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梦《贾敬、贾赦和贾政》》人物形象及性格特点分析
红楼梦诗词鉴赏《红楼梦鉴赏辞典 人物形象鉴赏 贾府的老爷和少爷 贾敬、贾赦和贾政》
这是贾府“文”字辈的三个人,贾敬是宁府的老爷,因荣宁二府中宁府居长,故称大老爷,也称东府里老爷;贾赦和贾政是荣府的老爷,两人为兄弟,故小排行也称大老爷和二老爷。他们三人是在世的贾府男性正头主子中辈分最高的人,是家族的主要统治者。
1. 虚妄的道教迷信的忠实信徒贾敬
贾敬是宁国公之孙,贾代化之次子,贾珍、惜春之父。兄贾敷八九岁时便死了,于是由他袭了官。但他一味好道,一心想作神仙,只爱烧丹炼汞,余者一概不在心上,便把官让儿子贾珍袭了,自己只在都中城外和道士们胡羼。
小说有关贾敬的描写很少,且都是虚笔带写,但所写的主要两处都见诸回目,一是第十一回“庆寿辰宁府排家宴”,这所庆的便是贾敬的寿辰;一是第六十三回“死金丹独艳理亲丧”,死于金丹迷信的也正是贾敬。 作者以极简炼的笔墨,塑造了一个愚昧虚妄的没落世家子弟的典型。
贾敬生日,宁府自然要给他排场庆贺。但他自认为是“清净惯了的”,不愿意往“那是非场中去闹去”,所以特地嘱咐提前来请安的贾珍:“也不必给我送什么东西来,连你后日也不必来”;“倘或后日你要来,又跟随多少人来闹我,我必和你不依”。吓得贾珍生日这天果真不敢再去,只叫贾蓉带领家下人等送了十六大捧盒上等稀奇的果品去。在贾敬看来,给他过生日最好的纪念,“莫过你把我从前注的《阴骘文》给我令人好好的写出来刻了,比叫我无故受众人的头还强百倍呢”。
不只自己的生日不回家,就是自己的长孙媳妇死了,“因自为早晚就要飞升,如何肯又回家染了红尘,将前功尽弃呢,因此并不在意,只凭贾珍料理”。致使贾珍“见父亲不管,亦发恣意奢华”,把儿媳的丧仪铺排得超越常理。焦大醉骂中所揭明的宁国府的那些丑事,他应该负很大的责任,因为正是因为他迷恋上了虚妄的道教迷信,对家事不问不闻,才使贾珍、贾蓉之流毫无顾忌地胡作非为。所以秦可卿的判词中讲“箕裘颓堕皆从敬”,这里的“敬”便是指贾敬,作者认为他应对宁府的儿孙不能继承祖业负主要的责任。
除此之外,贾敬只在除夕祭祖时一见,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描写,只是几笔交代他作为主祭的站立位次及如何捧菜传菜而已。以后至第六十三回,便写他因吞金服砂而突然烧胀而殁。这个愚昧虚妄的道教徒,就这样因误服灵砂,妄作虚为,过于劳神费力,反因此伤了性命。他的丧事期间,又引出了贾珍、贾琏与贾蓉之流和尤氏二姐妹鬼混之事,这又进而导致了二姐被害、包揽诉讼等一系列案件,从而为以后的事败抄没埋下了祸根。作者不仅对这个人物的虚妄迷信给予了辛辣的讽刺,而且对他因不问家事而致使家事消亡进行了严厉的谴责。
2. 沉溺于声色享乐的老色鬼贾赦
贾赦是荣国公之孙,贾代善、贾母之长子,袭世职。荣府中排行居长,故称大老爷。贾琏和迎春之父,邢夫人之夫。
他平日倚官作势,行为不检。因看中了石呆子的几把古扇,硬要买下;石呆子只是不卖,只说:“要扇子,先要我的命!”他便与贾雨村勾结,讹诈石呆子拖欠了官银,拿他到衙门里去,说所欠官银,变卖家产赔补,把这扇子抄了来,作了官价送给贾赦。弄得石呆子坑家败业,愤而自尽。
他的最大特点是好色。虽上了年纪,儿孙满堂,却还要左一个小老婆右一个小老婆放在屋里寻欢作乐,连贾母也说他“放着身子不保养,官儿也不好生作去,成日家和小老婆喝酒”。他不仅糟蹋了无数良家女子,凡贾府中略平头正脸的丫头也不放过。他看中了贾母房中的鸳鸯,便执意要她作妾,鸳鸯不从,他便威胁说:“就说我的话: ‘自古嫦娥爱少年’,他必定嫌我老了,大约她恋着少爷们,多半是看上了宝玉,只怕也有贾琏。果有此心,叫她早早歇了心,我要她不来,此后谁还敢收?此是一件。第二件,想着老太太疼她,将来自然往外聘作正头夫妻去。叫她细想,凭她嫁到谁家去,也难出我的手心。除非她死了,或是终身不嫁男人,我就伏了她!若不然时,叫她趁早回心转意,有多少好处。”
