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叫唐小雁的东北女人决定不认命

　　前不久，纪录片导演徐童和唐小雁结婚了。在微博上放了段公婆要给她买金饰三件套的视频，说“自己攀高枝了”。随后的一条视频里，当的妈妈把一盒三件套金首饰打开递给唐小雁之后，唐小雁下意识地对着镜头惊呼：“哇！太漂亮了，咱爸咱妈太会选了。”又让举着摄像机的徐童赶紧给自己戴上。

　　徐童称唐小雁是自己的莫逆之交。两个人相识在2009年一个名为《算命》的纪录片拍摄过程中。《算命》是一部讲述北京城乡结合部小人物命运的纪录片。主人公是算命先生厉百程，他孤独了大半辈子，40多岁的时候碰到了同是残疾人的石珍珠，两人从此开始一起搭伙儿生活。

　　唐小雁是来找厉百程算命的按摩房老板。当时，徐童正蹲在厉百城屋里拍摄，唐小雁一进屋，徐童眼睛亮了，“是一个挺俏丽的女人。”唐小雁也注意到了徐童，一看就知道他不是个坏人，但也没把他当成真导演，只觉得他是个爱拿着摄影机“瞎录”的摄影爱好者。

　　《算命》中，唐小雁睡在自己的按摩店里。图 / 《算命》剧照

　　后来，唐小雁回忆起他们二人的初次相识，说：“当时的我也没觉得那是个多大的事，也没觉得他是个多牛逼的人。我朋友一大堆，过了这个村再到下个店，谁还记得谁。今天聊得好，没准儿明天就分道扬镳了。因为这份不用讨好别人的松弛感，我和他聊了很多我的过往。”

　　照唐小雁自己的话讲，来到世上的第一步就难，注定自己的人生要吃更多苦头——别人都是头先出来，而只有她是屁股先出来，妈妈当时难产，差点丢掉两条命。

　　上到初一，家里供不起几个孩子同时上学，唐小雁只能辍学，回家帮忙做活，15岁去山里打木耳椴，做一天最多只有9块钱。做得不顺心了，父亲老唐头连打带骂。二人激烈的争执最终也迫使唐小雁离开了东北闭塞的小镇，开始了一段辛苦的“游民”生涯。游民，是导演徐童镜头中永恒的主题，大抵就是指像唐小雁这样，漂泊在异乡打拼，孤苦无依，没什么依靠也毫无生活保障的人们。

　　在外奔波打拼时的唐小雁（左二）。图 /新浪微博

　　离开家之后，唐小雁走南闯北，去过珠海，到过北京，接触到的职业和人更是鱼龙混杂，干过按摩、搞过传销、卖油画、卖软包、卖地板。坐火车到北京，在一家饭店里当服务员，老板又抠又色，给员工们安排的宿舍是地下室，第一个月工资只有1块钱。老板后来把唐小雁和一个小姑娘安排住办公室，给她50块钱说是“奖励”。但没成想，他夜里拿钥匙来开门，吓得两个女生安了插销。老板没得手，就把唐小雁调到另一房间。唐小雁一看心里就明白了，没好事，偷出身份证逃离了那家店。

　　也正是在这段时间里，唐小雁遭遇了强奸。她去迪厅跳舞，认识了个长相斯文的男人，跟着他准备去“喝点东西”。但一到地方，屋子里一张床，一个柜子，对方变得穷凶极恶，拿出刀，顶着她的脖子逼她脱衣服。他还恐吓她说自己是杀过三个女孩的通缉犯。为了活命，唐小雁在当下只能顺从。哄得那个强奸犯夸她“会来事儿”，最后唐小雁甚至是自己打车走的。

　　多年后，唐小雁参加了《锵锵三人行》，窦文涛问她被强暴时，被人用刀抵着脖子怎么办，唐小雁很直白地说：做啊，生命和贞操哪个重要？当然是得先有机会活下来。但刚回到住所，整个人被吓得不轻，一直在发抖，只好又回老家待了一段。这段经历也成了一段挥之不去的阴影，2020年，唐小雁再次谈起这段往事，谈起这段被欺侮的经历，她忿忿地说，拿把枪把他们毙了还是太温柔，应该拿小刀一刀一刀满满地割，割一下抹点儿辣椒割一下抹点儿咸盐，慢慢儿折磨他们到死。

