趣说文人:陈子昂20万没买回自己一条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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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多人都爱说陈子昂很牛,当时不少牛人也都特佩服他,比如说自己就狂得没边的李白。但像李白这样的人,是不在乎把人往死里夸的,例如“生不用封万户侯,但愿一识韩荆州”之类,吹吹陈子昂反正也不花本钱,没什么好客气的。

  其实看看陈子昂过的日子,除了张狂之外,要是再用一个词来形容,那就是郁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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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次砸钱百万,换来一夜成名

  陈子昂他们家是大阔佬,在当时绝对列入全球财富500强。他家乡闹大灾,陈子昂的老爹一下就拿出上万石粮食救灾,几百万斤粮食随手就散了,权不当回事。以大侠自居是他们家数代的家风,到了陈子昂这里也没辱没祖宗,到了18岁还不念书,成天赌博打猎,玩挥金如土的游侠派头。

  可陈子昂脑袋真够好使,某天忽然觉得玩够了,回过头来就开始用功。没几年,名流王适看了他的诗吓一跳:将来的文章宗师肯定是这小子。虽然陈子昂以后的江湖地位不可限量,但在京城里一待好几年,根本没人搭理他这个“文宗”。

  后来京城市场出了一个卖胡琴的,要价一百万。这样的狮子大开口,逗得全市的大款们接二连三地跑去看,有钱人尽管多,可谁也不知道这个价钱值不值,都怕当冤大头。

  这事越闹越大,卖胡琴的地方成了京城新开发的旅游点,上了当地报纸的头条。陈子昂正整天郁闷得不行,听说后就跑去挤进人群,看都不看就让身边的管家掏钱。看热闹的都蒙了:“老大,你拿这玩意回去干吗用啊?”陈子昂说:“我的胡琴演奏拿过国际金奖。有多事的就问:“那能不能让咱开开眼?”陈子昂说:“明天我开一场独奏专场演出,没事的都来,咱还管大家暴撮一顿;不光今天在场的,京城名人都欢迎光顾,咱就当玩了。”第二天,全市各界知名人士一百多人都拥到了陈子昂的场子里,陈子昂满汉全席高规格伺候。吃完了,陈子昂发表宴会致辞:我陈某人搞了大量文学创作,在京城混了那么多年都没人知道,胡琴演奏这种不上档次的玩意,哪是咱这么有品位的人干的?说完捧出那把一百万的胡琴,当场给摔个稀烂。

  然后陈子昂让管家抬出两桌子自己的作品集,签名送书,到场的人人有份。一个大款花一百万就图砸了听一个响,当天这事情全城都传遍了,陈子昂立刻名扬京师,不久,就作为高级人才被武则天的侄子武攸宜聘请。陈子昂成功炒作的广告策划案,也被所有广告公司奉为经典广告案例,只是这种炒法小户人家玩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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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混在武后手下,始终不得重用

  陈子昂不光有文学才华,在大唐的法制建设中,他也是有历史地位的。

  有一个叫徐元庆的社会青年,父亲被家乡的副县长赵师韫杀了。后来这赵师韫升官到了京城,徐元庆隐姓埋名跟到长安打工,终于瞅准机会宰了赵师韫,为父报仇之后就投案自首。这个案子轰动时,有说该杀的,有说该登报表扬的,吵成一团。

  最后陈子昂出的“馊主意”占了上风。陈子昂说,不杀此人,那是拿法制开涮,必须得判死刑;但是古礼“父仇不同天”,徐元庆为报父仇不怕杀头,这是大孝,应该表彰。按照陈子昂的章程,徐元庆被杀头之后,给他的坟墓立了纪念碑。

  唐朝游侠风气极盛,大家都很拽,很像美国西部片那个光景有事不依靠政府依法办事,时兴自己动手解决,故此仇杀案件每每发生。陈子昂一开这个先例不要紧,唐代后来凡是类似案件的审理统统根据陈氏判例办理。

  对陈子昂的文章,一百多年后的柳宗元也仰慕得很,但对陈子昂这种政治智慧,柳宗元认为纯粹是胡闹,不分是非,并建议取消这个判例。不过,陈氏判例很受大唐广大官员的拥戴,柳宗元的提议不了了之。

  陈子昂赶上的是武则天当政时期,陈子昂不但三天两头提方案提项目争表现,还写了一篇文章拍武则天的马屁。但武则天对陈子昂那一套不感冒,陈子昂在京城待得无聊,就跟着武攸宜当参谋打契丹去了。

