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岷恭王朱徽煣：大明宗室中的宫斗好手，所有的兄弟都在他手上吃亏

　　原标题：岷恭王朱徽煣：大明宗室中的宫斗好手，所有的兄弟都在他手上吃亏

　　前言：大明王朝的第二个丁丑年（公元1457年），对于朱祁镇、朱祁钰兄弟来说是一个极其重要的分水岭。这一年原本是景泰八年，坐在龙椅上的皇帝是朱祁钰。可是就在正月十五元宵节后的第二天，太上皇帝朱祁镇从他被软禁的南宫发动政变，重新夺回了皇位，史称“夺门之变”。

　　这场政变，是由徐有贞、石亨、曹吉祥等人策划，经上圣皇太后孙氏同意，针对朱祁钰以及于谦、王文等执政大臣的一次有组织、有计划的夺权行动。政变成功后，朱祁钰被废为郕王，死后葬以亲王礼，并赐以“戾”的恶谥。处置妥当之后，朱祁镇遣书将此事遍谕宗室诸王。

　　几个月后，分封在湖广武冈州（今武冈市，由邵阳市代管，位于湖南省西南部）的岷王朱徽煣给朝廷上了一封奏疏，里面除了按惯例大拍马屁之外，还提出应该为孙太后上尊号。

　　按照明朝的祖制，皇帝驾崩后，皇后（如果还活着）升级为皇太后，再升一级的话就是太皇太后。孙太后之所以称为上圣皇太后，是因为在朱祁钰做皇帝的时候，宫中还有一位皇太后吴氏，是朱祁钰的生母。朱祁镇复辟之后，吴太后的尊号被废除，两宫并尊的局面就此消失。

　　现在按照岷王的意思，一个简简单单的上圣皇太后，已经不能体现孙太后的功劳。他作为宗室元老，强烈呼吁为孙太后在“皇太后”的名号前面再加一个尊号。那么这位岷王殿下究竟是何方神圣？他这样做的目的又是什么呢？

　　朱徽煣：岷王府宫斗的一把好手

　　朱徽煣是明代首封岷王朱楩嫡次子，明太祖朱元璋之孙，生母岷王妃袁氏。说起来尴尬，对于这位岷王的出生和去世时间，历朝《明实录》都没有记载，我们只能从其他史书中进行推测：

　　岷庄王楩，太祖第十八子，母妃周氏。…嫡一子徽焲，薨无子。嫡弟恭王徽煣，以景泰三年嗣。在位十二年，以天顺七年薨，寿六十四。—《弇山堂别集卷三十二》

　　《弇山堂别集》虽然是记录明朝史事的私人著述，但其书的作者王世贞是明代著名史学家，本书记述丰富，考订周详，可作为《明实录》和《明会典》的补充史料。朱徽煣死于天顺七年（公元1463年），时年64岁，则其当出生于建文二年（公元1400年）。

　　这位岷王殿下虽然死后得了一个“恭”的谥号，但是遍观其一生的所作所为，朱徽煣只有对上之时才特别恭顺，而在处理和几个兄弟的关系时却现得极有心机。除了挤掉了嫡长兄的世子之位自己继承岷王之外，还把三弟逼出了武冈州，把四弟、五弟送去凤阳高墙蹲牢房。今天笔者就来聊一聊这位岷恭王朱徽煣。

　　朱徽焲：莫名落马的岷世子

　　朱徽焲是朱楩嫡长子，出生于洪武三十年（公元1397年）。四伯燕王朱棣靖难成功之后，在永乐二年（公元1404年）册封8岁的朱徽焲为岷世子，5岁的朱徽煣为镇南王。

　　朱楩原本的封国是云南，建文年间因被镇守其地的西平侯沐晟举报而被废为庶人，朱棣登基后让朱楩重新复国云南。但岷王烂泥扶不上墙，在和沐晟的斗法中再次落败。万般无奈之下，朱棣也只能让朱楩一家回到南京居住。由于对其在云南的表现不满，直到朱棣驾崩也没有确定岷王新的封国在何处。

　　朱棣驾崩后，皇太子朱高炽继位，是为仁宗。按理仁宗在南京监国多年，和叔父一家的接触会很频繁，关系也会更亲近一些。因此在永乐二十二年（公元1424年）十月，岷王父子终于结束了在南京近二十年的寓居生活，启程前往湖广武冈州就藩。朱高炽仅仅做了十个月皇帝就突然驾崩，由皇太子朱瞻基继位，是为宣宗。然而谁都没有想到，仁宗之死，竟然会在岷王家族中引起惊涛骇浪。

　　宣德元年（公元1426年）七月，岷王世子朱徽焲在没有得到朝廷敕符征召的情况下突然擅自赴京。宗室未经允许就擅自离开封国，在明代属于重罪。明宣宗一面派人让朱徽焲立刻返回武冈州，一面告诉他有什么事情可以用书面的方式与朝廷沟通。

