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鲁迅早就告诉过我们,永远不要在朋友圈说这三类话

  

  来 源:叶尖吖古语有云:“逢人不说人间事,便是人间无事人。”在我们的一生中,最难的不是学说话,而是懂得沉默。人世间的诸多烦恼,有时就在说与不说之中。每个人都应该时刻保持一点神秘感,有所言,有所不言。当一个人能守住嘴,就能守住心,守住自己的人生。读懂鲁迅最经典的三句话,会明白,有些话永远不能在朋友圈里说。

  夸耀自己的话《阿Q正传》中,每当阿Q和别人口角的时候,便会瞪着眼睛道:“我们先前——比你阔得多啦!你算是什么东西!” 困兽犹斗,更增几分辛酸。从前种种,譬如昨日死,以后种种,譬如今日生。好的坏的,都已成过往,活在当下,才是正道。高晓松曾说过一句话深得人心:能活得让人喜欢,就别活得让人嫉妒。人性最大的愚蠢,其实就是炫耀你比别人富有,比别人优秀,比别人更有智慧和学识。所有的优越感不是来自于财富、地位、成就和权力,它只来自缺乏见识。生活中,很多人把朋友圈当成炫耀生活的平台,处处和他人比较,不甘人后。这不仅降低了幸福感,还让自己错过很多快乐。朋友圈里的攀比,看似是在争口气,实则除了显示出你的浅薄,为你招来祸害,什么也得不到。其实,在这个世上,真正聪明的人,大多藏而不露。唯有半壶水响叮当的人,才会去炫耀自己。生活是你自己的,没必要活给别人看,只有按自己的意愿好好活着,才能不辜负余生。

  抱怨生活的话鲁迅的小说《祝福》中的祥林嫂,在失去儿子后逢人就说:“我真傻,真的。”起初大家还愿意听,愿意和她一起流泪,叹息一番。但后来说得多了,每当她再要开口时,人们便会立即打断她的话走开。很多时候,我们渴望有人能够理解我们所经历的痛苦,于是逢人诉说,出口抱怨,后来才发现没有人真正心疼你的委屈,体谅你的难过。你那些撕心裂肺的痛苦,于他人而言不痒不痛,你不能责怪他们冷眼旁观,因为世间悲欢并不相通。世上所有的事都经不起推敲,一推敲,哪一件都藏着委屈。疫情期间,每个人都在负重前行。习惯性地诉苦,改变不了现状,久而久之只会让生活越来越苦。总有一段路,是要自己走完的,总有一段时间,是含泪坚持的。与其抱怨生活的苦,不如调整好自己的心态,咬牙继续。

  

  伤害别人的话鲁迅曾撰写过一篇文章《论人言可畏》,里面有句话:舌上有龙泉,杀人不见血。言语,是我们与世界沟通的媒介,但不该成为伤害别人的利器。常言道:良言一句三冬暖,恶语伤人六月寒。有时漫不经心的一句话,可能就会扫了别人的兴,伤了别人的心。万事皆要讲个度,言出要多想,别让言语伤人心,别因恶语悔一生。朱自清说:“你的话应该像黑夜里的星星,而不是除夕夜的爆竹,因为没人稀罕话多的人。”以上文章来源于叶尖吖

  排版 | 佳琳    审校 | 知知

  主编 | 张惠云

  河北省企业风险防范促进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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使用命令创建模板项目:远在美国好,否则没有领导力。我说领导力,不是说提拔你上去就听你的,不是的,是因为你的导向、用人标准和导向,使得团队知道你的要求和公司本身希望成为什么样子。实际上,现在公司里中层左右的经理人,如果他突然做了一个完全超出预期的事情,我觉得是不太可能的,这个时候的目标在那里。虽然是他们开会,但他们开什么会,我不用过去老远就知道开会的氛围,开会能得出什么结论。这就需要团队调整,调整组织架构和管理体系支持战略。我经历的这些公司来讲,相对来讲是多元化的,尤其是公司里很有效的业务,你能干预,能参与业务,对每项业务的分析,你的参与都带来了方向感,带来资源的支持,带来了评价和要求。讲个大家比较熟悉的例子,蒙牛的食品安全危机。后来公司从团队的调整,品质体系建立,到股权调整,都列在当时单子上和单位上。这个过程把公司拉到更高的角度来看发展。我觉得一般公司在遇到危机后通常会非常慌张,比如说销售额第一天下来了75%,没人买东西了,怎么样来支持,怎么来调整,这也是一个领导能够做调研、做研究,提出很多思维、战略、方法和标准,最主要的路径和机会。当然,这里作为企业所谓的一把手来讲,大家讲到战略,实际战略最起码是个小团体,不是很多人能形成的选择。往外推广的时候要执行,事实上,在内部来讲,本身有没有战略前瞻性和勇气,去启动转型式新的战略,这就变成对你来讲,可能在公司里作为领导的原则非常核心的部分。用打造百年老店的思维和行动促进企业转型升级百年老店不断转型,在什么地方抓住机会做战略,必须把它调整,一定要做决策,有时候是被迫的,有时候是主动选择的。第一是市场环境的变化。华润是典型的市场环境的变化。业务没有了,因为外贸企业放开了,不做代理出口公司基本没有业务了,那时候所有贸易公司都自己做,没有代理做了,由此需要转型。当然你也可以说不做等着,等着等着公司就没有了,当时很多贸易公司就没有了。过去商务部几大公司已经没有几个了,比如过去纺织品最大的,现在很小了,再比如工艺品没有了,很多公司合在一起了。为什么现在只有中化、中粮、华润、五矿等,就是做了转型,有了新投资,这就是适应了市场环境变化。第二个是商业模式。因为市场环境变化使得所有没有附加值的模式没有了,比如中粮不推全产业链,只是做原来没断的东西。全产业链模式是指从源头开始,从田间到仓库。中粮做的全球的并购,变成国有化的企业,可以做消费品,把粮源和消费品连在一起,商业模式完成改变了,公司结构也改变了,完全不同了。第三是行业选择转变,就是选择机会。举个例子,华润超市做得不好,到现在好一点了,也不太好,这是我的失误。那时候沃尔玛很火,是全球第一大公司,沃尔玛家里有3个人是十大首富,是好得不得了的公司。当时在华润提出了4个5,就是5年时间投资50亿,做到500亿销售额。虽然它是个不成功的例子,但是行业转变的决心在那里。当时华润提了一个全球做路演融资,分销引领的供应链。华润有做食品、衣服,前面做超市,集了好几轮资。后来到了互联网时代,来了马云的满街送货,就不行了。非常有意思,去年年底华润人做培训,他们拿出了我在20年前写的“华润万家是什么”的内部讲话又学习讨论。他们说当时分析是很对的,只是没有想到互联网技术的进步、电子商务的进步,使整个新零售模式完全不一样。当时用新技术管理存货、管理账户,那个很简单,是用电脑,但不是整个商业模式转变。这个行业里面,现在来讲我认为这个事件非常有意思,马云搞完阿里巴巴后也搞超市了,开了一个盒马鲜生,京东后来也开了超市。我说这是怎么回事?他们都来搞超市,现在和他们合作了,又赚回来了,赚了两倍,现在的模式完全不一样了,华润就被迫把超市做向高端了。现在华润的超市都是在高级写字楼下面,基本都是进口货,卖得很贵,这是华润的优势,但是这个是行业转变的结果。第四个是区域跨越。这属于国际化,典型的战略机会。华润是典型的,中粮也是。中粮通过海外并购,一下就变成国际性的粮食公司,是几十个国家、上百个国家的粮食团队并在一起了,这样就成为国际化了。中化更典型,中化自身有60%多的资产在海外,彻底变成了国际化公司。中化海外是9万人,涵盖了农业、种子、农药、化肥,包括轮胎、动物营养、有机农场规划等。这些业务,每一项都是全球领先的,可以排进前三位的,财务排到了500强企业的30位左右,排名大幅度提升。这是规模性的,使得公司战略趋于研发了。中化每个公司后面都有研究所,现在有28个研究所。中化出了一个宝卓是杀螨虫的,现在出了第三年了,前两年出了一个小样不大的,把日本公司打跑了,一个小样一年赚2亿多,就一个研发,每一项的成功都是研发的成果,几乎没有一项不是因为技术。商业模式创新基本很难,所以搞规模肯定不行,现在讲究全球科技治理理念下的国际协同创新发展。协同,本身是协同产业链上下游,你卖给我,我卖给你,现在是产业化。大量研发的题目设置、流程设置、人员参与,特别是大量实验在做。现在就叫做中国现代化世界水平,这个力量会越来越强。他们说中国的化学家非常好,不怕苦不怕累而且很认真,所以区域化、国际化后,中国企业最终一定会面对国际化竞争。即使在家里做点地产,做点农产都是暂时的,哪怕做农食品都是暂时的,你只要相信未来世界一定是开放的。第五是架构重组。专业化的重组,这个带来的转变是很大的。中化前年并购了山东鲁西,是一个化工企业,是一个基金投资,投完以后到期后,又卖给了中化。通过一个并购,可以彻底地把战略丰富了、修正了、补齐了或者提升了。但是这里又很复杂,有非常复杂的决策体系、非常多的规定。如果做不好,会有非常严重的后果。并购会有失败情况出现,但是我做的并购基本上比较成功,也有不太好的,但是没有完蛋的,这个就是引入新投资者加入股权。第六是技术升级。技术升级是战略转变,通过战略转变成一个技术型的公司,是非常令人兴奋的转型。我曾经写过一篇叫《科学至上》的文章,在一个咖啡馆里写了一天多。我当时看了规划之后,觉得中化所有能够存在的理由都是因为技术,这可是在中美贸易战之前,是2018年的时候,那时候华为也没有被制裁,当时中化已经开始做技术转型和技术升级了,使它转变成技术型公司。我讲到为什么并购了鲁西,又合并了中国化工,是因为合并使产业升级了,不是规模大了,规模大风险提高了,但是产业升级就完全不同。现在我们有些技术方面的东西是可以排到全球前几名的。用责任心做事,构建完善激励体制主动做事是战略,是非常重要的责任。