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子兵的西伯利亚生涯

  译为原翻注释内容,注为码字的加注内容。

  第二十四话:军医“气死她”

  劳动营里有个军医叫“气死她”,还是个女中尉呢(注①)。

  “气死她”不是真名,她原来的名字我已经给忘了,但我们给她取了这个绰号。这军医每天都会到我们宿舍一两次,检查房间内的卫生和清洁情况,每次她都会在房间清扫问题上啰嗦很多。一进房间首先她就会检查窗沿。

  她用手一擦,只要沾上一点点灰,就立即嗓音提高八度大叫:“气死她那达(弄干净)!”

  从天花板到床底下,她一个死角都不放过,随之而来的就是连珠炮般地“气死她那达”。我们被折腾了半天本以为总算可以坐下来歇歇了,可她却又开始检查起我们的脸来。她检查的并不是我们脸色好不好,而是留没留胡子。这军医特别讨厌邋遢胡子,只要一看到有人脸上有胡须就会说“气死她那达”。

  木内信夫作品《回头率极高的女军医》就这样无论到哪里,这位军医都会左一个“气死她那达”,右一个“气死她那达”,所以我们也不知从啥时候开始喊她“气死她”了。

  军医本人个子娇小,金发,蓝眼睛,鼻子高高的,白皮肤,可惜脸上皱纹偏多。另外还有在她那满是皱纹的脸上长的那张利嘴,总是被用口红涂得鲜红鲜红的。

  可能她自己觉得这样挺时髦,可我们看着反而只觉得滑稽,也不知道是谁说了句:“还是把自己的脸先气死她(收拾)下才对。”

  对此我深表赞同。

  这位女军医也不知道医疗水平究竟怎样,只有在我们检查身体的时候她才有点用。

  所谓身体检查并不是像日本那样称体重、量身高,而是先让我们脱得光光的,然后用手掐住屁股、腹部的肉再拉一下,看看皮肤能被拉出多长。

  按照拉出的长度分成一、二、三、四这么四个等级。

  如果人长得结实些皮肤就不怎么容易拉得开,因此算作一级;越瘦的人皮肤越容易分离,按照程度分为二、三、四级。一、二级的人得进工厂干活,三级则留在劳动营里打杂,四级才能进休养室休养。这判断完全依据军医的两根手指来决定,给人感觉非常的随意。

  我们本来就是作为补充兵被招进军队的,可这军医每次掐完我屁股后都会把我归作一级,从来没把我归为过二级(扶她罗衣)或者三级(托列奇)。

  可能有些三四级的人看到我是一级一定会很羡慕;可就是因为我是一级所以总也轮不到让我回国,真是太讽刺了。

  劳动营的医生看病的时候主要依据表面症状。比如有人发高烧(其匹拉托尔)时就会很积极地治疗;反之如果是神经痛之类眼睛看不出的毛病的话,就根本不搭理。我不知道当时苏联的医学水平如何,但从日本军医经常抱怨说“这连日本护士的水平都不如”来看,可能他们的医生的水平真不怎样吧。

  松针有时候我们会依照这位女军医的指示,去附近松树林里采集松针,然后放在水里煮开了喝下去。说是可以治疗坏血病、维他命缺乏症;不过我倒是觉得这东西难喝得要命不说,貌似也没啥特别的(注②)。

  我们都被这女医生的洁癖搞得一个头两个大。

  本来我们下班回来时已经累得要命,床上脏点就脏点吧,窗沿上有些灰尘又能怎么样,这种事情对我们根本就无所谓。可偏偏她却老是出其不意跑过来要我们去扫地,真是无语。

  而这破劳动营里到处都是臭虫,却从没人想过要清理一下。

  可能她是真热衷于工作的,对虱子就总是喋喋不休地说个不停。劳动营里每个人身上都容易带上虱子,它们往内衣领子、布缝里一钻,就会成为伤寒的媒介,所以苏联方面特别厌恶这些小虫子(注③)。

  穿着浴袍的日军战俘对灭虱工作女医生特别上心,特地领我们去乌索利耶镇上的巴尼雅(浴场),去对衣服进行灭菌消毒活动。也就是趁我们洗澡的功夫,把我们脱下来的衣服放进消毒室里去杀灭虱子。

  可惜即便如此,虱子也会马上跑回来继续在我们身上钻来钻去。与此相反,苏联人对臭虫倒是一点儿也不在意。我们的手脚被叮得再红再肿,他们也只是说句“捏奇奥(别担心)”就完事儿了。虽然因为她老是对卫生管理揪住不放,以至于被我们起了个军医“气死她”的绰号,但说不定其实是个能为日本兵着想的好人呢。

