高粮和玉米向着天空的方向成长 狐狸踯躅在田野 直至天黑 片刻之后神的小脚丫踩痛我们 神在责难荒野的花朵 我认得思绪的马鞍 马并不在马厩里吃草 2007-7-9

  第二十七枚:《一根钉子》 一根钉子钉在一堵墙上 略显弯曲 钉透我的睡眠 一只鸽子在梦中死去 天空惊散 民间的大风吹乱我的头发 直立在骨头上 大喊大叫 一根钉子找不到老鼠的位置 风落在时光的鼻尖上 春天躲在一堵墙的背面 一滴血在锈色里渗出来 养活三株野草 风的形状在草尖上变成刀锋 企望了结和一群老鼠的过结 2007-7-16 第二十八枚:《黑色多么嚣张》 黑色无视白色的存在经过生死 恐吓我 我捏着一段时间的骨头 在夜里发呆 丢掉一片近视眼镜看不清黑色 白色在透明的玻璃上打滑 深信不疑 白色最易消失或破碎 罪恶在黄昏绕道而行 跨过阴谋的一具尸体 躲在一间黑房子里 怀抱着黑白花猫睡在死魂灵的躯壳里 梦见一头狮子从堂皇的宫殿里走出来 遭遇驯服的子民 它借此幻想变成巨人 2007-7-16 第三十枚:《纵横术》 今天中午我没有上网回帖 读春秋时期王诩写的《鬼谷子》 王诩经常在云梦山上采药 和鬼住在一起 云梦山上紫气东来 一棵谷穗的传说惊世骇俗 据说鬼谷子是鬼的遗腹子或是私生子 在鬼谷洞中鬼谷子母子相依为命 一辆牛车载着一生的道 远远隔开尘世 十四纵横术却雄霸天下 我把书翻到抵戏 已经发现正午天空的窟窿 苏秦从窟窿里钻过来恍惚成为剑客 一剑刺过时光的缝隙 六国相印悬挂在三寸不烂之舌之上 合纵天下 此刻存在谁的股掌之间 海内方圆百里没有什么高于游戏 此刻我还在想下水道 此刻偏于中午 午后两点钟我的脑子还在想 失传的第十三章和第十四章是什么 一种莫名其妙的感觉 妄想割掉诗歌的舌头 接下来又想到蚂蚁 这么细小的动物刚刚爬过一个下午 2007-7-19 第三十一枚:《此生虚度如梦》 永远毫无目的 弄空自己 寂寞停止在午夜 蟋蟀记叙秋天 两片翅翼给天空涂上金色的斑痕 我出发折断画笔 站在葵花里奔赴一场感情的死亡约会 凡高已死 欧洲背叛了你的誓言 天空空守着你的影子 我依旧写诗 我今生肯定不能到达欧洲 在一首诗里勾画自己的名字 2007-7-1 第三十二枚:《旧相片:时间不是弯曲的》 时间扁平藏在旧相片里 不怕死 生成肉眼的肌肤 你在故国里走动 有明亮的镜子怀疑水 水在时间里泡茶 漂白天空的灵魂 我在镜子外面照了照 我想和世界同归于尽 可是 时间不是弯曲的 2007-7-7 =================================

  下雪了,哑巴的冬天像死了一样。

  而我们在冬天里走动,

  吱嘎吱嘎地走在冰雪上,上演一场老鼠刨食,

  在雪中念白,让生旦净未丑不分幕次,

  窜上我的肩膀,走在星光大道的前台,

  把五十三岁的小碎步走得有滋有味,说什么酸甜苦辣没有尝过。

  八十岁的老父亲从老家赶过来,

  在脚板落地之时碰到一个死耗子横卧在地板上,

  两目圆睁,似有无尽的遗恨留在长长的尾巴上。

  我一嗓子猛然唱起:“把死耗子的晦气当成一张烧纸烧掉,

  用一捧纸灰医治老父亲的腿脚病,也医治来历不明的偏头痛。”

  傍晚,我们两代人看电视,

  一个播报新闻的人,在用电视机玻璃隔开一堆老鼠、蟑螂、蜥蜴,

  又把老鼠、蟑螂、蜥蜴排列开来,

  让哑巴的冬天整齐划一,让我们父子倆人染上鼠疫,

  让饥饿的嘴巴上火或起泡,染成疮痍,

  像两个病夫一样,像死掉的冬天一样。

  2016/12/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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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的华年已逝,老了,

