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后宅(伪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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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十六,因战事拖延的秋试放榜,明春解一百三人,解元李若忘,亚元杨无连,经魁谷里徒、沈嗔、宋行止,亚魁许离。
十月初九,苏夜鹤自请离去,未被批准,泰安帝不喜,迁大理寺丞。
十一月二十,白也和剩下的西营旧部汇合,往北进发。
十一月二十七,由于天柱陆续出现,大蝎原进入雷暴飓风季,被符宿牵制的西姜北字军一部分西撤回防王都,一部分北上往西洋海道而去。
十二月初五,西营旧部得军令回援符宿,城开之时只剩三人,一匹死马。其他人只余白骨,不存活物。
据活下来的其中一人说,马匹新死不久,马腹里藏着昏死的“断腿断手的半边人”许定炎。叶钟自尽之前打晕褒国公许定炎藏于马腹之中,试图让许定炎活到援军来的那一刻。
许定炎获救,西营旧部驻守符宿。
十二月初七,西姜碎叶大都督赵问星在“廷臣灭门案”中被证实清白,任财政大臣。
路边茶馆的吟游诗人和说书人一站一坐,你一句我一句地摇着纸扇,分别拨着七弦琴和三弦琴。
“......把谁护,城也固,点灯流流走凉雾。”
“谁得谁得,红满蝎牙花,露冷,满沙坞......”
桌上放的凉茶里加了糯米果子和牛乳。
“赵大人。”三酉跟在白也身后,“调查天柱的乔大人来信说现在还没有消息,几个旧领主在天柱出现后......”
“他们害怕了?”白也饮了一口奶茶,“害怕未知,他们以为那两位无所不能所以退缩了?”
“有一个领主的信已经被两位收到了。”三酉道。
吟游诗人的声音活泼而忧伤:“非要,那得,一窝夜气,枕三点嫩蕊开,戏二月莺啼过,溪暖为谁故......”
“这事情我现在管不了。”白也拿着小瓷勺搅动茶水。财政大臣听着好听,行动起来处处受到掣肘,每天和一个行动的刺杀活靶子似的,“暴动,今年南边第三起了。”
“和东余第三轮谈判的议程还需要您的签字。”十旬垂手站在一侧,“是刚得的消息。”
“不管最后如何,都想着推我来做这个人,是不是千古罪人,全由他们说了算。”白也搁下小勺,“去给我要碗菜粥来,他们以为这样我便不敢。可我们又什么时候在乎过身后名。”
“九酝依然没有消息。”十旬的声线略微紧绷了一些。九酝是他们留在许定炎身边的人,大将军许定炎身负重伤,将军夫人依然昏迷,其他人在争让许定炎去西行都安不安全,最后白也和之前一样送去陶兰兰身边。
吟游诗人唱罢一段,从说书人背后拎出一个木箱来:“买胭脂不?上好的玉镯子呢?”
说书人纸扇一合:“上下两地的消息也买得。”
七弦琴被拨动。
“真是不省心。”白也左手摘下大斗笠,弯腰一脚踢上桌脚,桌板横于身前,右手架在桌板上扣动扳机。
茶馆一楼共八张桌,在这一瞬飞起来六张,高高低低凌空,重重砸回地面。
说书人和吟游诗人被围在中间,三弦一弦断,有人笑道:“咱也来开一回书,走次梁子。”
子弹的轨迹互相交错,爆破的声音惊得后厨大灶头烟气一抖,路过的伙计经过,瞧见烧火棍不知道为啥飞在天上。
瓷杯碎了满满一地,映着白光。
——“今个儿也算下雪咯。”有人蹲下扔出两枚竹烟弹。
满屋烟之间,二楼阳台的一门炮对着一楼大厅开火。
天花板塌碎,炮弹卷起泥土留下三尺沟壑往外半里,半边茶馆成焦土废墟,半边茶馆风吹起绿边白底茶幡:有肉有饭,有酒有茶。
火星子卷着沙裹住翘起的屋檐,沿着雨水往下流的路线往上疯狂蔓延。
吟游诗人摔碎七弦琴,唱道:“情处处,叫那云也不能渡,让红衣炮惊鹿。”
“哥们,咱老乡啊!”一个平头跳过茶桌,一刀砍碎对面那人天灵盖。
被砍那人的同伴小脚一铲,匕首插进胸膛:“巧了么这不是。”
“嘿——”,胸膛上插着匕首那人袖子里手指一动,子弹擦过手指,射中对面那人脖子,“有缘分。”
两人前后脚死在一起。
七弦琴里藏着的地火雷应声而爆。
火舌比光更快。
“一念一飞蛾一念一流萤,有坟哭。”说书人道,“只剩我一个了,咱给您换一场。”
大弩连射数支火箭,流星一般扎上墙壁。
“牙疼不?”火铳的子弹打光,被掷出,砸穿半扇木屏风,悬在半空的蚕丝线随之断裂,银针如雨射出。
地面上七七八八倒了一片。
白也手指一动,手里的湖笔上袖弩,一箭。
死完了。
“您的菜粥。”三酉将烫手的瓷碗端过来,拉扯了条板凳搁上,拿耳垂去凉发红的指尖。
“大人,和之前想的差不多。”十旬蹲在地上,“这些人来自四个不同的势力。”
“大人,许小将军死了!”,千日酒心一狠说道,“五百船那里等不了了,大人。”几方势力的摩擦越来越激烈。
“先吃饭。”白也敛了敛袖,像没听见似的端起碗,手指关节蹭破了皮,“你们也吃。”
许故溪其实口味不重,喜欢吃叶菜,河鲜和海鲜。她不喜欢吃大鱼大肉的,一般军中烧饭方式就那两种,再喜欢吃也得吃腻,行军途中蔬菜却是很缺的,西北的蔬菜也没有江南种类多,河鲜也是。
烤鳄鱼味道只能说一般。
虽然许故溪没有明说,可是她喜欢那种精心制作又清淡的饭食,只是别人以为她喜欢重油重酱的大鱼大肉而已。
还有一点点甜的那种糕点,一点点冰的酒水。
“我烧火棍呢!”睡在井边的小厮惊醒,闯进厨房后没有找见东西,嚎叫着往外跑,怔在原地。
茶馆咋没了。
“汪。”大白狗作势要攻击,“汪汪!”
