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淮论事如立高冈

　　□马邦城

　　黄淮（1367—1449），字宗豫，号介庵，永嘉（今鹿城区）人。明洪武三十年（1397）中进士，授中书舍人。朱棣即位，询以政事，对答如流，深得皇上欢心。从翰林院编修、侍讲，一直升至大学士。仁宗与宣宗时，任户部尚书兼大学士。身为宰相，论亊如立高冈，无远不见；处事果断通达，神识洞朗，健力峭拔。历事四朝，淡泊名利，功成而不恋位，晚年居家温州:二十余载，杖策田间，以歌咏自娱，深受后人尊崇。

　　早年，温州市区信河街分布着72条巷弄，其中有一条被称作“黄府巷”的，便是明朝宰相黄淮的旧居所在地。宋时此处名孝廉坊，明代改称巾湖里，也叫幞头河。黄淮就是从这里开始接受启蒙，并通过科考走上仕途的。

　　明太祖朱元璋诛杀专权用事的宰相胡惟庸后，担心相权过重，与皇室不利，决定不设宰相，只选了几名殿阁大学士充当顾问。后来，大学士权力逐渐增大，被尊称为“阁老”，成了实际上的宰相。黄淮曾任成祖、仁宗、宣宗三朝的大学士，是当之无愧的宰相。

　　黄淮于洪武三十年(1397)考中二甲第五名进士，授中书舍人。明成祖朱棣通过靖难之变夺取帝位后，广罗人才，招为己用。他得知黄淮才华出众，便召其于奉天门左室，询以政事。黄淮从容不迫，就当前形势政局，侃侃而言，对答如流，从而受到器重。据说，此后成祖每临朝视事，总是先把黄淮与解缙召来备对顾问。有时还要在自己的御榻之左，给两人赐座，一起密商政务，直至深夜。不久，黄淮被提举入文渊阁，由翰林院编修、侍读，一直升任大学士。

　　永乐七年(1409)，朱棣率军出都北巡，命黄淮与杨士奇等留守南京，辅助太子高炽监国。第二年，太祖在外征战未归，长沙李法良乘机造反。太子准备派丰城侯李彬率军讨伐。汉王高煦妒忌太子，怕哥哥功成抢了风头，便故意说李彬年老无能不可用，搞得太子犹豫不决，迟迟拿不定主意。黄淮识破汉王的阴谋，竭力劝告太子说：“兵贵神速，时不宜迟，眼下形势紧急，李彬久历沙场，老将堪担重任，派他前去必能灭贼！”太子高炽派李彬出兵后，果然一举平叛，还擒获了李法良。

　　永乐十一年，朱棣再次北巡，黄淮仍留守南京辅助太子监国。汉王高煦野心勃勃，日夜思量，企图夺取太子高炽的储君之位。他一面挑拨离间父皇与太子关系，一面千方百计地中伤黄淮等太子的亲信近臣。次年，成祖亲征瓦剌，凯旋归朝，太子遣黄淮等迎驾。结果黄淮因迎候稍迟，被高煦大肆诬陷，成祖偏听偏信，竟将黄淮等人下了诏狱。黄淮在狱中整整度过10个春秋，虽然身陷囹圄，仍然“和平温厚，无所怨尤”，终日读书写作，乐此不疲。在狱中完成《省愆录》二卷，内载诗文240余题、364首(篇)。清乾隆年间，被辑入《四库全书》。

　　永乐廿二年 (1424)，明仁宗高炽即位。黄淮终于得以平反出狱，官复原职。这时，京都已由南京迁至北京。都说一朝天子一朝臣，朱高炽认定黄淮对自己赤胆忠心，朝廷便以“辅导仁宗、从容调护”有功为由，晋升他为荣禄大夫少保、户部尚书兼武英殿大学士。

　　仁宗只当了10个月的皇帝，洪熙元年(1425)五月便去世了。久蓄异志的汉王高煦见有机可乘，急于密谋篡位。此时，太子瞻基还远在南京，一时半会赶不回北京，朝廷内外疑惧，人心惶惶。危难之际，黄淮挺身而出，辅佐郑、襄两王监国，稳定局势，等待太子到来。由于操劳过度，他患病呕血，仍不敢有一丝一毫的松懈。

　　朱瞻基即位，改元宣德，是为宣宗，黄淮以原职留任。宣德元年（1426）汉王朱高煦在乐安公开反叛。八月初七，宣宗瞻基率军亲征，再一次让黄淮留守京都，辅佐郑王瞻埈、襄王瞻墡监国。黄淮抱病坚持，夙夜在公，直至九月初六，宣宗平定叛乱，班师回朝，方归私第。此时，病情加重，亏得太医细心诊治，才得以稍缓。黄淮不恋高位，奏请辞官还乡，皇上不许。第二年，朝廷任黄淮为丁未科考廷试读卷官。不料，他的病势日益严重，八月初六，上奏《求退致仕疏》，称疾辞官。宣宗览奏恻然叹息，遣中官赐钞万贯，准黄淮暂还家养疾。

　　黄淮回归温州后，在茶山南柳“寿征庵”奉养老父，极尽孝道。父子俩遨游林壑，往来别墅，相处甚欢，地人传为美谈。其父黄性因而得以颐养天年，享寿九十，无疾而终，赐祭葬于南柳“黄府山”。

　　黄淮是明初内阁重臣，历事四朝，曾辅导洪熙、宣德两帝，并多次参与监国。身为宰辅，他治事果断通达，神识洞朗，健力峻拔，有古社稷臣之风。永乐初期，吏部追究靖难时南方人避官北方，不肯归附者，要给予编戌边远的处分。黄淮反对说：“如果照此办理，世人会认为皇上寡恩，不利人才会聚，政局稳定。”太祖认为有理，取消了这个决定。永乐九年（1411），阿鲁台归顺明朝，请求成祖下诏，将女真、吐蕃诸部统一归其约束，并要朝廷刻金作誓。众臣计议欲同意。黄淮却一针见血地指出：“这是奸媒！殊不知分而易治，合而难以对付的道理？”成祖听罢点头称是，对左右赞许道：“黄淮论事如立高冈，真是无远而不见啊！”

　　虽然身居高位，黄淮一生却淡泊名利，不恋权势。退休时，宣宗邀他饯宴太液池，亲题"赐归"两字，并赋长诗《太液池送黄淮辞政》相赠，对他可谓恩宠有加。黄淮晚年家居温州二十余载。纵情山水田园间，怡然自得其乐。他在《首夏述怀》一诗中，有“杖策田塍间，歌咏聊自娱”之句，是其内心情愫的真实写照。宣宗正统二十四年（1449），黄淮逝世，享年83岁，葬于永嘉大罗山（今属瓯海区）。生前著有《介庵集》等多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