如果你在公司里只是守摊了,作为一个经理来讲,没有给出特别明确要求的话,做得很好,很守规矩,讲成本,营业额增加了或者提升了,什么时候大势来冲垮了,觉得那是十年以后的事不是今天,这样的话就没有起到领导力的战略驱动、启动、改革和升级的作用。所有企业的领导人,能在企业里留下一点商业模式,是因为在关键时刻挺身而出做了启动或者引领战略。再一个是必须做的激励机制,国有企业要有,民营企业也要有。我发现民营企业的激励机制有时候也不太好,老板有点抠门。现在都是企业发展的某个阶段,没有形成特别的激励方式,还有一些是没有形成共识。激励机制在我走过的几个企业遍地开花,各种形式,完全实事求是、创造价值的分享。中粮是两个体制:ROE和GPS。ROE就是所谓的资本金回报率,但是中粮把它改成了一个评价不好就走人,即末位淘汰,中粮每年走5%;还有一个是GPS,很多时候指的是导航的,我们用了这个缩写,指增长性利润分享。后来,中粮的ROE和GPS成了大家共识的东西。当然还会有一个奖项,叫百战奖、业绩奖。名字用了曾国藩写的诗:千秋邈矣独留我,百战归来再读书。为什么今天说这个?因为我觉得非常有意思。在中粮在好多年前,有次开会,他们给我提意见,说我没有什么刚性,之前把他骂过一顿,但没动他,说我心太软了。作为领导一开始心会硬一点,后来随着越来越熟悉,你会知道他的不容易、会同情他,所以最后说两句就算了。但人家提出来说这样不行,那怎么办?所以就末位淘汰。后来说好,奖励用超额利润奖励,淘汰用5%的淘汰。后来出现非常有意思的现象,中粮可以被淘汰的经理人有50多个。在某个业务一把手开会,分5组讨论,每个组10个人先讨论,讨论半天,讨论完之后每个组发言,同不同意,为什么同意、什么理由,5个组全部同意写在黑板上。同意就上了末位淘汰,5%的话就是2.5-3个人,每年5%里有2.5-3个人被减掉。这个不是因为犯错误,不算贪污腐败,就是你排位和评价不好,这主观性就比较强了。后来我就问大家这样可不可以?当时全场很静,我又问可不可以?后面一位喊话了,行,10%也行。我说你们都同意吗?后面又喊了一句都同意。我说那就这么执行了。我觉得这项考核还是起了很好的作用,因为中粮到现在他们自己制定出来了。但是,国有企业有一些问题,什么问题?一般这种做法在国外企业里,“淘汰”后人就走了,咱们是免了后只是职务没那么重要了,人还在企业里。但是,一年2.5-3个人可以,2年6个人,3年10个人,公司里面这种人多了,就会形成一种力量。后来又想了很多办法,比如让他们做董事、巡视,所以这个事情具有两面性。激励机制里的评价考核,就是刚才说的GPS,也起了非常好的作用,基本上能拿到这个奖励的是不到15%的人。这15%的人会有比较大的金额,会超出他们一般奖励的几倍以上,让他们有一个努力的突破性的目标。关键时刻能起作用,做复杂局面的“解扣者”产商人特朗普,通过控股和赞助选美大赛来抬高身家,然后去竞选总统,让自己不只是有钱,还可以掌控有钱人。法国的阿诺特则通过一种更直接的方式来达成这一目标:一家接一家地收购奢侈品公司,用奢侈品来掌控有钱人。毕竟,收购奢侈品公司,只要有钱就可以。毕竟,他的确很有钱。有钱就有核心竞争力,就连蝙蝠侠也是这么说的。但运气也很重要。1981年,迪奥陷入财务危机。阿诺特抓住了它,拿下了它,由此踏入奢侈品行业。这只是运气的开胃菜,一道道大餐接踵而至。80年代的石油危机之后,全球经济滞胀。日子都相对难过的老牌奢侈品LV和名酒品牌酩悦·轩尼诗,决定首先携手共渡难关,然后做大做强。天真而美好的想法之下,LVMH成立了,全称路易威登酩悦轩尼诗,挺拗口。大冷天抱团有利于取暖,但在商业上,尤其行业走背字时,两个走下坡的抱团,也可能是俩臭棋篓子下棋,越下越臭。这样的案例,在商业世界一抓一把。比如,当年在智能手机市场失利的微软,选择收购末日皇帝诺基亚手机部门——结果百亿美金花出去,迎来的却是裁员、亏损,最后关停并转,一地鸡毛。LVMH成立后,没能逃过这一劫。不只是业务层面的结果不愉快,代表LV的控制人和代表轩尼诗的控制人,两大家族也相爱容易相处难,没过多久就同床异梦。原本和这一切没啥关系的阿诺特,撞上了更大的狗屎运。LV的控制人雷卡米尔找到他,想拉他帮忙,一起扳倒轩尼诗家族。结果,却引狼入室。阿诺特先是答应雷卡米尔,帮助他保卫在LVMH公司的地位,并且从雷卡米尔手中收购了不少股份,然后又找到雷卡米尔的对手,暗度陈仓,从其手中增持了不少LVMH的股份。鹬蚌相争中,阿诺特两头许诺,两头增持,两头吃,最终把自己买成了大股东。虽然,当时的LVMH加起来才不到40亿美金的营收,但这已经是很大的买卖了。依托于这个大平台,阿诺特开始了更加疯狂的游戏。图片自入主LVMH起,阿诺特用不到35年时间,将70多个主要奢侈品品牌收入囊中,横跨六大领域,成为了全球奢侈之王。在LVMH的版图上,香槟王、库克香槟、路易威登、罗意威、思琳、纪梵希、芬迪、娇兰、宝格丽、蒂芙尼、丝芙兰等等顶尖大牌都是它的。而且,他还在扩张。个人资产达到2100多亿美金的阿诺特说:与微软相比,我们规模还很小。确实,抛开虚幻的市值,LVMH的850亿美元营收与微软的1980亿美金营收相比,差着一个大量级。更何况,微软从卖操作系统的软件商,成了人工智能和云计算的排头兵;而阿诺特,20年前卖包,现在还是在卖包。乔布斯说过,不能卖一辈子糖水,要改变世界。卖包包显然改变不了世界。但阿诺特从未想改变世界,他只是喜欢玩奢侈品并购的资本游戏。资本面前一律平等,管你是高贵的百年老店还是新来的潮牌,在门口的野蛮人面前,都不过是财报上冷冰冰的数字。纵观阿诺特在LVMH的60多次并购,比较典型的有三起,每一个都是绝佳的教科书级别商业案例,足以写入哈佛商学院教材。这些案例中,阿诺特有输有赢,但都足够经典。首先是以小博大乘虚而入。1971年,刚刚毕业的阿诺特来到祖父的建筑公司工作。建筑公司日常和泥瓦工人打交道,处于整个房地产行业微笑曲线的下部,是吃力不讨好的工作,地位类似于苹果的众多代工厂。阿诺特意识到了这个问题,于是费尽心力劝说祖父以4000万法郎的价格卖掉了建筑公司,转型成为一家产业链上游的房地产公司。但阿诺特的目标不止如此,而且显得特立独行。有一次,当有人问他是否知道时任法国总统蓬皮杜时,他表示不清楚。随后补充了一句:“但我知道克里斯汀·迪奥(Dior品牌创始人)”。从中可以看出,阿诺特早早就在觊觎奢侈品市场了。衣食住行,住排第三,衣服鞋帽排在第一,相比于依靠银行贷款和土地政策、阴晴不定的房地产事业,奢侈品行业依靠创意和品牌文化获得高溢价,不受政策影响,在商业逻辑上没毛病。阿诺特更看重的一点是,这些裁缝出身的奢侈品创始人,都不怎么会做生意。克里斯汀·迪奥当时是一个崭露头角的设计师,仅此而已。直到1946年,伯乐巴萨克看上了这匹野马,于是支持其成立自己的设计师品牌和时装公司,一时风头无两。无奈天有不测风云,巴萨克经营不善,被迫将旗下品牌迪奥卖给W集团。不巧W集团也于1981年遭遇破产,迪奥再次面临财务危机。法国有公有制传统,但一连串公司破产让法国政府意识到私有化或许是解决之道。政府开始帮其寻找买家,但前提是保留员工权利,不能裁撤核心岗位。当时收购方估价达一亿美元,而阿诺特的资金只有1500万。何况这家经营不善的公司和阿诺特的本行南辕北辙,没人看好这次近似于赌博的交易。但阿诺特还是去赌了。1984年,阿诺特凭借1500万美元的家族财富,加上投行拉扎德公司提供的另外8000万美元,以及他对法国政府的许诺,最终完成了这起收购。入主迪奥母公司W集团之后,阿诺特用来扭亏为盈的方法也简单粗暴:W集团机构冗余,于是阿诺特裁员9000名;W集团非核心业务亏损严重,仅有几条产线颇为亮眼,于是阿诺特集中力量办大事,大肆出售资产,只保留迪奥在内的几块核心资产。尽管法国政府多次敦促阿诺特遵守协议,但资本家就是这样,羊入虎口,哪管民怨滔天。这一仗,阿诺特以5倍杠杆轻松获取10倍收益,一战成名。只是苦了那9000名被裁员工,又要重复一个世纪前,《悲惨世界》中发生的故事了。其次是恶意收购对标毒丸计划。以小搏大让阿诺特吃到了甜头,在十几年之后,面对GUCCI(古驰)这个尤物,阿诺特再次动起了心思。古驰是一家不折不扣的家族企业,和家天下的古代皇族一样把股票像土地一样分封出去。结果是经过几代子孙繁衍之后,股权被零散地分散到了各个子嗣手里。市场年景好大家分红倒也舒服,一旦市场不好,就会招致内斗。90年代,随着一些国际奢侈品商完成了从家族企业向国际化公司的转变,竞争力大增,导致如古驰这样的传统家族企业遭遇危机,继而导致内斗。偏偏古驰家族不争气,外斗外行,内斗内行。不得已贱卖给中东的巴林主权基金。巴林基金一入手,就对古驰的家族管理方式进行了国际化改革,替换了CEO和创意总监,让古驰起死回生,成为阿诺特和LVMH的劲敌。但古驰股权分散的现象仍然存在,这给了阿诺特机会。当时的阿诺特并没有足够资金全盘收购古驰,他只能用暗度陈仓的法子,在股市上悄悄收购古驰零散的股份,借此获取控股地位。当时法国规定,收购股权超过5%需要报备公示。为了规避监管,阿诺特买了古驰4.99%的股票。这个股比在维持了一段时间后,阿诺特把阴谋变成阳谋,突然增持古驰,同时向古驰大股东抛出橄榄枝,高价回收股票,短短时间拿到了古驰34%的股份,令古驰措手不及。身为老品牌,古驰对于恶意收购有一套完整的解决方案,令阿诺特当年在迪奥、纪梵希等品牌上使用的抄底策略遭遇了滑铁卢。古驰判断阿诺特并没有足够资金全资收购古驰,只是想控股,于是采取了一个吃货策略,向阿诺特发起全盘收购要约:你既然要吃我,那就撑死算了。