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课程记录】何莉君博士《何为公益，何为慈善》全程记录
4月13日晚八点半，178位湖南社会组织小伙伴齐聚“乐创公益|【一起学】NGO交流群”。一起聆听何莉君博士讲述《何为公益，何为慈善》，感谢"苏州工业园区社会创新发展中心“和“苏州社会创业家联盟”为爱学习的公益小伙伴提供此次学习机会，以下是课程全程记录：
1公益慈善组织的定义与形式
何老师（以下简称“何”）：谢谢主持人，今天非常高兴能够通过这种特别的方式与大家交流，我也非常的小激动。那好，我们今天的主题是“何为公益，何为慈善”，我觉得这是一个非常哲学的话题，我觉得30分钟、1个小时都可能不能去表达。我觉得任何的公益慈善都是开始于一个故事。同样的，公益慈善这个词的起源在西方当中也是起源于一个故事，公益慈善在美国的英语词语叫做“philanthropy”那么这个词的词源可以追溯到公元前5世纪，埃斯库罗斯（Aeschylus）古希腊悲剧，被缚的普罗米修斯这个神话当中。这个神话经典开始讲述了人类被创造之初只是愚昧无知，野蛮无能和满怀恐惧的生活在黑暗洞穴当中，滥施暴力的宙斯想消灭人类，而这个提坦神普罗米修斯为了保护人类他违背了宙斯的意愿，悄悄地送去了两个礼物，之一就是火种之二就是希望，因为有了火种人们可以驱除黑暗追求发展。有了火种人们可以驱除黑暗学会够得生存的技巧看到光明，而有了希望人们可以抵御恐惧，追求发展，以一种乐观的心态生活。
那么宙斯在听到了这个消息以后暴怒，把普罗米修斯拷在悬崖峭壁上受罚，每天就派来一只鹰来雕琢他的心肺，而后他的心肺又重新新生，这是一种痛苦，这种公益慈善在人类之初做的时候也是很痛苦的，这种行为被另一个神话故事中的赫菲斯托斯（Hephaestus）成为philanthropia。“慈善”其实就是指的就是爱人类的这个词，“phi”就是爱，“anthropia”就是人类，这个词在西方开始之初就是指的是爱人类。
这个词源对我们现今的公益慈善究竟有什么启发呢？我觉得可能要从两个维度来看，第一就是爱，第二就是人类。很多人做公益的时候其实可能忙于做而没有去思考真正的爱是什么，怎样才能体现什么是爱，如何去爱的问题，这是一个很大的哲学的问题。还有一个就是人类，我们在做的事情大多是在提升改善人类境遇和人类打交道。究竟我们有没有思考过人类的本质，如果说没有，那么有时候你可能以为我们想帮助的人是可爱的，结果不是你想象的这个样子，会遭遇到很多的挫折。可能人类也不是你所想象的这样的，不值得去帮助，全都是恶，所以在很多时候我们需要去思考一下。所以在做公益的时候，我们是真的需要去思考一下人性的本质，看到人性的本质，看到人性的善，人性的恶，要在公益中注入人性。公益在人性的善恶之间的转换中的作用，这门课不是讲这个的主题，我一般会在伦理课会全面的去检验这个爱的本质和人类的本质。那么我就是在这里先提出这一点，从爱人类的本质出发来思考公益慈善的定义。
公益慈善的形式其实有很多，有个人层面的，比如我们平常在街上看到的一些乞丐需要帮助，看到需要帮助的人，或者看到别人有难，顺便给几块钱救急。还有中间层面，介于正式和非正式之间的这种帮助形式，比如非正式的网络同乡会啊，校友群啊，老乡会啊，甚至是微信群的这种方式去做公益。还有一种就是我们说的比较组织化的制度化的层面来做，那也就是我们课堂里面很多人在做的以机构的方式建立公益慈善机构的方式来做慈善。