这里,他大发淫威,充分暴露了贾府“南霸天”的狰狞嘴脸。此事幸亏鸳鸯的坚决和机智,借贾母的力量才阻止了他企图的得逞。最后只得又各处遣人购求寻觅,费了八百两银子买了一个十七岁的女孩子名唤嫣红,收在屋里。这个死不要脸的老色鬼,虽然勉强放过了鸳鸯,但没有放过对年青女儿的蹂躏。
由于贾赦好色而不务正业,贾母自然偏向二儿子贾政。按理荣府的大权应该是他长房执掌,但因为贾母的偏心,致使大权旁落至二房。对此他当然不满,因而时时处处与贾母、贾政貌合神离。第七十五回贾府中秋节赏月,席间贾赦罚说一个笑话,他就借机讲了一个暗刺贾母偏心的笑话,使贾母起了疑心;以后贾环作诗,贾政不悦其“发言吐气总属邪派”,贾赦却故意当着众人的面称赞贾环的诗“甚是有骨气”,“不失咱们侯门的气概”,一面吩咐人去取了自己的许多玩物来赏赐与他,一面拍着贾环的头,笑道:“以后就这么做去,方是咱们的口气,将来这世袭的前程定跑不了你袭呢。”这里,他故意抬高贾环以压宝玉,并说到世袭的事上,这是有意以庶压嫡,在其兄弟家的嫡庶矛盾中公开偏袒庶出一方。因为大家知道,宝玉和贾环之间围绕财产继承权本就存在着嫡庶矛盾,为此贾环和其生母赵姨娘几次想坑害宝玉,贾府上下的舆论一般是偏袒宝玉,但贾赦却故意偏袒贾环;更何况要讲到世袭,一般都是嫡子、长子承袭,又怎么可能越嫡长而承庶次!这不是有意和贾政过不去又是什么?
正是由于贾赦作恶多端,所以最后东窗事发,他被御史参奏“交通外官,恃强凌弱,纵儿聚赌,强占良民妻女不遂逼死”等款,遭到查抄家产,革去世职,发往边地效力赎罪的应得下场。这虽已是后四十回内所写,但大体符合原作的意图。
3. 顽固坚持封建正统立场的卫道士贾政
贾政也是荣国公之孙,贾代善、贾母之次子,贾赦之弟。贾珠、元春、宝玉、探春、贾环之父,王夫人之夫。
贾政自幼酷喜读书,祖父最疼,原欲以科甲出身的,不料代善临终时遗本一上,皇上因恤先臣,除令长子贾赦袭官外,又额外赐了贾政一个主事之衔,令其入部习学,后升为员外郎。
他为人端正方直,谦恭厚道,但思想僵滞,感情枯竭,是个迂腐悖时、只知信守正统立场而无实际管理才能的封建卫道士。他教子甚严,平时一副冷若冰霜的严父模样,宝玉见了他如避猫鼠儿一样。他偶而也会动爱子之心,但从不外露,并很快泯灭在父父子子的纲常伦理之中。他只许儿子读儒家的“四书五经”,日后好走“学而优则仕”的人生道路,除此以外一概斥之为“浓词艳赋”,“虚应故事”。他和宝玉父子之间,一个是理学中人,一个是性情中人,因而事事处处显得格格不入,这种格格不入有时便爆发为公开的矛盾冲突。他和儿子贾宝玉叛逆思想性格的冲突,构成了全书的主要矛盾之一。
第十七至十八回的“大观园试才题对额”是父子之间矛盾冲突的最初表现。在整个游园题额的过程中,宝玉每到一处,都有他自己对问题的独到看法和意见。在“曲径通幽处”,他说“编新不如述旧,刻古终胜雕今”;在“沁芳亭”,众清客述古,他则觉“粗陋不雅”,应拟更“蕴藉含蓄者”;在“有凤来仪”,他认为“有古人现成的,何必再作”,把众清客所拟都视为“板腐”;在蘅芜苑,面对着贾政不识的满阶异草,他一口气说出许多植物花卉的名目。一路上他才思敏捷,开怀议论,对答如流,充分显示了他的聪明才智。可贾政每至一处,非但自己拟不出一个好联额,而且总是摆出一副“父道尊严”的可憎面孔: 他一会儿指责宝玉:“未曾作,先要议论人家的好歹,可见就是个轻薄人”;不时又一声断喝:“无知的业障!你能知道几个古人,能记得几首熟诗,也敢在老先生前卖弄!”宝玉开口说话,他喝道:“谁问你来!”唬的宝玉倒退,不敢再说;宝玉在旁不敢则声,他又喝道:“怎么你应说话时又不说了?还要等人请教你不成!”真叫人左右为难,无所适从。父子之间根本谈不上起码的平等和理解,完全是把儿子当作冤家来看待。
