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案：一场被全程直播的撕票凶案
1997 年 8 月台北市街头出现了这样一幕
全副武装的警察手持盾牌和枪正在搜捕一个持枪的重要犯罪嫌疑人这时大批记者一窝蜂闯入警戒线内举起摄像机和长长的相机镜头有不少记者甚至拦在警察和歹徒之间
一时间闪光四起竟分不清是警察与歹徒的枪战还是媒体之间抢新闻的相机大战
如此荒诞的一幕就发生在台湾第一大案——白晓燕绑架案简称白案当中
在整个案件当中媒体发挥的影响力超乎了所有人的想象
这是台湾治安最黑暗的一页也是台湾媒体最耻辱的一章
燕仔你是飞去叨小岛在风雨中飘摇
1
那一天台湾女歌手白冰冰正在录制新歌的 MV哥哥神色紧张不顾阻拦把手机强行塞给了她
里面传出一个陌生男子的声音那个含含糊糊像是醉汉或者是吸毒者的声音那个今后无数次出现在她噩梦中的声音
这不是跟你开玩笑你女儿的东西放在林口高尔夫球场墓地
白冰冰一时没反应过来旁边的导演大惊失色
不得了是绑票啊
绑票不会吧晓燕不是去上学了吗这一定是恶作剧
白冰冰用紧张到发抖的手拨通了学校的电话那头传来老师的声音晓燕从早上就没来过啊
白冰冰脑中一片空白方寸大乱她强行镇定下来报了警她内心深处本能地相信警方会救回女儿
那时候的白冰冰可谓台湾演艺圈的大姐大横跨主持唱片电影电视领域她身价高达 2000 万新台币是继猪哥亮之后台湾身价最高的艺人
白冰冰立刻结束录影和现场的工作人员全体前往绑匪所说的高尔夫球场
此时已经是夜里 9 点多偌大的球场伸手不见五指寂静中不时传来几声狗吠
他们找了一圈哪里有什么坟墓啊
白冰冰有些绝望回到球场门口这才发现昏暗的路灯下有一个塑料袋
她忐忑起来心脏怦怦直跳那个醉汉的声音又在耳边响起你女儿的东西……
按照警察的指示她拿着塑料袋回到家中为了不留下指纹白冰冰用筷子和叉子打开塑料袋里面装的铁饭盒
一团卫生纸还沾着血她用筷子夹起了里面那一截东西一时搞不清楚是什么
直到旁边有人大喊手指头
白冰冰瞬间像触电一样浑身颤抖但只能努力夹住不让女儿的手指头掉下去
更加让她崩溃的是饭盒里的两张照片
一张是白晓燕高举双手被绑起来的半裸照片一张是她手指被砍断的特写伤口竟然用铁丝捆着还在渗血
根据后来的口供绑匪之一陈进兴一刀砍不断白晓燕手指另一人在地上拾一块砖头往刀背用力敲下手指立刻掉下来
白晓燕和母亲外出时曾经碰到过问路的人白晓燕担心别人走错一直把他送到目的地才肯离开白冰冰担心女儿这么做会有些危险会碰到坏人的白晓燕却说
妈你把人想得太坏了
2
白冰冰的哥哥从家里走出门发现整个宅子从天空到地面已经被媒体团团围住了
不知谁把消息泄露了出去
一家电视台的 SNG 转播车直接停在白家门口架起了天线甚至还有媒体的直升机盘旋在白家上空铺天盖地的媒体采访电话记者登门采访的门铃声淹没了白家
白家附近的旅馆瞬间被预订一空许多记者抢不到房间在白家门口打起地铺
大明星白冰冰女儿遭遇绑架这条爆炸性新闻诱惑力太强了任何媒体都不愿意落后一步
就在白冰冰第一次接到绑匪电话的同时一场媒体之间抢夺新闻的大战已经悄然展开了
许多媒体已经挖出了白晓燕的身世挖出了那段白冰冰不堪回首的历史
白冰冰二十岁出头时去日本参加训练嫁给了比她大 19 岁的漫画家梶原一骑