那么我们说了这么多究竟公益慈善的定义是什么呢？从美国学术界的普遍公认的慈善的定义其实用的是罗伯特佩滕（Robert Payton）教授提出的：“为公众谋福利的志愿行为”，英文是“voluntary action for the public good”，其实这里面每个词都值得去探究，首先“voluntary actions”志愿行为意味着公益的慈善行为他不是一个强制的，他是自愿的、自发的；“action”换句话说这个行为是要做，不是要靠想去做公益的，这个要体现在行动上；“for”是为了什么，为公众谋福利，换句话说你的主要意图或者目标应该是为了他人。那为公众谋福利换句话说虽然你可能有私心，可是你主要的目的应该是为了公众，为了他人，所以这里面每个词都是值得去探讨的。
那么，公益的形式有哪几种呢？主要有三种方式，我们概括了一下，第一个就是我们可以用金钱的方式来做公益慈善，第二个我们捐赠时间来做志愿者，第三我们可以用智力，换句话说，我们用技巧技能来帮助别人，你可能是律师，会计师来帮助一些慈善组织处理专业的问题，这个也是一个慈善行为。
公益慈善有两种目的，一种减轻他人的痛苦，尤其是和自己没有血缘关系的，就是提供食物住所治病，常见的救济型的方式；第二种最主要的方式就是改善群体的生活的方式，改善群体生活质量，不仅仅是个体的短期的救治行为，而是促进社区的文化教育娱乐的发展，这个社区不仅指的是我们的小区，他可能指的是我们这个群体。这两种目的其实都具有一个明显的特征，那就是道德性的，做公益的最首要的特征就是这种行为是道德的，如果做公益慈善的方式不是道德手段，那么他本身就不是公益了。公益的道德维度还体现在，公益慈善的本身其实是人们对世界更美好方式的想象，换句话说，这种想象可能是好的，也可能是不好的，这种想象本身就是以慈善人本身的利益或者阶层出发的。举个例子，我们以前讨论陈光标的问题，他是一个慈善家，他做事的方式是基于他觉得这样的方式-可能送一头牛、送一头猪，大家来听我的演唱会，给大家发钱是一种可以让世界变得更好的方式，公益慈善基于人们自身的道德想象，如果没有深入的思考和引导，可能会好心办坏事。公益philanthropy这个词在美国等西方国家，还有中国这个词语用的非常混淆，因为有些用的是志愿，有些用的是非营利机构、第三部门、独立部门或者公民社会或者慈善组织，等等这些概念。这个不同的叫法其实都覆盖了好事，善行，利他主义、人道主义这些内涵，其实我们以前描述这个词叫charity，但是在美国在西方，兴起了一种运动，要杜绝这种救济性的行为。在1967这个词就已经被取代，在百科全书已经用philanthropy来取代，因为它有更高的含义就是以发展为目的来帮助别人。
现在讲一下几个不同用词的一些细微的差别，比如说志愿行业其实强调这个行业的志愿性，；非营利机构强调这个部门可以收费，但是收费不分配的这个部门；第三部门独立于政府和企业，所以叫做第三部门，强调他与政府与企业的关系；还有独立部门其实强调它和政府机构和市场有不同的价值；公民社会是从一个政治学的角度出发，来看待这个社会；这个民间社会，主要指民间社会通过志愿行为创造公共价值 那么慈善组织，就是我们说的“Charitable Organization”，他概括的就是以公众为目的的，比如说教会，小型社区组织、比如说红十字，他有人道主义的关怀的方式，就是从一个大的前提下来说。 很多时候很难把公益和慈善完全的区分，所以我在翻译的时候我会把这个词放一起，如果非要区分的话，我觉得慈善就像我刚才讲的一个短期的救济，从一个个体的出发而已，公益可能是讲的是一个整体性的利益，一个更高的公共性的目标，它体现的是一个从个体演化到整体的一个利益推进的过程。从慈善到公益其实也是从感性到理性的方式，可能传统的慈善就是以一种宗教的方式来做，现在的公益更多是用一种非宗教性的，世俗的方式来做这种诉求，但是他们都体现了为公众谋福利的价值，体现了利他主义的精神和人道主义的精神。刚才我已经讲过了公益慈善最重要的特征就是道德性。
