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者之爱
[]
[投诉]
投诉色情有害
投诉涉未成年有害
投诉数据造假
投诉伪更
其他
两人在一起不过半年,却有了几轮春秋的感觉。
习惯这个东西真可怕,一旦心安理得,就不会想去改变它。时间过得越发快了,日夜仿佛是一瞬间就溜走的。
每天上下班,接送孩子,和自己的恋人在工作的地方碰面,偶尔交换两个眼神,再回头对付一例例难缠的疾病。
厉柯严整个人气色与之前变了许多,倒不是胖了瘦了,而是有一种满足的自在感。这与他之前锋芒毕露的尖酸刻薄完全不同,倒像是立地成佛了一般,对人和善了不少。
谈恋爱真有意思,几个科室里的人纷纷羡慕起来,在心里想着自己也想谈恋爱。
当然这中间也有异类,比如周莜。自从陆柏乔和厉柯严在一起的消息传开之后,她就更加独来独往了,虽然她屁股后面老是看得到胡安的身影,但两人似乎就是喜欢吵嘴,一刻不停地吵嘴,吵得几位主任轮番过来呵斥他们。
厉柯严乐得清闲,也没人来和他吵架了,平时开心了就随便贫两句,不过现在大家往往要说他是真“气管炎”,他也就得意地一笑。
朝重几年前通过推行入籍法案间接解决了同性婚姻问题,接着上来的这位领导人又把社会敏感的“代孕”提到案头上来和大家商讨。由于朝重过去千年“重男轻女”,“物化女性”的现象非常严重,所以一时半会儿根本说不拢,社会上不少人士都是极度反对代孕合法的,两方各占一理,争执不下。
最后的最后,各界都退了一步,推出了《未婚生子特殊应对办法》和《非血亲孕育试行条例》,分别就不想结婚的单身女性和无法拥有孩子的双亲进行了特别规定指导,由中央直接进行分流管理,拒绝出现各种不正当的交易与可产生的坏影响。
朝重的生育率一直都在大幅度滑坡,但由于百年内两位女性领导人的出现,国内女性的地位大幅度上升,法规也不再过多偏袒男性,真是可喜可贺。
这一届的总长也是女性,上来就雷厉风行,快速解决了几个前人一直拖着不解决的问题。
要说什么,腐败,官僚,走私,买卖人口,贩毒之类的问题自古就有,想要杜绝完全不可能。而当局真正应该做的就是学会如何应对。局势难学,局势难说,这天下,管理起来并不简单,百年的安居乐业,是多少苍天百姓的理想。
厉柯严之前有过帮陆柏乔找代孕的想法,因为陆爸爸这方面念头重,怎么都不愿意退让,而陆柏乔又是个非常孝顺的孩子,观念再怎么革新,也逃不开这一块儿。所幸滨海市内有刚设立的最大的代孕机构,他在里面有熟人,想执行起来也没有难度。
厉莲可以说是厉柯严凑巧捡来的“便宜儿子”,他自己不是特别在乎孩子啊后代啊什么,自己开心就好,不想拉上个女孩毁了人家。如果可以的话,他倒想把小家伙的基因给改成陆柏乔的,这样伯父也就能满足了吧。
堂堂一主治医师在想什么呢?啧啧啧。
怀揣着这个念头,厉柯严和陆柏乔两人拉拉扯扯推推搡搡到了深秋。陆柏乔果然适合当儿科医生,科室内大家都喜欢他,小天使在孩子中间也很抢手,有时候厉柯严觉得其实他应该去当幼儿园老师。
十一月二十一日,陆柏乔在吃饭的时候和厉柯严提起自己未来的打算,他表明了相当儿科医生的意向。
厉柯严并不非常赞成他,但又不能直接说“不行!你不能去!”,就想了想,告诉他:“儿科医生很苦的,你看人手那么少,还经常加班,小孩子体质又差,一年到头老是容易生病,你去了就是受罪呀。”
“这个没事的,如果喜欢的话,我倒不介意吃吃苦。”陆柏乔笑了笑。
“哎,还不止这个呢,你知道吗?给孩子看病最大的问题就在于不知道他们到底哪里不舒服,小孩都不怎么说得好自己的病状。”
“交流问题吗?你又不是没见过我和小孩说话,你觉得我会不行?”
厉柯严有点受不了,咬咬牙齿,丢出最后一张王牌:“不是,其实我是担心你。你知道的,我不怎么喜欢小孩,一个原因就是他们太吵太闹腾,还有一个原因就是他们有同样太吵闹的家长。如果你没救下他们的孩子,还不晓得他们会怎么折腾你呢。”
陆柏乔想想觉得他说的有道理,眉毛皱了一下,搞得厉柯严觉得自己快说服他了:“还是去内科吧,做事还能稳重些,你也适合那儿。”
陆柏乔象征性地“哦”了一声,拍拍他:“我再考虑考虑吧,你也再考虑考虑。那我就先去病房啦,你再休息一会儿,下午还有手术对吧?”