阿诺特当即表示拒绝,由此古驰便触发了反恶意收购:毒丸计划。毒丸计划全称股权摊薄反收购措施,就是让除了野蛮人阿诺特以外的所有股东,能大程度上弥补她内心的空洞,于是,她开始抓孩子。并且,最好是个儿子,那么,儿子不仅弥补了情感空洞,还在相当程度上弥补了情欲的空洞。异性相吸,在母子间一样存在。结果,妈妈会把儿子抓得更紧。儿子被妈妈抓很紧,那女儿呢?如果妈妈内心比较健康,则可能会有同样待遇,也会被妈妈抓住,但若是一个重男轻女的家庭,则女儿容易成为妈妈的“被讨厌的内在小女孩”的投射对象,被妈妈厌恶乃至虐待。于是,造就了一个同样没有安全感甚至内心空洞更大的女性。丈夫逃离妻子时,会愧疚与不安,也担心后院起火,当发现儿女可以填补妻子内心的空洞时,他们也会将儿女推向妻子身边。所谓的恋母情结,在中国出现了变异,爸爸甚至不与儿子竞争,而是迫不及待地将儿子推给妻子,这样他就自由了。于是,他也参与造就了另一个自己。过去主要因重男轻女,现在则主要因男人想逃离妈妈的潜意识的动力,导致做父亲的男人不仅逃离妻子,也逃离女儿,与女儿的关系也很疏远,这导致女儿即便在母爱一环上有所改善,但在父爱一环上仍相当欠缺,于是女性对得到异性的爱,要更为绝望一些。总结一下,即,男孩得到的母爱,表面过多但质量堪忧,普遍存在着严重的被吞没创伤,这令男孩表达情欲困难,并令男孩比较被动;女孩则得到母爱和父爱都比较少,容易有严重的被抛弃创伤,而她们虽也有被吞没创伤,但比较少,所以相对男孩要主动很多。链条四:新一代的恋爱这样的男孩女孩长大了,男孩抗拒情欲表达,抗拒亲密,同时被动;女孩则不知情欲是何滋味,并因被抛弃的创伤,而对亲密有强烈渴求,但又觉得得不到,所以会找容易掌控的男人,也即被动的男人。于是,又重复了轮回的第一个链条——夫妻之间缺乏情爱。链条五:母子共生妻子想抓丈夫,丈夫想逃,这还不够,更要命的是,婆婆也想抓儿子,而对于妈妈,儿子意识上还不能逃离。由此,催生了一个独特的中国式现象:儿子必须和妈妈黏得紧一些,不能逃离;儿子和儿媳疏远,却成了可以被接受的现象,唯独妻子不能接受,但只能独自品味。在我的文字中,我常常使用“中国式”这个说法,引起很多朋友反对,他们认为,我动不动就使用“中国式”这个词,好像这些现象就只中国有。这个批评,在一些地方蛮有道理,我的确会反思,我是不是引申过度了,但对于母子共生和婆媳大战,这一点我很有把握,我认为它的确就是“中国式”的,最多东方的邻国韩国和我们类似,而其他国家,不会形成大面积的婆媳大战,以及它背后的深层原因——母子共生。妈妈为什么非要跟着儿子,非要进入到儿子的小家庭?因为巨婴都不能独自生存,必须与一个人黏在一起,中国的妈妈们与自己的丈夫关系质量差,而与孩子特别是儿子构建起了共生关系,这会导致,她们难以脱离这个关系。共生关系具有强烈的排外性,对于共生关系的双方来说,其他第三方都是入侵者,儿子会将父亲视为入侵者,而婆婆会将儿媳视为入侵者,并且是一个绝对的入侵者,于是有很大的敌意。链条六:消失的公公婆媳大战就成了中国家庭的主要战争,目的是争夺被动的儿子,至于公公,已成了这个家庭中可有可无的一个注脚,没有人争夺他。除非他生命宽广而精彩,否则他在家庭中就是一个零。一次,在新浪微博上,看到很多编剧在探讨:影视中,公公去哪儿了?他们也注意到,公公从家里消失了。公公年轻时,他就想从家里逃走,而当他年富力强时,他会成为母亲与妻子的争夺对象,但他老去后,果真从家里逃走了,而家庭也会对他视而不见。很有意思的是,太监也叫公公。链条七:小三婆媳大战中,双方谁都赢不了,妈妈毕竟不能得到儿子的情欲,妻子也得不到,但男人的情欲总要去找一个地方安放,于是,妓女,或小三,就成了一个平衡物而广泛存在于重男轻女最严重的地区。并且,做小三的女子,也常是在原生家庭中得到爱最少的女子。小三,就像男人的妾一样,长时间和妻子并存,这也是一个中国式现象。一次上课,老师是澳大利亚的,学员有三十来人,结果那次课,小三成了共同主题,课上几乎所有人都有小三现象,要么是有小三的男人,要么是女人有小三情敌,要么就是在做小三,这令老师非常震惊,她说,她去过很多国家,只有在中国才发现,长期小三可以如此普遍地存在着。更神奇的是,在婆媳大战最惨烈的地区,我听到一些故事,故事中的小三,竟是妈妈为自己儿子找的。链是条八:老男人一些公公和岳父,在大家庭中还发挥着巨大作用,甚至成为家庭问题的直接制造者(有外遇不算,必须是主动冲突),这几乎都是因为,他们执着于权力感,不容别人挑战他们的权力,但他们不会制造特别复杂的情感关系,而只是要求别人服从他,这形成不了特别复杂的轮回。任何一环破掉,链条都破了以上这些,只是我个人对自己听到的数以万计的故事的经验性总结。作为一名咨询师,我没有治疗理论上的野心,并不太想发明什么新的疗法、有中国特色的疗法,我只想弄明白,中国特色的家庭,和中国特色的爱情,是怎么回事。看到一个网友说,莫言只是写了中国的一些真实故事,竟然被认为是魔幻现实主义。我写的,也只是纯粹的现实,尽管有时是魔鬼般的现实。这个链条让很多人感到绝望,其实也很好破。它看似一环扣一环,严密得令人悲观,但其实任何一环断裂,都可以破掉这个链条的家庭轮回。两个地方最应该破,一个是婚姻,如果能以爱情开始,那就太理想了,有了这个基础,以后都会变得容易;一个是妈妈好好养育孩子,让孩子内心有满满的爱。不过,破任何一个链条,都需要很深地认识自己,不是一日之功。婴儿的出生,是最好破的地方。一次讲课,突然说了一些动情的话:一个带着丰沛感觉的婴儿的出生,是来拯救一个家庭的——若这些切断了感觉只剩下头脑且头脑还僵化的大人向孩子学习的话。然而,不幸的是,我们更容易将婴儿弄得和自己一样,让他知道,生命是粗鄙的。小的单位,是大的单位的缩影。所以,中国家庭,是中国社会的缩影。母婴关系,则是中国各种人际关系的缩影。解开中国家庭和社会轮回,母婴关系貌似是最容易的一环。但真正的责任,在于每个人的觉醒。若妈妈们能意识到,就先觉醒;若妈妈们没意识到,请给妈妈们以支持,而不是苛责。这个轮回链条中,婴儿的出生也是最脆弱的一环。譬如生孩子后,男人易出轨,性是一方面,但更重要的是,男人感觉被排挤了,他插不进紧密的母婴关系。本想提醒女性注意,但后来想,其实关键是男人。女人高度重视孩子是很自然的,男人若想与妻子保持亲密,一起投入到对孩子的重视中即可。紫禁城的隐喻我写了十来本书了,多数谈的都是中国家庭。我没有专业理论上的野心,但如果能用我的文字将中国家庭的动力与结构写清楚,写出血和泪来,写出欢笑来,那就太好了。本来没觉得我的观察多特殊,但多次和国内外同行沟通后,我觉得自己对中国式现象的观察,的确有独有的价值,非常落地。一次,和英国一位做跨文化研究的精神分析师沟通,突然有了一个图画式联想,将紫禁城这样的皇宫,和中国普罗大众的家庭,联系到了一起。当时,这位分析师问我:你认为中国家庭中父亲普遍缺席,那么,父亲去哪儿了?我想了想回答,或者高高在上如皇帝,或者被阉了。紫禁城的皇宫中,皇帝,即没有被阉割的成年雄性,只有一个。一个个的小家,由妃子和孩子组成,公公则穿插其中。皇帝与太监们,组成了皇宫内的权力体系,而妃子与孩子,组成了一个个小家的结构。紫禁城中的这一图景,不正是中国的写照吗?普通的男人们,被压制性的权力体系吸走,家中就剩下母亲与孩子,而在家的男人们,常常也如皇宫中的阉人们一样,“不存在”地存在着。到这儿,我有了一个很简单的推论:一个真正的男人,他需要能保护自己的家庭,也在家庭中真切存在着,这竟然成了一个如此有价值的图景。男人们蝇营狗苟,拼命在社会权力体系上攀爬时,为的是争到那个唯一的皇帝位置,或者有很多象征含义的家长位,也即有权力保障的交配位,这真是一种很可悲的存在方式,如同虫子般,而且它总是以无意识的方式存在着。男人们应该想想,当自己被权力体系——政治与工作——从家庭中吸走时,那其实是一个很悲哀的存在方式。很有意思的是,紫禁城中的皇帝,也有可以统制他的人——皇太后。皇帝必须孝敬自己母亲,有时母亲则干脆垂帘听政。紫禁城,也很有说法。皇帝自称是紫微星,这是“紫”。“禁”即禁止,它最开始指杯底有脚的酒杯,即“樽”或“鼎”,在古代,它们都是青铜做的,只有帝王将相才有,象征着权力。所谓权力,即是我可以而你不可以的“禁”。林语堂说,紫禁城也可以说是“极禁城”。它的通俗意思,即皇宫之地,绝对禁止他人进入。紫禁城,或者说故宫的造型,在我看来,就像是在散发着这种信息:你主动做任何事都是错的。大母神:家族的统治者具体到一个个的大家族,雄性大家长,常是名义上的,而家族内的统治者,却常常是大母神,如祖母和外祖母,即雄性大家长们的母亲。譬如《红楼梦》的大观园中,贾政是家长,但贾母才是大观园的统治者。形成大母神的概念,是理解中国家庭轮回的一个关键。中国家庭的轮回看似复杂,但有一主线:亲子关系,特别是母子关系,凌驾于一切关系之上,所有悲剧都和母子共生联系在一起。传统中国家庭,男性大家长再牛,也得听他妈的。所以中国家庭其实是大母神掌权。什么是大母神?几年前在福建南禅寺做内观时,同住的一个画家说,他和前妻关系最后发展成,什么时候都是她厉害,甚至画画这件事上,也像是她比他更懂行更厉害。他真像被洗脑一般,由衷认为前妻更行,但画画这件事上也这样,他突然醒悟过来觉得不对劲。她永远正确,这即大母神。用古希腊神话来讲,可以说,中国家庭还处在大地母亲盖亚的阶段,只有母亲与孩子,孩子们都效力于母亲意志之下。欧美家庭则进入了宙斯与赫拉阶段,夫妻关系是主导。