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年杀两人却能逃罪,如今他要完成第三次杀人

  很久以前,有4个盲人很想知道大象是什么样子,但因为视障的缘故,只好靠手来辨别。

  摸到了牙齿的胖盲人,形容大象是个又大、又粗、又光滑的大萝卜。

  摸到了耳朵的高个盲人,形容大象是一块巨大的蒲扇。

  只能抱住大象腿的矮个盲人,说它是一根硕大的柱子。

  站在大象屁股后面年迈盲人,由于躲闪不及,被一坨象粪淹死了。

  啊不...他摸到了大象的尾巴,把它形容为一条粗绳。

  你应该已经认出来了,这是我们小时候都学过的《盲人摸象》的故事,后来这个词被形容为以偏概全,目光短浅。

  但在生活中,我们总会以第一人称的视角去涉世,不会有这么一双洞察全局的天眼存在。

  也只有在日本漫画中,我们才能看到共享视野的强悍天眼。

  △《火影忍者》中拥有轮回眼的佩恩六道

  那么事情的真相,究竟是我们这双眼所看到的,还是别人的瞳孔注视到的模样呢?

  于是,又一个日本人把“盲人摸象”这个带有哲学思辨性的议题,引入到了他的最新悬疑大作之中,并成功在中国内地上映。

  它就是枝裕和导演的——

  《第三度嫌疑人》

  三度目の殺人

  月黑风高夜,恶狼杀人时。

  在城市的河岸边,夜色的掩护下,三隅高司(役所广司 饰)杀死了自己供职工厂的老板。

  从背后敲碎了他的脑袋后,三隅抢了他的钱包,在尸体上淋了汽油,一把大火送他归天。

  三隅很快就被逮捕,抢劫杀人在日本可是很重的罪,他即将面临死刑的宣判。

  此时,辩护律师重盛朋章(福山雅治 饰)和他的团队介入了这起凶案,按照义务给三隅辩护。

  他们发现,有一点妨碍了定罪:三隅每一次的招供都不一样。

  一会说杀人的想法是喝完酒之后才有的,上一次又说是很久之前就想杀他了。如此前后不一致的证词,一共出现了4-5次。

  然而这只是三隅作为“第二度嫌疑人”的登场。

  调查过程中,重盛还发现了三隅更久之前的案底:

  30年前,他就杀过一次人,当时也是这种一遍又一遍修改证词的行为,最终把动机辩成了仇杀,避开了死刑。

  这是三隅高司的“第一度嫌疑人”。

  最终他只被判了30年,帮助他减刑的,正是自己的父亲——大法官重盛彰久。

  △桥爪功 饰 重盛彰久

  于是,重盛决定效仿父亲的辩护策略——将抢劫杀人辩为因开除产生的仇杀。

  可就在这个时候,杀人案又在三隅的新证词下,诞生了另一个版本:

  是社长夫人买凶杀人,付钱给三隅让他杀死了社长。

  而社长女儿的出场,则彻底改变了这场犯罪的动机和走向。

  三隅高司的“第三度嫌疑人”,正在拉开他的可怕序幕。

  《第三度嫌疑人》是是枝裕和导演首度尝试悬疑题材的电影,没想到一试水就拿下了日本电影学院奖最佳影片、最佳导演、最佳男女配角等7项大奖。

  △是枝裕和

  相较于日本国内的高评价,中国的粉丝们就不怎么买这笔账,纷纷给出了一般的评价:

  “是枝裕和靠着这部片子走下神坛。”“导演完全抓不住悬疑片的节奏,以为含糊其辞就能把人性探讨高级了?”

  我们印象中的是枝裕和是什么样子?

  是《海街日记》中四姐妹穿着舒适的和服,在日式庭院里嬉戏打闹、放烟花的样子;

  是《无人知晓》中,柳乐优弥在母亲离家出走后,带着三个“黑户”弟妹艰难维生的坚毅背影;

  是《如父如子》中,完全没有关联的两家人因为抱错孩子而产生交汇,最后站在镜头前和睦微笑的幸福模样。

  这些豆瓣8.5分以上的佳片,让我们对是枝裕和定了性——

  他就该拍家庭伦理片,对生活细节炉火纯青的观察、对世界色泽去芜存菁的独到理解,都形成了他克制、干净、缓慢、舒服的影像风格。

  可现年56岁的是枝裕和,已经在这个领域做到了头把交椅,难道我们不能接受他做一些前所未有的改变吗?