那我讲一个非营利组织的定义，我们提到了三种方式，一种个体方式，一种非正式的网络方式，第三种是组织的形式来做。那我讲一下这种组织形式的公益，就是现在法律下所规定的，各个组织在活跃的这种非营利组织的方式，那么究竟何为非营利组织呢？非营利组织在学术界，我们有六个特征，第一个是有组织化的，如果你只是停留在微信群，或者几个朋友之间，还没有组织化还没有注册，那么非营利组织的管理可能不适用，我们谈的是组织化的公益慈善行为，第二个，非营利组织必须是私人的不是政府的形式，而是民间的行为，第三种是有自制性的，它是自制化不受政府或者其他部门的干扰，他有自主性和决定权，而且理事成员都是自愿的方式，而且理事成员对这个组织有决定的权利，绝对的控制和决定权。还有一种就是志愿的，不是强迫的行为所产生的，还有就是他一定是为了创造公共的福利而努力的。应该是五种，我再总结一下，他一定是有组织性的，一定是民间的行为，他是自制的，志愿的，以及以公众的利益为目标的。
2公益慈善组织的角色和功能
何：下面我来说一说公益慈善组织究竟承担一个什么样的角色和功能？第一，我们都知道，正如周围人都认为的那样，公益慈善组织承担着一个服务的角色，其实在西方和其他国家更加活跃的，中国也有只是说被打压了，就是有一个倡导性的功能，为底层人民能够发声，为那些声音被淹没、埋没的，或是为一些弱势群体发声，为边缘群体而发声的这种倡导性角色功能，第三种功能就是表达性的功能，换做英文就是expressive，什么叫做表达性的功能呢，比如你表达你的宗教情怀，表达你的艺术兴趣，还有一种就是属于社区构建的功能，比如有些社区的组织，有一些在当地的居民委员会，当然是属于民间那种，最后一种功能其实还体现出它是价值的捍卫者。你要说他和其他的商业组织有什么区别，他们功能上的区别，那就是我们不仅仅是提供服务的，我们其实更多是一个价值性的体现，包括我们的倡导性的功能，包括我们的文化宗教身份认同的体现，包括我们在对社区构建当中的角色和价值捍卫当中的角色，很有可能体现出民间的价值，体现出草根的价值，提现出一种民主的精神，这些都是属于公益慈善组织的重要的角色和功能。有时候在谈我们这个社会还需不需要公益组织和慈善，如果我们社会、国家强大了，还是否需要这些慈善组织，我们可以从这几个角色的角度来看，我们觉得还是依然需要的，因为公益慈善组织的功能不仅仅是提供服务的功能，还有很多其他价值表达的功能和价值捍卫的功能。
3美国慈善机构的发展历程
何：下面我来讲一讲，美国公益慈善机构发展的法律定义是用税法来确定的。501C3，它有包括两种功能型组织，一种是属于公共福利的，比如红十字会，联合劝募，还有很多这种服务于公众的非营利组织，还有一种是属于会员制的，这是服务于小众群体的，但同时也是在创造公共的价值，所以也是被容纳在美国公益慈善组织501C3下。有些事是属于更广泛的人群，有些事属于更小众的人群，但这些无论是服务于大众的人群还是服务于一小部分小众的人群，在美国都是被鼓励的，为什么呢？你可能说为什么你服务于商人，服务于商人的狮子会的会员之间的也叫作公益慈善组织呢？他们的公益性体现在他们对这个社会的参与，体现在社会资本的建立，因为美国在创建这个法律的时候不仅仅是考虑到商业团体，而是每一个人都是平等的，你都可以去结社，都可以去建立自己的圈子和组织。可能我们用的是一个极端的例子来解释这个例外。基于对全盘的考虑，这种互助性的组织，包括商业协会，比如说互助性的组织其实在美国的历史上是非常活跃的，也在美国的公民社会中起到了非常重要的作用。