厉柯严歪在沙发上,想起自己下午还有段胰腺要对付,拿着瓶咖啡有气无力地向陆柏乔挥挥手。小陆医生微微一笑,转身往电梯口走去。
这是二楼的大厅转角处,一般没什么病人来,医生喜欢吃完饭了围着大厅逛一圈。厉柯严拿出手机想玩会儿游戏,却发现进来了一条新短信。
“厉医生,你今天下午有约什么病人家属会面吗?刚有一对中年夫妻来问你,很面生。”
中年夫妻?厉柯严仔细回忆了一下,没有。他今天下午就一台手术,真没有和其他病人家属有预约。
想想不大对,他便起身往门口走去,好奇这对夫妻找自己是要干什么。
他还没走几步,手机就响起来了。是陆柏乔的电话。他不是在查房吗?怎么突然给自己打电话了?
“喂?怎么了啊?”
“厉柯严!厉柯严你别去大厅!”陆柏乔听起来非常慌张,“快上来!去你的办公室!”
“不是啊,我现在已经在电梯里了,马上就到一楼,有什么事你直接和我说。”
陆柏乔一听就急了:“什么?你快点上来啊,大厅里有人在找你呢!”
“找我?”厉柯严走出电梯,三两步就到了大厅外围,“没有医闹啊,你别怕。”
“你是不是傻?你等等我马上来,你别到处乱走!”陆柏乔忍不住骂他,“三个月前,你不是接了一个十八岁的,摔伤的男孩儿吗?”
“我记得。”
“当时只是轻度脑震荡和骨折,没想到三个月后,就前两天,男孩头晕呕吐,死在了家里。”
“外伤性迟发性出血脑死亡?”厉柯严问道,“这孩子……运气也太惨了点。”
“你在哪儿呢?”陆柏乔已经到了一楼,在电话里问他。
厉柯严四处环视了一下:“往门诊走的过道外,大柱子旁边。”
“好好好,我马上过来,你看到什么人的话就躲——”
“厉柯严!!你他妈还我儿子!!!”不远处突然传来了一声怒喝,方圆百米都听得到。
厉柯严一抬头,就看到了拎着一张折叠椅,表情像是要吃人的中年男子。
“你这个庸医!我家的独苗就这么给你治死了!!你还我儿子!!!!!”中年人扬起板凳,对着厉柯严就是要砸。
厉柯严手里的咖啡还没放掉,才喝了两口他舍不得直接丢,一时间有点愣。
可还没等他回过神来,一道白色的身影就从旁边的走道里蹿到他的面前,给他结结实实地挡下了这一击。
板凳和手臂撞击的声音特别响,瞬间砸进了厉柯严的耳朵。安保人员总是慢一拍,此刻也到了现场,几人迅速拿下了中年男子。
陆柏乔回过头来,抹掉了额角的血迹,冲他勉强地一笑:“你没事吧?”
他的头皮似乎破了,有汩汩的鲜血留下来。眼睛因为血的关系只能半睁着,可还在对厉柯严笑。
厉柯严的心在跳,突然加快了速度,好像是受不了了。他生平第一次想哭,后悔地想要痛哭。陆柏乔不知道他的心理活动,从口袋里拿出餐巾纸,小心擦了擦脑袋:“好像受伤了……不过倒不是很重。”
这时候,旁边走过了一个年轻人,手上拿着一罐没开的汽水。厉柯严看见他的汽水,转身拦住他,说了声不好意思,把拉环给劫下了。
陆柏乔闭着眼睛把血迹擦掉,忽然发现厉柯严换了姿势。
他半蹲下来,颤抖着把拉环送到他面前。
“你能和我一直在一起吗,陆柏乔?”厉柯严的嘴唇都在哆嗦,但还是完整地说出了这句话。
陆柏乔单身二十又五年,实习拜厉柯严为师,两个人阴差阳错出现在对方人生中,时机正好,精确到分钟毫秒。当有一方抛出明示暗示,另一方就顺理成章接过。是为天时地利,水到渠成。
多年之后,依旧有许多人记得,门诊室外陆大夫为导师挡下了医闹家属的一板凳时,厉柯严一改横眉冷对的凶狠形象,拿着一枚易拉罐铁环缓缓跪下来,向正抹去额角血迹的陆桥告白的那一幕。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