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终前的鲁迅,为何在遗书中声明绝不宽恕敌人?
1936年3月26日,在给曹白的信中,鲁迅先生曾这样写道:人生现在实在苦痛,但我们总要战取光明,即使自己遇不到,也可以留给后来的。
6月初鲁迅先生又大病了一场,宋庆龄特地写信慰问鲁迅道:你的生命,并不是你个人的,而是属于中国和中国革命的!为何中国和革命的前途,你有保存,珍重你身体的必要,因为中国需要你,革命需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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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鲁迅没有听从宋庆龄的话,因为此时的中国社会还是黑暗的,广大人民还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鲁迅先生觉得唯有赶快去做一些事,于是他以抱病之躯在有限的时间里加紧工作。据鲁迅夫人许广平回忆:
他曾偷偷地做工,而在我预定回家的时间前停止。使一面达到自己目的,一面免我责劝……后来连睡眠的时间也延迟了。一个战士的爱惜身躯,是如同爱惜子弹一样的,然而勇敢的战士当负伤时,却是仍然力疾起来,不惜最后的极力掷出手榴弹。
到了9月5日,鲁迅先生预感到死亡或许将要来临,提笔写下了《死》。一个多月后鲁迅先生病逝了,这篇《死》也就被视为鲁迅先生的遗言。在《死》中,鲁迅重点交代了七件事,包括不得因丧事收取别人钱财(老朋友除外),赶紧埋掉拉倒、不要做纪念活动,孩子没有文才万不可做空头文学家,不要和满嘴宽容的人做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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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起点都是对家人的嘱咐,除此之外,鲁迅先生还提及了一件关于自己的事,那就是对于生前的怨敌,一个都不宽恕!鲁迅先生这样写道:
只还觉得在发热时,又曾想到欧洲人临死时,往往有一种仪式,是请别人宽恕,自己也宽恕了别人。我的怨敌可谓多矣,倘有新式的人问起我来,怎么回答呢?我想了一想,决定的是,让他们怨恨去,我也一个都不宽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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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仰基督教的人有临终忏悔的习俗,渴望因此而洗去在尘世间犯下的过错,得到上帝的宽恕,得以升入天国。其实中国也有“人之将死,其言也善”的说法,说的也是人死之前往往会不再挂念生前的仇恨。但鲁迅先生却觉得没有宽恕的必要,自己也不需要仇敌的宽恕,是非功过自有后人评说。可见临终前的鲁迅依旧保持着战斗的血性,依旧是那样的铁骨铮铮!
其实早在1926发表的《论“费厄泼赖”应该缓行》一文中,鲁迅先生即明确表示:若与狗奋战,亲手打其落水,则虽用竹竿又在水中从而痛打之,似乎也非已甚。“费厄泼赖”是fairplay音译,原意指的是体育中的公平竞争,后被英国政治家引用,成为革命斗争中绅士风度的一个内涵。林语堂曾借这个词表述“对于失败者不应该再施攻击”,周作人亦表示“段祺瑞既已下台,就没有加以批评之必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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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鲁迅是一个战士,而不是伪君子。他并不觉得痛打落水狗是没有风度的,因为落水狗浮上岸后依旧会伺机咬人。它们是不讲道义的,今日你宽恕了它,来日等你落水后它可不会宽恕你。当然,如果对方有悔恨之意,那确实不当打。而在中国当时环境中,还不适合推行这种“费厄泼赖”之道。值得注意的是,鲁迅并非否定公平竞争的精神。他只是觉得对于中国来说还尚早,所以他说“应当缓行”。
鲁迅这样写道:“犯而不校”是恕道,“以眼还眼以牙还牙”是直道。中国最多的却是枉道,不打落水狗,反被狗咬了。但是,这其实是老实人自己讨苦吃。
林语堂在《插论语丝的问题——稳健骂人及费厄泼赖》一文中这样写道:以今日之段祺瑞章士钊为例,我们便不应该再攻击其个人了。周作人亦认为段祺瑞既然已经准备下野,就没必要再去批评他了。但事实上,没过多久段祺瑞就命令卫队残忍杀害进步学生,造成47人牺牲、150余人受伤的大惨案。
而鲁迅先生,对于斗争始终有着清醒的认识,他知道所谓的“不打落水狗”是种于个人与民族都无益的做法,只要是咬人的狗,无论是在岸上还是水里都该打。你宽恕了落水狗,但落水狗会宽恕你吗?等它养好了精神,往往会变本加厉的咬人,段祺瑞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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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1936年临终之际,鲁迅先生说“让他们怨恨去,我也一个都不宽恕”,可见此时的鲁迅依旧是一个战士。他战斗到最后一秒,并不需要他人假意的原谅,而他也绝对不会原谅那些被他憎恨的人。是非功过,自有后人评说。这就是鲁迅,铁骨铮铮的民族魂鲁迅!
参考文献:
鲁迅《死》鲁迅《论“费厄泼赖”应该缓行》许广平《关于鲁迅的生活》周作人《失题》林语堂《插论语丝的问题——稳健骂人及费厄泼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