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言美且好看的小说《竞争者》连载 一

  原创作品

  竞争者 ( 小说连载 一)

  陈重百

  1

  李新文 与孙兴一

  

  都是绍田村村民,同住在距离资江约一里路远的一个农家小院里。李新文现年二十四岁,孙兴一现年二十二岁零三个月。小时候他们两人常在一起赤脚光身玩泥巴、捉

  蜻蜓、逮青蛙、玩蝌蚪、捕蝴蝶、挖蚯蚓……稍大一点时,他们又常在一起掏鸟窝、砍柴割草、放牛牧羊……

  农村山窝窝里的人穷,离城市又较远,当年不通公路,车辆无法抵达,买卖东西不方便,小孩子很难吃到城里有买的那种种美食。因缺少城里小孩的那些美食吃,李新文和孙兴一两人小时候在嘴馋,肚饿时曾在别人的田土里偷扒过红薯、凉茹吃;也曾在别人的树上偷摘过桃子、李子、橘子吃。那时,当李新文去别人的田土里偷扒红薯、凉茹时,孙兴一总会站在一边帮他放哨报警;当孙兴一去别人树上偷摘桃子、蜜橘时,李新文总会爬在另外的树上替他站岗望人。为防止被人发现捉住,他们一般不会同时出手,总会留下一个放哨站岗,骨溜溜地转动着眼珠子四处张望;一看到有人来了,便会马上大声喊出事先设定的暗语"好大的鸟,好大的鸟",以示报警。待对方偷盗成功后,他们就会到一起分享胜利果实。当然,在分配果实时,那亲自出马动手担当风险者肯定会多分一点,为此两人也无怨无愧都愿意去行动,甚至自告奋勇争着去冒险。 做那种事偶尔也会遭遇风险,李新文右大腿内侧有一个小疤痕就是在上树偷摘李子时留下的。有一天上午十一点半钟,李新文和孙兴一砍完柴后坐在一起休息。坐了几分钟后,孙兴一忽然说:"我肚子饿了,要搞的么子来吃才好。”李新文听了朝四周看了一眼,指着对面山坡上的几棵李子树说道:"那树上的李子快熟了,可以吃了。你在这里放哨,我去摘一些来吃。”他说完,站起身,用手拍了一下屁股上的灰,马上就朝那李子树走去了。

  走到李子树边,李新文取脱了衣服,把衣服扎捏成口袋状,爬到树上,边摘李子边往扎捏成口袋状的衣服中放……在摘得正起劲高兴时,他的耳边忽然传来了孙兴一在那边发出的"好大的乌,好大的鸟”的暗语声。听到这声音,他知道有人来了,用眼光往山路上一扫,果然发现是李子树的主人家孙兴业拿着柴刀上山砍柴来了。他知道做偷盗这丑事遇到别人来了会好些,就是被他们发现了,事不关他们,只要向他们讲些好话求求饶,他们不会讲出去,难得让偷盗者遭受处罚。可这主人家自己来了,要是被他发现了,那不管你怎样讲好话求饶都是没有用的,那后果的严重性是可想而知的。当时的这一发现,确是让李新文惊吓的差点尿湿裤子。于是,他马上不管三七二十一,急急地就往树下滑,一不小心便让那被刀砍后,留在树上的刀锋般树叉划伤了右大腿内侧,差点连胯下的小鸡鸡都划伤了。当时,痛得他顾不上腿上鲜血直流,只顾咬着牙根开溜、飞跑。而不幸之中的万幸就是没被那主人家发现或捉住;逃避了挨打、挨骂和出丑的厄运。以致使他在暗自庆幸、高兴的同时,竟对孙兴一卖弄式的说:"你看我虽然负了伤,挂了彩,现在还在流血;但我却不怕痛,多像战争年代负伤不怕痛的英雄。这要是换成你是这样,只怕早就痛得喊娘叫娘,哭得眼泪滚滚流了。"他说后还故意朝孙兴一做了个哭鼻子的丑八怪样,逗得孙兴一禁不住笑了起来。