　　庚申，以岷世子徽焲不俟召命擅赴京，遣敕止之。俾仍还宝庆，如有欲言，实封以闻。—《明宣宗实录卷十九》

　　等到宣宗收到岷世子的奏疏，不由得倒抽一口冷气，因为朱徽焲在里面控诉弟弟镇南王朱徽煣“诬毁仁庙，诽谤朝廷”。所谓的“仁庙”，就是先帝仁宗朱高炽。这下事情搞大了，宣宗即刻下旨让岷世子和镇南王赴京对质。

　　这件事的最终结果是岷世子被认定和内使陈荣一起诬陷弟弟，宣宗将其废为庶人，发回武冈州由其父岷王朱楩管治。至于陈荣，则直接在京城处死。

　　贻书岷王曰：“徽焲等大逆不道，获罪天地、宗庙，罪在不赦。今遣之归，并封所造诬词往观，在叔祖自治。”—《明宣宗实录卷二十五》

　　朱楩是朱棣的弟弟，自然是宣宗的叔祖。然而这件事情很是蹊跷。宣德元年的时候，岷王朱楩48岁，其实已经接近了朱元璋诸子此前的死亡平均年龄。岷世子朱徽焲时年30岁，正是最成熟稳重的时候。作为嫡长子，他只需等待老爹去世，就可以稳稳地袭封岷王，何苦要整出这么大的幺蛾子呢？

　　最最关建的是这次“诬毁仁庙”的人是镇南王朱徽煣，又不是世子本人。倘若不是真有此事，他何苦自感风险去京城告御状？朱徽焲就算和弟弟不和，等他袭封亲王之后有的是机会收拾朱徽煣。据笔者理解，要么确有其事，要么岷世子已经被逼得走投无路，被迫铤而走险。而这个始作俑者，自然就是镇南王朱徽煣。

　　当然由于史料的匮乏，我们无法肯定地说岷世子就一定没有诬告。那么我们不妨来看一看这件事情发生以后，岷王府又有哪些变故，然后回过头来再来判断一下这位镇南王的为人。

　　朱徽煠、朱徽焟：被逼无奈的乱臣贼子

　　朱楩共五子，除了两个嫡子以外，还有三个庶子。宣德四年（公元1429年）十月，朝廷封岷王第三子朱徽煝为江川王，第四子朱徽煠为广通王，第五子朱徽焟为阳宗王。

　　当朱徽焲被废为庶人之后，朝廷并没有让也是嫡子的朱徽煣进封为岷世子。不过随着岷王朱楩的年纪越来越大，王府事务渐渐由镇南王一手遮天，而他和几个逐渐成年的弟弟之间再次产生了剧烈的冲突。

　　正统十三年（公元1448年），湖广三司向朝廷急报，称阳宗王朱徽焟乘着一匹马，带了五个从人，已经从宝庆府赶到了长沙府，目的是来京城喊冤奏事。22年前的旧事重演，只不过这一次的当朝皇帝换成了宣宗的儿子英宗朱祁镇，擅自赴京的宗室换成了岷世子的弟弟朱徽焟，但是被投诉的对象却是同一人：镇南王朱徽煣。

　　英宗还是按老规矩办，先把阳宗王打发回武冈州，然后派出姑父驸马都尉井源前去调查事情真相。此事归根结底，是一个“穷”字闹得。按照《皇明祖训》，大明亲王的岁禄是一万石，首封郡王的岁禄是两千石。但是岷王朱楩岁禄只有一千石，镇南王、阳宗王等人更只有五百石。为此阳宗王之母苏氏经常从府中偷盗一些金银出来，给儿子贴补家用。

　　此事被朱徽煣发现之后，立刻对朱徽焟母子大动干戈。为了让儿子脱罪，苏氏自缢而死。然而朱徽煣不顾如此的人伦惨变，依然逼着弟弟归还其母所盗金银。阳宗王被逼无奈，这才拼死赴京以求一条生路。真相大白之后，英宗虽然对阳宗王朱徽焟进行了斥责，但对镇南王朱徽煣也予以了婉转的批评。

　　并敕镇南王笃念同气，事存宽厚，加恩礼待。如或不遵朕言，伤恩违礼，祖宗大法具在，朕不敢私。—《明英宗实录卷一百七十三》

　　在朱徽焟心中，母亲就是被朱徽煣逼死的，他对这位兄长恨之入骨。由于年龄相仿，阳宗王和四哥广通王朱徽煠经常同进同出。朱徽煣对这两个弟弟态度非常强硬，甚至关闭王府大门，不许二人进入。广通王和阳宗王以牙还牙，一起动手“拆墙开门”，看到兄长之后更是将他视作空气，根本就不与行礼。正统十四年（公元1449年）四月，二王再次强行闯入岷王府，擅自打开内外库，抢走了大量的金银、罗叚乃至文卷。