  武攸宜是靠着姑妈混饭的花花大少,一到边疆先吃了一个败仗。陈子昂自告奋勇,愿意领一万人当前锋,武攸宜没看得起他:你一个耍笔杆子的哪会玩枪杆子。过了几天,陈子昂又去跟武攸宜提这个茬,武攸宜本事不大脾气不小,被陈子昂哕嗦烦了,干脆把陈子昂降了职。

  陈子昂到底是明白人,知道在姓武的姑侄那儿都讨不着好,没啥事干,光剩郁闷了。郁闷憋屈久了就会发泄出来,这就是那首著名的“前不见古人”。

  陈子昂给武则天那么卖力气,不但不落好,还给后世历代正统文人留下一个把柄:失节。在今天看来,武则天称帝没什么大不了的,不就出了一个撒切尔夫人似的“铁娘子”嘛。但当时大搞性别歧视,女性当国家元首,天下没有比这更荒唐的事。

  狄仁杰也在武则天的手下当差,职位混得很高。一次,狄仁杰去看望姑妈,看见表弟从外面撒完野回来,一副神气活现的模样。狄仁杰就对姑妈臭显摆:表弟岁数不小了,要是想出去混仕途,侄子我现在还可以说上话。姑妈对他笑笑:我们家的孩子虽然不成器,但还羞于伺候女主子。狄仁杰被臊得话都说不出来。

  “饿死事小,失节事大”,可见后果很严重。陈子昂没能像狄仁杰那样神气几天,黑锅却背了一千多年,他要是泉下有知,在地下还得郁闷一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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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栽在县官手里,死得糊里糊涂

  现在一提起来什么FBI、克格勃,大家都觉得牛得要命,其实全是小儿科,论起来,武则天是他们的祖师奶奶。武则天因为怕在野党造反,大力提倡告密,从此密探特务横行,专业的情报部门应运而生,像有名的周兴、索元礼、来俊臣都是那时候的007。

  告密的一多,被抓的就也多,不光造反的抓,造反者的亲朋熟人要抓,造反者的邻居也要抓。后来发展到只要有人说这个人要造反,管他真的假的,抓起来再说。再后来只要有点身份地位的都跑不了,凡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几乎都被抓起来过。当时要是谁还没被逮进去蹲大牢,那就是还没混出来,自己都没脸见人。

  陈子昂官职不高,好歹是社会名流,当然够得上被抓的资格。陈子昂做人不小心,认识了一个据说要造反的,这一条足够请他进监牢啃窝头了。在大牢里,陈子昂第一次深入反思自己和武氏家族的关系,结论是基本没戏。

  武则天鼓励告密是为清除异已,不是说抓了就完事,抓是为了杀。酷吏万图俊在岭南杀“谋反”者300人,就被升职为御史,要不是当时广东人口少不够他杀,这家伙能一口气当上宰相。看见杀人多能升官,酷吏争相开展杀人比赛,王德寿杀了500 人,刘光业杀了700人。

  到了周兴、来俊臣这样的超级变态者那里,折磨人致死不是为了升官,而是为了心里舒坦。想想看,就如同那些美国电影里的变态杀手当了FBI的头,当时就是这个环境。在这样变态的气氛里,陈子昂被抓一年后,居然走运被放出来了,这几乎是奇迹,而且还是一个谜。

  但是,陈子昂没能躲过下一次。陈子昂父亲去世,他辞职回家奔丧,在父亲的坟墓旁搭了茅屋守坟,哭得痛彻心肺,路过的人听见都忍不住流泪。陈子昂属于多愁多病身,心情又一直抑郁,这时健康恶化到拄拐杖走路都困难了。

  就在这个时候,县长段简知道陈家有的是钱,想帮他们家花一花,就跟陈家打招呼,不给钱就逮捕陈子昂,罪名反正现找都来得及。陈家给段简送去了20 万,段简看了嫌少,还是把陈子昂送到了监狱。住班房后,陈子昂给自己算了一卦,卦相出来陈子昂大惊:我大概要死在这里了。这一卦成了他的催命符,受了这一吓,42岁的陈子昂死在了大唐的牢房。

  唐朝名家无数,才高如陈子昂者不乏其人,其中也多有时运不济的。惟独陈子昂活得古里古怪,死得更是莫名所以。或者可以说他那个时代本身就莫名其妙,然而,什么莫名其妙的时代都是人舞弄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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