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凶案警方不作为，求正义记者暗访追凶
22年前，日本埼玉桶川车站发生过一起恶性杀人案件。案件本身并不复杂，但是凶手对受害人的精神折磨，办案警方的玩忽职守，媒体只盯着那些与案情无关的八卦，让这件案子变得离奇又曲折。若不是一位有正义感的记者，这件案子的真相差点在公权力编织的谎言背后就此不了了之。当时日本社会的问题在这个案子中表现得淋漓尽致。此案过后在日本引起轩然大波，社会在不断反思这件案子中暴露出的问题。这便是“桶川跟踪狂杀人案”。
《桶川跟踪狂杀人事件》 [日]清水洁著 王华懋译 四川人民出版社
“我的女儿被杀害了三次，第一次是罪犯，第二次是怠于调查的警方，第三次是伤害她名誉的媒体。”这是桶川跟踪狂杀人事件受害者的父亲在事后对公众说的一句话。这本书由当年调查此案的记者清水洁所著，清水洁在此案中不只是一个记录者，他凭着新闻人的直觉与责任，逐渐地通过调查追踪，扛起了正义的旗帜。他的追踪报道可以说不断地推进案件的发展，尤其是通过对案件调查的深入，他选择揭露警察系统的不作为，要为真相，要为逝者寻找公道。
并不是所有的刑事案件都能引人警醒，人们在不断地犯错再改正，唯有获得了真正的意义，成为一项法度才可以预防、减少此类事件的发生。
恐怖的身边人
1999年10月26日，一位叫猪野诗织的21岁女大学生，在埼玉桶川车站附近被人用刀捅死。在光天化日之下，凶手持刀在人流集中的车站杀人。起初人们并不知道案件的原由，一切的信息来源都需要从警方获取。清水洁作为“三流周刊”的社会记者，并没有在警方认定的“记者俱乐部”之中，所以他没法得到警方的一手消息。他为了完成报道任务，只能发动自己的人脉打听警方的信息，并且着手在受害者诗织的周边寻找有用的信息。
因为不是官方认定的媒体，使得清水洁利用所谓的“狗仔”的方式对案件展开调查，无意中走入了案件之中。在不断地寻访中，清水洁查到了猪野诗织生前的亲友岛田，通过他得到了一条遗言“如果我被人杀了，就是小松杀的。”在了解了诗织生前遭受的一切之后，清水洁似乎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就像接力棒一样交到了他的手里。
小松就是诗织的前男友小松和人，他是一个有着黑道背景和暴力倾向的人，他在与诗织交往的过程中，伪造了身份，从头到尾诗织和她的朋友家人们都不知道小松的真实情况，只知道这个人太可怕了，不想与他有任何的关系。小松起初对诗织还很温柔，小松经常送给诗织大量价钱昂贵的奢侈品，但诗织并非是物质的女孩，她曾表示过拒绝，但是没想到的是，被拒绝后小松竟然暴怒，认为诗织不爱他了，并强迫她收下。自此之后诗织对小松产生了恐惧，然而以为是爱情中占有欲表现的诗织，还是与小松继续交往。
后来有一次，诗织去小松家玩，诗织撞破了小松设置的隐藏摄影机，小松歇斯底里地爆发，并威胁骚扰诗织的家人、朋友，害怕的诗织只能顺着小松。自此之后，小松的温柔不再，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疑神疑鬼、情绪极不稳定的恐怖男友。
案发半年前诗织向小松提出了分手，然而小松暴怒，依旧是以家人的安全作为威胁，并且找人假冒律师直接到诗织的家中进行威胁。为了羞辱威胁诗织，小松将诗织的照片和电话制作成了援交小卡片，在诗织家附近到处散发。他还编造了很多诗织拜金、援交、滥性等谣言，在她的朋友与学校中传播。小松没有得到诗织的反馈，更加变本加厉地向诗织父亲的公司及总公司寄了几百封造谣信件，并派人在夜里在诗织家附近将汽车音响开到最大声，对诗织的家人和邻居进行骚扰。
诗织并非是那种逆来顺受的女孩，她在忍无可忍后，在家人的鼓励下拿起法律的武器准备维护自己的权益。没想到这反而让诗织感受到了无尽的黑暗与无助感。
绝望的求助
诗织为了摆脱小松，偷偷地带着录音机，把小松的恐吓威胁录下来，寄希望于警方。然而，诗织的不幸不光是遇到了小松，她的另一个不幸就是她家所在辖区的上尾警署。面对着诗织及家人的多次报案，警察即使听到了诗织的录音，也只是说诗织“收了人家那么多礼物，才说要分手，做男人的怎么会不生气？你自己不是也拿到一堆好处了？”面对着骚扰与不安的诗织和家人，警察只是简单进行登记，之后就像她们从来没报过案一样，最多只是派个人去诗织家附近随便问问就草草了事。警察的态度就是搁置、敷衍，劝诗织息事宁人不要找麻烦，甚至为了不影响当地警署的政绩，派人用欺骗的方式上门让诗织撤销报案，希望中的调查和保护从没有发生过。
