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子报仇成执念,两受招安三次为匪,女匪首张寡妇可悲还是可恨?

  “蛇蝎心毒,寡妇心狠,犯她手下,挖苗断根。”这句话是豫西富户给张寡妇编的顺口溜,在当时豫西几百公里范围内,只要提起张寡妇的大名,足以让小儿止啼,可见其威慑力。

  这张寡妇一介农妇,为了给儿子报仇年逾四十上山为匪,她有何德何能拉起数千人、就连吴佩孚也不得不重视的队伍?她为儿子报仇为何却一再酿下对平民的血案?招安三次为匪又是为了什么?

  纵观张寡妇为匪的后半生,其主旨就是为儿子报仇,以至于屡屡酿下惊天血案,成为人人弃之的土匪,所以说她是一个悲情的可恨人物也不为过,那么她的结局如何呢?

  

  张寡妇(1880-1933),原名贺贞,河南省洛宁县人,出生于世代务农的贫困家庭,18岁成年后嫁给德里北村农民张有为妻。夫妻二人家境虽然贫寒,但八辈子也跟土匪沾不上关系,如果按照一般剧情发展下去,这一对贫寒夫妻辛苦劳作过完此生也就结束了他们的人生,但是天有不测风云,人自然也有旦夕祸福。

  就在贺贞嫁到张家的第二年,她给张家添了一个儿子,这本来是一件令全家上下高兴的事。但随着这一年清廷任命裕长为巡抚,强推“昭信股票”,张家所剩无几的土地被官府强卖了数亩,贺贞婆婆一气之下病发身亡,而公公张洛山也因挨了官府的“杀威棒”而病倒。为了给公公治病,贺贞与丈夫借了大笔外债,但仅仅三年后,张洛山再也坚持不下去,因病吐血而亡。

  债务没有还清,家中又添了明升、先升两个儿子,尽管贺贞与丈夫日夜操劳,但日子还是过的苦巴巴的,但总算有了盼头,只要坚持过了这几年,等孩子们一长大就是好劳力,不愁这日子过不好,贺贞时长这样安慰自己。

  

  但是仅仅又过了五年,丈夫因为操劳过度,患上了肺病,就在贺贞26岁那年,张有竟一病不起,不久便丢下贺贞和三个孩子去世了,贺贞就此成为了“张寡妇”。

  要知道,在清末的那个黑暗年代,弱肉强食是简单的生存道理,所以张寡妇带着三个年幼的孩子更是生活的异常艰难,尤其她作为一个年轻漂亮的寡妇,门前是非自然远胜一般人,就连自己公公张洛山的兄长张更山也想让她给自己儿子做小妾。

  但性格刚烈的张寡妇并没有屈服,她拉扯着三个孩子像个男人一样的生存,将围绕在自己身边的是非一一处理的干干净净,不惜与亲戚翻脸,更不惜与地痞无赖动手,慢慢地,张寡妇豪强的名声渐渐传了出去,村里这才有了她们娘四个的立锥之地。

  但是,张寡妇一家四口人在村里的生存环境还不是太好。在她40岁的时候,自己丈夫的亲大伯张更山已经成为本村最大的地主,由于张寡妇之前拒绝过给他儿子做小妾,所以张更山对她一家四口从没有好脸色,尤其在最初张寡妇最苦的时候差点要卖儿子求生存,村里有人劝张更山帮帮侄媳妇,他竟然冷冷说道:“穷富都是命中注定的,常言说救急不救穷,她这个穷坑我填不满!”此话传到张寡妇耳中时,她表态道:“冻死、饿死也不去求他。”自此,她一家与伯父一家彻底决裂,再无修复关系的可能。

  

  1920年秋,张更山村南有四亩地收成不太好,便打算租出去。张寡妇的大儿子张振升听说后便想着大爷爷租给谁也是租,自己是他的亲侄孙,应该大爷爷会优先租给自己,所以便去找张更山请求道:“大爷爷,听说您村南四亩地要出租,你看租给俺弟兄们可好?租子只会比别人多,不会比别人少!”