　　当年八月，发生了震惊朝野的“土木堡之变”，英宗被俘，其弟郕王朱祁钰登基成为新皇帝。由于朝廷本身自顾不暇，镇南王趁机对两个弟弟大肆打击报复。二王忍无可忍，在当年十月从东门出城，试图再次赴京喊冤。对于宗室擅离封国一事，朱祁钰和哥哥态度一致，都是立刻予以劝返。

　　既然不能喊冤，广通王朱徽煠在景泰元年（公元1451年）向朝廷提出迁居零陵县的请求。然而此时的朱祁钰正为了如何处置从瓦剌归来的哥哥朱祁镇而头疼，哪有空搭理千里之外的广通王、阳宗王兄弟，随手就把他们给打发了。

　　己卯，广通王徽煠奏：“兄镇南王徽煣遇臣无恩，屡加讎害。乞徙臣府第于附近零陵县以远之。”不允。—《明英宗实录卷一百九十七·废帝郕戾王附录第十五》

　　二王之所以提出迁国，是因为此时朱楩已经去世，王府已经彻底由镇南王朱徽煣一手遮天。朱徽煠兄弟在绝望之中，想到了此时正在湖广一带闹得不可开交的苗人叛乱。广通王打造了两颗银印，派家人叚友洪去封都廒寨苖首杨文伯为灵武侯，天住寨苖首苖金龙为钦武侯。又赐银牌等赐给横岭峒苖首吴英头等人，约定八月上旬起兵攻打武冈州。

　　然而，我们要说一句然而，等叚友洪联系完毕兴冲冲回到城内的时候，发现镇南王朱徽煣早已在城门口恭候多时。经过对叚友洪的审讯，巡抚湖广、右都御史李实，湖广总兵官、保定伯梁珤上报朝廷，称广通王朱徽煠、阳宗王朱徽焟召诱苖兵，意图谋反。

　　朱祁钰派出姑父驸马都尉焦敬前往武冈州，将主犯广通王朱徽煠带回京城。经三法司和皇亲会审之后，广通王和阳宗王都被废为庶人，发凤阳高墙凤阳看守祖陵。至于二王留在岷府的所有地土田园、粗重物件，则全部落到了朱徽煣手中。

　　笔者认为广通王算是一条汉子，在他被捕之后，王府家人陈添仔、蒙能等率苗军两千余人前来攻城，试图救出他们的王爷。战斗失败后，陈添仔下落不明，蒙能转入广西继续坚持斗争。到了景泰六年（公元1455年）的时候，蒙能甚至纠集起三万多人攻打隆里古城（位于今贵州省东南部）。其势之大，已经要逼得湖广、贵州和广西三地的总兵官联手对其剿灭。当时朝廷对于被关押在凤阳的朱徽煠兄弟也是严防死守，生怕出一点乱子，直到景泰七年（公元1456年）蒙能在平溪卫(今贵州玉屏县)战死之后才算喘了一口气。

　　壬申朔，镇守湖广太监梁达奏：“岷府庶人徽煠家僮蒙能以从徽煠谋反，窜伏苖蛮。今伪称蒙王，诈为妖书，纠集生苖三万余攻隆里等处城。”兵部请移文湖广、贵州、广西总督兵等官相机抚捕，从之。—《明英宗实录卷二百六十·废帝郕戾王附录第七十八》

　　朱徽煝：小心谨慎，但求自保

　　朱徽煝，生于永乐十年（公元1412年）。和大哥岷世子朱徽焲以及两个弟弟广通王朱徽煠、阳宗王朱徽焟相比，江川王朱徽煝最大的特点就是能忍。

　　在那场因为阳宗王之母被逼死而引发的轩然大波之中，江川王没有在二哥和两个弟弟之间站队。他的缄默态度虽然是一种明哲自保的策略，但也受到了明英宗朱祁镇的指责。

　　江川王坐观兄弟争竞，略无一言规劝，亦失亲亲之义。—《明英宗实录卷一百七十三》

　　上文中广通、阳宗二王在景泰二年（公元1451年）年十二月被废为庶人，镇南王朱徽煣独吞所有好处之后，于景泰三年（公元1452年）五月袭封岷王。景泰五年（公元1454年）五月朱徽煣嫡长子朱音垽被册封为岷世子。一年之后，岷王上奏朝廷，提出世子和江川王这对叔侄之间在节令和家庭行礼之时谁身份更高的问题。