　　唐小雁回忆起这段被侮辱的经历，仍然忿忿不平。图 / insgirl 视频截图

　　后来，唐小雁遇到了无业的前夫，并在2001年生下了儿子。婚后，唐小雁并没有如愿找到倚靠，相反，丈夫很快就有了外遇，开始不着家了。对于当时的那段生活，唐小雁后来回忆道：“即便成了家，我也好像一片飘零的叶子，没有哪个地方让我有归属感。”最后，在结婚4年后，她从最好的姐妹手里借了100块钱，办妥了离婚手续，孩子归了前夫。唐小雁又开始独自讨生活了。

　　“人生就好比两间屋子，第一间是暗的，第二间是黑的。出路是没有的，怎样选择都没有光明。”唐小雁回忆说。

　　生活又回到了游民的状态，走投无路，唐小雁认识的一个福建大哥告诉她干按摩房来钱最快。为了尽快摆脱这潦倒的生活，唐小雁决定铤而走险，和福建大哥合伙干起了按摩房。

　　“我们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什么挣钱又多又快？偏门嘛！其实，偏门非常艰辛非常危险，说白了，就是在鱼龙混杂的模糊地带干违法的事。这是我和魔鬼做的第一笔交易，等我明白过来想抽身时，魔鬼是不会随便答应的。”唐小雁说。

　　三十多岁，唐小雁落脚在了北京双桥城乡交界一代，2009年左右，那里是北京一处有名的城中村，住满了来北京打工讨生活的游民。她投了两千多，和两个哥们儿合伙开了一间按摩房。

　　那时，唐小雁时常回去找厉百程算命——拍完《算命》之后，徐童反复说过一句话：“穷人算命，富人烧香。”唐小雁便是如此，把算命先生当成了心理医生，隔三差五地就算，很多解决不了的事儿就去找个算命先生说道说道，说完之后，心情就平复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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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实，在遇到算命先生厉百程之前，唐小雁还不是唐小雁，那时，她叫唐彩凤。跛脚的厉百程在昏暗的屋子里一看见唐彩凤的脸，就知道这是个孤单命，要想扭转运势，最好改名。厉百程准备了三个新名字：唐小闵、唐小惠、唐小雁，末尾一个字都是十二划。唐彩凤选了最后那个，然后回家洗干净了手，买了干净纸和新笔，反复写下了自己选定的新名字：唐小雁，又把这张纸送回了老家，供了100天。

　　后来，徐童跟拍到了唐小雁的按摩店里。有一次，一个无赖在店里死活不走，唐小雁找兄弟们过来收拾他时，过来的大哥带着弩就冲了进来，见到徐童，直接就把弩怼他头顶上，恶狠狠地问：“妹子，是不是他？干他！”幸好唐小雁及时拦住。

　　厉百程一眼看穿了唐小雁的孤单命。图 / 《算命》剧照

　　后来，徐童的纪录片还没上映，唐小雁和她的店却先出了事儿。按摩房被仇家举报，店里的两位姑娘都被拘留，随后，在警察的审讯下，唐小雁被“供出”。

　　这也成为了唐小雁和徐童在日后成为莫逆之交的一个关键起点。

　　在拘留所里，唐小雁给自己最好的哥们儿打电话，但对方不但没有搭救，甚至把电话号码都给换了。孤立无援的遭遇里，唐小雁想起了徐童，他的手机号最好记。徐童一接到电话就从云南飞到了北京，抵押了自己的汽车，凑足7万块钱。在被押的第十三天，是徐童把唐小雁捞了出来。

　　那天，拘留所里的小喇叭喊到唐小雁名字的时候，她还吓得要死，以为有什么更坏的结果，仔细一听却是喊她“出来”。

　　出来见到徐童，唐小雁说的第一句话就是“你让我干什么都行，你要我的命我也给”。当下，徐童的诉求只有一个，唐小雁在纪录片里露脸的镜头，不打马赛克，全部真实露出。唐小雁想都没想，就答应了：“我对自己的身份没有什么避讳，我不偷不抢，挣的都是辛苦钱，我怕什么？”

　　唐小雁下定决心未来对徐童有求必应。图 / 网络

　　除了报答徐童，唐小雁做的另一件事是想办法把干女儿也救了出来。唐小雁的朋友觉得不可思议说：“你真够意思，她把你整进去了，完了你还给她整出来。”

　　在纪录片《算命》里，尽管片中的后半段唐小雁已然没了去向，但仍然是片子最浓墨重彩的一笔。在现实生活中，身为徐童也始终对唐小雁极为尊重，从未因唐小雁的过往有过半分蔑视，也从无傲慢。

