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乡的原风景

  记忆深处一直有一口水井在村中央,另一口水井在菜园旁,少年的身影依旧欢跃于那里,少年声音依旧唱响在那里,挥之不去,叮咚不息。

  

  井,或许弱于土地,弱于庄稼,可是一旦远走他乡,觉得更亲近的是不是还是井?井,似乎已为身体内的某一根血管,抚触便有跳动。

  “背井离乡”更愿意相信“井”就是日夜汩汩不息的水井,更愿意去想象:临行前的游子背一罐故乡的井水,十里之外,百里之外,依旧有故乡甘甜的水可饮,依旧有柔柔软软的思念在心肠间滑落,待到水尽对着空瓮低低呼唤一声,是不是依旧有少年顽皮时对着水井喊过的回声。游子远行,除了“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等等低声吟诵诗词,如果唱过故乡的云,是不是还有故乡的水井……

  

  故乡的水井,早晨与傍晚是她繁华的闹市:说一声“吃饭了吗”,说几声庄稼如何,你家的小猪仔给我留一个,你个笨蛋,哈哈,嘿嘿……如果谁家的水桶不小心掉进井里,你给捞一阵,他给指导一通,捞出水桶的那一刻,也是一场小惊喜。

  夏日的傍晚总会拿着一只水瓢站在门口,等一个哥哥或者伯伯担水路过,舀一瓢喝,有时奶奶看见会说:倒点醋,不管倒不倒醋,刚打出来井水也不会拉肚子。夏日的井水有一个好听名字:“落地白”,看看,多么馋人,多么的养人。

  

  井旁边有两棵垂柳,一棵树上住着啄木鸟,一棵树上住着麻雀,一年三季如瀑,一年冬季雾凇又如云。夏日的八九点属于我和几个奶奶,三四点属于我和几个婆婆,水井旁,树荫下,我给一个奶奶点烟,给另一个奶奶打蒲扇,给婆婆表演翻跟头,还有蝉声,还有蜻蜓,还有井旁的撵子和磨,我的村落我的村井,生生动动,活活泼泼……

  

  菜园里的一口井,养着十几棵夜来香,三四棵葫芦,养着韭菜、茴香、辣椒,有白瓤的西瓜,甜瓜,土地始终是湿润的,蔬菜的叶子始终都有着露珠,清晨或者傍晚,吃几朵韭菜花,来半根黄瓜,朝阳伴着水井,夕阳伴着菜园里的茅屋,几粒星星伴着几个长长辈推着水车哗哗啦啦地响,一颗西瓜“碰”的一声打开,此刻田园的风情,田园的惬意,湮灭劳作的辛苦,生活的不容易。

  

  偶尔回到故乡,只有熟悉的老房子,满眼皆陌生,井已不在,老树已不再。故乡还在,根还在,为何觉得行囊里还背着一个故乡在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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