  再来看看这种轻柔的风格,放在需要剧情推进十分迅猛的悬疑片中,虽然显得有一些所谓的“含糊”,但在这种慢慢悠悠的司法与人情的探讨中,还是提炼出了一些振聋发聩的反思。

  比如日本杀人罪的判定,居然是以有无涉及钱财作为重要依据。

  只要是牵扯到钱的问题,就会从重处理,但仇杀却可以解释为“有不得已的理由让人产生杀意”,从轻判罚。

  都是杀人,却因为动机的一点不同,影响了最终判决的走向,法律真是不可思议的东西。

  再比如片中关于“盲人摸象”的立体展现——

  在三隅修改了证词后,打乱了重盛的庭审战术,他虽然为三隅口中的事实再次动摇,但依旧选择维持更能赢得最终胜利的庭审策略。

  大法官在得知情况后,只用一个眼神就对双方表达了案件推倒重来在程序上的复杂性,为了不让案件逾越庭审期限影响自己的法庭评价,做出了在此基础上继续审判的决议。

  瞎子摸象,看似沉浸站在观一隅而言全场的假象中,实则都是为了维护自身利益而做起的“罗生门”式辩护。

  正如广濑铃饰演的社长女儿说的那样:

  “这里谁也不说实话。”

  在这种推诿塞责之中,每个人都对真相漠然视之,也正因如此,永不浮出水面的真相才会被杀人犯大加利用,成为审问人性的重要“容器”。

  片中最大的一个亮点,当然是饰演杀人犯三隅高司的日本著名演员役所广司。

  他这个杀人犯,演的相当高级,那种若即若离的掌控感,让剧情能在各种推倒重建之中不显得无力和狗血。

  豆瓣上有一个词形容得很绝,叫做“暧昧性”。

  具体来说,他就像是生活中温文尔雅的老大叔,你根本不会联想到他有凶残杀人的一面。

  巧的是,剧本也在不停配合观众这种犹疑的情绪,他作为杀人犯的面目也开始模糊起来。

  在承认杀人时,脸上淡然自若的表情,颠覆了我们对于“内疚”这一词的理解。

  在被质疑是否是故意被抓住时,三隅的脸上露出了一丝“被你猜到了”的表情,随后又施展了“你被耍了”的微笑。

  在演绎关键性的剧情“放走金丝雀”时,你是否也感觉到了有一只鸟从手掌飞出,那份死里逃生、重获自由的喜悦。

  最后这个超级经典的叠影镜头,几乎把这种暧昧性演绎到了极致。

  不管人是不是我杀的,你都在这个游戏中完成了对我“嫌疑人”身份的质疑。

  你被审判了。

  三隅高司这个角色,让我想到了一个最适合形容它的名词——

  天生杀人狂。

  这种人以杀人为娱乐,手段残忍,但想法却很单一,动机可能就一句“只是想杀了他。”

  对这种人来说,杀人正常得就像野兽捕猎一样。

  重盛的父亲也点明了这种杀人狂“天生”的属性——

  “杀人的人和不杀人的人之间,有一条很深的鸿沟,是否能跨越它,出生的时候就决定了。”

  但影片探讨了是否存在与之相对的另一种人——

  没有被生下来才好的人。

  他们被尘世所庇佑,为所欲为,作恶多端,难道不需要“天生杀人狂”一般的存在去制裁他们?

  △制裁人类的物种:《寄生兽》

  这可以说才是三隅高司“第三度嫌疑人”真正粉墨登场的时刻,他把自己作为“容器”,以一起命案作为入口,让所有人进入其中寻找答案——

  我到底是天生杀人狂,还是没有被生下来才好的人,亦或是纯粹的审判者?

  是枝裕和没有给出明确的回答。

  很多观众觉得,看悬疑片不给我真相,是导演的一种罪过,把电影搞得不明不白,这不就是故弄玄虚么?

  但有一定阅历的人,都会明白,不是什么事情,你都有能力去搞个一清二楚。

  生活的真相,本身就是下落不明的。

  (文/一只华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