关于大母神,我一来访者有切肤之感,他形容说:只要母亲一靠近他或他的孩子,他就感觉,母亲的气场吞噬了一切,全世界都陷入混沌。虽然中国社会重男轻女,但据咨询中了解,以及看中国历史家庭故事,我觉得中国近七成的家庭,还是近乎于母系社会。完整的表达是,在家庭中,一个大母神说了算,但大母神的存在感,却常寄托在她重视的儿子身上。这一点,在皇宫中有最极致的表现。皇宫中一直是母因子贵。在如超奢华蜂巢一般的紫禁城中,一个妃子,一旦怀上皇帝的龙种,特别是男孩,地位就扶摇直上。如果她的儿子成为太子,帝位的继承人,那么,当儿子登上权力的顶峰后,她就可以荣升为皇太后。皇帝控制着整个帝国,很牛,但再牛,也得孝敬他的皇太后妈妈。紫禁城里的这一图景,也是无数中国普通家庭的集中写照。男人们构建了社会权力体系,成为体系中的砖瓦,而女人们则需要依附在一个男人身上,才能不被权力体系抛弃。特别是,她得为这个体系做贡献——生儿子。生孩子,就像是无比荣耀的事情,一旦生了儿子,一个女人作为生育机器的价值就被确立了。所以,儿子就是一个女人的命运。皇帝和大母神结合在一起,就构成了中国社会权力的核心。同时看到这两者的存在,才能全面理解中国作为一个权力社会的机理。可以说,社会体系中,如政府、公司,常是男权体系,由帝王般的大家长掌权;家庭体系中,常是大母神掌权,即由一个过于情绪化、什么时候都要说了算的女人掌权。大母神掌权,并不意味着女权,因她常常比其他人都重男轻女,她比女人更排斥女人,比女人更重视生不生男孩。一方面我会谈大母神在家里掌权——大谈特谈,另一方面我也认为中国重男轻女程度非常严重。这两者并行不悖。在微博上探讨大母神现象时,知名的幼儿教育专家小巫感慨说:武志红老师直言不讳的,是我一直想用童话故事表达的——王后阉割了国王,与王子生了孩子,继而又阉割了王子……情感的对立面是权力,权力之争,可以非常残酷。不仅男人间要争夺皇帝之位,女人间也要争夺皇太后之位,《甄嬛传》《芈月传》之类的宫廷戏盛行一时,其实讲的就是大母神之战。并且,男人和女人之间也有权力之争,不仅男人会阉割儿子,女人一样可以阉割儿子和孙子等男性后辈的力量。绝对禁止性超我中国皇帝或大家长,与大母神,都有这样一种特性——他们势力范围下其他人的绝对禁止性超我。这是我的一个说法,所谓绝对禁止性超我,即,你做什么都不行,除非听我的。最初,和几个男性来访者的咨询,碰触到了这个绝对禁止性的超我。譬如一次咨询中,一个男性来访者看到了一个纯黑、狰狞的魔鬼意象。依照弗洛伊德的经典精神分析理论,超我主要来自于父亲,父亲需要给孩子树立规则,但这个绝对禁止性的超我,就不再是具体某个父亲的化身了,它像是一个哲学的存在,像是一个魔鬼。和英国精神分析师探讨时,我第一次联想到,它就是中国社会权力体系中的皇帝吧。皇帝只有一个,但他的禁止性力量弥散于每一个角落。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这个王、皇,这个魔鬼,要统一一切,限制一切。这像是必需的,所以社会解决方案,需要孔子的“克己复礼”,克制每一个人身上的能量或攻击性,而遵从礼,也即通过一层又一层的体制,向这个表面上的皇帝、内在的魔鬼表示顺从。在一个个的小家里,这个绝对禁止性超我,则化身为一个个的大母神,她们在各种细微处传递着同样的信息——我永远是对的,你必须按我的来,否则你去死,不然我就去死。中国无数的社会争斗和家庭争斗,都可以概括到这一句话中——你必须按照我的来,否则你去死!精神分析治疗的终极目标,是让一个人彻底信任自己的自发性,而它显然是绝对禁止性超我的绝对对立面。家庭戏,宫廷戏,容易你死我活你必须按照我的来,否则你去死!中国式的权力斗争,处处可见这种你死我活的味儿,不可能妥协,不可能并存,所谓的妥协,都是为了积攒力量,最终将对方彻底灭掉。很多精神分析理论家都认为,人性有两个基本动力:生的能量和死的能量。你必须按照我的来,否则你去死!当我们向别人传递这种讯息时,我们就宛如死神,给对方制造了死的能量。所以,我们心中的绝对禁止性超我,纯黑且狰狞如死神。在这种残酷的权力斗争中,你首先要自保。婆媳大战的实质,是女人们发现自己被排挤出社会权力体系和家族权力体系,她们必须将自己镶嵌在一个男人身上,以此嵌进社会权力体系,特别是家族权力体系中。我们的皇帝戏中,男人,是胜者王败者寇。其实这还不够,而是胜者王,败者被挫骨扬灰,彻底湮灭。远古的黄帝对蚩尤,即是如此。我们的皇宫戏中,女人,与其儿子,即太子或龙子,构成了命运共同体,一荣俱荣,一死俱死,灭门乃至灭九族,并且死者的尊严很容易被彻底摧毁,如吕后对自己的情敌——刘邦的戚妃,施加人彘之刑,即斩断四肢、挖出双眼、熏聋两耳、药哑喉咙,再投入厕所,当作猪来对待。可以说,我们每个社会单元,如家庭、单位,乃至整个社会,都像是一个个大家族,男人们要相互联合,玩权力游戏,以争夺皇帝位,然后就可以拥有无限特权,特别是无限交配权了。女人们则将自身命运,与孩子紧密结合在一起,最终构成了女人间的残酷绞杀——婆媳大战。中国式的权力游戏,无比残酷,赢者通吃。宫廷戏最经典地刻画了它的你死我活味儿,而中国家庭的权力斗争中,也可以闻到这种残酷。残酷的权力味儿,和不安全感,结合在一起,也许它们才是中国家庭轮回链条的线。权力的本质是控制,权力和控制的对立面,是爱与自由。如果贯穿家庭轮回机制的线中,爱与自由的味越来越多,外在的轮回机制,想必也会改变。中国人内心的轮回机制个人的内心,被家族、社会乃至文化所塑造。可以说,个人的内心,就像是家族系统、社会系统与历史文化的投影。但反过来也可以说,历史文化、社会系统和家族系统,也是个人内心向外的投影。瑞士心理学家荣格提出了“集体无意识”一词,意思是,一个集体的经典特征,也会扎根于这个集体里每个人的内心深处。所以,如果能深入到一个人内心深处,也可以看到,一个人的心中,也藏着祖先们共同的意识。我们的社会与家族系统,有很多特点,这些都引发了我的思考,不断地在问为什么。譬如:为什么要集体主义?为什么孝道压倒一切?为什么都喜欢孩子听话?为什么应试教育体系的压力越来越大,所有人都疯了一样地在乎成绩……我先是做过5年的电话心理热线,接着主持过《广州日报》的心理专栏,听了数以万计的故事,也算是读了不少书,但在这个思考中,起到关键作用的,是两点:一、从2007年开始的心理咨询。到2016年,我有过近300位来访者,其中几十位成为我持续多年的长程个案,和他们的超深度咨询,让我看到了一个非常有深度和广度的国人心理。二、锲而不舍的自我认识。我会写日记,自我解梦,对自己的任何一个困惑都不会逃开,而总是要去认识它。从2014年,还有了我自己稳定的心理咨询师。2012年前,我一直纳闷一个问题——为什么我会成为一个中国式好人,虽然口碑还可,但我感觉到,我是自我压缩的。到了2012年6月,通过梦,我开始看到,自己心中住着一个魔鬼。那时才第一次体验到,我之所以是好人,是为了防御自己内心的坏。由此,对自己的认识可以说有了一个质的飞跃。弗洛伊德说,攻击性和性是人类的两大动力,温尼科特则说,攻击性即生命力。但过去,这些对我来说都是理论,而现在,我才真正从体验上明白这是什么意思。之后的自我认识,就像是跳入了深渊。你注视着深渊,深渊也注视着你。但当真发现,深渊中有些什么时,对深渊的恐惧,就减轻了很多。然后发现,深渊中藏着资源,黑暗就是力量。咨询工作,就是和来访者一起去深入他们的内心;自我分析,和为自己找心理医生,就是去深入自己的内心。我的确觉得,这两个工作中,我碰触到了中国人的集体无意识,或者说,中国人的集体之心。上一篇《中国家庭的外部轮回机制》,是从外部写中国人的国民性的,它还带着旁观味儿和批评味儿,但深入到一个人的内心深处之后,这种味道就都没有了。巨婴的概念没形成时,我一旦写关于孝道的文字,就有遏制不住的愤怒,当巨婴概念形成后,愤怒化解了很多。孝道只是一个解决办法,它还是发端于我们的集体之心。我们的集体之心,会形成一套系统,一环扣一环,后一环是为了解决前一环的问题,而轮回也由此而生。轮回并不能直接去切断,但可以通过深入觉知集体之心,而松动它。以上这些话语,都有些大而无当,先讲讲故事吧。做了9年的心理咨询了,最深刻的一次体验,是和一个宅男做视频咨询中发生的。当时是下午,他在一家宾馆,虽是白天,但他拉着窗帘,开着灯。咨询谈到了他的性爱经验,谈着谈着,他的身体出现了抽动和厉害的打嗝。过去咨询中谈到性时,他也出现过类似症状,而每一次,他的自由联想都显示,这是阉割焦虑的表达。所谓阉割焦虑,是弗洛伊德发明的术语,即每个男孩都想和爸爸抢夺妈妈,由此担心被爸爸阉割。虽然每次出现这一症状,都有同样的联想,而且这个解释也很靠谱,但我做咨询的一个原则是,每当出现一个很强的能量时,都把它当作全新的对待,把过去的解释都放下,并沉入这份能量中,看看会发生什么。和这位宅男的咨询已持续三年了,所以他知道我们咨询的一些方法,于是自然而然地,让自己安静下来,去体会这份能量。同时,我也放松而又专注地在视频的另一端陪着他,并有意保持着身体感官的开放。这种状态持续了三五分钟后,突然间,一股很强的能量袭来,我出现了幻觉——我变身了。我变成一个比我大两号、纯黑的、狰狞的魔鬼,这个魔鬼似乎有无限的力量,但它是安静的,如同死物,也像是活的,似乎无意展现它的力量。就在我出现变身幻觉的同时,他被吓坏了,问我:武老师,你怎么了!武老师,你怎么了!我猜,我们之间可能出现了荣格说的“共时性”,即我变身了,而他可能也出现了幻觉,看到我变身了。于是,我对他说:没事,这是幻觉,你这样看着就好。