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菜到底是疯味,还是风味?吃过才懂什么才叫春。

  

  [ Wild ]

  野味

  一说起野味,

  好像就在说好奇心比味道好。

  “不太好吃”也是很符合常识的,

  那么好吃的话,

  古人早就“娶”回家圈养起来,

  恨不得天天吃。

  还有一种可能,

  就是大厨可能第一次烧失败了,

  不知道怎么摒弃怪味,

  就只能说食材本身的问题。

  这就好像,

  漂亮女人总会有些怪脾气。

  又或者说,

  有些怪脾气才会更漂亮。

  野味总体来说,还是比一般的味道难招架,有些连见都没见过,相处机会都没有。荤素有别,而且越稀有越难掌握命门。其实概率上,菜蔬毒的怪的更多,而且更难得。有胸有屁股有尾巴的荤菜,因为会动弹,还能四处招惹贪吃者的注意。素菜就麻烦了,一身青葱等风来的,就要靠不怕死的伯乐主动去采。我想神农这位仁兄,原来也不是为了治病,只是因为馋。

  春风一来,野菜就格外珍贵。日本人聪明,比如茗荷和舞茸这种奇怪的滋补春物,直接炸成天妇罗了事。我在银座的名店阿部吃的时候,还在感叹,所有碳水和脂肪的苟合果然能让一切简单好吃起来。但要命的是,中国人对吃这件事上一直是不专一的麻烦鬼。

  一阵香气濡湿舌头

  韭菜、茴香头与荠菜

  说野菜,其实逃不过馥郁的香气,我说的是大部分的辛香类野菜,空气里弥散的都是勾人的“素膻”。北方形容好吃有时候能用一个“香”字囊括一切,如果非要给“香”字加深程度,请找一团湿软白面把一切诱惑包进去!上周我去沈阳出了一趟差,代表南方鉴黄码字集团去刘老根看了一场东北二人转(学习把握段子的尺度),主要去黑土的地盘长长见识。二人转再黄,丹东草莓再大,山药比小拇指甲盖再小,都不算什么大惊小怪的。最震惊我的是,茴香包子和韭菜饺子居然那么好吃!

  我第一次吃沈阳的百年老店老边饺子,点了招牌百年编馅蒸饺。猪肉、虾和韭菜馅料太油滑,劲道饺子皮又太单纯透明,简直是面对一个爱情骗子,又忍不住爱上的感觉。

  

  老边百年编馅蒸饺

  苏州江阴这一带是刀鱼洄游的黄金水域。这种一谈恋爱就变坏的鱼有“清明节前软如棉,清明节后硬如刺”的说法。这种身材雪亮如银月匕首的鱼现在已经贵到简直吃一口要掉块肉。但不得不说,这个季节的刀鱼馄饨配上茬鲜韭菜,是人生挚美。

  

  杭州柏悦酒店尉晓俊师傅的刀鱼馄饨

  好多野菜其实已经被驯化了,譬如荠菜。荠菜几乎是南方大馄饨的老情人,实在没东西温存猪肉,南方眼疾手快口味又挑的老阿姨心里就一个念头:还是用荠菜包吧。荠菜我吃过最有意思的版本出自大蔬无界。吃到荠菜汁版的《本草纲目》青精饭,原本是乌米饭,这回是荠菜汁饭配羊肚菌。

  

  荠菜与胃的关系,与大部分野菜一样。吃多嫌刮,不吃心伤。

  “三月三煮鸡蛋”:农历三月三荠菜花开,南京有“荠菜煮鸡蛋”的风俗,把开花的荠菜洗尽,连花带根放入锅中与鸡蛋一起煮熟,可以轻敲蛋壳让荠菜乳渗入鸡蛋中,荠菜不能吃,只是配料。现在小红书和抖音那么多版本的味道与姿势,湖滨28的荠菜松叶蟹荠菜炒年糕第一口就赢了,胃的安宁还是来自口腹“舒服”的信号。涩除尽,鲜美融合平衡到最后,只剩“好吃”。

  

  杭州湖滨28餐厅程郁师傅的松叶蟹荠菜炒年糕

  各种野菜,春天做菜的秘密在于野的收编,比如让草酸味和土腥味消失,只留下鲜香。春笋犹为明显,杭州柏悦的樱花虾冬菜蒸春笋就是这个例子的完美诠释。

  

  杭州有经验的“腌笃鲜”师傅,冬笋或春笋都必须焯水汆烫。今年头鲜是在食神私宴吃到的,加了莴苣的脆后,整勺淡而不薄,清鲜宜人。

  

