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情牵茉莉

　　

　　邻室的王女士从寓所移来一株茉莉，邀我去赏。

　　只见,茉莉被种在一个白色的细瓷花盆里，黄瘦的叶子，细短的枝条，疏散的缨冠，仿佛一蓬稗草。于是，我便戏言道：“你瞧，它如同生在贫家的小丫，饿瘪了，病恹恹呢！”一句话，逗得邻居捧腹大

　　对于茉莉，我认识肤浅。平日不爱养花，欣赏时也难说出个所以然。大体从听唱“好一朵茉莉花”中得知它性灵朴素，合乎于桑梓品味，值得一提的是可以从“花香飘万家”中感觉出它沁人心脾的力量。

　　时光流逝，冬去春来。

　　突然，有一天，我在楼道里闻到一股浓郁的清香，急忙推开旁门去瞧：但见那株茉莉由一个黄瘦小丫变成一个丰腴大姑娘——株大缨肥，叶茂枝荣，斜长的枝条上缀满粉白色的花朵，像降下一层雪霰，那香气便从上面一阵一阵飘出来。我不禁叫道：“真奇了！”身处佳境，未免心旌摇荡，幻觉顿现，似有佳人在旁梳妆，举篦绣发，香袭云鬓。再瞅这茉莉，不再贫俗，风姿绰约，美轮美奂了！

　　我常以为，牡丹是群芳中的公主，茉莉则为小婢。牡丹国色天香，颐养在朱楼翠阁，供名流雅士赏识；茉莉只配挎了竹筐奔走于田畦，采了鲜儿由寻常百姓享用。其名分，全被牡丹占得；其苦衷，全被茉莉藏了。

　　事实，怎么样呢

　　记得《红楼梦》第六十回“茉莉粉替去蔷薇硝，玫瑰露引出茯苓霜”中讲了一则趣闻：芳官丢了蔷薇硝，便从自己奁中随意取了一包茉莉粉骗那贾环，说此蔷薇硝擦癣比外头买的银硝强。贾环无知，便接了递给彩云，彩云打开一看，“嗤”一声笑，说道：“这是他们哄你这乡老儿呢，这不是硝，这是茉莉粉。”贾环看了一看，果见比先前的带些红色，闻一闻也是喷香，笑道：“这是好的，硝粉一样，留着擦吧，横竖比从外头买的好！”

　　你看，茉莉未必是俗常“小花”呢，它的香脂早登大雅之堂，能在曹雪芹笔下进入贾府，其香脉久远，岂可小觑

　　之后，我便对茉莉怀了敬慕之心，觉得是茉莉改变了我的庸常心态。

　　我也常拿茉莉和萤火虫共赏，两个均是生物界的微类，一个提灯自照，一个暗香施人；一个全不懂什么叫黑暗，一个哪能顾上姿淡色浅；一个“岂肯魂香留半缕”，一个“不让昏暗锁前程”……

　　我想，做人作文都一样，人要做得朴拙，文要作得情挚，像茉莉，形散而神聚，花微而香凝。（关占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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