咨询中,会出现各种各样极其有张力的时刻,这时的关键就在于,来访者和心理咨询师的咨询关系质量如何,是否够牢靠,能够彼此信任,并能承受那些极其有张力的时刻。我和这位宅男的咨询,进行三年了,已建立了很深的信任,所以能兜得住这一次特别体验中的能量。听我这么说,他也就安静地看着我。又过了三五分钟,这份能量过去了,我问他,刚才发生了什么。他说,他看到我变身了,变成了一个狰狞的魔鬼,比我的体形大一些。他对这个魔鬼形象的描述,和我体验的,是一致的。这是怎么回事?这是什么东西?用荣格的术语来讲,这叫“共时性”。用精神分析的术语讲,这叫投射性认同:来访者将他内心的一些东西投射出去,而心理咨询师认同了它。我从来没经历过这种事,而这位来访者很怕鬼,有时会想象,有各种各样的鬼在他身边出现。所以,这像是他内心的一些东西,投射到了我身上,而我认同了。不过,在我的直觉中,我深切觉得,它也像是我自己的东西。这次咨询结束后,我想到,在很多故事中,也有类似的东西。另一个让我印象深刻的案例是,一位女子,她小时候多次做一个梦:一间超大的房子里,有一航母大的苍蝇,而她躺在地毯下将自己紧紧裹住,那苍蝇像模型,又像活物,站在她身上,盯着她的头,她一动都不敢动,觉得一动,苍蝇就会咬下她的头。这位女子梦中的苍蝇,纯黑、散发着金属光泽,像模型,又像活物……这些特征,都像前面我体验到的那个黑色狰狞的魔鬼。这个梦,是她婴儿时体验的表达。房间外面,其实有人,是妈妈和姥姥,她们在说话,而姥姥是专门过来照顾她的。超大的房子,来自婴儿对事物的感知,婴儿的时空感还没有很好地建立,会根据自己的感觉夸大空间感。并且,和无数中国孩子一样,婴儿时,她长时间在孤独中,生理和情感需求不能及时满足,也缺乏保护,这让婴儿备感无助。因为,没有妈妈或其他抚养者的帮助,早期婴儿基本什么都做不了,这使他们很容易陷入可怕的无助中。无助,即他的需求满足不了,他对周围事物也丝毫没有影响力。本是自己无助,但婴儿会将自己动弹不得以及对无助的愤怒,投射成有可怕的东西在镇压他,让他动弹不得。这位来访者在婴儿时,会有很多事让她无助,吃喝拉撒睡的事她自己都搞不定,外界又有事物侵扰她,可能有一只苍蝇曾不断骚扰她,而她对苍蝇无能为力,最终种种无力的感觉,集中体现到对待苍蝇这个活物上,就好像苍蝇是个巨大无比的恶魔,所有无助都是它攻击婴儿导致的。黑色的、狰狞的、如死物又如同活物、散发着无穷力量的……这其实就是死神吧。无论是我和宅男看到的魔鬼,还是这位女子的苍蝇意象,直观上都很像是死神。很多学者说,东方文化,是死亡崇拜文化。所谓死亡或死神崇拜,就是我们对扎根于我们潜意识深处的这些狰狞死神的畏惧与崇拜吧。当然,无助感不会只是我们的专利,各种文化都可能有死神。譬如美国人的小说《大鱼》中,一条狗守在镇子上,谁想离开,狗说了算,它若反对,就咬下你一根手指。这只狗的意象,在我看来,和我这位女性来访者的苍蝇意象是一回事,它们的作用,都是禁止。《大鱼》中的狗禁止你离开镇子,而这只苍蝇,则是禁止这位来访者的任何动弹,她一动,苍蝇就会将她的头颅一口咬下。我觉得这个苍蝇的梦,如一个极佳的寓言,刻画了中国家庭、社会与历史文化的现实。控制性或者说禁止性的家长、老师、老板、伴侣乃至权力体系,其实都是这样的苍蝇,盯着你,让你不能自由动弹,如果想自由伸展手脚,就会担心被惩罚。甚至可以说,整个中国外部世界,对个体而言,就是一个不断嗡嗡响的巨大苍蝇,不间断地盯着每一个体的个人意志,说这不行那也不行,而无数人都感觉到,若用自己的个性来行事,即会被啄死。类似苍蝇这样的东西紧紧盯着我们,我们一动都不敢动,除非该魔鬼发出指令,告诉你该如何动。这种感觉,该是无数国人在家中、学校里、工作中乃至社会体系中的共同体验吧。西方很多文艺作品也在刻画这个,小说《1984》中的老大哥,以及《魔戒》中的魔眼,都是这么一个东西。在我的微博上,也总是听到有人或善意或敌意地说,你的专业是心理学,你就在这个领域说话得了,其他领域你别插足。这种评论是让我最不舒服的,因为不管看似善意还是恶意,都在试图限制我的手脚。围绕着苍蝇这一意象,会分出两类极端的人。一类是被苍蝇击败的人,一直活在一动都不能动的感觉中,任何规则都能束缚住他;一类是绝对抗争的人,不接受任何规则的限制。这两类人还总走在一起,特别是用爱情这种极端方式,为的是学习和解。现在,国家在倡导创造力,因为创造力才是GDP之本,但创造力只能来自于自由,自由可让活力自然流动,那时,手脚的随意伸展都可以有创造力,而当活在不能动弹的感觉中时,就别说什么创造力了。中国的儒家传统以及社会权力体系,都是过度限制性的,所以我们也一直缺创造力。但我们又是文明化的、超勤奋的,所以我们一直都有很好的模仿力。但恢复创造力也不是一件多么难的事,因这是人的天性,只要放开人的手脚就可以了。韩国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他们虽然在家庭、文化上还有很多压制性的东西,但整个社会呈开放态,所以他们的创造力就出来了。至少,先灭掉自己心中的那只苍蝇吧。如果仅仅是从咨询中的两个发现就做出这么大的推论,那我就真有过度演绎的嫌疑了。但其实,是有太多类似的发现让我逐渐形成了这样一个整体意识。我发展了一个“镜像自我对话”练习:闭上眼睛,安静下来,想象你穿过一段楼梯,楼梯尽头,是一扇门,打开这扇门,你会进入一栋房子,先是进入一个厅,而后你会看到一个小一些的门,打开门,你会进入一个小房间,而面对着你的,是一面镜子。那么,从镜子里,你看到了什么?练习中,接受自然而然出现的画面与感觉,不要做任何修改。看着镜子里的事物,你有什么感觉和情绪情感?想象中,你进入镜子,成为镜子里的事物,那么,作为这个镜像,你又有什么样的感觉和情绪情感?看着镜子外的那个人,你想对他说点什么?这个练习,大多数人有恐惧感,而在镜子中,也很容易看到可怕事物,譬如鬼、恶魔、野兽、骷髅、充满恨意的自己,等等。为什么会这样?镜子里的事物是什么东西?在我的理解里,那其实就是我们不曾被看到的生命力。温尼科特和弗洛伊德都说,攻击性即生命力,温尼科特尤其认为,攻击性比性欲更原始。我喜欢形容说,带着攻击性的生命力,要伸展自己,如果在伸展中,得到了满足和回应,它就会被祝福,成为生的能量,如热情;如果没被满足,而是被拒绝或忽略,它就会被诅咒,成为死的能量,如破坏欲与恨意。由此可以说,所谓的死亡能量和生的能量,其实是一回事,其区别仅仅是是否被看到。美国神话学家约瑟夫·坎贝尔说,一个完整的生命即是一个英雄之旅,完成了这个旅程的人,最后会发现,外部世界的善与恶,和自己内心的善与恶,是一回事。我则认为,生命就是这样一个过程:本是一个孤独的能量体,它需要在关系中借助镜子,照亮自己,当这个能量体彻底被照亮后,开悟就发生了。在言语上谈论死亡能量和生的能量是一回事,但真的要将它活出来,实实在在体证到,很不易。但至少我们可以先在头脑里知道,能量本身,并不可怕。那些可怕之物,只是没被看到。青蛙只要公主的一个吻,就可以变成王子,就是这个隐喻。能量在关系中的展现,就是关系中的张力。有时候,关系实在太紧张了,以至于简直不能兜住了,而无数关系,会有断裂的时刻。中国式的关系,特别难处,原因在于,我们都是巨婴。据说,佛陀一出生,就一手指天一手指地说:天上地下,唯我独尊。精神分析则发现,其实每个婴儿一出生,都是这种感觉,都觉得自己是神,一发出念头,整个世界就会按照自己意愿运转。心理学家科胡特,将这一原始心理称为全能自恋,心理学家克莱因,则将它称为全能感。全能自恋这个概念,以及科胡特的自体心理学,在解读中国人的种种经典现象时,是最贴切的。全能自恋最基本的演化是:当顺心时,我就觉得自己如同神;当不顺时,神就变成了魔,而生出简直想摧毁世界的破坏欲来;神和魔的感觉都很可怕,于是自我要把它们压制住。我因此想到,弗洛伊德说的本我、超我和自我,放到中国人这里,它的准确表达就变成:全能自恋性的本我、绝对禁止性的超我和软塌塌的自我。即,这股能量,对自己时,是全能自恋性的,想为所欲为,对别人时,是绝对禁止性的——你必须按照我的意志来,我禁止你有任何自由意志。这样的本我和超我太极端了,自我很难做协调,于是自我变得软塌塌的了。一次,在一个深度催眠中,我有了一个意象出来:我觉得自己变成了一条巨大的龙,它的鳞甲充满了整个宇宙,自称万兽之首……从这个催眠中出来后,我很震惊,或许,我深入碰触了藏在我心中的集体无意识,而中华民族集体无意识中最深刻的一个东西,就是龙的意象。龙,即是神,是兽,是魔,它的基本特征是无所不能、为所欲为。西方的无数作品,也有龙,如《魔戒》和《霍比特人》中的龙,让我印象深刻。我认为,东西方的龙,其实描绘了同一个东西——带着全能自恋感的原始自我。它还没有被驯服成人,同时也没有彻底堕落成魔。只不过,我们的文化中,这条龙,就是天子,是主体;西方文化中,还有耶稣,他是主体。带着全能自恋感的龙,可以演化成皇帝——整个国家都必须按照他的来,譬如朱元璋非常费心地规定了三教九流该怎么生活;也可以演化成大母神——整个家庭都得按照她的来,譬如怎么使用刀叉、牙膏和冲水马桶等。我们都是龙,而龙都在追求全能感。全能感一旦被破坏,就会生出毁灭整个世界的破坏欲。所以我们的历史一再这样轮回。那些破坏王们,如黄巢、张献忠和洪秀全,都是全能感被破坏后,变身为魔王的。都是龙,都追求全能感,一旦受挫就生出破坏欲,这就是巨婴们的集体可怕之处。必须要限制这一点,所以我们的社会系统,有意无意地,压制所有人的活力,于是,就变成了绝对禁止性的超我系统,而紫禁城,就成了一个经典的象征性存在。