  湖滨28的版本加入花胶,入味,和浓口,汤色乳白,菜名叫花胶炖南宋傍林鲜,是我吃到的春天“腌笃鲜”豪华之最。

  

  芦蒿和水芹菜一起烧就完美诠释“天作之合”这四个字,好比两个怪人结婚很合拍。

  

  这道菜让我想起最近和美国朋友Ramond一起吃的一道素菜。茴香头这种东西其实是南方人更习惯吃的,国内的茴香是没有大的根茎的,而意大利的茴香是长根茎的,所以我们就称它为茴香头。作为一个地道南方人,我在日本逛菜场的时候,有点无措。

  

  后来尝到大蔬无界有一道茴香头炒芦蒿,我马上列入了“固定搭配笔记”。

  

  其实国内很多茴香头没有国外的味道重,也许是风土的关系,洋媳妇嫁进来因为要适应国内阳光雨露,就脾气更小了。味道大的版本就更适合去炒羊肩肉之类。当然,味道最大的是根部之上的茴香细叶子,跟莳萝很像,但味道大多了,北方人二话不说就剁碎进肉糜里做饺子了,当然香。

  如果“臭”当年被定成“香”的

  对着香椿和蘑菇们发疯的人会更多吧

  原来我是很怕香椿的,一来误会香椿是男性食物,二来误会“怪味”。但说来奇怪,那些生命中有点个性的东西,总会以一种“小心,也许会上瘾”的神谕出现。

  《本草纲目》里出现“椿叶香甘可茹”的刹那,肯定还来不及知道这货可以壮阳吧。不过我第一次爱上香椿,倒是因为五六年前一个偶然机会吃到“香椿臭豆腐”。淋上香油海佬之后,两样“臭味相投”居然神奇合体,反正我到吃完都不能分辨,臭豆腐和香椿到底谁比较臭,或者,比较香。

  《随园食单》中记载了香椿头拌豆腐,“到处有之,嗜者尤众。”这一句经典,相比之下,顿时弱了。不过,吃香椿最好谷雨前,因为嫩。还有一种说法是因为里面含有亚硝酸盐,吃香椿叶要趁含量少,谷雨之后则含量高。想吃的心似毒瘾,唐代、明代、清代都曾将香椿列为贡品。

  还有一种贡品专长在腐老烂的竹子根部,叫:竹荪。杭州柏悦有道功夫菜,叫沉鱼落燕,取自“沉鱼落雁”,说的是两大美人,比的是鱼圆里酿燕窝,从鸽吞翅演化而来。

  

  我戏称:听说吃一碗杭州柏悦尉师傅的“鱼吞燕”,相思病就能好。一口吃掉两大美人,当然好。更好的是竹荪清汤其外。清光绪年间,慈格太后为求长生不老之药,派出亲信遍访天下,好不容易觅得 '僧竺蕈'若干。所谓'僧竺蕈',即长裙竹荪。慈艳太后动用官兵三千人,费时九个月 才得长裙竹荪1.5公斤,平均每人才找到0.55克,其珍贵程度可想而知。我们平时吃到的是菌杆的部分。

  

  今年春天我在大蔬无界吃到一道香椿爱情,香椿茸烧毛肚菌,用的是茶油。

  

  竹毛肚,即竹荪盖。平时我们常见的竹荪(包括菌柄和丝网状的盖),上面还有一个像钟罩一样的菌帽,颜色发绿,表面有凹凸不平的网格,形似牛毛肚,因此被称为“竹毛肚”。香椿茸与它,在唇齿划过,有一种得到陌生人体恤的感觉,虽然不料,但莫名为美貌加分感动。

  这种滑弹感受让我想起另一道菜,叫做瓢儿鸽蛋,南京话里“瓢儿”就是勺子。虾仁斩茸,拌入蛋清和佐料,大勺内抹猪油,挖一勺,打入鸽蛋一枚,旺火速蒸,然后脱去汤勺,淋上高汤。少女的皮肤唷,虾仁吹弹可破,粉嫩中有鸽蛋的通透。据说宋美龄曾请美国马歇尔将军到南京名店“六华春”,专门点了这道特色菜。马歇尔顺便调情:“真好,真好!宋女士的脸蛋也像鸽蛋一样嫩白!”

  

  我问了好几遍柏悦的尉师傅,你炒的马兰头为什么那么嫩啊?他只说,因为春天。春色正从鼻尖暖风中来,寄情那么简单,现在的马兰头清炒,加一点点糖,已经酥嫩多汁。好季节,无以复加。

  

  神 婆 问

  你 有 挚 爱 野 菜 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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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好吃啊,

  虽然忘了,

  刚刚吃了什么。

  —— アリス 52岁(婆婆我经常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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