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黄泉路上，一双男女相依而行，这爱的代价是永世轮回
文/夏眠以冬
序·夕落
时隔上千年，岸上的曼陀罗终于盛开了，硕大的花叶鲜红仿佛滴出血来，带着你前世的执念与记忆，如火如荼。
三途河一如往昔散发着无数水鬼的怨气，冲斥瞑界的每一个角落。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我慵懒地浸在黑色的水中，肩膀靠着河岸，抬头凝望彼岸。执着地搜寻你的身影，心底的波澜多年来从未平息。
萧若楚，我想知道，今生的你会是何等样貌过怎样的生活。是一如既往的朗目明眸踏马江湖，还是一袭青衣在月下与哪位红颜知己酌酒赏花，诗词歌赋呢？
一
人间十一月，雪降。
北风卷地，寒梅点缀琼脂腻。放眼望去，连绵起伏的重山好像被裹上一层厚厚的棉衣，呈现出耀眼的银白。
近处，紫衣女子孑然而立，眼中有隐忍的泪水和昭然的愤恨。
几丈之遥的距离，原本洁净的雪地一片狼藉。上面，横七竖八躺了几具面目狰狞的尸体。尸体中央，白衣男子看着满地的血污漠然收刀入鞘。
他疲倦地抬眼，看到望向自己的紫衣女子时有些震惊。正值寒冬时节，女子却只穿着单薄的裙裳。更令人惊讶的是凛凛朔风中她的衣角竟异常平静，仿佛她的周身没有任何气体的流动。
他缓步朝她走近，在相隔大约三尺的地方滞住了，他感觉自己似乎走入一间燃着炉火的房子里，没有风雪，没有严寒，温暖而舒适。
请问姑娘是？他开口。
女子没有答话，只是一个箭步跨了过来，一把拔出男子腰间的配刀，拿在手里细细审视。
刀身锋利，有强大的灵力流动其中，花纹细密，雕刻精致，超凡脱俗。它不是凡间之物，不知公子从哪里得来？
这般凌厉的身法，到位的评价，竟然是出自一位看似柔弱的女子，这不禁让他惊赞不已。
是从上任寒山城主手中传承而来，莫非姑娘也认得这把夜夕刀？
女子又不答话，脸上的表情却是瞬息万变。哈！天意吗？当年他拿着它来到人间，从此堕入轮回，这么多年过去了，这把刀辗转百年，竟又回到了他的手上。
女子嘴角忽然浮出一抹绝艳的笑容。公子可曾见过与之齐名的水寒剑？
水寒剑？男子思索，传说那是一把仙剑，置于东南仙灵幻境紫寒宫内，在下也只是略有耳闻，未曾得见。姑娘到底是什么人，怎会对这两把刀剑如此感兴趣？
女子墨玉般的眸子盯紧了他，冷漠的语气道，夏水寒，你记着，你欠我的，我终归会讨回来！
如此简短的一句话，却如犀利的刀刃，狠狠划过他茫然的心。
男子哑然失笑，姑娘怕是认错人了吧，在下萧若楚，并非姑娘口中的夏水寒。
她没有说话，将夜夕刀用力推入萧若楚系在腰侧的刀鞘，那力道之大竟震得他后退数步。
他惊鄂地抬头，看着这个武艺绝不亚于自己或许更在自己之上的神秘女子，只见她的目光越过他的肩头，停留在不远处早已冰凉的尸体上，很久，才蓦地转过身，低语，萧若楚吗？新任寒山城城主，坐拥天下武林，果然不容小觑。
二
传说东南方仙灵幻境里，日出如常，日落如旧，可是却没有时光流逝，岁月变迁。它与人间以水月溪为界，独立于三界之外，不在五行之中，是一个超脱生死，超脱一切的地方。
那里，四季如春，莺飞草长，一片繁荣。世人皆道那是一个没有烦恼，没有痛苦的极乐世界，然，殊不知……
