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门庆在外寻花问柳,女婿便在家和丈母娘私通,警世之意不言自明

  《金瓶梅》第十八回:赂相府西门脱祸 见娇娘敬济销魂

  这一回写的是陈经济和潘金莲初次相会,十分精彩,标题中的娇娘是指,因此此回可以简称:陈潘初会。

  与潘金莲初会之后两人日近日亲,西门庆与吴月娘疏远而冷淡反目。这是西门府内人物关系史上的一次重要波澜,也拉开了西门府乱伦的大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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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经济是的女婿。由于东京杨提督被查,陈经济的父亲陈洪系杨提督亲信,也在查处之列,所以,陈经济与西门大姐夫妇便来投奔西门庆。按照西门庆的安排,陈经济在前边厢房歇息,每日只在花园中管工,没有事不敢进入中堂。而使陈经济与潘金莲得以见面的,不是别人,却是忠厚老实的吴月娘。

  在西门庆的妻妾当中,吴月娘在道德品性上是相当好的,但是就智力而言,几乎是最差的、最笨的。相反潘金莲在道德上是很差的,但是她聪明伶俐,在智力方面是很强的。这种德与智的矛盾,不仅存在于吴月娘、潘金莲两人身上,而且对于《》的众多人物来说,也是一种带普遍性的现象。

  比如这段故事谈到的陈经济,他就是“自幼乖滑伶俐,风流博浪牢成”,“只有一件不堪闻:见了佳人是命”。可见陈经济是一方面聪明过人,另一方面好色如命。他的智与他的德,同样处在相反的两极。似乎德与智不能够协调地发展,只能是有德者无智,有智者无德。这确实是《金瓶梅》作者在人物性格塑造方面的一种结构模式,在小说中体现得相当鲜明。

  譬如吴月娘,“陈潘初会”这段故事就突出地描写了她的有德无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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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经济本来是个浮浪子弟,吴月娘却自信地认为他是个志诚的女婿。因此,看到陈经济连日在花园管工,吴月娘就从当长辈的角度觉得应当酬劳他。这正是吴月娘为人厚道诚恳之处。于是她做主请陈经济进来吃午饭。吃饭时,机缘凑巧,从里屋传出抹牌的响声。于是,吴月娘认为“至亲间,怕怎的”,又邀请陈经济进里屋,先是在一旁看牌,后来就坐下来抹起牌来。

  结果造成了陈经济与潘金莲“五百年冤家,今朝相遇;三十年恩爱,一旦遭逢”。

  尽管潘金莲与陈经济通奸是后来的事,而且陈经济作为西门庆的女婿,让他与西门庆妻妾相见,似乎谈不上什么过错。但是,西门庆尚且没有让陈经济随意进入内宅,吴月娘并不了解陈经济的为人,也不与西门庆打个招呼,就自己将陈经济请进内宅,又是设宴,又是看牌,甚至自己也坐下来一起抹牌。这些做法,终究是不大妥当的。所以,正抹牌在热闹处,一听说西门庆回来了,“月娘连忙撺掇小玉,送陈姐夫打角门出了”。这说明,她本人这时也感到了不妥当。

  所以说,她的邀请陈经济入内宅,恰是她无智的表现。更何况,她对于潘金莲的品行也有一定的了解,轻率地让陈经济入内宅与潘金莲等见面,一起热闹地抹牌,不能不说她太失于疏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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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且,在抹牌一段,作者非常鲜明地将吴月娘的愚笨与潘金莲的聪慧作了对比的描写。作者写吴月娘拿着一付好牌,竟然“左来右去,配不着色头”,接着又服输地自我解嘲说:“小雏儿倒把老鸦子来赢了。”而潘金莲去帮忙,一眼就认出了她的好牌。二人智愚的分别,恰好是与她们德性的高下相反的。

  所以,吴月娘这个老实人,就难免要吃潘金莲的亏。潘金莲告了一个枕头状,使得西门庆对吴月娘满腔怨怒,达到冷淡反目的程度。

  此中的根由,原是从李瓶儿的事情引起。因为在前夫死后,热孝在身,就急切地向西门庆求娶。西门庆去征求潘金莲的意见,潘金莲一力支持;西门庆又去征求吴月娘的意见,老实的吴月娘却相信当时的道德标准,摆了一条条理由,不赞成西门庆娶李瓶儿。

  于是娶李瓶儿的事就拖延了一些时日。适逢杨提督被参,西门庆作为他的亲信紧张得不得了,紧闭门户避祸。等到他派人行贿,脱了干系时,才听说他一心爱着的李瓶儿已经招赘蒋竹山。于是西门庆妒火大发,回家使气打人,恰好让潘金莲触了霉头。