谁知梶原一骑婚后依旧女人不断混黑道涉嫌贩毒爱好拍女明星的裸照白冰冰忍无可忍大着肚子回到台北
为了能让女儿过上好日子白冰冰曾经创下过连续十二天没法回家睡觉的工作纪录她拼了命演出这才从一个贫困矿区的乡下小妹成为娱乐圈顶流
如今看着房子周围的媒体白冰冰陷入极度恐惧中一旦绑匪看到就知道她已经报警了那女儿的命就没了
她苦苦哀求记者拜托他们离开没有人理她
她向电视台负责人打电话恳求转播车暂时开到了旁边的巷子隔天又回来了
事发第二天中华日报大成报这两家报纸不顾警方的警告和白冰冰的眼泪抢先把白晓燕被绑架的事刊登了出来
整整一天白冰冰家的电话铃声就没断过无数亲朋好友从媒体上得知白晓燕被绑架打来电话慰问
每来一通电话白冰冰的心就往下沉一截到底有多少人知道了啊
更无奈的是这一通通电话很可能会妨碍绑匪来电
但又不能不接万一这一通就是绑匪打来的呢……
就在如此焦灼矛盾的心情中白冰冰接到了绑匪的电话准备好美金五百万元必须是不连号的旧钞五百万美元兑换成新台币是一亿三千万即使是白冰冰也必须四处去借才能凑齐
第三天中午绑匪又来了电话警告白冰冰在当天准备好赎金白冰冰鼓起勇气用沙哑的声音乞求让我听听她的声音
绑匪挂断电话十分钟后铃声再次响起话筒里面传出一个女人的声音但白冰冰一听就知道那根本就不是女儿的声音
怎么回事她心脏揪了起来难道女儿已经遇害了吗
她脑中闪过无数可能性还想再问那边绑匪却再次挂断电话
下午一点绑匪又打来电话叫白冰冰去南崁的保龄球馆交赎金这又重新让她燃起了希望
绑匪只是想要钱罢了把钱交给他们女儿就能平安回来了
白冰冰由乔装成出租车司机的警察陪同去约定地点交赎金
一路上居然有两家电视台的车一直跟着他们即使在警察的警告下记者也理直气壮地说他们不撤我也不撤
而就在警方调派直升机的时候一家电视台租用的直升机也在台北松山机场起飞肆无忌惮地出现在现场上空
这样的场面绑匪怎么可能会出现
白冰冰你竟敢报警绑匪的声音从大哥大里传出来
你他妈果然在玩我不想要女儿了吗
白冰冰心脏狂跳无力地一遍遍重复自己绝对没有报警
绑匪要求白冰冰换一个手机并且不许回家否则就撕票
第一次交赎金就此失败白冰冰原本还抱有幻想自己乖乖把钱给绑匪女儿就会回到自己身边
但希望之门就此关闭接下来是一次又一次的绝望
白冰冰不得不按照绑匪要求躲到了家附近一个村长家里
短短三天她变得憔悴消瘦人也多疑易怒
女儿到底还活着吗就算活着她的伤口怎么办会不会感染还有绑匪到底会不会给她吃东西如果不给她能撑多久
女儿在受罪她却没事这让她愧疚让她厌恶自己她想拿自己做实验一个人不吃不喝究竟可以撑多久
她要体验女儿此刻的感受白冰冰开始不吃不喝不睡彻夜等待电话铃声再次响起
4 月 18 早上白冰冰第二次按照绑匪指示去交赎金路上白冰冰请求绑匪问女儿自己最好的朋友叫什么在听到正确的名字后她热泪盈眶
女儿还活着太好了
但不知为何又走漏了风声沿途出现许多新闻记者一直跟踪录像
白冰冰崩溃地请求他们离开他们却看似好心地回答我们也很担心你女儿的安危所以想来帮你的忙
看着记者们手拿相机带着关切的表情朝自己走近白冰冰恐惧地后退
这一次绑匪屡次改变交易地点十个小时内换个四个地点像猫捉老鼠一样不断戏耍刺激白冰冰的神经最后还是放了她鸽子
第二次交赎金也不了了之此时距离白晓燕被绑架已经过去五天了