　　丙戌，岷王徽煣奏：“蒙封臣长子音垽为岷世子。臣弟徽煝为江川王，凡遇节令及家庭行礼班次不定，乞降仪注。”命下礼部议之。尚书胡濙奏以宗子法言之则以长适为重，以家人礼言之则以尊卑为先。凡遇节令行公礼，则当依宗子法，重在世子。家庭行私礼，则当依家人礼，尊归叔伯。从之。—《明英宗实录卷二百五十二·废帝郕戾王附录第七十》

　　景泰年间宗室之间多的是世子和叔父郡王，甚至亲王和叔父郡王的情况。比如同为太祖后裔的开封周王府，在岷王上奏之前，时任周王是朱元璋第三十五孙朱有爝，周世子是其庶长子朱子垕。当时依然在世的世子叔父有永宁王朱有灮、镇平王朱有爌、宜阳王朱有炥、封丘王朱有熅、内乡王朱有炯和胙城王朱有燆，那么周王府是如何安排叔侄之间的礼仪的呢？为何别人都没有疑问，就这位岷王殿下问题那么多呢？或者换句话说，是不是别家王府都是以叔父为尊，到了岷王这儿为了打压弟弟江川王，偏要来搞这么一出礼仪之争？好在朱徽煝能忍，熬到二哥去世还是没被抓住任何小辫子。

　　欺下者必媚上

　　凡是对下级欺压霸凌之人，必然对上级谄媚乞怜，即所谓的“欺下者必媚上”，岷王朱徽煣就是这样的人。回到本文最开始，为了讨重新复辟的朱祁镇欢心，朱徽煣以宗室元老的身份提出为孙太后上尊号（岷王比太后还要高一辈）。

　　朱祁镇能够复位，和生母孙太后的政治支持，以及舅父会昌侯孙继宗的武力支持密不可分。于情于理，他都应该对太后有所表示。因此朱祁镇虽然在给岷王的回信中表示为太后上尊号“非祖宗之制”，但是半年后后他就对内阁首辅李贤正式提出此事，最终将孙太后的尊号定为圣烈慈寿皇太后。

　　辛亥，上召内阁臣李贤问曰：“朕惟母后恩深，无以为报。况朕居南宫七年，危疑之际，实赖保护。今又定策禁中，俾朕复位。欲仿前代上徽号，少伸孝情如何？”贤曰：“陛下此举，莫大之孝也，宜即行之。”于是贤等拟号曰圣烈慈寿。—《明英宗实录卷二百八十五》

　　在英宗看来，这位叔祖是多么的善解人意，体贴入微，瞌睡知道递枕头。所以朱徽煣死后，朱祁镇为什么给他赐一个“恭”的谥号，也就不难理解了。

　　结语：对于岷王府第一位世子朱徽焲的意外落马，史书的记载疑点重重，笔者的观点是他的弟弟朱徽煣在此事中所起的作用绝对不可忽视。如果说朱徽焲事件还难辨正邪的话，广通、阳宗二王从惨遭打压，到迁国无门，再到被逼铤而走险的历程，都是史有明文，清晰可辨的。

　　从蒙能的表现来看，他非常清楚自家王爷就是被镇南王这个奸贼所算计的。而朱徽煣面对声势浩大的叛乱苗军极为恐惧，多次向朝廷请求迁国均未获同意。景泰五年（公元1454年）朱徽煣打算出城祭拜其父朱楩陵园，他顾不上朝廷严禁亲王和地方军事将领交往过密的禁令，恳请守卫武冈等处左参将、湖广都指挥使李震派军队进行护送，可见其心中对于蒙能要为弟弟报仇的恐惧之深。

　　岷恭王死后，岷世子朱音垽袭封岷王。这位新一任岷王在成化七年向朝廷上奏，称先王的陵园被贼人给挖了。在笔者的印象中，这应该是第一座在大明朝还没灭亡之时就被盗的亲王墓，这可真称得上人在做天在看。朱徽煣身后遭到如此下场，不知他的四位兄弟心中作何感想？

　　丁酉，岷王音垽奏盗发其父岷恭王并浏阳县主坟，乞守城官军为护卫。兵部言岷府旧无护卫，难遽增设。宜移文督责都指挥刘斌等守备不职，致盗发王坟。姑记其罪，令严加缉捕。从之。—《明宪宗实录卷九十三》

　　根据《皇明祖训》的记载：岷府的字辈排行是“徽音膺彦誉、定干企禋雍、崇理原谘访、宽镕喜贲从”。众所周知，前首辅是岷府第十七代镕字辈土字边后裔。不过上文之中的江川王家族，最终离开武冈州，迁往宝庆府（今湖南省邵阳市）。因此首辅是岷庄王朱楩直系后裔不假，但到底是岷恭王朱徽煣还是江川恭惠王朱徽煝后裔，还需要进一步的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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