  张更山一听这话,想都没想就直接回绝了他:“我那几亩地留着要自己种,不出租!”张振升失望地走了,张更山看着他的背影,“呸,一家子穷鬼,你们哪里有钱交租,想在我的头上找食,没门儿!”

  张振升回家郁郁寡欢,张寡妇见他神色不对遂问其缘由,张振升无奈只好将这件事说了出来。张寡妇气的一跺脚道:“我以前说过,饿死也不去求他!咱们人穷骨头不能软,宁可去抢,不能去求!”

  第二天,村里便有了消息:张更山村南的四亩地被张清溪家租去了。

  张振升气不过,次日一早仗着侄孙的身份便去犁那块地,想让张更山改变心意。但张清溪家听说后,便一起跑到地头里同他理论,后来因口角逐渐发展成殴斗,张更山听说后问也不问,直接指挥下人将张振升胖揍一顿。

  张振升被揍得鼻青脸肿回到家中后,突然对张寡妇说:“妈,我想出去闯一闯!闯不出个人样子我不回来!”

  张寡妇沉默了好一会才说:“你走我不拦,你出去要有出息点,不要忘记是谁把你逼出去的!”

  张振升点点头道:“您放心,我忘不了张更山,也忘不了张清溪,有朝一日我非宰了他们不可!”

  张寡妇摇摇头说:“逼咱走绝路的是张更山,张清溪打你是不对,可他和咱们一样都是穷人,都为了活下去,不能一样看待!”

  母子二人聊了大半夜,张寡妇给他简单收拾了行囊,到了后半夜让他出了门,二弟张明升把他送到村口,分手时问他:“哥,你准备去哪里?投靠谁?”张振升看着黑漆漆的夜色,狠声道:“谁能帮我报仇,我就替谁卖命!”然后将行囊挎在肩上,踏入了浓浓夜色中。

  

  清末民初时期,社会动荡土匪横行,当时百姓谈匪色变,在某种意义上,当土匪反而成了当时一种畸形出路,张振升走的就是这条路。他走出自幼长大的村子后,就直奔宜阳、洛宁交界的洪崖而去,这里也是附近百十里最大的土匪窝,有着各种大小土匪、刀客组织,他就奔着“入伙”而去。

  张振升投奔的是本地最为出名的“刀客”组织“半山高”,在这个匪帮中,由于他厚重、老实,讲义气,又对“半山高”颇为忠心,所以很快就得到众匪的信任,两年后居然升任匪帮二把手,在洪崖一带说话颇具分量。

  有了刀枪人马,张振升那压抑了许久的复仇怒火终于爆发出来。

  1922年秋天的一个晚上,他带着“半山高”匪帮杀回村中,他声称要“杀死张更山,财产抢个干;抓住张清溪,套上去拉犁”。但这次张振升的行动过于高调,等他带着手执刀枪的土匪们杀到张更山家中时,老奸巨猾的张更山听到风声早就逃之夭夭,根本没给张振升任何机会。

  

  张振升没找到仇人,但也约束的土匪们没有抢掠穷苦百姓,他对围观的乡亲们说:“你们不要惊慌,我恨的是我那为富不仁,见死不救的大爷爷,与你们无关。他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我还要回来找他算账,搬不倒他,我就不回来安居乐业。”说完带着人马撤出了北村。

  随着张振升的出现,张更山几乎被吓破胆子,他再也不能承受这样的报复了,于是便想出一条毒计。张更山老奸巨猾,知道土匪大多是乌合之众,见利忘义之辈众多,他找人打听了一番,得知邻村另一名叫韦聚臣的土匪与张振升不睦,于是便花重金雇其打张振升的黑枪,此人果然允诺下来。

  11月底的一天,张振升从高湾回洪崖的途中,遭遇韦聚臣的伏击,被打中数枪不治身亡,尽管在第一时间凶手被逮住枪杀,但张更山的目的总算是达到了,他现在谋划着如何对付张寡妇剩下的一家三口人。

  张寡妇得知山上传来的消息后,对二儿子张明升道:“你兄长遭暗算不幸亡故,张更山老匹夫不会放过我们,人家逼得我们走投无路了,只能拼上性命和他们干,走,上山!”说完,张寡妇让年龄尚小的三儿子先升看家,她和二儿子连夜奔向高湾投身匪帮,开始了她后半生的传奇生涯。