疲惫地回到村长家后白冰冰惊讶地发现新闻媒体居然追踪到了村长家里
这里也没法在住下去了她只能在凌晨趁着门外的记者都睡着时光着脚和警察一起仓皇逃走
走着走着一阵疼痛爬上来她才发觉脚底已经出血了
天还没亮四周一片黑暗她看不见前路在哪
没有出路也没有退路
燕仔你在哪里你还好吗
3
白冰冰最担心的事发生了绑匪切断了联系一连几天都没打来电话
她担心被记者发现拉上所有窗帘将自己关在黑暗之中
往日欢声笑语的家变成了黑暗寂静的深渊她把自己封锁在深渊底部绝望地咒骂自己没有保护好女儿
4 月 23 日距离白晓燕被绑架已经过去了十天
一家名为第一手的杂志终于按捺不住在封面大肆报道了白晓燕绑架案标题为白冰冰重演七年噩梦 茶饭不思捶心肝 168 小时
同时一阵刺耳的铃声吵醒了昏睡中的白冰冰
晚上七点一个人到新竹体育馆绑匪的声音竟让她激动得哭出来
但在约定的地点早就过了约定的时间绑匪依旧没有出现
这时白冰冰看到不远处停了一辆车是绑匪吗
她刚要走过去就看到车窗里朝自己伸出长长的镜头
又是新闻记者
媒体的神通广大远超白冰冰的想象一路跟踪拍摄只是低级手段媒体甚至通过监听设备得知交易地点提前警方一步赶到了交易地点
便衣警察把记者这辆车赶走它却绕了个圈又回到了原地再次对着白冰冰伸出镜头
长长的镜头如同黑洞洞的枪口一支支朝白冰冰架好
此时大批新闻媒体纷纷赶到现场天上盘旋起了电视台的直升机
这一刻白冰冰彻底心灰意冷
无力绝望
在这之后绑匪又打来一次电话让白冰冰去交赎金在约定的地点等了一个小时候白冰冰没等来绑匪却等到了警察的电话歹徒刚刚落网请你回家待命
上天保佑整个世界都晴朗了
一回家白冰冰立刻冲到女儿的房间给她准备吃的穿的脑中已经忍不住开始想象和女儿见面的情景
但她最终没有等来女儿等来的是电视上警方的记者会——4 月 26 日刑事警察局局长对外界公布了案情并且说有三名疑犯被捕至于三名主犯依旧在逃
也就是说白晓燕依旧生死未卜
警方对白冰冰的说法是如果不公布就很难阻止绑匪偷渡逃跑
白冰冰的心情瞬间从天堂跌回了地狱但媒体可不管这些
警方一公布案情媒体立刻炸开了锅有人形容当时的台湾媒体像解禁的囚犯冲出了牢房铺天盖地的新闻报道涌现出来
他们事无巨细地对公众讲述着这十几天来在白家门口蹲守的成果还包括窃听到的白冰冰与绑匪与警察的电话内容甚至有媒体通过特别手段搞到了绑匪拍下的那张白晓燕的裸照大面积头版刊登了出来
这件事迅速成为街头巷尾热议的话题一时间各种各样的谣言四起甚至有人当面指责白冰冰交友不慎这才导致女儿遭此大难
在一片媒体的狂欢中白冰冰擦干眼泪拼命想着还能做点什么必须要做点什么
她做出了一个惊人的决定她决定站出来召开记者招待会请求大家帮忙一起救女儿
她面对着闪光灯和镜头还有那些藏在镜头后面的模糊面孔过去的几天她被这些面孔折磨到痛不欲生如今她不得不声泪俱下低声下气恳求他们帮忙
我没有后悔报警因为社会不容许这样的事情一再发生拜托大家一起救晓燕她只是一张白纸一个弱小的孩子
她一度说不下去在镜头前痛哭呐喊
两天之后4 月 28 日距离白晓燕被绑架过去十四天有人报案在五股工业区中港的水沟里发现了一具女尸
警察的电话还没打来，白冰冰就在电视上看到了这条报道，新闻上直接说尸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