既然讲到美国的历史，那我就讲一下西方的慈善传统来自于几个方面呢？第一个方面来自于古犹太的宗教里面，这个在Ancient Judaism强调道德是必要的，你是必须做的，其次传统来源是来自于希腊的经典，他把这当做一种文化的形式。比如说他们在雕塑，文学当中处处体现了很多爱人类公益慈善的情怀，还有一种是来源于罗马的法典中，有很多规范关于捐赠什么好，不捐赠什么好，如何捐赠等很多东西的法典现在对西方的慈善影响很大，还有一种是基督教对西方公益慈善的影响，他更多的是把公益慈善制度化了，比如说建立很多教会，用这种方式来去执行。一直到后面中世纪早期，到现代时期他们用更加组织的方式，但是超越了宗教组织的方式来做公益慈善，最后在现代，尤其是现代的欧洲用一种更科学的方式来做慈善，他们强调理性，强调世俗化，强调资本化。刚才讲了这六点，对西方的慈善史上起到一个非常重要的作用。
接下来我来讲一下美国的慈善历史发展的历程。美国慈善的历史发展分六个阶段，第一个阶段是1750年之前，美国还处于殖民时期，第二个阶段是1750到1800年之间--美国刚刚建国，第三个阶段是1800年到1860年期间--是美国宗教大觉醒的时期，第四个阶段是1860年到1920年时期，接下来1920到1945是美国第二次工业革命的时期，最后一个阶段是1945到现在的时候。
这六个阶段有什么特征呢？在1750年之前，那时候在美国没有什么公共的和私人的利益，因为是在殖民主义时期，大部分还是属于非正式的方式来进行互助和帮助；1750年到1800年这个期间，美国建国，当时就在讨论这个国家应该向何处去，如何建立一个民主性的国家，我们国家很微小，是不是要允许非营利组织或是其他不同的公民组织、不同协会、不同结社的成立，最后的答案是他们需要，虽然他们很担心不同的组织，不同的小群体会把这个国家弄的四分五裂，会对民主国家产生威胁，会让一些人比另外一些人更加的平等，会对民主的根基产生威胁，所以那时候他们更多对慈善的态度是以小范围的、互助性的组织，以当地的会员俱乐部的方式来存在，所以美国不是一开始就对这个公益慈善组织非常欢迎的，他们曾经也有过疑惑；1800年到1860年这个时期由于宗教大觉醒的运动产生了很多不同的宗教组织极大地促进了这个慈善运动，这些宗教组织在宣扬不同的价值，同时让更多的人参与性更高，培养了捐赠的习惯，也锻炼了他们的领导能力。所以在这个时候，宗教组织的萌芽和蓬勃对美国公民的社会的发展起到了非常重要的作用，尤其从公民的参与和公民领袖能力建设的角度来说，1800年到1860年期间是美国公益组织发展的黄金期间；那么从1860年到1920年期间，它是美国因为工业革命的进行，遇到了很多的社会问题，工业革命的发生产生了很大的财富，同时也有很多移民的问题，社会的问题，环境污染的问题，这对美国社会的发展产生了极大的影响，在这个时期，因为一些问题的发生，有很多的慈善组织应运而生，包括我们现在所知道的男童子军，女童子军，包括美国的红十字会，那时候还有内战，和反黑奴运动，所以那时候蓬勃和新生了很多组织，很多非营利组织在这个社会急剧变化的时期就应运而生了；那么1920年到1945年期间，这个时期是美国公益慈善组织发展非常有意思的阶段，那就是商业化和商人还有企业参与的慈善影响了整个美国的慈善文化，到如今，我们知道美国的市场化的行为，1920到1945期间有很多成功的商人参与社区的建设，把很多商业的理念和思考带入了公益慈善当中，同时社区基金会等等这些其实都是一开始的商人来建立和推动的，所以公益慈善有很多很强的商业特征；1945到2000年期间，它更多的是呈现出一个福利国家的特征，当然，没有和英国那么多福利的特征那么明显，但是在这个时期的发展，美国政府支持了很多非营利组织，那么现在包括奥巴马政府也在尽量扩大国家在福利当中的角色，那其他的公益组织都依然承担了其他历史特征而存在，无论他是宗教的，非宗教的，还是商业的行为，还是说他是一种职业的行为而存在，他们都以各种不同的方式而存在。