这日清晨，夕落又抱了七弦琴来到水月溪旁边的溪月亭。
她找了个石凳，端坐好，将七弦琴放于双膝之上。昨夜桃花入梦，漫天遍地，一片绯红，好不美丽。宫主说，这是吉兆，会有际遇，可到底会遇到什么呢？
她凝神，嘴角犹噙一丝淡雅的笑。纤手轻动，十指微挑，宫商角徵羽，五调十二律，一曲悠扬如天籁的高山流水潺潺流出。
风忘浮游音绕柳，空山凝云颓不流。
好！
一曲终了，不想一个明朗的赞叹和着清脆的掌声突兀而来。夕落抬起头，朱红色亭柱旁，一位白衣男子不知何时已经倚靠在那里。他虽明眸俊朗，脸色却苍白如纸。
仙灵幻境果然是仙境无疑。如此美景，如临梦境，就连姑娘也好似我梦中的女子。
夕落惊疑地注视着言语轻薄的来人，尚未要开口责问，却见他一个踉跄，竟载倒在地，背后大片大片殷红的血迹，触目惊心。
她慌忙放了手头的琴，下意识地上前查视。只见他的伤口奇异，呈抓破状，隐隐透着灵力，显然是为灵兽所伤。可是灵兽是通人性的，从不轻易攻击人类，又怎么会……
这是？
夕落的视线落在白衣男子的腰间，一把精致的长刀赫然入眼。拔开刀鞘，刀身灼灼流光，顶端，柔美秀丽的字体清晰地镌刻着两个大字，夜夕。
夜夕刀！她忍不住惊呼。
记得宫主说过，很多年前，她还没有从师傅手中接管紫寒宫。那时的她有一个深爱的男子，夏水寒。她曾用自己的鲜血为他铸过一把稀世的宝刀，并在刀上刻上自己的名字，夜夕。当时，夏水寒亦为之感动，用自己的泪为她铸成一把与之灵力相当的利剑，同样在上面刻上自己的名字，水寒。而这两把刀剑就是后来人间传为神兵神器的夜夕刀与水寒剑。
后来，夏水寒为一人间女子不惜抛弃大病初愈的沈夜夕决然离去，从此进入人世轮回。
那一日，他们在水月洞大战，水寒剑和夜夕刀，原本至亲至爱互相吸引的两把刀剑顷刻间兵刃相向。水寒间招招狠历，夜夕刀式式绝情，仿佛她们是不共戴天的仇人。
那场连天地都为之色变的大战最终以沈夜夕的失败而终结。于是，夏水寒终究手提长刀，绝尘而去。
她到底没能留住他，他到底背叛了她。
此刻，晨风习习，夕落迷茫而不知所措地看着地上那张美的摄人心魄的面孔。她突然有种异常熟稔的错觉，仿若隔世的重逢。
这个人到底是谁？他为何会有夜夕刀？又为何会来仙灵幻境？为什么只一眼便有一种沦陷其中的感觉呢？
三
水月洞里，夕落一直跪到膝盖酸疼，才见面前与自己眉目相似的紫衣女子悠悠收回落在白衣男子身上的目光，半响，她道，他是夏水寒的转世。
什么！夕落愕然。身后千条万条的剑痕映入沈夜夕波澜不惊的眼眸，这是百年前那场恶战的唯一见证。
宫主，您……会杀了他吗？夕落小心地问道，似乎害怕下一秒沈夜夕手中的水寒剑便会毫不犹豫地出鞘。
夕落，你爱上他了。她平静地说。
我……我……绿衣少女满面通红，吞吞吐吐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是与否。在仙灵幻境生活了百年的她还不懂得什么是情爱吧。
沈夜夕长叹一声，从他离开仙灵幻境的那一刻，他就不再是夏水寒了。况且他早已没了前世的记忆，我又能把他怎样。
那么，宫主会救他吗？
静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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