  

  张寡妇年逾四十上山为匪,这不仅仅是勇气的事情,更因为她是张振升的母亲,所以众匪皆将她当做长辈来看待,慢慢的,匪帮中的大小事也经常找她来商谈。由于张寡妇刚毅果决,有勇有谋,公私分明,很快便取得了土匪们的一致信任,就连原来的“大档头”也退位让贤,主动要求张寡妇来执掌匪帮,众匪皆以“干娘”称之。

  张寡妇也不客气,在执掌匪帮之后对土匪们说:“孩子们,以前我拿针拿线,现在我拿刀拿枪,这都是人家逼得,这要从头学,跟你们学。大家抬举我当这个大档头,推不掉就一起干吧!”

  张寡妇还立下了几条规矩:第一、眼前要抢富户,拉“肥票”,购买枪支弹药,招兵买马,但不得抢穷人;第二、拉票不伤人,女票不欺辱,没出嫁、快嫁人的“快票”谁也不能近身;第三、自家兄弟莫相残;第四、立功者受奖受封,无功者受罚……

  就这样,张寡妇凭借着严明的纪律,居然使得张寡妇匪帮成为当地土匪中的一支清流,其行事公允仗义,追随者日众,就连当时出名的杨德廉、金老十这样的匪首也心甘情愿投身到张寡妇麾下听命,其声望日隆,成为左右当地政治格局的一股武装力量。

  

  截止到1925年初,张寡妇匪帮已经发展到2000余人,1400余支长短枪,实力堪称豫西最雄。但她还是经常教育土匪们:“逼我们造反的是地主老财,他们的倚仗是官府的贪官污吏,咱们不光要杀有钱有势的财主,还要攻城劫狱,杀那些贪官污吏。”

  张寡妇匪帮经常出入洛宁、宜阳、嵩县等地,视官府为无物,坐镇洛阳的吴佩孚惧怕张寡妇匪帮攻打洛宁,不仅从自己的部队中调集精锐驻防,更让各区成立民团协防。但除了洛宁外,其他地方还是防不住张寡妇匪帮的袭击,一时间告急信纷纷发往洛阳吴佩孚府上。

  “憨胡战争”爆发后,镇嵩军第二师师长张治公利用“红枪会”和国民二军的矛盾夺取了洛阳,为了扩充势力,他将目光盯上了张寡妇匪帮,决定要收编这支战斗力不菲的队伍。

  

  张治公派出了专员来做张寡妇的工作,但开始张寡妇并不同意,他她对来者说:“我当土匪是为了报仇,不是想当官,更何况,我一个小脚女人,也不能带兵当官呀!”但张治公使者却对她说:“仇早晚都能报,但土匪不能当一辈子啊!你不为自己想,你也得替他们年轻人想想,不要耽搁他们的前程呀!”这几句话说到了张寡妇的心上,她开始动摇了。

  使者走后,张寡妇召集部下们征求大家的意见,除了少数人不想当兵打仗外,剩下绝大部分都愿意接受招抚,主要原因是“当兵有军饷,不用担惊受怕被围剿”。张寡妇看到事已如此,就同意了张治公的收编,但她还是为了她的“孩子们”提出了最好的收编方式:一、按实有人数收编,不能挑肥拣瘦;二、原班人马不得遣散;三、收编后,军官需由张寡妇来任命。

  1926年春,张寡妇匪帮一千多号人浩浩荡荡下了山,接受了镇嵩军的改编,独自编为一个团,张寡妇指派杨德廉当了团长,二儿子杨明升则当了连长。张寡妇见交接完毕后,单身匹马又回到了洛宁南山架子岭,继续招兵买马当土匪去了。

  

  张寡妇在当地土匪中的号召力是无与伦比的,正当山中的小股土匪们惧怕官府剿匪而瑟瑟不安时,张寡妇再次立起了大旗,群龙无首的土匪们很快前来投奔,人马越聚越多,大有超过以前之势。

  而远在老家德里北村,张更山将张寡妇在家务农的三子张先升拉到河滩上打死,此事让张寡妇悲痛不已,发誓要血洗北村为三儿子报仇。

  到了1929年,张寡妇匪帮人数再次上千,但鉴于洛宁县常年有国民军大军驻守,张寡妇也只能望德里而悲叹,有报仇的实力却始终无法报仇,这难道是天注定的吗?