　　徐童说：“游民他们来到城市之中，就脱离了传统意义上家庭的庇护。一个人在外谋生在社会上行走，就必须个性张扬。我虽然拍游民，但是也不是说底层游民就一定是对的，值得同情的。这也未免太简单了。小雁不一样的是，尽管迫于生计干了偏门，她依然是个心地善良，情商高，泪点低的女人。她是个有担当的人，面对镜头自曝隐私自曝家丑，这在纪录片当中能有几个？”

　　唐小雁也一直记着徐童。按摩店倒了以后，她回到了老家，和当地的几个哥们儿一起挖黑井，能赚不少钱。营生渐渐不紧巴了以后，她给徐童打电话，开口是老朋友的腔调，说自己混得不错了，邀请徐童来东北玩玩儿。徐童心想，这是件好事儿，于是就带着两卷录像带来了。

　　没想到的是，在唐小雁的老家，徐童又偶遇了她的父亲老唐头。老唐头从伪满洲国开始聊，天南海北地跟徐童唠，讲尽了自己一生的曲折故事。老爷子幽默、妙语生花，说不喜欢一个女人，用词是“她不是我心上开花的女人。”照他儿子说的，这个人本不该在这个小村子里度过一生。徐童当时带的两盘录像带都录完了，又急吼吼地回了趟北京重新取了新的录像带回来，在唐家一呆就是半年。最终，纪录片《老唐头》成功上映，成为了徐童“游民三部曲”中的一部。

　　唐小雁和老唐头。图 / 《老唐头》截图

　　《老唐头》上映后，唐小雁没想到的是，有文化、有知识的年轻人们会这么喜欢。他们在放映厅里笑声连连，后来有观众在豆瓣这样评价：“（老唐头）是井喷式的诙谐和脑力，老唐头简直是天生的叙事大师嘛。每个段子都充满亮点，夹着东北粗口的文艺腔，真是带劲。”

　　一场发布会结束，唐小雁会收到很多粉丝、观众送来的礼物，他们的互动微信群里有有五六百个好友了。大部分都是些年轻人，找她聊找工作、聊寂寞、聊失恋。

　　2010年底，徐童给唐小雁打了电话，约她一起去参加《算命》的放映会。唐小雁高兴极了，在电话里开玩笑称：“太好了！你以后是不是打算把我推成一个明星？”

　　随后，在2011年南京“第八届中国独立影像年度展”，组委会破天荒地给唐小雁发了一个“真实人物奖”。这是中国电影史上第一次将大奖授予一个真实人物。颁奖词这样写道：“有感于她在影片中的表现力即她的勇敢生活的能力，有感于她所携带的社会议题的丰富性以及我们对于她在影片中的存在方式的疑惑，她的出现将有助于探讨纪录片本体问题和纪录片伦理问题，也有助于揭示我们自身的生存境遇。”

　　但唐小雁一上台，俨然又转变了话锋，第一次在公众面前，她不仅没有怯场，还自豪地说了句大实话：“感谢电影节给我颁奖，你们太有眼光了，你们这个奖颁对了！只有我们这帮人才能奉献我们的隐私，让你们这些导演拍，要不你们拍啥去？喝西北风去吧！”

　　这也让唐小雁体会到了被尊重的滋味——“我突然明白了尊严是什么，尊严就是你走过任何地方，都被当做一个人物而不是一个东西来看待！我的生命，在这之前，只是一堆垃圾，我从没觉得需要去珍惜它，反正是混日子，是苟且偷生！”

　　2010年，唐小雁第一次获奖。图 / 新浪微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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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此，唐小雁跟着徐童进如了一个几乎全新的行当里。

　　徐童第一次委托唐小雁当制片人是在《挖眼睛》这部纪录片里。徐童去内蒙，要拍的那位二后生此前也是在道儿上混过的，生人勿近。徐童觉得唐小雁是刀尖上趟过的人，搞定一个阴晴不定的江湖人士，她最擅长、最熟悉。

　　他们想要挖掘二后生被挖眼睛的来龙去脉。但是一开始，对方很谨慎，不让拍，而且对摄制组的人们都很有敌意。这种时候，唐小雁就知道，得哈着人家，打溜须拍马那套。还不能明目张胆地说，而是让人家潜移默化地接受。唐小雁还发现二后生抽中华烟，就带了两条中华烟去看他，还买礼物送他媳妇。唐小雁还让已经是盲人的二后生摸摄制组的摄像机，告诉他我们不是坏人，他们在做的不是坏事。