儒家之所以能成为我们的主流文化,它的合理之处就在于此。全能自恋的能量太强了,所以要设计一套非常烦琐的体系,来压制它。并且,必须将所有的龙们,都统一到一个思想中。因为,如果思想不统一,就容易出现你死我活的分裂与斗争。动不动就要争个你死我活,不知妥协为何物,不只大老粗们如此,文化人也一样,譬如明朝的东林党人,这种味儿就太强烈了,以至于很多人感慨,明朝毁于了党争。如果你被这一套文化洗脑了,就会变成一个顺民,即我说的中国式好人。你会变得安静、被动、顺从,并会感觉到深深的自我压制。你甚至认为,这就是真理,就是对的活法!但是,具有讽刺意味的是,创造中国历史的,却常常是一个流氓,一条带着全能感的“龙”。但这条“龙”,必须得有一个无所不知无所不晓的文人即军师辅佐。在普通的社会层面,也常常是,带着点流氓气,或者说全能感的中国人,容易获得好的社会经济地位。流氓常常不读书,如项羽、刘邦与刘备,因为书代表的文化体系,被儒家渗透得太厉害,如果一直读,就读傻了。至少,活力就难以出来了。至于那些无所不知无所不晓的军师们,他们多是以儒家为皮囊,而内核则是道家。如果只是儒生,常常勇气可嘉,但是误国。也就是说,以儒家为主流的文化体系,在减轻了“龙”们的破坏力时,也将其生的能量一并给压制了。那么,该怎么办?爱,就是答案!爱是什么?爱是回应,是看见,是链接。作为一个能量体,我们犹如一个章鱼,会不断伸出自己的触角,如果这个能量的触角被接住,它就得到了祝福,而会变成生的能量。如果没被看见,而是被拒绝与忽略,那么它就会变成黑色的、破坏性的、死的能量。如果一个人整体上觉得自己是被拒绝被忽略的,那么不管他外在看上去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他的内心,或者说真自我,都充满了破坏欲。我看到的那个纯黑的、散发着金属光泽的、狰狞的魔鬼是这个东西,那位女性来访者梦见的如航母一样大的苍蝇是这个东西,我们常梦到的恶魔或充满攻击性的形象也是这么回事。现代社会,爱情和爱,都成了主流,让我们认为,生命就该如此。但其实我们本来并不讲爱情,爱情是一个舶来品;我们本来也不太讲爱,而是讲孝顺,我们固有的很多东西,会将我们切割在一个个孤岛上。我有太多来访者,和他们的伴侣与孩子说过这样的话:我感觉自己是一个人长大的。每个如孤岛一样的生命,都想做全能的龙,但如果孤岛能链接在一起,那时龙就会从兽变成人。这张试卷根本没正确答案2007年,我曾做过一个印象极为深刻的梦。梦中,似乎回到了初中,正在参加地理考试。不过,考场上全是成年人。试卷上清一色是选择题,但那些选择题的答案,好像都不大正确。看着那些选项,我越来越愤怒。突然,我情绪失去控制,左手一挥,把试卷撕去了一小半。随后,我内心惴惴不安。毕竟,这是考试啊,总得要通过啊。于是,我低声地请求监考老师重新给我一份试卷。“每个人就一份,不会有第二份,”一名男性监考老师,用高高在上的口吻对我说,“试卷是你自己撕毁的,你要为这一点负责。”听他说完这番话,我的情绪再次失控,腾地站了起来,大声喊道:“我的地理是学得最好的!一直考最高分甚至满分!我断定,这张试卷根本没有正确答案!”本来很安静的考场,因为我这番话立即沸腾起来,许多埋头考试的考生为我鼓掌喝彩。“我拒绝这种考试!”我继续喊道。随即,我毅然决然地推开书桌,向考场外走去。这时,所有考生也呼啦啦站起来,跟我走出考场。考试梦的寓意:你遇到了考验考试梦多有这样的寓意:考试即考验,梦到了考试,是因为在现实生活中遇到了考验,或是升职等功利方面的考验,或是道德上的考验。并且,考试梦隐含着这样的道理:你过虑了。因为,那个科目,尽管在梦中考了低分,但在现实中,它却是我们的优势科目,或起码也是那种经过艰苦奋斗后所通过的考试。譬如,你高中时数学成绩不好,但经过努力,最后成绩上去了,但现在你常常做梦,梦到数学考了不及格甚至零分。考试梦的焦虑滋味很不好受,但你醒来后,忍不住会说,这个梦真没道理,我数学考试可是通过了的。这样说的时候,你对现实生活中遇到的考验的焦虑程度也会随之降低。至于那种你一直没学好的科目,倒不会出现在梦中。我这个梦也不例外。初中的时候,我最喜欢地理,向来是把地理书当故事书来一遍遍地读的,课本上所有知识点,我自然而然几乎全记住了。所以,基本上地理都会考班里最高分,满分也不稀罕。不过,我所了解的考试梦,做梦人在梦中很担心自己通不过考试,而且最后也都是考不及格甚至零分的。像我这样在梦中就理直气壮地斥责考试没道理的,我自己还没有听说过。那么,这是为什么呢?“一切都是为了儿女”的虚妄我自己很清楚答案,知道这个梦和我在天涯论坛上开的一个帖子有关。这个帖子的题目是《谎言中的No.1:没有父母不爱自己的孩子》,几年时间内,它都是天涯杂谈的一个热帖,很多回复非常精彩。做这个梦的那天晚上,我打开这个帖子,看到了网友“繁华成落叶”的回复,她在反思一个看似伟大的句子——“一切都是为了儿女”。她写道:我也一直在想这类事。那么多人,好古怪,他们自己为啥不好好活,为啥硬要把自己的生命价值附着在别人身上?别人荣,他们便荣;别人失败,他们便失败,仔细一想简直是变态。每个人的光荣或耻辱,为什么不由自己来定,为什么要放弃?很多人爱说“一切都是为了儿女”,那儿女又为谁呢?如果儿女也继承相同的想法(往往如此),也说“一切都是为了儿女”,那不就是老鼠会、不就是传销、不就是谎言一堆嘛!一环扣一环,生命的价值在一堆看似高尚的选择中指向终极的虚空。她继续反思说:几年前回家乡,和一个女同学见面,她的话让我吃惊得很。她很满足地看着自己7岁的儿子说,我孩子很聪明,我要好好培养他,我的希望全寄托在他身上了。为何我吃惊?因为她是个编辑。我有时和人聊天说,中国为何发展不起来,你看看,父母一心培养个上大学的、学问好的,就算大学毕业没几年,父母催着结婚嫁人,生孩子,然后这个被父母培养的人又开始把希望寄托在下一代,开始培养,哪有心思和精力去做自己该做的?有次我开玩笑跟女友说,你干吗这么费心费力地去培养你的女儿,什么钢琴什么画画什么舞蹈,到了她二十多,又得开始培养她自己的下一代,你培养她没起到太大的作用嘛,还不如用那些钱培养自己呢。这两段话给了我很大的震撼。虽然我一直在想类似的问题,但从来没有分析得这么清楚。不过,关于这个主题,我心中已攒了千言万语,而“繁华成落叶”写的这些文字,宛如一石激起千层浪,把我这千言万语都激活了。并且,它们就好像在一瞬间发生了巨大的化学反应,融为了一个整体,而以前脑子里还残余的一些僵化的想法,也在这一瞬间再一次坍塌。这就是我那个梦的含义。梦将我惊醒,而醒来一刹那,我就明白,它表达的正是我当天晚上的反思。父母不应把生命的意义放在孩子身上什么反思呢?就是利他与利己,集体主义与个人主义。长久以来,我们的文化将利他和集体主义捧上神坛,而一直将利己和个人主义视为邪恶。我们认为,利己和个人主义意味着自私自利和自我中心,而利他和集体主义则意味着自我牺牲和奉献。这个逻辑具体到生活中,就成了这样的人生观:我要为别人活着。但问题出来了。我为你活着,你配得上吗?于是,我会紧紧地盯着你,看看你是否值得我付出。因此,我势必会变得很挑剔,而且我们会轻易地看到,我都把一切付出给你了,但看看你,缺点到处都是啊!那么,反过来,你既然也是为我活着,一样会挑剔我。结果,我们这个社会,大家都非常挑剔,很容易盯着其他人的道德缺陷,说三道四,而我们也特别爱凑到一起讲其他人的流言。这个逻辑进入家庭,就发展出了我们最常说的一句话:一切都为了孩子。但这陷入了“繁华成落叶”所说的荒诞中:一代为了下一代而活,下一代又为了下下一代而活。结果,每一代人都没有为自己而活,都没有很好地去创造独特的精神财富和物质财富,很少活出自己的精彩来。于是,“一环扣一环,生命的价值在一堆看似高尚的选择中指向终极的虚空”。这很像传销,传销的宗旨,就是利用“我一切都是为了你考虑”的逻辑,将本来价值很低的东西卖个高价,但谁都没好好地去创造。并且,当父母喊出“一切都为了孩子”时,很容易导致一个恶果:大人们把自己的生命价值捆绑在孩子的身上,令孩子感到额外焦虑。那么,应该怎么办?答案是,无论什么时候,父母都有自己的事情,都致力于实现自己的生命价值。那么,孩子就只须承担他一个人的生命重量,而不必承担父母乃至祖父母外祖父母的生命重量,也就没那么累。但是,假若我们的文化,对个体而言,整体上是“绝对禁止性的”,那么会导致一个关键问题:一个个个体,不敢活出自己,不敢按照自己的意愿来活。现代心理学,如存在主义心理学和人本主义心理学都说,生命的意义在于选择。人本主义心理学大师马斯洛说自我实现,而另一位人本主义心理学大师罗杰斯说“成为你自己”。他们都认为,生命都希望按照自己的意愿来活,充分展开自己的生命,最终“成为你自己”,这时的自己,富有饱满的生命力与创造力,同时又是富有同情心与社会责任感的。但是,或许,在我们的文化中,这样活很危险,所以大家只好去找其他的一些活法,“一切都为了孩子”,就成了一个常见的活法。可真相是,相比起个人主义的西方来,我们对孩子的尊重与爱护程度,实在是差太远。听上去,“一切都为了孩子”,而且很多家长也真的是牺牲太多,但他们要换取的,是孩子“一切都得听父母的”。说得难听一点,一切为了孩子,这句话也可以说“一切都是为了繁殖”。谁的生命都缺乏质量,而长久以来,人口繁殖的数量,无论从家庭看,还是从社会整体看,我们都是惊人的。不敢活出自己,这种心理在很多地方都有表现,有些很微妙。一位女性来访者对我说,她大学时参加一个GMAT英语考试,轻松考了超高分,大家来祝贺她,她都是回答说:“我就是运气好,侥幸考了高分。”