  2

  光阴荏苒,时间年复一年地过去了,两个野性顽皮、性格较相似且又爱开玩笑、爱喜乐的男孩子也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慢慢长大了。长大些的他们随着文化知识的逐渐增加,懂得并明白了一些是非好坏。自十五岁以后,他们便把小时候那种偷吃果,薯的行为视为耻辱彻底丢弃了。该丢的丢了,但该来的也来了。这时的他们由于个性不尽相同,看法不一,感情就变得没有以前那么亲密无间、恰如一人了,甚至时不时的还要恶语相伤、互相挖苦、打一打嘴巴仗。这主要的原因出在油得脸,爱卖弄取乐挖苦人的李新文身上。李新文比孙兴一将近大两岁,他的家境比孙兴一要好一些。在这漫山遍野杂木丛生的穷山窝里,他的父亲李生发是个木匠,有门手艺挣钱,家里经常至少也有万元左右的存款供他上学读书。他在校读书时语文成绩很好,思维敏感,文笔清秀,写的小诗或作文常被学校的校刊选用。可除了语文外,他其它各科成绩特别是数、理、化成绩总是跟不上班;考试起来大多不及格,只有四,五十分左右。看到他除了语文基础功硬扎、写作水平高外其它各科成绩都拉稀稀。为此,他所在班的班主任老师在他读高三临近高考时,曾既像是感慨惋惜又像是鼓励夸奖指点迷津似地对他说过:"李新文啊!我估计你今年高考升学可能无希望;但你今后只要努力,凭你的写作天赋到社会上去混个小作家或小诗人的头衔却是肯定有希望的。"果如他班主任老师所言,他那些拉稀稀不硬扎的科目成绩真的成了他命运之神的累赘,拖了他高中升大学的后腿,使他名落孙山。在高考名落孙山后,年近十九岁的他在家休息了一年,平时只干些扯草、割草、砍柴、捡柴的杂事。其余时间就无所事事。在闲着无聊时,他总想寻找开心。这时的他就会选择从小在一起玩惯了的遇事随便,不会较真,也不记恨的孙兴一当靶使;常会动不动的就向早上不见上午见,上午不见下午见,一天总要见上一两次面的孙兴一卖弄式的念几句歪诗,去讽刺挖苦孙兴一,占孙兴一的便宜,拿孙兴一开心取乐。若孙兴一无诗或无言以对答,他就会为自己有文才能胜人一筹而感到自负和高兴。他这种让孙兴一反感继而发生嘴仗的行为其实在几年前便已开始了。

  在李新文读高一时,有一天下午,李新文和孙兴一同在山上砍柴,砍着砍着,李新文忽然直起腰看着孙兴一就眨动着眼睛念道:

  你砍柴来我砍柴,

  我是神仙你是怪。

  神仙砍柴炼金丹,

  妖怪砍柴煮野莱。

  孙兴一听到李新文念着歪诗抬高自己,把自己比做神仙;贬低嘲笑他,把他比做妖怪时。他气得脸红脖子粗,也很想念几句歪诗回骂李新文,但苦于书读得太少,无法用诗句回骂,无奈之下只好扬起手中的砍柴刀指着李新文用土话骂道:"你是什么神仙,你算什么神仙,你是神仙的崽。你连做神仙的崽都不够格,神仙的崽起码也算是个小神仙,你根本就不配做神仙的崽,我看你压根根就是个白虎精崽崽,你把神仙提鞋、洗脚、扫厕所,神仙都不会要。“听孙兴一气冲冲地骂得那么凶,李新文眯着眼睛头一缩,对孙兴一做了个鬼脸,便没吭声了。

  看着李新文被骂服骂熊了,没敢再还口相骂,孙兴一的心里才慢慢恢复平静,升起一股反击进攻胜利,成功守护了自尊的爽意。

  孙兴一的父亲没有手艺,是个普普通通的庄稼人,在那穷山窝里靠种田种土过日子,一年到头挣不了几个钱,家境比李新文差远了;加之他在校读书时除了语文成绩好,英语成绩较好外,其它功课也都与李新文一样是一败涂地,稀泥巴扶不上壁。想起自己根本不是升学可造之材,因此初中三年一毕业,他便主动辍学在家了。辍学后,孙兴一常到山上割草、砍柴、牧羊、摘野果、取蘑菇打发日子。而李新文那时却还在学校里继续啃书本、咬嚼文字、读书作文、不断的从书本里汲取营养,滋养充实大脑。那时自以为有文才的李新文在星期天回家时,总不忘要寻孙兴一取取乐、开开心。在李新文读高二的时候,有个星期天的上午,他们在山上割青草。割着割着,孙兴一的头上忽然落下一句鸟啼。他抬头一看,发现树上有一个鸟窝,那鸟窝里站着一只漂亮可爱的小花鸟,他马上萌生了要将它捉回家喂养的念头。于是,他立即放下砍刀,用口向手掌心里吐了一口涶沫,将双手合十互相搓了搓后便张开两手抱住树杆,就脚一蹬一蹬地,手一攀一攀地往树上爬去了。看到孙兴一要上树去捉鸟,李新文站在不远处似喊似唱的大声咏道:

  一棵树有两丈高,

  树上落只小花鸟。

  看见小鸟美又乖,

  有猫上树去捉鸟。

  被李新文亮着嗓子那么一念叨吆喝,加之孙兴一爬树时手拽震得树杆轻摇小晃,脚蹬抖得树杆叭噔出响;响和动混合而生,惊动了树上的小鸟。小鸟发现情况不妙,为躲避风险,它张开双翅,"扑哧"一下便飞到邻近的另一棵树上去了。

  鸟没捉成,却被李新文当猫辱骂了一番,孙兴一气得满脸的肌肉抽搐着,骨溜溜一溜就索下了树,怒从心中起,话从口里生。他用手指着李新文,话里带刺、像数快板书一样地悻悻骂道: "你是鸟崽讲鸟话,

  你是乌鸦叫喳喳。 你娘生下你这狗, 一天到晚乱咬人。 ”

  骂完之后,他还想去捉那只鸟,可抬起头东张西寻觅了好久,也没发现它的踪影。只听到树荫深处此起彼伏响起一声声鸟语,仿佛是鸟们在互相提醒,互相告戒或是在你喊我应,你唱我和……让人听后会浮想联翩,心旌摇荡,感慨万千。

  时间走到了夏天。夏天是绿荫最浓最密最稠最高的季节。田野上禾苗在扬花吐穗,稻香漫溢,蜻蜓飞舞,蝴蝶翩翩,蛙鼓四起……向人们生发散布着无限的诱惑。有一天中午,孙兴一头戴黄草帽,腰系竹篓篓,穿着灰短裤,跨起托板鞋,用右手握着一根约四米长的竹钓杆轻轻地颤点、抖动着在田野里钓泥蛙。钓着钓着,被正在禾田里弯腰弓背除杂草的李新文发现了。李新文见孙兴一在钓泥蛙,他便直起腰朝孙兴一顺便问了一句"钓到几只了"。孙兴一随口说道:"钓到三只了。"他说完后又颤着、抖动着钓杆钓了起来。 就在他钓得全神贯注,十分入神且田里响起哗哗水声,有泥蛙前来吞食之际,耳边忽然又传来了李新文的声音:

  泥蛙四脚长小叉,

  能蹦善跳又会爬。

  泥蛙大的吃小的,

  有个大泥蛙在钓小泥蛙。

  这次,为了不惊动泥蛙吞食上钓。孙兴一在听了李新文骂他是"大泥蛙"的歪诗后,一句也没有对骂,只伸手向李新文猛挥了两下,并晃动着脸用眼晴朝他狠瞪了一下,以示劝阻警告。

  孙兴一的家里喂养了十二只山羊,山羊是他家的重要经济来源,他对牠们视为宝贝宠物。为照管好牠们,让牠们长得快,长得肥壮健康,他每天上午和下午都要赶着牠们到山上去吃一阵草。有一天当孙兴一正高兴地在山坡上牧羊时,忽然李新文来了,他肩上扛着一捆干柴棍路过此地正准备回家去。但当他看到牧羊的孙兴一正蹲在地上拉大便时,他马上放下了柴捆,随即一屁股坐在柴捆上。坐了一会后,他用眼睛盯看孙兴一的脸说道:"我现在又想起了一首有趣的诗,你想听吗?我念给你听听。"

  "你念吧,但不要是骂我的诗。骂我的诗我不想听,听了我就要骂你,像以前那样骂你,骂得你……"还没等孙兴一宣告表明完态度,李新文便面对孙兴一将那首诗张口念了出来:

  漫山遍岭野花香,

  山羊跟人在山岗。

  羊吃青草人拉稀,

  羊前羊后全是羊。

  这次,在李新文晃动着略呈方长型的脸,挥动右手打着节拍,面含讥笑,很为得意的念完那首歪诗后。孙兴一竟一反常态不但没生气发火,反而笑着高兴的用手指着李新文说:"你说羊吃青草人拉稀,你确实说对了,我今天正好拉稀了,你来帮我擦擦屁股吧。啊!我的屁股你都没有办法擦了,只能让你舔了。因为你说羊前羊后都是羊,你现在已变成羊了,羊没有手,羊也不会擦屁股,只晓得用舌头舔屁股。来吧!快来帮我舔屁股、嗅嗅香气吧!"孙兴一笑骂完后,朝李新文拱翘起屁股,并对他连连招着手喊道"来吧!来吧!快来舔吧!"。当时, 只气得李新文用眼睛狠瞪了一下孙兴一,一脸狼狈,扛起柴捆就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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