我希望能通过这样的历史发展阶段，能够帮你理清美国公益慈善的发展阶段，同时也能够帮助我们理清我们中国的公益慈善未来的发展的方向和趋势，我们会走向哪里。
由于今天这个课每次10秒钟的方式来讲话也是前所未有的，也请大家多多包涵，我们先在这结束，然后一会儿我们在问答环节再见。有请主持人。
主持人：好，非常感谢何老师的分享，现在我们休息5分钟。大家可以趁这个机会梳理一下自己的思路，如果对何老师的分享有任何疑问可以提出来交给我们的协调员公超，他会整理好后交给何老师为大家解答。5分钟后我们会回来继续老师的答疑和互动环节。
4提问答疑环节
问题一：何老师，在视频中您讲解了社工与公益的不同，那怎么看待公益行为的“专业性”呢？
何：对，公益行为的专业性在美国现在也是非常火的，应该现在在美国的各个大学的MPA下面都陆续地成立了非营利组织管理，这本身就体现了这个行业的一个专业性的趋势和特征。那么为什么叫非营利组织管理而不是叫社工。非营利组织管理它其实强调的是组织内部的一些管理，比如说筹款、怎么去管理人力资源、怎么样去设计项目以及怎么样去做评估。它可能和社工现在所做的那种方式是不一样的，其实社工的专业性应该在20世纪初就已经差不多建立起来了，而非营利组织的专业性是在30年代后才开始的。那么这个专业性非常重要，它又伴随着几个原因而产生。第一就是现在很多组织成为社会企业或者说因为它的资金紧张，紧张来源于第一政府的财政缩减，第二这个慈善捐赠的行为有时候不稳定，它需要通过收费的竞争方式来获得稳定的资源和财务资源。实际上这种专业性如果你的组织想要以可持续的方式来在市场当中提供收费的服务以及你要做筹款，总是在一个越来越竞争的环境当中这种专业性是必不可少的，竞争越大的环境中专业性越大。这种竞争你不仅要和其他的社会组织竞争，也要和企业竞争，所以这种专业性是保持竞争优势必不可少的。
问题二：公益慈善组织与NGO、NPO、公民社会、社会组织等之间的关系是什么？是同样的问题二：组织只是称谓上的不同（其他三类组织名称是针对政府、营利性组织、政治元素做出区别的称谓）还是说他们是不同的组织？这几种称谓的组织内涵与外延、特征共性与差异？
何：NGO其实它更多的是Non-Governmental Organizations，它强调的是它是以这种非政府方式来从事公共的利益。比如说传统来说NGO其实用于在联合国这样的组织，这种跨国、跨区域性的组织来说的。在美国很少用NGO，用什么称谓代指 取决于各个国家的这个社会文化形态，有时候它们选用这种称谓是蓄意的、刻意的。NPO主要是在于这种美国或者西方这种以市场化为主体的这种国家，它们想强调它们服务的方式、服务的行为。而且它们是属于收费但是它们是属于收费盈利不分配的这种方式，强调于它这种收入分配的这种区别，主要是在一个市场化的国家用的比较多。那么公民社会同样的可能很早就在开始，强调了这种活跃的民间社会，这种民间社会就包括个人、包括公司、包括家庭包括组织和非组织的方式，就是公民社会它包含的这种参与者是非常多元的、民间的。社会组织可能在中国会比较常见一点，可能就讲的是它还是相对于非政府它不是政府的，同时也不是商业的，他是属于社会的行为，我觉得应该是这样。