　　到后来，就真的和二后生处成了自己人，连称呼都变了，二后生直喊唐小雁“情人儿”。正是在这番努力下，《挖眼睛》才得以如期拍摄、如期上映。某种意义上，这正是唐小雁报恩的方式之一。“徐导进不到我们里面，他本身就特别向往嘛，但进不来，就像我吃饭喝酒，骂骂咧咧那劲儿，他这辈子都做不到，他就不是社会人，他永远都是导演。”唐小雁说。

　　唐小雁在《挖眼睛》拍摄现场。图 / 《人物》

　　唐小雁的人生轨迹经历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从前，在开按摩店的时候，在店门口和四周的街坊唠闲嗑儿，现在，还有很多拍摄技术的知识等着自己去学。

　　拍《挖眼睛》的时候，徐童和唐小雁车里。徐童开着车，斜眼看到窗外的山坡上，夕阳正在向地面靠拢……当时，徐童觉得这个景色是可以用进片子里。他朝着后座的唐小雁喊：“小雁，快！”唐小雁在后座调好机器，但始终没有拍出满意的画面。她索性打开了天窗，把头伸到车外拍。草原上风很大，她最喜欢的一顶帽子被风吹走了，但她根本没有顾得上去捡，只是专心拍下了那轮斜阳。

　　拍完《老唐头》之后，徐童又以唐小雁的四表哥和三哥为主角拍了纪录片《四哥》、《两把铁锹》。《两把铁锹》拍的是唐小雁误杀人入狱的事件，片子里，老唐头突然昏迷，唐小雁抱住他，要喊“爸，爸，你怎么了”。然而，在她去扶老唐头的时候，先是对侄子喊了一嗓子，快拿机器拍。在掐着老唐头的时候，唐小雁还多看了一眼侄子有没有在拍。她在酒桌上问徐童的朋友“有没有机器不需要焦点，永远都是实的”对方说：“小雁，你已经深深地被徐导坑害了，中毒了，你现在怎么变成这样了？”

　　徐童没有特意教唐小雁什么，也不需要特别去补课，完全相信她不会被技术问题阻碍，“小雁随老唐头，有灵性，什么东西一看就懂。小雁更接近于直觉的状态，敏锐，有感受力。”

　　甚至，唐小雁都能管住自己的频频吐脏字儿的嘴了。2012年，邀请徐童去“锵锵三人行”做节目，唐小雁只是陪同。没想到，见到了唐小雁，窦文涛当即决定再做一期：把本来要和徐童同聊的许子东替换成了唐小雁。窦文涛见到她的原话是“老实说，我有点肝儿颤”。

　　这已然是唐小雁在节目里说出的最狠的话。图 /《锵锵三人行》截图

　　平时“出口成脏”的唐小雁，在录制《锵锵三人行》时，整集节目都没说一句脏话。后来，窦文涛称赞她“很聪明，有很强的控制力”，徐童导演也说“足见唐小雁的尊严感和克制力”。

　　在很多媒体的讲述中，唐小雁是粗砺的，甚至是野蛮的。但令徐童最被打动的，还是唐小雁身上的“真情”。

　　拍摄《挖眼睛》的时候，二后生的妈妈眼睛也是全盲，她和盲人儿子坐炕上聊天，说起这可能见的就是最后一面。临走的时候他妈妈说：“走了儿子，什么时候再回来。”二后生说自己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老太太就哭了。旁边的唐小雁也哭了，抱着老太太哭。

　　唐小雁抱住了二后生的妈妈。图 / 《挖眼睛》截图

　　徐童看在眼里，既被这份母子之情打动，也因为唐小雁的真实感到动容：“这就是真性情。小雁的感情是没有遮拦的，是很纯粹的。往往我们很多人，经过各种包裹之后，感情就变得比较冷漠麻木。”徐童欣赏着唐小雁对待任何情感的热烈和真挚。

　　这两年，唐小雁和徐童还去探望过厉百程夫妇。厉百程身体不好，不再给人算命了，他们住进了城乡结合部一处宽敞的大院子，唐小雁到屋里，会热情地拥抱着石珍珠，露出标志性的，露牙龈的笑容，这些徐童都做不来。

