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到处都是花的名胜，镜花的作品则是情趣的名胜

　　原标题：日本到处都是花的名胜，镜花的作品则是情趣的名胜

　　川端康成曾写道：“日本到处都是花的名胜，镜花的作品则是情趣的名胜。

　　泉镜花（1873～1939)，日本跨越明治、大正、昭和三个时代的伟大作家。原名镜太郎，生于石川县金泽市。镜花从小受到传统艺术的熏陶，青年时期由于爱好文学，拜在作家尾崎红叶门下。1895年发表《夜间巡警》和《外科室》，受到好评，被视为“观念小说”的代表作。

　　由于战争使日本经济矛盾、社会危机日益加深，对不公正的现实感到愤慨，相信永恒的纯洁的爱的存在，开创了日本的“观念文学”。此后发表了一系列表现处于伪善横暴世界中的善良人性的作品。1900年问世的《高野圣僧》，描写一个怪兽怪鸟袭击人的故事，说明人在世上要受到不可抗拒的力量、鬼神的力量、佛教的力量的支配，充满浪漫主义的色彩。小说《妇系图》（1907）、《歌行灯》（1910）是他最有代表性的作品。1909年参加后藤宙外等人组织的文艺革新会，标榜反自然主义文学。大正年代发表了《天守物语》、《棠棣花》和《战国新茶渍》等剧本，被称为唯美主义戏剧的杰作。

　　镜花的小说文字里，充满处于阳世与阴间、黎明与黑暗、男人与女人之间的想像，对读者而言最引人入胜的莫过于游移于两者边缘的灰色地带。对于受到歧视或差别待遇的团体，尤其是被排除在市民生活之外的人们，他深表同情。文艺评论家川村凑也指出，镜花对于山中他界（冥界）、与水相隔的异界（妖界）所产生的畏怖与憧憬之心，往往很自然地在他作品的字里行间浮现，也呼应了他长久以来神经质的生理反应。是这样荏弱敏感的体质造就了独特的“镜花文学”风格，反映出人情的多样化和复杂的精神面貌。

　　泉镜花这一名字已经足够美了，而他笔下的女性都在爱中不得而坚守，尘世的幸福镜花水月一般，最后随着生命的消亡而长厢厮守，颇有些梁祝的意味。他笔下的场景都氤氲着暧昧的色泽，色彩，形状，气息，动作，都是那么细微，隔着一层什么，这些成为泉镜花撩拨读者遐想的道具。如《高野圣》中：“女人光着雪白的脚，站在一块扁平的石上，脚背浸没在水里，脚趾蜷曲着。”平常不过，没有太多修饰，放在文中那片山间瀑布里，却让人心悸，让你面红耳赤地暗暗想象。芥川龙之介曾经说泉镜花的“行文笔致兼备绚烂与苍古，几乎可以说是日本语所能达到的最高的表现。”

　　夜叉池（夜叉ヶ池）

　　[日]泉镜花

　　潘明欣、肖莉丨译

　　潘明欣丨责任编辑

　　作品简介

　　很久以前，在遥远偏僻的日本山村，山上的夜叉池经常决堤泛滥，危害村民。这个传说代代相传，到了现代，只有一位老人还在坚守这个传说，按时敲钟。老人临终前，将敲钟的任务托付给逃避城市文明的年轻人萩原晃，他和妻子百合守护在这里，过着简单幸福的生活。但是村中那些丧失了信仰的人们嫉恨两人的生活，他们的暴力举动似乎也让沉寂已久的夜叉池渐渐苏醒……

　　剧本中巧妙地运用钟声的意向，交错描写凡间和异界的情景，构成了双重结构。该部作品曾被能剧表演艺术家多次搬上舞台，改编电影由筱田正浩执导。2004年著名cult电影导演三池崇史还曾将其改编为舞台剧。

　　精彩段落

　　晃：我才不管她是哪个村的，百合她是想和我一起走才跟着我的……她若想留下，那我也留下。好好看看，她紧跟着我不曾离开。（微笑）把百合留下她会死的……人啊，必须遵循自己的心意活着。你们这些人能明白吗？我们走吧。

　　宅膳：（逼近）年轻人，这么轻率可不行啊。……我的侄女，可不只是这个村里的一分子。她关乎一个郡六个村、八千人性命，是祈雨的祭品呀。可以说……你带着这个祭品离开，就等同于剥夺了八千人的生命。除非你把百合留下，否则我们不会让你离开一步的。百合关乎着八千人的生命啊。……现在，你打算怎么办？

