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四史吴太伯世家》:延陵季子的礼乐鉴赏和情操
二十四史读到世家第一篇《吴太伯世家》,被延陵季子的品德和博学触动。太史公给了他这样的评价——“延陵季子之仁心慕义无穷,见微而知清浊。呜呼,又何其闳览博物君子也!”
季札,因受封于延陵一带,故名延陵季子,是吴王梦寿第四子,吴太伯十九世孙。季子为吴国的政治、外交、思想教化贡献卓著,关于他的典故有让国、挂剑、观周乐,“南季北孔”的说法也能体现后世百姓对他的敬仰之情。
读过这篇之后,感叹季子对周乐的感知力至深,如何窥一斑而知全豹,如何观乐舞便能预测国家的命运,真有点匪夷所思。当时在鲁国人眼里吴国毕竟还是“蛮荒之地”,即使他是吴国贵族出身,有机会接触高雅乐舞,但能有如此见识和学问,让鲁国君臣叹为观止。他是具备何等学问和修养才达到“见微而知清浊”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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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礼由人起。人生有欲,欲而不得则不能无忿,忿而无度量则争,争则乱。先王恶其乱,故制礼义以养人之欲,给人之求,使欲不穷于物,物不屈于欲,二者相待而长,是礼之所起也。故礼者,养也。稻粱五味,所以养口也;椒兰芬茝,所以养鼻也;钟鼓管弦,所以养耳也;刻镂文章,所以养目也;疏房床笫几席,所以养体也。故礼者,养也。” (《礼书》)
“凡音之起,由人心生也。人心之动,物使之然也。感于物而动,故形于声,声相应,故生变;变成方,谓之音;比音而乐之,干戚羽旄,谓之乐。乐者,音之所由生也,其本在人心感于物也。”(《乐书》)
由此可见,声是人的感情在内心的激荡,片片段段的声组合变化为一定结构的音,不同的音加以编排组合进行演奏,再配上舞蹈道具,就是音乐了。通过详细审查音乐里的音、声,就可以察觉到人们内心的思想感情了,这应该是季子观周乐的理论依据吧。
可能还有一点,两千多年前的社会生活是简单的,没有现在车水马龙的喧嚣、灯红酒绿的侈靡,人们的耳朵或许纯洁一些。另外,周朝的制度决定了人们的等级,各阶层对音乐的辨识或创造力是对号入座,不可僭越的,因此才有宫商角徵羽的界定,也有了《风》、《雅》、《颂》的音乐体系。季子生活在那个年代,通过对音乐的修养感悟,在这个体系下反推回编曲或演奏者的人物身份,也是一方面因素。
季子去鲁国访问,请求观赏周王室的音乐,从周朝开局的《周南》、《召南》开始,到救乱克殷后的《卫风》、周朝东迁后的《王风》,再到分封国的《郑风》、《齐风》、《豳(bin)风》、《秦风》、《魏风》、《唐风》、《陈风》。十里同俗,百里同风,周朝社会的基本面,季子通过音乐中的声、音、律动已经体察到了。接下来乐工们又演奏了《小雅》、《大雅》,雅一般是出自宫廷宴飨、朝会、会盟、祭祀等礼仪活动,小雅中可能也包括一些民间消遣小调。季子从中听出了周文王的美德:旋律曲折委婉但基调仍刚直强劲。
听到《颂》时,季子的评论堪称文艺修养的教科书,值得细细品味。“曲调刚直有力却不傲慢,旋律婉曲优美却不卑微,亲近却不紧迫,疏远却不离叛,节奏富于变化却不乱,回还反复却不会让人厌倦,岁哀伤却不愁苦,虽有欢乐却不荒淫,不断运用而不会匮乏,广播宏阔而不自显,施恩但不会浪费,求取而不陷贪婪,静止而不拘滞,行进而不漫流。”
文中记录的季子评论《象箾(shuò)》、《南籥(yuè)》、《大武》、《大夏》、《招箾(shuò)》,这些就更加宏伟壮阔了,虽然现在这些音乐失传,从他的评论中可以想象,那一定是可以涤荡每一颗心灵的声音,让人内心谦逊、清净、坚定、愉悦的。
有人说季子开辟了中国艺术评论的先河,犹如中国文艺评论界的启明星,这个评判应该是公允的。纵使两千多年后的今天,他的高尚情操和文艺修养,值得我们追崇。回过头来,风雅颂的音乐体系,在当今社会应该也是存在的,而且在艺术欣赏的权利上不会再有阶级之分,这对寻常百姓是一件值得欣慰的事情。我们的耳朵、眼睛可以有选择去接受流行曲目,或者经典音乐,或者话剧、大型歌舞、史诗级历史剧等,现在的精神文明比两千多年前不可同日而语。我们应该去学习季子的高尚品德,通过经典音乐,去提高自己的修养,更好的认识生活、体会生活,保持内心的那份安宁和愉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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