　　现在，唐小雁最喜欢的“宠物”是一只草莓熊玩偶，她会把它带到海边，趴在沙滩上给它拍照。过去的2022年，最开心的一件事儿就是儿子拍摄的纪录片入围金鸡手机短片节并且获奖。无论什么时候，拍摄纪录片都是救赎唐小雁的一种手段——拍《挖眼睛》的时候，他们在内蒙古草原上四处跑。大晚上，草原上是茫茫的白雪，车只敢开20迈，晚上和几个人挤大炕上，每天在不同的场子拍，奔波得很。但唐小雁喜欢这种充实、安定的感觉：“有点像在流浪，但你可以过各种各样的生活，多好啊。”

　　唐小雁写道：“带着我的宠物熊在海边散步。”图 /新浪微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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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多年过去，徐童还是那个执着于拍摄纪录片的导演，他出身艺术世家，，博学，始终坚持自己的审美与艺术方向，而唐小雁却不再漂泊、不再流离。她有了自己热衷的事业，《算命》几乎改变了她40岁之后全部的人生轨迹。

　　现在，她和徐童总是举着手机拍彼此，无论是拍摄现场还是在车上、影展上。有一次赶上徐童生气了，唐小雁想拍下来，结果一拍，徐童就冲镜头乐。她教育徐童，“你一定要表现得真实，像你拍我一样，不然这不公平。”

　　在当年的纪录片《算命》中，唐小雁的按摩店已由她一人掌管。当年的两个合伙人看着生意渐好，起了贪念，变着法儿挤兑唐小雁。唐小雁忍不了这些阴招儿，“我找来一票哥们，关上大铁门就暴揍他们一顿，直接让他俩滚蛋回家！按摩房变成了我自己一人单干，我决定死撑到底。”店里的收入不错，唐小雁就与店里的两个小姐五五分成，还认了一个年纪不大的女生做干女儿。

　　独自守着一间按摩店的唐小雁是极为刚烈的。胳膊粗的木棍常年立在店门口，遇到上门纠缠，呆在店里不肯走。唐小雁直接动手，抡起胳膊粗的木棍往他头上招呼。事情的最后，是半夜客人的头被打破，缝了5针，唐小雁给他撂下了200块钱，就没再理会。

　　按摩店期间，和挑事儿的客人干仗。图 /《算命》视频截图

　　有一次，一个客人想赖账，还叫嚣他“曾经拿着冲锋枪把谁突突了”，唐小雁根本不吝这些，说“你有没有搞错？你以为你在演电视剧？你今天不弄死我，给我留半口气，我缓过来你就死定了！”这位找事儿的客人以为唐小雁的背后有人罩着，就乖乖回去结了账。

　　然而，正是这样一位剽悍、热烈的女性，最令人动容的是在纪录片中，她在酒后，收起了平素的棱角和倒刺，哭着对干女儿说，“我特别需要一个人抱着我，我非常需要安全感，没有人保护我，我只能靠我自己。哪怕一个月只挣六百块钱，有一个很好的老公，穷也好富也好，他关心你，疼你，就是女人最大的幸福，而我没有。”

　　唐小雁向干女儿讲述自己的孤苦。图 /《算命》视频截图

　　现在，她终于遇到了属于自己的归宿，更可贵的是，那并非一种单向的依赖和保护，那是一种平等、相互尊重与扶持的共生。

　　唐小雁在镜头里夸徐童说他是贵人，徐童会故意挺起胸膛，开始打岔，说雁姐你这说的真的太好了。在她说到“有了丰富性，观众才愿意看”的时候，徐童在一旁暗暗说：“哟，还丰富性呢，想法不错。”唐小雁斜着眼睛回答道：“名师出高徒，懂不懂？”

　　至于唐小雁和徐童，不久前，在一次采访中，徐童将二人做了很生动的比喻：“命运是麻将机，是负责洗牌的。但是这牌出的好不好，得靠你自己，你得努力好好打。我就是她的麻将机，我老给她洗一手好牌，她再一打，嘿，正好胡了。相互成全，相互扶持。”

　　这也是这桩婚姻中最令人动容的部分，正如媒体人美亚在一篇文章中评论称：“在徐童和唐小雁的故事里，唐小雁在‘风尘’里锤炼锻造出来的野生生命力，是之于徐童的吸引力，最后他们共同豢养了平等的爱情，是人与人的互相成就。”

　　互相成就的爱情。图/ insgirl 视频截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