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爱颐:苦等10年宋子文—无果;晚景凄凉—无助;依旧优雅。

  盛爱颐生于1900年,是当时上海第一豪门盛家的第七个女儿。人称“七小姐”。是一位不折不扣的名媛。

  父亲盛宣怀江苏武进人,早年追随李鸿章,是李鸿章手下的得力干将,是政商通吃的盛氏家族的掌门人。

  

  洋务运动时期,盛宣怀创办了多个开历史先河的产业,如轮船招商局、天津电报局、中国通商银行、汉冶萍煤铁厂矿公司,第一所高等学府北洋大学堂,是一位名副其实的商业巨头。

  盛家为中国民族产业的发展作出了不可替代的巨大贡献。盛家家大业大,光是佣人就有277个,每一房都有管事、跟班、账房,盛家公馆门口,每天车水马龙,门庭若市。

  盛爱颐生在豪门,从小聪明伶俐、见多识广,生母是庄夫人,庄夫人知书达理精明能干,是盛家家务掌门人。所以盛爱颐是盛宣怀的掌上明珠。

  长大后盛爱颐就读于上海的圣约翰大学,她不仅精通英文,还能画善绣,写得一手好字。她是如花似玉的豪门闺秀,是上海社交圈的宠儿。

  

  盛爱颐虽然是一位外表温柔的美丽女子,但身为一介女流,她内心坚韧刚烈,绝对不输男子。

  1916年盛爱颐十六岁,盛宣怀去世。

  家中事务由四哥盛恩颐管理,当时盛恩颐任汉冶萍公司的总经理,再加上他出身豪门,所以在上海滩各路朋友也很多,整天忙各种应酬接待,

  因此家中事情多由庄夫人处理,盛爱颐朝夕陪伴在母亲的左右,庄夫人有什么难事,多半是由盛爱颐出面去周旋处理,这让不到二十岁的盛爱颐见多识广、伶牙俐齿,更以“盛七小姐”闻名于上海滩。

  那时的宋子文刚从美国留学学成回来。宋子文经过宋霭玲的引荐,回国后的第一份工作是担任盛恩颐的英文秘书。

  宋子文每天上午都要和盛恩颐汇报工作,盛恩颐因为各种社交活动繁多,晚上应酬,所以几乎都要睡到中午才起床。宋子文就在客厅等着盛恩颐。

  

  庄夫人和七小姐有些不好意思,就经常出来招呼接待一下,因此宋子文有机会接触到盛七小姐。

  第一次见面,宋子文就被温婉聪慧的盛爱颐吸引了。而盛爱颐对这个风度翩翩,举止儒雅的青年才俊也颇有好感。

  两个人都毕业于上海的圣约翰大学。还是校友。聊的就更加融洽了。宋子文又把在哈弗和哥伦比亚大学留学的趣闻讲给她听。令盛爱颐无比向往。于是请宋子文做了她的英文老师。

  宋子文一表人才,见多识广,同时办事情也是雷厉风行,很快便赢得了盛家的重用。

  在教授盛爱颐英文的过程中,宋子文经常向盛爱颐讲述异国风土人情,尽可能地在盛爱颐的面前展示他的博学和才识。

  两颗年轻的心慢慢靠近。

  宋子文在日记中写道,第一次见盛爱颐,觉得她冒若天仙。并对她一见钟情。

  他在情书中写道:“爱是亘古长明的灯塔,没有你我的世界将是一片黑暗。”

  庄夫人很快就看出了苗头,她派管家暗中调查宋子文。得知宋子文的父亲是在教堂里拉琴的。她坚决发对这桩门不当户不对的亲事。立即阻止女儿继续与宋子文来往。

  即便有盛家反对,宋子文也没有退缩,还是一往情深。于是盛四少爷把宋子文调到武汉分公司工作离开了上海。

  盛家又几次三番地阻止两个人见面。这时广州的孙中山向宋子文发出邀请。于是宋子文辞去了工作。回上海想和盛爱颐私奔。

  盛家管的很严一直没机会再见。直到七小姐和八小姐一起去钱塘江观潮。宋子文才追了去,他拿出三张去广州的车票,让盛爱颐和他私奔。

  

