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帝保佑,学不会吐痰的成年人

  

  当医生问我咳嗽是否带痰,我支支吾吾答出“不知道”时,医生皱起的眉头就成了我近期苦难的预兆。我只得核酸检测自证清白,然后回到医生跟前,重新向他解释我喉咙的不可名症状。

  

  更不堪的场景发生在咳个不停的深夜里,由于从未领悟“he tui”这项技能,呼吸道的异物感往往使我陷入颇为绝望的被动处境——我根本无从分辨那是否是痰,而且即便我分辨出来了,能做的也只有继续咳个不停。

  能咳出痰是天赐的运气,咳不出痰才是绝对的命运。比如今晚,我要是运气好些,就能早点入睡,若是命运作弄,那就只能让咳嗽陪我过夜。

  

  不会吐痰的后果究竟能有多严重?你肯定不能信百度的,那里全是病危通知单。

  也最好别听知乎网友瞎掰扯,他们总乐意为与自己无关的事情争论不休,真正重要的问题却总是被他们忽略——比如“猫为什么都喜欢玩一二三木头人”,也比如我目前最迫切想知道的:

  

  翻译一下:人活一辈子就会死

  我终究没有找到关于这个问题的正经研究,但对提问者的迫切感同身受。他可能已经因为认定自己寿命比常人短一两个星期,在为往后余生做每分钟准备。

  幸运的是,有些事实似乎可以证明不会吐痰的人并不比常人活得短,比如史上最著名的不会吐痰者——《泰坦尼克号》女主角Rose——最后竟然活到了102岁。

  

  这样的事例多少能让我心安,只是痰终究不是什么好东西,它是污秽凝结之物,也是疾病诱发之源。

  不会吐痰带给我的焦虑,也仍然会在我每次感冒时重新浮现。

  

  若干年前QQ空间曾流传过《史上最恶心的十个笑话》,其中有一则关于“净痰使者”的故事,曾让年幼的我学会了辨认痰和口水的方式,也意识到自己过去日啖数口痰的恐怖。

  如今旧文重读,更让我觉得吐痰这项技能实在重要:

  

  我猜想不会吐痰的人,大概都有过模仿“he-tui”而未能顺利催痰的经历,由于几次早期尝试失败,便认定吐痰终生与自己无关。

  但在最近,由于听闻亲戚家小孩正练习拉屎,我突然意识到自己忽略了一种可能性: 或许吐痰也是需要练习的。

  

  “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而我既见过别人吐痰,也吃过不少自己的痰,想来有得天独厚的学习优势。

  又恰逢罹患感冒,借此大好时机,我开始遍寻教程,试图进行一些“he-tui”发声练习。

  

  “首先使劲咳嗽一下,从胸腔或者嗓子下半部分使劲,感觉嗓子里有浓液震动并且有一种堵塞感消散的感觉,然后趁着你还没咽下去,再咳嗽第二次,这次用嗓子上方/喉头的部位发力,痰就出来了。”

  “先咳两下,把痰聚拢,然后将嘴闭上,学习打呼噜的人的呼吸方式,用鼻腔后半部分用力吸气,感受到痰向上移动,此时便可吐出。”

  “用舌头抵住上颚,然后屏住呼吸,舌头发力往外吸,也能将痰吸出。”

  

  理论与实践所隔天堑,在我为自己掌握了大量理论知识自鸣得意之时,实践的一败涂地又让我怀疑起自己理论的正确性。

  经过十余分钟的练习,喉咙里的痰吐没吐出来我不知道,今晚改善生活吃的意大利菜倒是都在马桶里了。

  毫无疑问,“he-tui”的难点在于“he”的具体位置,如果“he”到了点上,吐痰就会像放屁一样简单。

  

  但我仿佛先天缺少了催动这个位置的能力,不管怎样尝试,都只能把错误的东西用错误的方式归还给自然。

  我并未放弃练习,却也开始怀疑吐痰其实是一种童子功,一旦错过了学会吐痰的时机——比如14岁的最后一个雨夜——往后便再也学不会此项技能。

  而我在那个最后的雨夜,看着本港台循环播放的恐怖公益广告,对吐痰产生了根深蒂固的排斥和恐惧心理。

  

  那是一则颇具港产恐怖片风格的公益广告,痰被塑造成一只翠绿色的小鬼。

  它被随地吐在街边,如丧尸病毒般在每个路人身上传播,它蔓延到受感染者身体的每个部位,扩散到他们接触过的每一件物品,最后登堂入室,入侵你全家。

  

  

  学不会吐痰,也可能是造物主向我们开的一个玩笑。

  正如他曾经让你察觉到人生的意义这个问题,却从来不打算告诉你答案,他也可以让你产生痰,同时剥夺你吐痰的能力。

  

  行文至此,院办傻宝又给我补充了一个东北都市传说:每逢冬天,哈尔滨圣索菲亚教堂门前会凝成无数小冰片,那是道德和信仰缺失者随地吐痰的结晶。

  对于此刻卡痰的我来说,他们更像是在用一种炫耀的方式,玷污不会吐痰的人最后的精神寄托。

  

  哈尔滨圣索菲亚教堂

  不过与其祈求上帝的恩典,我还是更倾向于亲自下场与命运搏斗——此刻是凌晨1:47,我还在努力练习吐痰。

  不会吐痰者与痰的斗争故事恐怕将永远待续,但在开始写这篇有病乱吟的青春痰痛文学之前,我早已想好了文章的结尾,那是我最诚挚的祝福:

  我祝大家身体健康,祝大家学会吐痰,实在不行,我祝大家找到愿意帮你吸痰的有缘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