诗织曾多次报案但得到的只是警察的敷衍。在诗织被小松的手下杀死后，大家都意识到了，这是个完全可以避免的悲剧，然而因为警方的懈怠和不作为，错过了挽救诗织的最后机会。清水洁就像个侦探一样，追查桶川案一切有用的信息，在诗织的亲友那边清水洁是唯一一个没有抹黑诗织形象的记者。那些只听警方一面之词的记者俱乐部成员，在警方给出的戴古驰表、背普拉达包、穿迷你裙等信息后，媒体舆论顺着被误导的信息对诗织的形象产生了“酒家女”“拜金女”“不洁身自好”等印象。这些负面言论对诗织和她的家人造成了严重的伤害，然而这一切只是警方为了掩饰自己篡改诗织报案的笔录所做出的拖延行为。
清水洁查到小松的几个住所时警方没查到，清水洁找到行凶者行迹时警方没查到，清水洁找到小松藏匿在北海道的消息时警方还是没查到。而且作为主犯的小松和人，似乎一直没出现在警察重点调查的人员名单中。在全书中清水洁一直在疑惑，警方究竟有没有用心查案。当时的清水洁只是有些疑惑，但毕竟清水洁已经做了如此深入的调查，不会就这样满足于警方的怠慢，也正是警方的怠慢，让清水洁对于追查独家消息有了信心。
警方如此的工作态度，再加上清水洁与诗织家人的见面，清水洁了解到警方的懈怠与他们向公众撒的谎。如果说凶犯落网已经是迟早的事了，那接下来不可忽视的问题摆在了眼前，诗织本不用死，小松也本可以不用走到这一步，是警方的置之不理推着他们走向了这场悲剧。
日本社会之殇
凶犯落网，小松和人自杀，似乎桶川案到此为止了。但是清水洁仍感觉到，诗织亲友交到他手上的接力棒仍要继续下去。于是他在得到了总编的支持后，将警方的懈怠渎职问题进行了报道。起初，傲慢的警察仍没把对他们的指控放在心上，当诗织的家人质问为什么警方的调查总是慢一步时，警方只是说我们是正规的，那些三流记者只会用钱来买消息。清水洁所做的调查恰恰是警方该做的事，面对着任何对于警方的玩忽职守的指控，警方利用那些记者俱乐部所谓的“正规媒体”，对一切指责不容分说地否定。
正义终究会被人看到，在清水洁连续三期报道警方问题后，随着风向的转变，警方的问题从当初媒体的三缄其口到后来的随风而动。甚至被清水洁调侃为“三流周刊”的《FOCUS》被拿到了国会上，国会议员以此质问国家的警察系统，并督促警察内部调查渎职的问题。同时，日本具有影响力的大媒体开始跟进，采访、询问清水洁与这件案子有关的一切。然而上尾警署只是找到了几位当事警员给予处分草草了之。虽然之后的追责已经超出了清水洁所能影响的范围，但是他在案件告破后的几年中一直关注着桶川事件的后续。
书中后续增补的“补遗 遗物”一章，诗织的父母就地方警署的不作为，提出了国家赔偿诉讼。被告方上尾警署虽办案不上心但对此却绞尽脑汁地狡辩。当初因研究案件而扣押下的诗织个人物品，成为警方对诗织及家人进行人身攻击的证据。他们私自公布诗织的日记，企图证明诗织主张的小松对其的死亡威胁只是情侣间的玩笑。面对诗织家人的质问，警方狡猾无耻地抵赖，扣押诗织的遗物不还，并肆意篡改其中的内容，误导法官及媒体。在舆论的强烈要求下，当地警署才陆续地归还诗织的遗物，但是一些关键性信息，比如手机里的内容都被警方清空。诗织曾被小松威胁当面撅断手机，要让她失去好友的联系方式，而如今警方却做着和凶手一样的事情，将诗织生前的记录抹去，只留下警方那些无法考证是否是诗织生前曾留下的信息记录。虽然最终审判的结果不尽如人意，但这次国家赔偿诉讼成为日后同类诉讼的样本。桶川杀人案留下的一个重要影响，就是日本《跟踪骚扰行为规范法》的出台，这项法律给予了其他饱受骚扰的受害者拿起法律武器的权利。在这起案件中，我们看到了受害人的无助，也看到了犯罪者的病态。警察系统前期的玩忽职守，后期对于推脱责任的狡猾懦弱。而在这一切的背后，仍有像作者清水洁那样为了真相，为了良知，担当起记者的责任，帮助受害者讨回公道。我们仍需相信人性终有光辉的一刻，哪怕是一瞬，也能照亮他人的人生。
（原标题：日本凶案警方不作为 求正义记者暗访追凶 被杀害三次的女孩）
来源：北京晚报 作者：肖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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