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独的守护者
我是一只滴水嘴兽,从12世纪起,就立在巴黎圣母院的屋顶上,至今已经有800多年历史。我的祖先和龙长得很像,都有着宽大的翅膀、粗长的脖子和锋利的脚爪。虽然这些优点让我的祖先看上去很凶猛,但可惜的是,它并没有继承龙雄伟矫健的身躯。恰恰相反,祖先的身子十分瘦小,站立时还常常有些佝偻远远望去,就像是一只硕大的蝙蝠。
这样的外形并不讨喜,甚至有些丑陋。传说墨洛温王朝克洛塔尔二世的大臣圣罗马努斯有一次在教堂中散步时,无意间正好碰到我祖先蹲在墙角休息。祖先瘦骨嶙峋的身子、突出的颧骨、耸立的尖角,以及抬起头时凶恶的眼神,让圣罗马努斯大为惶恐,认为这必定是妖怪。于是,他掏出十字架,口中念念有词,驯服并且活捉了我的祖先。为绝后患,他打算用火把祖先烧死。但好在,我祖先有一个不为人知的本领——能从嘴里喷火。因此,它逃过一劫,头和脖子没有被烧掉,圣罗马努斯仍然不肯轻易放过祖先,他将祖先放在了教堂顶上,用来避邪。
后来,人们不再局限于把我们作为一种宗教象征物,而是开发了其他更实用的功能。我们被立在各个教堂屋顶的四角上,用来抵御雨水、暴雪等天然降水对建筑物的腐蚀。降水会顺着我们的身躯滴在地上,而不会顺流到墙面上造成侵蚀。时至今日仍会有不少的孩子指着我大叫:“妈妈!快看!上面有个妖怪!”好在大部分妈妈都会轻声细语地解释道:“宝贝,那可不是妖怪,那是了不起的滴水嘴兽。”
800多年的时光,我站在教堂顶上,虽然孤单但并不寂寞。这个城市每天都有新鲜的事情在发生,每天都有新的人物在登场。我刚来时,巴黎的国王是路易七世,他有着至高无上的权力。巴黎圣母院从1163年开始建造,到1320年完工后,俨然成了整个欧洲最辉煌的建筑物之一。在这之前,教堂大多是笨重而单的样子。沉重的拱顶、粗矮的柱子、厚实的墙壁、阴暗的空间,给人一种难以名状的压抑感。而巴黎圣母院冲破了传统的束缚,利用哥特式建筑方式,创造出一种全新的轻巧感。教堂的顶部采用一排连续的尖拱,显得细瘦而空透。这种结构使拱顶变得更轻,空间更大,同时光线也更加充足。在这以后,这种独特的建筑风格很快在欧洲传播开来。
除此之外,巴黎圣母院中还珍藏着13世纪至17世纪的大量艺术珍品。我从一开始就很荣幸能与这座伟大的教堂共存。但当时的我并不知道,多年以后,我站在巴黎圣母院的屋顶时,还能亲眼见证18世纪末巴黎的那场大革命。那一日,许许多多的人争先恐后地涌进了教堂。在喧嚣声和尖叫声中,整座教堂被毁得满目狼藉、千疮百孔。大部分珍宝都被掠夺一空,随处可见被移位的雕刻品和被砍了头的塑像。我也差点失去身体,但好在我所处的位置比较特殊,这才躲过了一劫。在这场浩劫中,我听到最多的就是“革命”这个词语。我看到有人谈起它来眉飞色舞、神采飞扬的样子,也见到有人说起它来深恶痛绝、义愤填膺的样子。我始终不明白这些人究竟在做什么,为什么要破坏宝贵的文物和艺术品,但我知道任何以暴力砸抢来达到目的的行为都是无耻的。
后来,一位浪漫自由的作家—一维克多·雨果,拯救了这座教堂。1831年,同名小说《巴黎圣母院》出版后,引起了整个法国的剧烈反响。人们面对残旧不堪的圣母院,燃起了重修的愿望。随着募捐计划的发起,以及当时政府的关注,修复行动于1844年开始。工程持续了整整23年,终于重现了巴黎圣母院久违的光彩。我仍是这座教堂孤独的守护者。在教堂顶端,我眺望着整个巴黎,欣赏着塞纳河的荡漾碧波。对于人祸,我无能为力。但对于雨水雪灾,我依旧可以献出自己的一份绵薄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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