深入探讨她的这个说法,我发现,她很好胜,希望能考高分,但她害怕,超高分会引来嫉恨,所以她要这么说,而这个说法的含义是“考这么好,并非主观意愿,是我之外的运气让我考这么好,所以你们不要嫉恨我”。我想,我们大街上、中国画中、岳敏君作品中那一个个抽巴的身体,都藏着类似的逻辑吧——我不敢活出自己伸展自己,我怕被嫉恨被惩罚,所以要找各种借口,说为了别人我才这么活。例如,我们不能为了自己去挣钱竞争,但把它说成“为了孩子”,听上去就没那么自私了,如果说成“为了集体”,就更加冠冕堂皇了。不得以任何名义侵占个人利益王小波在一篇杂文中写道,美国一个六十来岁的老太太,经营着一个大农场,农场里有很多特产,还有成千上万只羊。令王小波惊奇的是,老太太还有情人和性爱。她的世界如此丰富多彩,就没必要老是盯着儿女或儿女的儿女了。但我们社会六十多岁的老人呢?只怕每天关心的主要就一件事:儿女或(外)孙儿女在干什么。况且,我们也不敢这么活。例如,假若你身边一个六十来岁的老太太,还有情人和性爱,你会怎么看她?在小家中,我们讲为亲人活着,最终则将导致“终极的虚空”。在社会这个大家中,我们就讲集体主义,讲“为了集体而无私奉献”。但是,我多年来一直想,我们或许误解了个人主义,也夸大了集体主义的善。在我看来,如果集体主义仅仅是我自愿为集体奉献,但集体不能强求我奉献,那就很好。然而,一旦我们将集体主义视为“必需”,就会导致一个错误的伦理结论:可以借集体的名义去侵占某个不情愿的个人的利益。“文化大革命”期间,这个逻辑发展到顶峰,就出现了这样荒诞的事:洪水来了,一个青年因去救一个集体的电线杆而牺牲,然后为此开展大辩论,而最终形成的主流结论是,别说是根电线杆,就是集体的一根稻草,都应毫不犹豫地去抢救,不同意这个结论的,则受到了无情的批判。这是王小波在他的杂文中屡屡讲到的一个例子。我们的一个邻国,现在还会发生这样的事。该国一名四年级学生,当学校突然发生山体滑坡时,为了保卫“三大将军”的肖像而付出生命,结果被树为英雄。这个2012年发生的事件,让我有了一个感慨:在一个变态的国家,做一个主流的好人就等于傻子。其实,这种逻辑直到现在还常被借用。譬如,我们常听到这样的故事:某房地产商征地,某小家不同意,于是这家就成了“钉子户”,而房地产商或某某部门出来说话时,常指责这个“钉子户”破坏了团体的利益。现在,我们正向相反的方向发展,《物权法》就是一个里程碑。其实,物权法的核心——私有财产神圣不可侵犯——就是源自个人主义。个人主义并非只是欧美国家的主流意识。我所知道的论述中,关于个人主义的最佳表达来自于俄罗斯小说家陀思妥耶夫斯基,这位被奉为“俄罗斯第一”的小说家在他的名著《卡拉马佐夫兄弟》中有如下一段对话:哥哥问弟弟:杀死一个小女孩,可令整个世界得救,那么,这可以做吗?弟弟犹豫了一会儿,小声但坚定地回答说:不可以!这才是个人主义的真正精髓——不得以任何集体的任何名义侵占个人的利益。假若俄罗斯民族将此奉为至高无上的价值,那么,苏联农庄就不会出现,斯大林的大肃反也就无法进行,而波尔布特也就失去了在柬埔寨进行大屠杀的借口。地理=社会最基本的道理我那个一点都不焦虑的考试梦,就反映了我这个反思过程。虽然,长期以来我已经开始形成自己的结论——我们误解了个人主义,也误解了奉献等。但是,我一直没敢明确地形成这样一个结论,还处在探索之中。然而,“繁华成落叶”那两个精彩的回复,就像催化剂一样,一下子激活了我许许多多的思考。接着,它们发生化学反应,不断融合,最终形成了一个结论性的东西。即,我断定,我们许多传统的价值观是不成立的。因此我会在梦中大喊:“这张试卷根本没正确答案!”可以说,集体主义就像是一个考官,而我像是一个考生,这个考官给我出的各种选择题,都要求我必须按照集体主义的活法来活,但我觉得都不对,所以最后喊出:“这张试卷根本没有正确答案!”因为,正确答案,就是——成为你自己!梦中考试科目的选择也非常精妙。地理,可理解为“大地之理”,象征着社会最基本的道理。并且,我中学六年中,尽管除了英语其他科目都曾成为班级最好,但我最喜欢、最有把握的就是地理。如果换成其他科目,我都没有那么足的底气,可以理直气壮地说试卷根本就没正确答案。至于最后那句话——我拒绝这种考试,也反映了我那天晚上的一个感觉,我觉得自己的确可以跳出很多传统价值观所编织的网,能用一个更信服的价值观体系来看待人性和我们这个社会了。2.巨婴心理:共生婴儿前6个月,处于共生期。这一阶段的婴儿,处于一种混沌未分化状态,没有“我”的意识,也没有“外界”的意识。他觉得自己与万物合一,我就是万物,万物就是我,我就是宇宙,宇宙就是我。集体主义,也是一种混沌未分化状态。特别是,婴儿觉得,自己和妈妈构成一个共同体,两人宛如一人,我即妈妈,妈妈即我。对婴儿来说,共生不仅是一种心理状态,也是真实需求。婴儿的各种需求,都有赖于妈妈满足他。如果离开妈妈,他就会死掉。共生心理,在巨婴身上则展现为:一、到处找妈。不愿生活自理,总想找人照顾自己,帮自己“擦屁股”。二、集体主义。大家要共生在一起。三、统一思想。大家必须统一在某一思想里,这是构建共同体的关键,如果思想不一致了,共同体就有了裂痕。四、反对独立。这是双重的,一方面,集体压制个人独立;另一方面,个人离开集体就会破碎。五、没有界限。一树立界限,就感觉两个人之间彻底没联系了,就生分了。都在找妈:中国文化的实质在传统文化和集体主义的双重压制下,中国人多被抹杀了个体性,个人往往依傍于一个共同体结构,如家庭结构或社会结构,而这会形成你我不分的共生关系。在古代,个体性不被强调,虽然我们讲修行,但修行的一个诀窍是,主动抹杀自己的个体性。在现代中国,我们也融入到了全球化的洪流中,自然而然地,开始强调个性化与自由,但是,集体主义,仍是我们的文化基因,而这个基因,尚未被深刻地分析。作为本土的、有精神分析取向的心理咨询师,去分析我们文化中个体与集体的意识与潜意识,成了我的一种本能。很多人会认为,中国传统文化多抹杀人的个体性,而与此同时,标榜个人主义的美国也存在某些问题,比如可能导致“自恋”泛滥。所以,甚至有说法称,中国文化是治疗个人主义的良药,孝道可以拯救全世界。的确,美国强调个人主义,这会导致一些问题,但这并不是一个个人主义和集体主义的问题。美国的个人主义的解药,绝非集体主义,相反,恰恰是他们的个人主义还不够。还不够的意思是,还没有达到“完善的个人”的目标,还没有自我实现,也未成为他自己。并且,个人主义有超越界的精神在,个人是对上帝负责的,直接与上帝对话,而非自我中心的无边膨胀。国人的集体主义其实是一种无奈的选择,因个人无法存活。这个无法存活不仅是物质层面上的,更是心理层面的。作为一个个体的中国人在这个社会可能觉得孤单而破碎,自我都还未成形。国人之所以爱扎堆成群,这都是因为在心理上需要有人陪伴,否则会直接面对破碎未成形的自我,这很可怕。集体主义的真相是,个体的心理发展水平太低,导致大多数人的里子是破碎的,必须千人一面,用共生的方式,追求和他人的融合,以此将个体镶嵌进一个集体性自我中。所有的共生,源头都可以回溯到婴儿6个月前,和妈妈的共生,这被称为母婴共同体,即婴儿感觉,他和妈妈是一体的,他们是一个人。不过,只有6个月前的共生是正常的,之后的共生关系都是病态的,但病态共生,在中国是相当普遍的心理现象,母子共生、父子共生、夫妻共生等,非常常见。比如某著名钢琴家和他的父亲,在这样的关系里,父亲的自我寄生在孩子身上。更常见的,是婆婆非要到儿子的家里来,其实是想和儿子共生在一起。中国的集体主义大家庭等可以这样理解,即大家共生在一个体系、群体里,由此构建了一个心理共同体,共享一个群体性自我,其中没有“我”,而只有“我们”。我一再说,国人的集体心理发展水平,是6个月之前的婴儿水平,而荣格却在《金华养生秘旨与分析心理学》中评论汉学家卫礼贤翻译的道家典籍说,东方人的心灵发展水平远超西方。对此,我的理解是,最低的境界和最高的境界常常看起来是很像的。婴儿最初的状态没有分化、没有边界、没有你我之分,觉得一切都是合一的。开悟的人据说就是这种境界,觉得你就是我,我就是你,我就是万物,万物都是我,我心就是世界,世界就是我心。这是很好的东西,但如果你处于混沌无明状态,也有类似感觉,这是非常可怕的,会给自己和周围人带来巨大问题。开悟的人会对他人和世界有深深的同理心,并会尊重一切存在,他们彻底脱离了幼稚的自我中心,而巨婴也会觉得你就是我,我就是你,但“既然我们是一体的,所以我不需要考虑你,也不需要感受你”。并且既然我们属于一个共同体,那我可以随意地替我身边的亲属角色做决定。这会是可怕的自我中心,所以说,集体主义中常伴随着最极端的自私与自我中心,而讲究集体主义的社会,一般整体上的道德水平都不高。相反,如果整个社会的心理发展水平超越了婴儿水准,那就会更注重界限,尊重每个人都是一个独立的个体。我不必为你的情绪负责,也不必为你的命运负责。这会引起一种很大的所谓“分别心”,这种分别心对于开悟来讲像一种障碍似的,但人需要经历这种二元对立,再从二元对立回归到万物合一。精神分裂症其实就是处于一种幼稚的、混沌的你我不分的状态,尚未分化出我和你的分别,也未分化出想象与现实的分别。精神分裂在大多数人眼中很可怕,但在一些思想家眼中具有美学、哲学上的积极意义,比如荣格认为,在精神分裂的状态下,会有原始的人格碎片、原型涌现出来,展现出原始的神话剧情,可生发出艺术的可能性。法国哲学家德勒兹认为,精神分裂这个概念可以对抗资本主义的宰制。