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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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反抗了五年,洛凡终究妥协了。

  一句“我们分手吧”,抹灭了曾经所有的努力。

  当初有多么信誓旦旦,如今就有多么无地自容。

  站在机场,攥紧的手机振动个不停,他却无心回应。周边人来人往、步履不停,他们有各自的目标,奔波于旅途中,唯独置身于大厅的自己,像个异类。

  脑子里不断闪过半小时前的画面,莫裕残忍的话语还在耳边萦绕,原来五年的感情也只能落个分手结局。

  想不通,为什么突然就不爱了?当初对未来的憧憬、爱情的坚定、家庭的坦白都变成了一场笑话。

  想不通就不要再想了,洛凡在包厢里喝了一杯又一杯的烈酒,嗓子疼得像刀子在割,可即便如此,那个会劝自己少喝酒的人也不会出现了。

  梦醒了,他又变成了一个人。

  怎么回的家记不清了,脑子乱成一片,洛凡

  在卫生间吐了许久,吐到胃里只剩下一缕苦水。

  浑身没劲,生理和心理上的绝望简直快要淹没了他。

  无力地跌坐在地板上,彻骨的寒意从肢体传递到心里。

  洛凡捂住脑袋,喃喃自语:“你别再想他了,别想了,他不要你了……”一股热意夺眶而出,他愣愣地抬起手,在脸上摸到了一片湿润。

  脸上的表情空白一瞬,不知过了多久,他的嘴角僵硬地向上翘起,扯出一抹难看的笑。

  已经多久没哭过了?这次离别几乎要把他压垮。

  这天以后的很长一段时间,莫裕两个字成了洛凡朋友口中不能提起的逆鳞。

  他一头扎进繁忙的工作里,让自己根本没时间来回忆过去。

  也换了电话号码和微信,手机里的联系人寥寥无几,生活也落得清静。

  只是偶尔会接到爸妈打来的电话:“既然已经分手了,就去谈一段新的感情嘛。 ”

  “不想。”洛凡揉着酸涩的眼角,低低的嗓音传到电话另一头。

  “凡凡,你当初就该听妈妈的话,男人怎么能喜欢男人?本来就是违背伦理的,你看看那个人,当初把你骗得团团转,最后还不是甩甩袖子走得一干二净!听妈的话,你张阿姨家的女儿长得漂亮,学历也高,就见见面,吃顿饭……”

  洛凡把手机搁在一旁,喝了口咖啡,苦涩的滋味从舌尖流入心口。

  “妈,我还在忙,挂了。”也不管对面的声音听上去有多恨铁不成钢。

  这些话听了太多遍,耳朵都要起茧子了,但他妈总是不厌其烦地讲着,以前他还能坚定地告诉对方,自己会和莫裕一直走下去。

  可如今,院子里的花虽然开了,但是赏花的人,只剩下自己。

  原来,不是所有感情都能拥有好结局。

  大学时,他们俩因缘邂逅,在一次次偶遇与闲聊中,关系逐渐密切起来。

  大一暑假,洛凡参加了班长组织的高中同学聚会,玩了一次真心话大冒险,那天晚上,洛凡怀着忐忑的心情拨通了电话:“莫裕,我要和你说件事……”

  电话那头的莫裕和朋友正在KTV唱歌,背景音乐有些吵,但莫裕走到稍微安静的地方,用温柔的口吻问他:“有什么事?”

  “刚刚玩真心话大冒险,我输了,他们要我给自己喜欢的人打电话,我……”

  那一刻包厢里也安静起来,一颗心脏紧绷着,手机里久久没有回应,却能听到断断续续的噪音。

  莫裕以为对方在用沉默拒绝自己,脸上的表情肉眼可见的落寞起来。

  “我……”一句抱歉没来得及说出口,耳边传来一阵音乐。

  曲子是最近很火的一首情歌,还没记起歌名,莫裕的声音便落了下来:“听到这首歌了吗?如果你的喜欢和我的喜欢是同样的含义,那这首歌就是我的答案。”