  潘金莲到吴月娘那里诉说委屈,却被吴月娘数落一顿,说她“恁的贼不识高低货”“他不打你,却打狗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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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来知道西门庆的气是因为李瓶儿招赘蒋竹山而起,当时孟玉楼便批评李瓶儿说:“论起来,男子汉死了多少时儿,服也还未满就嫁人,使不得的。”

  不想吴月娘却说:“如今年程,论的甚么使的使不的。汉子孝服未满,浪着嫁人的,才一个儿!”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原来孟玉楼、潘金莲都是前夫死后,孝服未满就嫁过来的。她们听了吴月娘这句感慨世事的话,都各怀惭愧归房。

  然而,潘金莲岂能吞得下吴月娘这口气?于是在西门庆面前告状,更把西门庆丢了李瓶儿的原因归到吴月娘头上,说道:“奴当初怎么说来?先下米的先吃饭。你不听,只顾求他,问姐姐,常信人调丢了瓢。你做差了!你抱怨哪个?”

  几句话说得西门庆心头火起,满腔怨怒都冲向了吴月娘,将吴月娘骂作“不贤良的贱妇”,表示“到明日休想我这里理他”。后来果然不理会吴月娘,两人都把心来冷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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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恪守妇道、遵从礼义的吴月娘遭到的一次严重挫折。然而西门府内的公道就是如此:有德者,无智而受气;无德者,有智而得计。这正是那个颠乱、反常的黑暗封建社会的正常秩序。而揭露这种正常秩序的不正常,不就是《金瓶梅》中德与智的对立、以及人物塑造结构模式的深刻寓意吗?

  在这段故事中还可以见出,潘金莲的性格又有了进一步的发展。当潘金莲作为武大的妻子而与西门庆通奸的时候,还可以为她辩解说,那是因为武大人物猥琐、相貌丑陋,所以引起潘金莲的嫌厌,而一旦遇上风流俊俏的西门庆,她就不顾一切地与他相爱。她的德行固然是不好的,却总还是可以理解的。

  之后,潘金莲成为西门庆的第五房小妾,又与小厮琴童通奸。不过也还可以为她辩解说,那是西门庆突然撇下潘金莲,跑到丽春院去包占李桂姐,一去就是半个月,请也请不回家来。所以是西门庆负了潘金莲,那么潘金莲也无妨暂且搁下对西门庆的忠实。

  德行固然受损,却也不是完全不可理解的。

  但是,这一次潘金莲与陈经济勾搭的情况,就更加不同了。这一次,西门庆却没有招她惹她,而且还准了她的枕头状,与吴月娘反目,也就是为潘金莲出了气。潘金莲也因此得意洋洋,精神振奋。但是,她并不因此就感激西门庆,或更加忠实于西门庆。相反,她却看上了乖猾伶俐的小伙儿陈经济,有心要勾搭他。

  就是说,这一次潘金莲完全是色迷心窍、秽乱成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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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说,陈经济毕竟是西门庆的女婿,他得喊潘金莲为“五娘”,某种意义上来说也算潘金莲的女婿了,他们二人勾搭成奸就有乱伦的罪名了。

  那么,潘金莲这一次不但是色迷心窍,而且是色胆包天。只要准定陈经济是她发泄欲望的好伙伴,就什么都不去顾虑了。事实上,潘金莲后来与陈经济勾搭成奸,不是维持一时的关系,而是长期姘居的伙伴。并且,他们这种关系,竟然没有影响潘金莲继续保持对西门庆的忠实。

  所以,从上述种种特点综合来看,可以说这一次她与陈经济的勾搭,标志着潘金莲思想性格的重大发展。这种发展主要是在她的欲望秽行方面,几乎已经使她不再是一个活生生的现实的人,而只是“淫荡”概念的化身了。而且在抹牌时,潘金莲的出场,作者把她写得那样的美,足以使陈经济心荡目摇,原文是“猛然一见,不觉心荡目摇,精魂已失”;潘金莲帮吴月娘看牌,作者又写得那样的聪慧。这个潘金莲俨然成为集淫荡、美丽、智慧于一身的女魔头了。

  07总结

  当然,潘金莲的如此堕落,有西门庆这个纵欲成瘾的男性作榜样,还有陈经济这个浪子的勾引。陈经济这个浮浪子弟,无须有什么思想性格的发展,一上来就不要命的去勾搭他的“五娘”。而且后来与潘金莲、庞春梅都勾搭成奸。他似乎成了西门庆的倒影。西门庆在外边勾搭妇女、寻花问柳,甚至诱奸仆人的妻子;而陈经济却坑了他的丈人,穿房入室,和西门庆的宠妾私通乱伦。那么,作者塑造陈经济这个人物,写他的种种恶行,或许就是惩罚和警告西门庆和西门庆式的人物吧,警世之意不言自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