  多亏了这位女医生的努力,我们第12劳动营里的死亡人数比其他劳动营要少很多。

  注①:作者对苏联有女军官这事还是蛮在意的,不过这也不奇怪。码字的在中国篇中已经介绍过了,日本军队中没有一个女军官,所谓的女性日本军人在日军中,都不是正规的军人而是军属。

  日本的军属是军队所属的意思,像是野战医院的护士就是日军中最主要的女性军属,那些知名的日本女间谍也都是军属没有军衔的。

  虽然日军中女性极少,但这并不妨碍日本女性积极投身到侵略战争中来,在靖国神社中供奉着57000多名女性,而且与被供奉的男性不同,她们的死并不一定和战场有关联。

  日军第四师团步兵第37联队中尉井上千一的妻子井上千代子,就是一个自杀在本土却能进了靖国神社的典型。

  眼见井上千一舍不得离开新婚的自己,于是为了激发井上千一的“斗志”和“爱国精神”,井上千代子在丈夫出征的前夜,竟然穿着新婚时的盛装刎颈自杀了!

  在她留下的遗书中表示,她这么做,就是为了让丈夫了无牵挂地去“报国”,她赴死时心情“无比愉悦”......

  消息传开后,日本媒体对此事热烈追捧大量报道,裕仁将井上千代子追捧为“昭和烈女”,日本皇后亲自参加了井上千代子的祭奠仪式。

  而正是这个井上千代子的丈夫井上千一随军到了东北后,在1932年9月带着“大阪守备队”制造了震惊中外的大屠杀——“平顶山惨案”,不分老弱妇孺杀害我同胞3000余人!

  第四师团——大阪师团好欺负,中国战场的人头狗,那是果粉吹牛的,它凶残着呢。

  东史郎老先生东史郎老先生在他的回忆录中,记录下的他母亲给他的送行的话语如下:

  “这是一次千金难买的出征,你高高兴兴地去吧,如果不幸被抓住的话,一定要切腹自杀,我有三个儿子呢,死你一个,没关系。”

  那些宣扬战争责任只在发动战争的政府身上,与这个政府的人民无关的言论。在看了这些日本女人的言行后,我们就明白说这话的人,不是脑子进水就是坏。

  木内信夫作品——《夜盲症》注②:松针中富含β-蒎烯,这是生成维生素E的一种重要原料,而维生素E对增强人体的抵抗能力非常有帮助。

  夜盲症俗称“雀蒙眼”,指在光线昏暗环境下或夜晚视物不清,甚至于完全看不见东西,从而导致行动困难的症状。大多数人都是因为,视网膜杆状细胞没有合成视紫红质的维生素A,而患上的夜盲症,而松针中富含多种维生素正好可以补充人体所需。

  作者他们所在劳动营,和木内信夫他们不一样。似乎并没有出现夜盲症的现象。除了因为靠近贝加尔湖有鱼吃外,喝松针水也很可能是一个重要的原因。

  作者在文末,也在后话中说到了他们所在的劳动营死亡人数非常少(2%),远低于在苏联的日本战俘的平均死亡率(9%),女军医让日本战俘喝松针水,很可能是一个重要因素。

  臭虫与虱子注③:苏联人对臭虫和虱子不同的态度,其实也没什么不对的。

  臭虫虽然会将人叮咬地满身是包,可是至今也没有证据能证明它会传播什么疾病。而虱子就不同了,它是斑疹伤寒的主要传播途径。随着阿芙乐尔号巡洋舰的炮声才诞生的苏俄政权,立即就面对了一场斑疹伤寒全国大流行。

  从欧洲前线阴冷潮湿的战壕中返回苏俄各地的退役士兵们,将战壕里的虱子带到了全国各地,斑疹伤寒也随之被带到了苏俄全国各地。

  斑疹伤寒很快在苏俄全境大爆发,以至于列宁在1919年12月19日发表讲话时宣称:“不是社会主义打败虱子,就是虱子打败社会主义。”

  于是在列宁的号召下,苏俄开展了轰轰烈烈的全民战虱运动。

  苏俄所有交通枢纽都建立了检疫站,乘客一下火车就会被带去沐浴和消毒,病人被发现后立马就会隔离,铁路延线日夜派人守护以防有人跳车;针对居民的“沐浴周”活动也被组织了起来,市政府会组织人力对整个城区清扫和消毒(这场景最近世界都很熟啊)。

  尽管做出了这么多的努力,可1918——1922年期间,苏联由虱子传播引发的斑疹伤寒大爆发,依然导致了高达300多万人丧命。列宁、斯大林、赫鲁晓夫的妻子,全都死于斑疹伤寒。

  有如此惨痛的记忆,苏联自然会对灭虱格外上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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