于是,在稻香村,父子之间终于发生了一次正面的冲突: 贾政自己喜欢稻香村,一见便未免勾起了所谓的“归农之意”,但宝玉偏不附和父亲的意见,认为它“不及‘有凤来仪’多矣”。于是贾政便训斥他“只知朱楼画栋、恶赖富丽为佳,那里知道这清幽气象。终是不读书之过”!宝玉则以“天然图画”为据进行反驳,气得贾政不等他说完,便喝命“叉出去”!这场冲突,不仅显示了宝玉叛逆的思想性格,也使贾政的严父风范和板腐性格得到了淋漓尽致的表现。
父子间的第二次正面冲突是第三十三回的“不肖种种大承笞挞”。这一天贾政命宝玉出来会来访的贾雨村,宝玉“全无一点慷慨挥洒谈吐”,这使得贾政很不满。而宝玉之所以会如此怔呵惶悚,具体因素则是与他和黛玉之间的感情纠葛,金钏儿因他的缘故而骤然投井身亡,以及他根本上弃绝仕途经济有关。就在这时,忠顺亲王府的长史官为讨取琪官,雄赳赳打上门来,把宝玉和琪官相好并互赠礼物的隐私暴露在严父的面前;紧接着,贾环又在金钏儿的事件上添醋加酱,火上加油,从而共同凑成了宝玉“在外流荡优伶,表赠私物,在家荒疏学业,淫辱母婢”的罪名,并使贾政产生了“明日酿到他弑君弑父”的恐惧,因而暴怒之下,把宝玉狠命地毒打了一顿: 他先是命小厮们打,犹嫌打轻了,继而“一脚踢开掌板的,自己夺过来,咬着牙狠命盖了三四十下”;到了王夫人出现,“那板子越发下去的又狠又快”,以致要取绳索来,“一发勒死了,以绝将来之患”!最后把宝玉打得“由臀至胫,或青或紫,或整或破,竟无一点好处”。作为一个父亲,听到儿子那些“不争气”的事,因“恨铁不成钢”而失望、绝望和暴怒是可以理解的,但下手未免太狠了一些。而且他也不问问宝玉本人实际情况到底如何,就这样下死手的打,这样的父亲想来没有一个青少年朋友会投赞成票的。但人无法重新选择自己的父母,宝玉只能默默地忍受着这一切,而且他也确实忍过来了。倒是贾政,当他怒气稍消、神智稍清醒过来之后,反徐徐燃起了爱子之心和悔恨之情。
作为一个父亲,贾政决算不上称职;而作为一个儿子,他也缺少了一点什么。他称得上是一个孝子,对母亲可说是毕恭毕敬,从不敢说一个“不”字;但和这样一个板腐的儿子在一起,做母亲的也得不到多少天伦之乐。所以贾府家宴,贾母总是设法先撵他去歇息,免得他在场那些孙儿孙女反见拘束不乐。贾政也知道这点,曾对母亲陪笑讲过:“何疼孙子孙女之心,便不略赐以儿子半点?”贾母则笑回他道:“你在这里,他们不敢说笑,没的倒叫我闷。”看来他确是不受欢迎的人。即使家宴中要他讲个笑话,他也缺少真正的幽默感,只能讲个给老婆舔脚恶心要吐的庸俗笑话,这个笑话只是因为和他平常的一本正经模样对比强烈才引的众人发笑。
他既没有多少情感,又没有什么能力。后四十回写他在江西粮道任上,家人在外招摇撞骗,弄得他名声很不好,被节度使参了一本,连降三级,调回工部。面对家族的衰败,他更是一筹莫展,只会捶胸顿足,唉声叹气。他无疑是贾府中封建正统秩序最坚定的维护者,但“无可奈何花落去”,他即使想振兴这个家族,也已经是无可奈何,毫无作为了。
贾府中“文”字辈的三个人: 贾敬、贾赦和贾政,他们是家族的主要统治者,但他们一个个都是这样不堪,这样昏愦、腐朽、无能,这个家族又怎么能有前途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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