　　学圆：等等，（搭话，和晃并排站着，将百合夹在中间）这个回答，荻原他难以启齿。我代他说。——的确，百合姑娘是村子的命根子。正是因为这样，名门贵公子荻原伯爵，才会为了这一人之美，甘愿一辈子当守钟人不是吗？虽然他只是第三个儿子……刚才，你们使用强硬手段，将她绑在牛背上羞辱她，我觉得这不会带来任何好处，做到让她在月夜下游街示众的地步，这同惩处杀害主君、双亲，犯下五逆罪行的极恶之徒一般，这在世界任何地方都是闻所未闻！

　　或许雨会降临，天边会翻起滚滚乌云，但那是不忍目睹黑牛背上的可怜祭品，是上天在哭泣，是月亮掩去了面容啊。让苍天哭泣，使光芒遮蔽，你们还能活吗？纵然稻谷丰登，人也只得饥困，纵然甘泉喷涌，人却受困于干渴。……你们干出蛮狠无理之事，驱赶萩原夫妇，亵渎敲钟之约，倘若，大地变成泥塘该如何是好！六个村有八千人，这众多的生命，就是你们亲自葬送的。说起来同样是迷信。他们夫妇和睦，即使一生埋没在此守卫钟楼，他们也是心甘情愿，这于世间无丝毫妨害。

　　管八：闭嘴，很烦啊。你这小子别乱说话。

　　初雄：你是什么人？

　　学圆：我呀，我是萩原的好朋友。

　　宅鳝：山野和尚在这大放什么厥词。

　　学圆：我确实是和尚，信奉本愿寺派，还是个学者，京都大学的教授。山泽学圆是也。自报家门，惭愧惭愧，本国可是真宗门徒信仰的发源地呀。猜想你们中可能有富有同情心的同宗教友，我才说出来的。（对着教员）你是学校的老师吧，一样是教育工作者，不算外人，你能明白我说的吧。（对着神官）你也是传道受业之人。（对着村长）还要仰仗村长的声望。……（对着力士）全天下的力士皆是侠义之人，大男子气概一看便知。……真的拜托了，拜托你们放过祈雨的祭品吧。

　　因为他的话，所有人都有些犹豫不决。……议员穴隈矿藏抽着卷烟，不紧不慢地站出来。

　　矿藏：他们是骗子。就算不是骗子，名门又怎么样，学者又怎么样，粮食要怎么办！……我们要怎么活下去？……一切有我担着。你们，动手，扒光也好，去骨也好，一个女人和八千村民，孰轻孰重根本不用讨论。祈雨仪式必须坚决实行。

　　力士带头，其他人一同准备立刻动手。

　　学圆：把我绑起来吧，（脱掉上衣丢开）无奈我这么劝说你们都不听，那就把我绑到牛背上。

　　晃：（哗啦一声丢掉镰刀）不，如果是替代祭品，绑我吧。来吧，就算剐了我，我也不会推辞。——把我放牛背上运到夜叉池去吧。有了祭品就能下雨的话，我去和龙王谈判。

　　百合：哎，晃、贵客，我去吧，请让我去。

　　晃：不行，哪怕赌上生命我也决不出卖妻子，龙神算什么，八千人又算什么！不管是神仙还是佛祖，我都不会出卖所爱。即使你说你完全理解、接受、愿意这么做，我也会阻止你的。

　　矿藏：（不耐烦地略微逼近，咚咚地敲着手杖）别发疯了！胡闹也给我适可而止，要的是女人。你以为是去澡堂洗澡吗？……呵，笨蛋！（大笑起来）你们给我听好了，要是为了国家，杀死妻子，投身战争，都是身为男儿的本分。这也是我国的精神，正是武士道精神。拯救他人，拯救村庄，不正是为国尽忠吗。这就是报效家国。既然是为国报效，让老婆骑一晚牛又算得什么可耻的事。小子，我矿藏，为这村庄自不用说，仅为这里的黎民苍生，可以随时献出生命。

　　这时，村民们向村长矿藏行礼，他手扶下颚，一脸洋洋得意。

　　晃：去死吧！（说着拾起掉落的锋利镰刀突然冲过去。）

　　矿藏：啊！（不由自主往后退。）

　　晃：去死，去死，去死，为了人民去死吧。你如果能无私地去死，那我也去死，之后才能把百合交给你们。去死吧，怕了吗。

　　晃每靠近一步，矿藏就微微往后退一步。百合搂紧晃的手，摇动着，不阻止他的话就要决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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