  盛爱颐虽然接受了西方教育,但骨子里还是很传统的。她不愿意让母亲伤心。古语云:“聘则为婚奔则妾。”她一个大家闺秀,怎么可能私奔呢?即使是令她倾心的宋子文。

  盛爱颐心里五味杂陈。最后掏出一把金叶子交给宋子文。金叶子当时是上流社会送人的礼金。她给宋子文有定情的意思。

  “这个你拿着路上用,我等你回来。”

  宋子文紧紧地握着金叶子,满眼的失望和无奈,“谢谢你,就当我借你的。”盛爱颐望着他的背影,泪眼朦胧。她不会想到就此错过了吧。

  1927年,老太太庄夫人过世了。盛公馆

  一时方寸大乱。

  遗产清理合计共有公产为七百二十七万六千九百八十九两九钱四分三厘。如果大家按规矩办事,也就相安无事。

  可是盛老四又节外生枝,要求将早已归入慈善基金的那部分,提出来由盛氏五房(三个儿子,两个孙子)分掉,这件事在盛家引起轩然大波。

  首先七小姐答应,这笔基金已归入公产怎么可以再分?如果可以分配的话,那么按照民国的法律,未出嫁的女子也有继承权,那么就应该分成七份,七小姐、八小姐未嫁都应有权分到一份。

  于是,盛爱颐向四哥提出要十万银元出洋留学。谁知盛老四不同意。这个败家子自己的钱都不够花怎么可能同意呢。

  七小姐是上海滩的新女性,新文化新文化给她启发,她决定尝试维护自己的权益。

  1928年6月,盛爱颐把他三个哥哥(恩颐、重颐、升颐)及两个侄子(毓常、毓邮)告个了法庭。

  有胆识有气概,这是中国历史上第一个女权官司。

  1928年9月5日开庭之日盛况空前,已经超出了盛家家务财产分割的范畴,成为一个社会公众所关注的制度的改革。报纸也做了大幅报导。不仅引起了社会上的广泛关注,还引起了法律界的高度重视,因而到庭旁听的人极多。

  七小姐的律师陈述案情后,盛老四的律师继起反驳,主要理由是:盛宣怀是1916年去世的,从那时起,就有了继承权的问题,就有了财产分配的问题,然而那时并没有关于男女平等的法律条文,所以,盛爱颐不应具有分得遗产的权利等等。

  一个月后,法院的判决宣告盛七小姐胜诉,分得遗产五十万元。

  七小姐打胜了这场官司,拿到了自己应有的份额,尽管付出了高昂的律师费。但这毕竟是一场有重要社会意义的官司,从此女性的财产继承权问题就有了先例。

  1932 年,分得50万两白银遗产的盛爱颐,与人合伙在上海创办了百乐门舞厅。《申报》在开业当天进行了报道。

  咱们再说宋子文。他没有将盛爱颐在上海等自己的话放在心上。

  1927年,宋子文娶了九江富商张谋如之女张乐怡。张乐怡为宋子文生下了儿女。

  

  1930年,宋子文携张乐怡回到上海,而此时已经30岁的盛爱颐才知道,自己浪费了10年的大好年华,一片痴心付之东流。她心伤难愈,生了一场大病。

  两年后,盛爱颐嫁给了自己娘家的表哥庄铸九。夫家是商人,产业也不小。婚后盛爱颐的生活十分滋润,夫妻二人儿女双全。

  