我并不喜欢德勒兹这种政治化的说法,我比较喜欢精神分析。精神分析认为,精神分裂症是成年人保持在一种早期婴儿状态。按照精神分析,3个月前的婴儿都处于偏执分裂的精神病状态。“分裂”即这个世界一分为二,好和坏是不能并存的。“偏执”即这个世界只有好的或只有坏的存在,并且我是好的。3个月前的婴儿的世界都是这样的。所谓正常人就是从这个状态中走出来,而精神分裂症患者滞留在了这个状态里。荣格的理论很神秘,容易让人着迷。不过弗洛姆认为荣格和希特勒一样都是恋尸癖,荣格有对死亡的迷恋,搞个人崇拜,荣格派领袖在世界各地有很多和弟子、来访者发生性关系的例子。精神分析认为这是不能碰触的,但荣格派认为没那么严格,这在我看来也是一种你我不分、没有清晰界限的情况。弗洛伊德的精神分析没那么多幻觉,相比之下正常得有些无趣。我把心理治疗界分成三派:学院派、江湖派和神仙派。学院派靠谱,但比较无趣,而作为神仙派的各种神秘流派很流行。我也一度对神仙派很着迷,现在也觉得神仙派有很深的存在意义和价值,但随着我看的故事越来越多,就越来越有戒心。因灵修很容易进入巨婴状态。我见到的一些灵修大师,自称已开悟,但其实是精神分裂症。不过很有意思的是,精神分裂症患者身上也存在着非常强大的东西,他们的全能自恋也的确能创造一些奇迹。所以说,我无意妖魔化灵修,灵修大师处于一种特殊的状态,可以触及常人无法触及的东西。但如果他们同时精神分裂,那迷信他们就很可怕。爱因斯坦说,自我是一个牢笼,将自己与世界的其他存在割裂开。自我,的确是非常有意思的,它像一个壳,大多数人需要这个壳来保护自己,但这个壳也使得人对世界没那么敏感。精神分裂症患者和一些心理功能特别低的人,其自我之壳是破裂的,这让他们很痛苦,但同时,他们在某些方面也会变得非常敏感。荣格自己患过精神分裂症,所以他有超凡的敏感,而弗洛伊德就是一个神经正常人格健全之人,他的理论也因此相对荣格来说有点无趣。尽管如此,随着我对精神分析的了解越来越深,咨询越做越多,发现精神分析还是很有说服力的。精神分析有三个发展阶段:弗洛伊德的经典精神分析;客体关系心理学;自体心理学。客体关系心理学,的确比弗洛伊德更有说服力。因为,经典精神分析的核心是俄狄浦斯情结,主要是和父亲的关系,但中国人虽有俄狄浦斯情结,可主要问题还是在处理和妈妈的关系。对此,我有一个绝对的说法:绝大多数中国人都是婴儿,都在找妈。所以客体关系心理学的解释力和治疗力,在国人中,都远胜经典的精神分析。都是婴儿,都要和妈共生在一起,所以在中国的家庭中,所有人为所有人操心,你的事就是我的事,我的事也是你的事,我过分地为你负责,你也要过分地为我负责,否则你就是王八蛋,否则我就会充满愧疚。并且,大家不能分离,不能背叛,对中国人来说,个性化就是对大家庭的背叛。因为我们都活在母婴共同体中,这是最原始的集体主义,它衍生出后来的种种集体主义,如大家庭。并且,这像是一个历史传承。在我看来,中国古代的哲学和古希腊哲学给人完全不同的印象,古希腊的城邦制给人非常成熟的感觉,而中国幅员如此辽阔,却一直在渴望统一,这就像是婴儿在渴求整个宇宙都和自己共生在一起。不光是儒家强调统一,根据孙隆基在《中国文化的深层结构》一书中的说法,诸子百家都在讲统一。还有,古希腊表现美的方式十分直接,而中国式的表达美的方式,都是绕着弯的、压抑的、凄婉的。很多古代文字都在传达我就是你,你就是我。中国古代的爱情也很少完满的,悲剧较多。因为爱情是一个成熟个体的自我实现,而且爱情势必意味着对家庭对妈妈的背叛,这会撕裂母婴共同体,所以很多古代人的爱情都是妈妈一手摧毁的。金庸的小说,可以见到种种典型的中国式心态,男主人公多是婴儿,有好婴儿,比如郭靖、虚竹、张无忌,他们身上有非常纯真、诚恳的东西,你问他什么他就说什么,毫无戒备和防范,没有自我的外壳,没有自我保护。金庸把这些人写得很美、很有道德。这就是典型的中国男人。中国男人是不能对母亲、妻子与权威撒谎的,一旦撒谎就意味着破坏了共生关系,你有自我保护的意识就意味着对母亲的不信任。很有趣的是,中国文化一向被贴上男权的标签,但我觉得更多的是母系的文化。很多东西都是为了维护母亲的,孝道的核心就是捍卫母亲,《二十四孝》中强调的是对母亲的孝,而对父亲的孝,不是主流。对父亲是忠,对母亲忠和孝都要有。我们的文化都是围绕着怎样做一个好婴儿,并且找一个好妈。原因是,婴儿第一个爱的都是母亲,所以母亲就对婴儿有致命影响力。金庸主要刻画的是好婴儿,但最后真正成功了的是朱元璋式的流氓、无赖、浑蛋,最经典如韦小宝。比较中国和美国的寓言故事与影视,你会发现,美国的影视,父亲是绝对的主角,中国的影视和寓言,妈妈是绝对的主角。例如《小蝌蚪找妈妈》《世上只有妈妈好》《妈妈再爱我一次》,讲的全是这个。孔子孟子荀子朱子的故事中,你也只会看到母亲。最夸张的故事是岳飞,他的父亲岳和,富有、善良、被邻人爱戴,给岳飞请了多位老师教岳飞书法与文化,请了周侗教岳飞武艺,金兵来犯,又激励岳飞退敌报国,在岳飞成人后才去世。如此一个理想的父亲,竟然在传说中被抹去。小时候,我家里的一本《说岳全传》,里面的岳飞,出生后三天,就遭遇水灾,父亲遇难,母亲独自将他抚养成人。并且,岳母在岳飞背上刺下“精忠报国”四字,这成了一个图腾般的意象,简直掩盖了岳飞父亲的所有光芒。《说岳全传》我读了不下一百遍,但竟不知岳飞是被父亲抚养成人的,当在微博上探讨这件事时,我发现绝大多数人都不知道岳飞有父亲。这是一个悬案,也像是一个集体无意识的阴谋,岳和作为一个理想父亲,在历史上被“谋杀”了。类似图景也展现在麦兜的故事中,麦兜也只有含辛茹苦、永远乐观的理想母亲。其实麦兜有父亲,在故事的最后一集中,有一个“大表舅”,长得和麦兜一模一样,是个超级自闭男,我想,那应该就是麦兜的父亲。或者做流氓,或者做好婴儿,而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多没有好下场,譬如乔峰,他是金庸笔下最有雄风同时又最善良的男主角之一,他是真男儿、真英雄,但他悲惨地死了,而且是被吞噬一切的大母神马夫人用极其可怕的方式害死的。他的两个义兄弟虚竹和段誉都像婴儿一样,女人让他们干吗就干吗,所以活了下来。《笑傲江湖》中,令狐冲也是个好男儿,但他还是将女人放到绝对的第一位,为了博女人的一个微笑,他可以命都不要。可以说,金庸的小说,完整、结构化地展现了各种典型中国人的面貌,他触碰到整个中国人的集体无意识和各种典型的情结。所以,他那么火,是有道理的。中国社会,到底谁掌权?社会权力体系中,是男人掌权,最经典是皇帝,家族权力体系中,却常是大母神掌权,而作为权力代表的男性大家长,也得听他妈的。所以说,中国虽然自古重男轻女,但在家庭里实际上是母亲说了算。现在的状况也是如此,奶奶、姥姥掌权的现象太多。在社会层面上,我们是男权社会,在家庭层面是母系社会,皇太后说了算。我的这个说法,总会被女权主义者批,我也没有想到,自己最终会形成这样一个认识,但它的确就这样形成了。比如北周、西魏的八柱国达成共识,不管谁家的女儿,等做了妃子生了儿子,就要被处死,汉武帝刘彻临死前把储君的母亲杀了,如此没人性,却自诩英明。这都是为了切断母婴关系的天然链接。谁小时候带太子,就会对他有致命影响力,如果是妈妈带,那种影响力难以抗衡,所以要杀掉。妈妈被杀掉,那自然是奶奶带太子,结果出现了奶奶掌权的现象。于是又想办法防止奶奶掌权,后来变成奶妈掌权。荣格从非洲找到了大母神的原型,这个大母神是可怕的、吞噬性的,在神话中会化身为龙,而青年男子必须斩龙后才能走上英雄的道路,也就是个体向成熟发展的道路。这也对应了精神分析的一个说法——每个孩子都得先完成心理上的弑母,才能从共生中走出来。非洲的大母神形象一点都不美,我更喜欢古希腊的神话传说。盖亚是最初的地母,她是吞噬性的、无所不在的,她对自己的孩子们有绝对影响力,而她的丈夫却没有。这就是原始的共生感觉。到了宙斯与赫拉的阶段,赫拉不是大母神,没有绝对权威,宙斯也没有绝对权威,妻子可违背他的意志,而大家可以共存。宙斯作为宇宙统治者,和儿子赫拉克勒斯摔跤,却被赫拉克勒斯摔倒了,赫拉去作战,被赫拉克勒斯射中。赫拉克勒斯简直可以说是古希腊神话中的头号英雄形象,但他在中国就是逆子,摔倒父亲,又射伤大妈,这是多么可怕的事情,绝不可能用赞美的语言去描绘这样的事,一定会描黑,或者干脆修改历史。大母神是最原始的母亲形象,我很多来访者讲过对大母神的恐惧:面对一个庞大的、在家里的每个角落扩展权力的母亲,非常害怕被吞噬。中国男人常被称为妈宝男,但相对而言,我觉得中国女性比中国男性要更幼稚一点,因为重男轻女给女性造成了集体创伤。并且,不要傻傻地就去做一个符合传统文化所描绘的好母亲。舆论上,我们都在寻找刘慧芳1那样的母亲,尽心尽力,任劳任怨,一个超级中国好女人,但是在生活中,我们遇到的更多是婴儿式的女人,像小燕子那样,在影视剧和文学作品中,通常这样的角色才能推动情节的发展,还得到男人的宠爱。以我听到的故事看,她们多比刘慧芳活得好。比如《倚天屠龙记》里张无忌的妈妈殷素素,她就是一个婴儿和妖女,没有善恶之分,完全以自我为中心,让我高兴你就是好人,让我不高兴你就去死,典型的小婴儿,还没有人性化的一个妖。她找了张翠山这样的中国式好男人之后,才可以变成一个人。说得夸张一点,这些中国女性的角色,都没炼成人形,她们身上多的是妖性,是原始的洪荒之力,而非人性。《聊斋志异》和《白蛇传》是反映这种形象的典型。虽然很多人讨厌许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