  但是我担心,像北岛的老了,

  在诗歌上华丽转身,像滑稽的小丑和一些猫狗滚在一起,

  这让我忍不住骂一声:去他妈的。

  我必须对自己狠一点儿,

  在老不死中活着,从诗歌中抛出一具行尸走肉,

  从岁月的围栏上抛出去,

  看一眼蹲在围栏下面的一些猫狗,查看一下围栏背面的动静,

  之后,用电影《人证》幕布证明,

  它们搅乱了人性的倒影,在向蚊蝇求爱。

  我老了,确实是老了,但是比北岛的老了老得老辣,

  老在一列旧火车中,在通往海参崴的火车上尖叫着,

  死不悔改,在北大荒中活下来,

  活在中国诗歌的边缘,

  在1980年5月24日说:“我不是我。”

  我在用诗歌取证,用诗歌劫持一些面孔,

  草民,敌人,胆小鬼,寄生虫,

  叫花子,疯子,人贩子,村民……

  把他们一一排列在诗行中,深藏在思想的皱纹中。

  2016-12-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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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16/12/20

  冬至里,父亲在午夜两点钟醒来,

  把呻吟声放在冬至的一半,大于病态生活,在衰老下去。

  我和父亲一起挣扎于衰老一词,

  在截取冬至,等待天亮,

  黑夜却填满堆满杂物的小屋,在陈述多种不安,

  像死亡在损坏冬至的神秘,在躲避流星的辐射。

  父亲,父亲啊,你的颤栗令我发抖,

  害怕瞬间的失去,抓住你的手,在沉默中沉默。

  我们在手谈两辈人的生死,在接受生死之间的停顿,

  停在虚无反复来去的此刻。

  此刻,天空刚刚放亮,像长长短短的日子在用舌头舔着雾霾的空气,

  黏连着家国之事, 在一间小屋里错落着,

  像我们爷俩在岁月之上的相守与苟且,

  被沉重的日子压垮,又坍塌在简单的伦理中。

  冬至的另外一半在原谅我的无知,

  拿起电话拨打120,在接通因果关系的原理,

  在医院挂号,问诊,划卡,买药,

  又站在一个西药窗口取药,然后,坐在一条长凳上死活不动,

  静静地看着小老头们佝偻着身子,

  从我的面前走过来,走过去,

  我只有一种感觉,窗外的气温在26°C以下。

  2016-12-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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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忧郁的样子》

  马云说:“十年把我变成这个样子。”

  我看明白他的样子,像皮影戏中的一个小傀儡,

  在一块破布上抖动,底色是中国白。

  我说:“五十年把我变成一个知天命的人。”

  我已经明白,泥土还是老样子,

  在《史记?秦始皇本纪》中把指鹿为马典故点开,

  点开赵高,也点开司马迁,在公元前99年的宫刑中看见自己的样子,

  在每一个带血的早晨写好如下诗行,

  “在冬至后,在双层保暖的窗玻璃上计算月收入,

  岗位工资:1350元。岗位计时:1190元。工龄工资:230元。

  奖金:0元。独生费:0元。提租:14元。

  养老金:363.41元。公积金:364元。

  失业保险:45.43元。医保:103.81元。”

  我除了排列好如上清单外,还在每一天里保存好这些古老的忧郁,

  再用古老的忧郁把诗行揉成一团。

  2016-12-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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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心不古,人心向下》

  疯一点儿,再疯一点儿,

  在纷乱的人世间野逸一点儿,不在乎人们的嘴巴说些什么,

  说什么也没有用,我是我的独一无二。

  陀思妥耶夫斯基说:“要正直地生活,别想入非非。”

  我说:“见鬼的生活,在东倒西歪的。”

  我知道我的周围没有一丝光线,在黑暗中一寸寸断裂,

  像一大伙人在排列愚蠢的命运,

  在恣意妄为,在破坏真相,在篡改我的命,

  甚至对我的影子开始下手,

  在一个寺院的围墙外逡巡,让皮肤长出斑纹,

  像老虎一样耸起斑斓的肩膀开始咆哮,

  让我大为惊悚,大声向天空提问,

  又在黄昏的诗歌上张贴寻人启事,让一大伙人作鸟兽散。

  我在百年的命里,用双手抓住生活的芒刺,

  牙齿有些松动,有一颗已经脱落,

  挡不住生活的冷风,突然,黑暗多出一寸,撕破了命运的衣角。

  我已经五十有三,在害怕光阴腐烂,

  在生活的词典上写天条,写上:“市井的眼睛在不依不饶。”

  天理在继续下坠,在一口水井中变得偏暗,

  暗成三块石头,暗在土里水里,

  在我的身上绑紧一条诗歌的绳子,把身体放回水中,

  在地平线以下挖山取土,建造房屋,

  在黑暗的内部摆弄时间的手指,

  把我的身子摆正说:“人心不古,人心向下。”

  2016-12-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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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17-1-3

  2017-1-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