我觉得它们的共性就是其实都是在讲同一个大的部门，只是侧重点不一样，我们现在都把它统一的部门叫做“志愿与非营利部门”。比如说志愿与非营利部门就是非常好的一个称谓，因为它囊括了公民社会当中正式和非正式的这种行为。其实，在美国社会现在我们用非营利的话可能依然有很多人还以为非营利就是不赚钱，尤其在小地方的人们可能还是认为是这样的，但是在整个行业的发展当中大家都知道非营利其实都是要赚钱的。比如说在美国的大学和医院、博物馆这都属于非营利机构，它们都是要收费的。现在从美国整个的组织来看整个行业，从注册的组织里面差不多50%都是依靠收费的方式来维持的，捐赠只占20%，然后只有那种服务性的组织可能就是社会服务性的组织它们30%的经费是来自于政府，但是其实绝大部分的都是靠收费来维持。
问题三：中国慈善公益团体的发展是否可以参考考美国公益慈善发展的六个阶段？
何：我觉得可以参考比如说可能在1860年到1920年期间这个阶段是可以参考的，因为很多社会问题的丛生，也有很多巨大财富的产生，一方面有财富的和没有财富的这种差距很大，需要通过公益慈善的方式来进行调节，是可以参考的；但同时他又是不能参考的，美国的治国的方针是一种民主的方式，同时它允许宗教的多元性，尤其它是国家和宗教的分离，它没有建立国教。那么这种治国的方式允许宗教组织的发生，允许公民组织、维权的组织和倡导性的组织甚至是鼓励的，这些可能还是不能够参考。但是我觉得可以借鉴的是可以预见到中国的未来可能这种更多的组织来满足不同的社会问题，还有这种商业化的随着这种企业家更多人参与公益，去做更多的企业因各种各样的原因履行社会责任可能或多或少的去影响公益组织的这种特征，但是可能专业化也是它重要的一个特征和趋势。所以有些阶段可以参考，但是在初期的阶段可能还参考不了。中国的文化传统和宗教传统它和西方也是不一样的，这些传统它不会在一段时间消失，反而它一直会伴随着我们。咱们中国的公益文化和宗教传统它也会伴随整个时期、伴随着整个历史的发展而继续延续下去，无论你怎么样去学习西方和专业化，因为你还是要去面对在这个大的文化和社会环境中生存的话，它还是会对这个组织的运作方式会有影响，也需要我们中国的组织在借鉴西方的同时要进行积极地一些本土化。
问题四：目前在中国很敏感的公益慈善从业人员的收入问题，困扰着很多人，包括公益倡导者。不知在国外是如何解决的呢？
何：这个公益慈善从业人员的收入问题怎么解决呢？第一，就是你要通过收费的方式，如果你靠捐赠人的方式那捐赠人永远都不愿意去付高工资，所以你要开发多元的资金的渠道来解决。第二，另外一个解决的方式，因为美国的公益慈善组织它是非常多元的，有些是非常有钱的，比如说我最近采访的福特基金会，它们在美国的基金会工作的人员工资都是非常高的。那么首先你要认识到这些公益机构的有些公益资金方的提供者，他要对从业人员的收入本身的这个价值体现是认同的，换句话说，他们觉得这是公益慈善人员为解决社会问题在做的一个非常重要的工作，做着很多金钱都不能解决的工作，所以他们值得更高的工资。除开这些大的机构以外，当然还包括这些大的慈善慈善家、很多的慈善家你要involve到他们，更多的让他们参与。如果有这些人和机构的参与呢，它能够保证你们资金的供足。换句话说要增强他们对你们工作的理解，同时要提升和体现出我们的价值、我们的专业性、我们的领导能力、体现出我们价值的独特性，从这个方面来挖掘。当然我们也还要教育公众，做公益慈善就是一个价值倡导，本来其实就是一个公众教育。我们就要做一个教育工作，我们做这个事是有成本的，而且我们做这个事虽然有成本、虽然是公益的目的，但同时我们是要用我们的专业性来帮你做事、要花时间，我们不一定要赚钱但至少要保本，至少要让我们的付出和我们的专业能力有所补偿，倒不一定非是赚钱。所以我觉得面对公益从业人员的工资问题需要捐赠者、需要更多的慈善家的投入，也需要我们的公益组织体现我们的公益性、体现我们的价值性，同时教育公众。