  后来有一天,盛老五邀请七小姐去花园喝茶,盛爱颐想来无事也就按时赴约了,想不到刚到客厅,就发现宋子文也在场,原来这是盛家兄嫂受宋子文之托安排的喝茶聚会,

  宋子文看到七小姐盛爱颐走了进来,主动上前搭话。盛家人也力促他们修补关系,可是七小姐一脸冰霜,丝毫不肯给宋子文面子,因为她受伤太深了。

  她不想听任何解释。天色渐晚,大家要共进晚餐,盛爱颐站起告辞,抛出一句:“我丈夫还在家里等我呢。”拂袖而去。

  友人向盛爱颐询问其中原委,盛爱颐说宋子文正是高官厚禄,春风得意,自己对他又无所求无所欲的,没必要去巴结他,而当年那把金叶子,宋子文也一直没有还给盛爱颐。

  乱世之中,世事难料,盛家也日渐衰败。盛恩颐的儿子盛毓度被关进了监狱,盛家兄妹焦急万分,各托门路,都无济于事。

  盛家的孩子哪受得了牢狱里面的待遇,为了早些把盛毓度救出来,都去央告七小姐求她请宋大院长出面帮帮忙,这个时候的宋子文已经是国民政府行政院的院长,权势如日中天,

  盛毓度的原配夫人叶元婵,直接在盛爱颐面前长跪不起,眼看亲侄子落难自己也不能袖手旁观。万般无奈只好答应下来。

  只说就打一次电话,宋子文能答应就答应,不答应也只好作罢。

  电话拨通之后,宋子文爽快地答应了下来。七小姐盛爱颐说:“我想明天中午就和侄子一起吃饭。”电话那头却一口答应。

  

  果然第二天中午还没到,盛毓度就回家了。

  1949年民国政府要退守台湾。上海的豪门贵族纷纷出国。宋子文临走前找到盛爱颐,又问了当年的那个问题:“你愿意跟我走吗?”

  这一次她依旧摇了摇头。

  后来她成为上海交通大学校董,把盛家的十多万卷藏书全部捐献给了上海交通大学和上海圣约翰大学,为新中国的教育事业贡献了一份力量。

  1949 年,宋子文与张乐怡离开了上海,前往香港后移居美国。直到 1971 年, 77 岁的宋子文因食物进入气管导致心理衰竭而突然去世。宋子文与七小姐都互相没有联络,各自过着自己平静的生活。

  1949 年上海解放后, 49 岁的盛爱怡和家人住在了淮海路的花园别墅里。生活仿佛就此稳定下来。

  盛爱颐相夫教子,她养花种草,写字作画,她还常常去做义工。参加一些文化扫盲工作,帮助一些不识字的妇女认字。日子过的平静安稳。

  时间的沉淀,让原本气质高雅的圣爱仪更添了一份从容和淡定。

  而此时,厄运却在悄悄降临。

  十年浩劫如一声闷雷,让盛爱颐的人生开始跌入谷底。

  如果说之前的她,凭借着丈夫庄铸九丰厚的收入和房产利息,还能过着衣食无忧、幸福精致的生活。

  那么她的后半生,完全可以用凄惨两个字来形容。

  1959 年,盛爱怡的丈夫庄铸九被打成了反革命,资产房子被没收了,一家人被赶到破旧的小旅馆里居住,甚至连生活都无法保障。

  1966 年,情况更加糟糕,庄铸九已经去世,儿子被下放到农村,女儿分配到福建教书,而她则被赶到上海五元路。一个破旧的紧邻化粪池的汽车间里。

  昔日想尽荣华生活精致的七小姐如今孤苦伶仃,生活在恶臭难闻的汽车间,但此时优雅了一辈子的她,比任何时候都要平静。她已经把世事看得通透了。

  经历了人生数度变迁的她,似乎已经没有什么情况能让她惊慌。纵然丈夫先她而去,她依然能把自己的生活打理得井井有条。

  造反派上门,不卑不亢。脸上带平静的微笑。友人看到她住在没有窗户又闷又热的汽车间里,为她流泪时,她笑着安慰他们:不打紧,这里虽然夏天闷热,但冬天挺暖和。

  她把汽车间收拾得干净整洁,一如既往地延续看书、写字、画画……她每天把自己收拾得清爽怡人,平静地看着这个世界。

  1983年,盛爱颐离开了,她走完了她跌宕起伏的一生,从容地走了。

  她经历过大富大贵,也体验过生活无着;她享受过众星捧月,也感受过世态炎凉;她经历过背弃,也遭遇过伤害,但面对命运的每一次挑战,她从未被命运羁绊,即使无能为力,她也会淡然处之。将平淡的日子过得优雅夺目。

  面对挚爱,她能够放下。面对家产,她勇敢捍卫;面对低谷,她微微一笑。

  愿我们都能像盛爱颐一样,豁达通透,不枉此生!

  她是家族的兴旺颓废与衰败的见证者,她却始终在心中、在行动上保有一个名媛应有的矜持、优雅和高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