  1929年秋,蒋介石任命万选才为洛阳警备司令,由于其手下6万兵马几乎全被冯玉祥收编,他急于扩充实力,于是将目光再次盯在了大名鼎鼎的张寡妇匪帮身上。对于万选才的招抚,这次的张寡妇没有犹豫,为了给“孩子们”求一个前程,她命令土匪们再次接受万选才的收编去当兵当官,而自己则再次孤身一人回到洛宁继续招兵买马。

  

  1931年,张寡妇在镇嵩军中的二儿子张明升也死了。他是在陕县头峪执行公务时,因打骂地方士绅,被当地一士绅借请客之名,将其打死在酒席上的。张寡妇闻讯后痛彻心扉,她的三个儿子没有一个正常死亡,全部是被谋杀,她岂能不痛?

  于是,张寡妇亲自带队,将头峪村血洗,这就是令人闻风丧胆的“头峪血案”,这次的屠村血案中,幸存者寥寥,就连房屋也焚烧殆尽,张寡妇匪帮的名声就此开始臭名昭著。

  在血洗了头峪村后,张寡妇决定回老家为大儿子和三儿子报仇,却不料自己的部下阴差阳错走到了另一个“北村”,土匪们见到男人就杀,等张寡妇赶到后才发现找错了地方,杀错了人,33条人命就因为张寡妇的复仇执念而烟消云散。

  等到再想继续去德里时,各村已经开始严阵以待,张寡妇匪帮错过了奔袭德里北村的最佳时机,看到复仇已经难以实现,张寡妇面相德里大哭一场之后,带着队伍回到山中。

  

  似乎老天故意和张寡妇作对,凡是她想复仇时,却老是出差错,曾经统领几千土匪的时候,是有政府的大军为张更山作保,就剩为数不多的土匪时,却是阴差阳错杀错了人。

  1932年,由嵩县爆发的一场霍乱席卷了大半个河南地区,张寡妇的匪帮也死绝大半,这场霍乱带来的后果反而是好的,豫西的社会秩序因此渐趋稳定,再加上冯玉祥在该地区的通知被民国政府瓦解,土匪们在当局剿抚兼施的政策下逐渐消失,就连威震豫西的张寡妇也成了孤家寡人,她常独自登上山顶望着不远处的德里老家喃喃自语:“这个仇就没办法报了吗?”

  

  报仇已经成了张寡妇的执念!她为了给大儿子报仇,又搭进去了两个儿子,以至于身边孤苦无依,这十几年的土匪生涯,这个五十多岁的女人已经像个男人一样成了秃顶,即便这样她也心心念念想在有生之年找到张更山为两个儿子报仇。

  1933年,张寡妇在贩卖烟土从许昌经郑州回到洛阳,本来想尽快赶回洛宁的,但由于当时天色已晚,她便打算在这里住一晚上。

  不料,张寡妇在这里一住却住出了麻烦。有一个原来洛宁县的百姓认出了她,由于她一直没有向政府投降,当时民国政府对她的悬赏高达1200大洋,于是这个百姓在盯着她进入西关旅社之后,便马上报告了洛阳警备司令部,结局则也不出所料,张寡妇被擒获。

  

  对张寡妇的审问很快就展开,主要就“头峪村血案”和“北村血案”展开调查,审讯时间很短,因为张寡妇承认了自己所做的一切,洛阳警备司令部企图让她交代出当时的其他同党,张寡妇给他们的只是一个蔑视的笑容……

  由于张寡妇有许多“干儿子”已经在国民政府军界担任基层军官,为了避免夜长梦多,洛阳警备司令部仅仅抓获张寡妇两天便对其执行了枪决,临死前她还在高喊:“我死了也要报……”但老天一直和她故意作对,就连最后一个仇字没喊出来,就被枪声取而代之……

  参考资料:《民国土匪实录》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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