问题五：公益组织的发展对政府而言，是威胁，还是助益？政府该如何面对各处理日益蓬勃发展壮大的公益组织呢？
何：公益组织的发展总的来说我觉得对政府是有益的，首先它能够帮助政府去有效地提供服务，尤其一些微小、细微的服务政府都是不能体现的，同时也不能迅速地去实现，那么公益组织能够更加地有效，同时公益组织的发展它能够为政府的社会服务带来创新。其实这种威胁还是发展就是要正确处理好政府与非营利组织的关系，换句话说就是要学会合作，公益组织要学会和政府合作，政府也要学会和公益组织合作。那当公益组织发展的时候，可能我们政府需要重新审视自己的定位和职能，政府可能更多的是一个监管的职能；而公益组织可能更多的是一个创新和服务投递、服务提升的一个功能。所以在这个方面来说，公益组织的发展对政府是有益的。而且现在整个的西方包括美国的政府的一个管理的趋势，我们叫做第三方治理，换句话说政府基本上是不直接提供很多公共职能，而是完全交给非营利组织，它不光是交给非营利组织还交给一些公司，只要他们能够做出满意的成绩，能够做出更好的公共服务职能，不管是白猫黑猫，抓到老鼠就是好猫，现在美国政府采取的就是这种方式。当然也会有些组织是威胁性的，包括美国也有，包括那种3K党，曾经宣扬种族极端主义，还有些其它的组织可能也是会对政府或者社会都存在威胁的。任何事情都是这样的，任何事情都不可能是十全十美的。你要允许这个国家人民公共参与、构建社会资本、社会创新，那么就是说你要允许这种不同的群体、角色存在，那么你可能不可避免的就会有一些坏人角色，就会出现这种情况。那么这个时候其实政府不需要过多的担心，在美国的方式就是让组织之间来进行抗衡。当然，一个强大和有力的政府来保持规则的公平、运作的有序、奖惩的分明也是很必要的，但是大的原则是要放开给社会。
问题六：何老师怎么看待公益组织收费的问题？
何：我觉得公益组织收费是必须的，甚至很多时候刚才说过，首先你要收费你要体现出你的专业性价值。收费可以帮助你的机构去提升你的专业性，同时收费了以后你的机构可以更大的发展，可以更好的发展；同时你能收到费说明你机构有本事对吧，所以能有人买你的账，本身就是你价值的一种体现。我对这个问题是没有问题的，同时它本身就是以后的趋势，包括现在去美国开会，在中国开会有机票、有住宿都给你包了，在美国开会我们属于非营利组织研究协会的我们都要交会费的。所以这个是很必要的，大家认识到这个机构的发展它必须要有足够的资金才能吸引足够好的人才，才能去做更好的服务。所以我对这个收费我觉得是非常必要的，关键是你的收费是不是合理的，要低于咱们的市场价格，同时你的服务是否匹配你的市场价格，同时从经济学原理的角度，为什么有些收费性的公益组织存在呢？它要收费又是公益组织呢？那就是因为你本身提供的这个领域可能是市场不愿意提供政府不能完全提供的，它就本身体现出了价值。我们现在所说的小额贷款，你是不是要收它的利率，甚至更高。它本身可能体现出了你的价值，那就是传统的商业行业不愿意提供这个领域的服务，所以你本身是有价值的、本身是有公共性和公益性的。另外一方面，我觉得咱们中国的公益行业是时候走出以那种道德优越感生存的这种方式了。不要说我们做公益的我们不要钱，更不要让观众或者听众或者说社会引起这种想法。我们公益性不是体现在不要钱，而是体现在我们所做的服务是政府和商业补缺的领域，它们没有的领域，是我们在照看这些农民工的子女、是我们在服务弱势群体。有些时候有些服务我们是可以收低于市场价格，那么其他的补差其实是可以通过慈善捐赠来补。要么你可以收同样的费，举个例子，一个博物馆的门票我们在美国听见有些不要门票，其实真的不要门票吗？不是的，其实它是用慈善家来为穷人买单。预算还是把每个人该有的票价都算进去了，只是有些时候让你付五块钱那你就付，但是其他的15块钱，如果是20块的原价的话，其他的15块钱是让慈善家或者其他的慈善机构来买单的，所以它是这样的方式。我们要去充分的挖掘不同的资金的配置方式。