  后来这首歌成了洛凡的手机铃声,整整用了五年。

  分手后的第六年,洛凡依旧专注于事业,落得一个事业狂的名称。

  很快便在这一行业展露头角,还得到了母校校庆的邀约。

  穿着黑色西服的他,早已褪去大学时代的青涩,导师一见到他就是滔滔不绝的赞美之言。

  站在台上,望着数不清的人影,一瞬间仿佛回到了大学时期,那时的他,站在台上主持毕业晚会,莫裕就在台下满含笑意地望着他。

  一缕笑意在无人注意的角落流逝,洛凡拿着话筒,诉说着对母校的祝福与感谢,话音落下,他下意识看向台下,意料之中,没有那人的身影。

  在热烈的掌声中,莫裕走回了座位。

  导师满意地拍了拍他的肩,眼里却划过一丝悲伤:“若是莫裕也能来,我会更高兴啊。”

  洛凡乍一听到这个名字,放在裤边的手下意识攥紧:“他家比较远,可能没时间吧。”

  听到这话,他便看到了导师诧异的眼神:“你不知道吗?”

  “知道什么?”

  “就在一个月前,莫裕去世了,他前前后后化疗了几次,可惜癌细胞还是扩散了……”导师的语气里满满的遗憾和疼惜,“若不是校庆邀约,他那边长期没人回应,我把电话打到他妈妈那里,我也不知道他这么年轻就没了,唉。”

  洛凡耳边一阵嗡嗡作响,他一个字都听不清了,却还是竭尽全力想要听清导师的话:“你们关系那么好,他都没告诉你,这孩子……”

  是啊,他们关系这么好。

  他却什么都不知道?

  因为他们分手了,分手后,自己换了所有联系方式,就是为了把那些无尽的思念封锁起来。

  所以,当初的分手提的那么突然,是因为癌症吗?

  “我突然想起自己还有点事情,老师,我先离开一步。”嗓子哑得不像话,导师看着他脸色瞬间煞白,担忧地望着他跌跌撞撞离开的背影。

  提着一口气,洛凡跑回了许久没回的家,发疯般翻着衣柜里的外套,天气很热,他的额头早已是大汗淋漓。

  终于找到了那件外套,这是分手那天,莫裕还给自己的西服。

  洛凡试图回忆起那日的情景,可那天太痛苦了,很多细节都被自己刻意遗忘了,怎么抓也抓不住。

  攥着衣服,他忽然察觉到,衣服胸口有点异样,他下意识伸手去抓,指尖摸到了不属于布料的触感,他抖着手翻开,果不其然,发现了之前没有注意到的物品。

  西服胸口下方位置有一个名片袋,那里微微鼓起,不细看很难发现。洛凡伸出手指拿出了里面的物品,一张泛旧的纸上写了几个字。

  几年过去,上面留下的笔迹已经略微褪色,但还是能看得出内容:

  对不起,我的洛先生。

  还有两枚素戒躺在手心,洛凡抖着手戴上那枚刻有自己名字的戒指,滚烫的眼泪终于决堤,止不住地砸在手上。

  他捧着这件冰冷的外套,蹲在墙角号啕大哭。

  封锁许久的记忆撕碎了枷锁,在脑子里扎了根。

  洛凡忽然想起来,记忆里的那天,他第一次穿上西服,莫裕笑着帮自己系好领带,眉开眼笑地看着他:“以后你当了大老板,名片兜里要放一张我们俩的合照,背后得写上几个字——莫先生的洛先生。”

  他当时说了什么呢?好像什么也没说,只是没忍住吻上了那双含笑的眼睛。

  很久以后,洛凡做了一个梦,梦里的他们一直在一起,莫裕买了一对戒指,偷偷放在了那张照片上面。

  梦里的洛凡,也如愿以偿地给他的先生戴上了那枚尘封已久的戒指。

  他在梦里笑了好久好久,幸福的滋味让他沉溺其中。

  这场梦,没有等到醒来的一天。

  院子里的花又开了,那里摆着两张椅子,却只躺着一个抱着外套的男人。

  风把花瓣吹到了男人手边,是他的莫先生来接他回家了。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