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棍儿》在社会边缘聚集的孤独者

  《光棍儿》这部电影最初于2010年进入公众的视野,作为青年导演郝杰的处女作,以其独特的视角与原生态的电影风格赢得了观众的好评,获得了包括东京FILMEX国际电影节评审团特别大奖在内的多个国际奖项。其中最为人所津津乐道的是电影里的一句粗俗而又真切的民间俗语:“爱走东的不走西,爱透屁股不日逼”,源自于影片的拍摄地张家口市万全县。看完整部影片,能给人留下最深刻的印象的台词莫过于此,特有的农民式的粗笨与幽默,令人在忍俊不禁的同时,也能思考语言所反映的问题。

  

  在经济竞争日益加剧的社会中,我国的男女比例失衡的问题也在不断加剧。据国家统计局数据显示,2014年末中国大陆人口为136782万人,其中男性人口70079万人,女性人口66703万人。男女比例是105:100,男性比女性多出了整整3376万。这使得男性获取异性青睐的压力越来越大。作为经济吸引力本来就十分薄弱的农村地区,老年单身男性的性苦闷尤其具有现实意义。将那些“single man”统称为“光棍儿”,而不是“单身男性”,更是蒙上了一层更深的含义,或是戏谑,或是同情,或是无奈。《光棍儿》所反映的,正是那些底层边缘男性所面临的的生活窘境。影片讲述了在顾家沟的几个光棍的日常生活,并且导演着重刻画了其中最具代表性与延展性的一个方面——性,光棍们的性苦闷。匮乏的物质生活没有抑制住他们持续膨胀的欲望,在满足了最基本的温饱之后,性需求成为了那些精神文化生活空虚的光棍们最希望得到满足的愿望。

  

  影片中的老杨、梁大头、顾林、六软是村里典型的老光棍,他们整天坐在空地里晒着太阳闲聊,幻想着和众多的女人发生关系,甚至在丧葬活动中,也充满了对性的宣泄与挑逗意味。他们享受这样的快感,沉醉于性幻想的消费之中。而在贫瘠的现实环境中,有人与他们产生了关联,那就是村长的妻子二丫:她长期与这些拐棍保持着性交易。这表现出的极大的现实意义是:这仿佛是市场对强烈需求所做出的自然反应。而另一个充满冲击力的“新商品”——一个年轻漂亮的四川女人,被老杨从人贩子那买来,打乱了顾家沟的平静。这其实是婚骗团伙对于这些老光棍的压榨,却在老杨及其村民的穷追不舍之下,保护好了自己仅有的“资源”。后来这个年轻漂亮的四川女子被老杨无奈之下转卖给了俏三。老杨又变成了光棍儿。这些都显示了,在各种物质资源都十分贫乏的环境中,人唯一可以用来消费与交易的,只有人本身,具体到人的身体,再具体到人可提供的性资源。如此原始、荒诞、虚无的现象就发生在广大的依旧经济困难的农村地区,当出现在我们的眼前时,给予了我们足够的震撼与思考。我们可以意识到,在没有得到过更高级的教育与物质条件时,光棍们的性意识在长久的压抑之下具有相当原始性与破坏力。他们抛弃了传统的伦理道德价值观,只听从于欲望,受劝到城里打工的老杨去“量黄米”,俏三为了争夺新媳妇将老杨打得头破血流、六软在老杨到自家歇息时对他上下其手……令人触目惊心的同时,也使人心生悲凉之感。

  

  值得一提的是,这部具有强烈的反映当今时代社会问题的电影,其拍摄手法与拍摄状态都十分地具有纪实性,除了剧情具有明显的戏剧性之外,其他方面皆是为其现实主义风格服务,具有纪录片搬的品格。《光棍儿》作为一名新导演的独立电影,总共投资三十万,拍摄的地址就选在导演郝杰的家乡张家口市,在选取了拍摄地点万全县之后,剧中主要人物除了叶兰饰演的四川女人之外,其他全部是在当地找的非职业演员,表演风格十分地原生态。剧中的一些荤段子与方言粗口直接来源于当地演员的创造提供。据导演郝杰介绍,这些演员有的人是在演自己,有的人不是在演自己,他们是在演别人,名字也都是虚构的名字,就跟小说一样,年份和名字是假的,但是事是真的。那些事是很普遍的在村子里,所以对他们的生活很近,很熟悉,然后随便加一个名字来演,觉得很正常,没有特指就是谁。

  

  在影片内容的安排上,村民卖瓜、进城寻妓、买卖女性作为媳妇、语言的粗俗等等都残酷地揭露了中国穷乡僻壤的人们的生存状态。影片的结尾,仍然是老杨和六软两个老光棍坐在夕阳下的空地上“瞎扯淡”,昏黄的色调与两个人物的落寞身影凸显出了一种无奈与自嘲——现实是难以改变的,但生活还是要继续的。电影画面呈现出粗糙纪实、阴暗低调的风格,灯光的运用并不细致,甚至在一些画面中甚至昏暗得无法人物的面孔。声音的采用也十分贴近当地现实生活,除了经典台词为当地非职业演员所提供之外,剧中人物也多说晋北方言,人物所听的戏曲也是当地的晋剧团。而现实情况是,在当地确实十分流行晋剧,几乎每个县都有自己的晋剧团。但是电影并没有过多地表现这个,只是起了一个简单的的说明作用,更加细致具体地展现影片的现实风格。对于粗砺的视听,我们可以相信,除了制作成本的限制之外,这也是导演对于影片风格的一种表现手法。但得益于导演对于画面内容的不俗把控,影片在叙事上的不流畅得以平复,增强了影片的可看性,例如音响和画面的关联:新闻联播中各种好新闻对比着现实中的实景,各种喜庆的音乐对照光棍们的生活环境;老杨被打时周围人的冷漠旁观等等。

  

  《光棍儿》这部影片揭露了中国乡村冷酷无奈的现实,但也不乏令人起笑的幽默,导演试图通过展现这一特殊而广大的群体的生存状况,去展现中国乡村复杂的生态以及存在的问题,以引起我们对当下的社会问题有更多的关注,关心处在社会边缘的一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