问题七：公益慈善组织未来的发展方向是什么？也就是说，面对当前井喷之势的发展状态，中国的公益组织未来应该如何生存？
何：这个问题问的很好也很大，就我看来，公益慈善组织未来的发展方式它市场化的趋势是比较大的。市场化就体现在你的服务在市场当中要有一个优胜劣汰的过程，它竞争可能是激烈的；其次体现在你的商业收入可能会更多；其次你可能要去体现在你和企业的更多的合作，然后呢专业性可能是必要的，你的组织一定要体现你的专业性，如果在市场化当中你怎么来体现你的优胜劣汰，你的专业性非常重要，所以要提升机构的专业组织的能力、发展、建设。还有一个未来的趋势现在就是互联网，我们要去利用互联网能够有更多的公众的参与。应哈佛商业评论写过一篇文章，就是讲未来不光是公益慈善组织，整个未来社会的变化都是由于草根力量的兴起，就是我们现在所说的Uber、Airbnb，都是从下而上的这种赋权和参与方式。公益更不要忽略这种方式，无论是我们说的冰桶挑战呀还是微博、微信呀，这些都需要我们去引导公众的参与，让参与度更高，这一定是未来的一个趋势，就是民心所向，要让别人支持你，让更多的人支持你，然后要更加的透明，不透明是没有出路的。透明是要以专业性为前提的，透明了如果发现大家很多错误：这个地方是个逗号的错误，那个地方是个小数点的错误，那就不好了，透明一定要以专业性为前提。然后我觉得未来的发展趋势希望中国的未来咱们不再问你的透明了，现在需要透明但是最后的未来是不在于你的透明，而是变成一种信任，就是你不需要给我看，当我们都很信任，大家会自动的捐款。未来的中国公益组织发展生存要通过跨界的方式来合作，不能仅仅是在公益圈里一起来做事：要去引导政府，要去和政府一起来合作；要去引导企业，引导企业家，引入更多地资本进入这个领域；要让这个社会看到更多的社会问题，看到更多的社会需求。我一直认为其实很多人都有一颗做慈善的心想去帮助，但是你怎样去挖掘和发掘他们的慈善冲动，把他们的慈善冲动引导到这个领域来。我觉得邓飞老师做的这个“易农计划”就蛮好的，这个项目真实体现出了中国传统的中国公益的方式的特征，比如说他知道中国人做事是需要让他们看到这个项目，实实在在的做了事，然后他就会告诉你，你要捐的钱就在这个地方，然后你就发现他知道中国人很多时候是需要去这种一对一互助的这种一对一的交流的方式，他就提供了这种平台。所以我觉得我们要去认可，不要去否定咱们中国的传统和做事的方式。认可这种传统的方式，基于我们中国是这样一种现状，然后去学习一些国外的理念和方式，然后真正的是需要你们去把中国的本土知识和文化和外国的知识进行一个整合、进行一个创新，我觉得真正的创新是在这个地方。总的来说，我总结一下就是这种专业化的方式，这种职业化的方式，一种市场化的方式我觉得是未来的一种趋向，以及刚才说的一种大众化的方式。
主讲人：何莉君|主持人：犀牛
记录：张仪冰 杨美勤 江晨琦|编辑：杨美勤 江晨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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