这狗也真行,前面炮火连天装作看不见,出现了一个小厮倒开始叫唤了。
“狗子。”白也唤了一声。
大白狗夹着尾巴委屈地呜呜着缩到白也身边趴下。
“丧家犬瞎叫什么。”白也喝完粥,喃喃抱怨。
蝎爪花盛开成毯,在路边顺着山坡的形状长成波浪的样子,远雷阵阵。
白犬伏地卧花眠雨,温柔的黄昏还未成型。
“许小将军死了!没了!”千日酒看不下去,巴不得刚才那雷炸在他身上一样喊,“没了!”
“那样的地震,人在地上,怎么没的都不知道,怎么可能还有尸体!就算钢筋铁骨的人,掉进地缝里,也要被压在山峰底下!”
“如果没死,怎么会几个月半点消息都没有!”先是跪了一个,然后几个人陆续全跪下。虽然许故溪死了,可还有许定炎,说不定还能继续下去。
只是白也不能再这样一副许故溪还在的样子了。
白也行为正常,该吃吃该睡睡,没有流过一次泪,没有大吼大叫,不失态失控,胡子也刮得一丝不苟,挑不出任何错处,除了天柱这样实在不在掌握中的情况,西姜的事情比想象中要顺利得多。
就是突然多了很多白头发,混在如墨的长发之中,不注意看的时候像是深灰,并不明显。白也手里的碗砸碎在地,一手扶着长条板凳,膝盖抵在砖石废墟中,肩背微微耸动。
大片血迹混进盛开的花丛。
白也从袖口里拿出一张纸,摘下一朵沾血的蝎爪花,夹在纸中压好。
“得寄给她。”白也低声说着,把信纸叠好站起,回身道,“把这里整理一下,尸体该做的身份都做好,快去。还有这个人——”白也冷静地一点慌张无措的小厮,“人证处理好。”
三酉几人垂着脑袋,这样下去不行。
那天白也坐在面目狰狞的地上看雪。
雪花轻飘飘的。
满天满地都是大颗大颗的白,浓雾往上涌个不停。
白也只问:“把这附近的地都挖一遍要几年?几十年?”
没人敢答。
甚至不如上回好,白也脑海里闪过这个念头,她爱演浮夸,又喜欢耍帅,肯定内心觉得她上次以一己之力破王帐的样子好看得不得了,精心打扮过的样子值得名留青史。
还要去问有没有大家画她战死时候的画。
一人在千军万马前融于火光,她乐颠颠地问过,要是有的话要一掷千金买回来挂在屋里,被一怒之下的白也欺负了很久。
现在这样多冷啊。
太冷了。
她不会喜欢的。
不够英勇。
他和许故溪走在必将同行的路上。
白也此刻的表情说得上温柔。他的指尖好像在雪地那天一样冷,再也捂不热。
暴风雪从此阴魂不散地跟着他,连雷声都轰不走。
三酉微微抬头,白也只要见到听到有关许小将军的事情......也可能突然就会开始呕吐,最初一阵子只不过是一般的呕吐,然后是伴血的呕吐,很快就发展到吐血。
胃说不定都烂了也不肯去看病。
白也时不时会脸色惨白,喘不过气,握不住手里的刀,好几次从马上摔下来,以防万一平日都要穿戴活骷,或者坐马车。
都磕出了坑洼的痕迹。
被风吹动的野花发出极轻的沙沙声。
有她在池塘里伸出脑袋摇晃甩头发,水声中折一枝油菜花扔到睡觉的大老虎身上。
连绵阴雨里小校尉趴在桌上睡着,雨水过窗打湿宣纸,墨的味道浸在湿湿的空气里。
半夜惊醒后有时一脚踹他,吵着要吃他做的宵夜。
不小心去取同一本书时交叠的手。
一身血就滚到床上被他拖着一只脚强行扒拉到地板,有时候他拖下靴子的时候还能倒出不少水,脚趾缝里有落叶。
双手握拳问他猜猜看是什么,结果大笑着张开手,小拳头里面藏着人耳朵。
他睡醒的时候发现枕边挂着不知道哪里来的窄金珍珠链子,和枯茶戴的八分像。
从□□上记录下来的编号和小铁片像咒语一样,被她堆在一个巨大的箱子里,她计算的时候会用脚尖拨出细碎的金属声。
在躺椅上睡着,被他找到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脸朝下滚在草丛里,吃了一嘴土。
在林子里捡了小小的红枫叶,贴在眉间问他好不好看。
他的四季里都有她。
然而。
……
千里之外的南边。
“你这个瓜娃子一天到晚瓜兮兮的。”陈戴猫双手抱住蛙嘴盔侍卫的头盔,“拿下来拿下来”
“做什么呢?”许故溪在阳台上一滚,脑袋伸出平台,好奇道。
“哦豁。”陈戴猫手一抖,“当家的醒了。”
当家的现在不叫当家的。
疯球了,疯球了。许小将军都不晓得自己是谁哦。
许大姐又变回许大哥。许明流,字故溪,又字绛河。
是谷里头的读书人。
陈戴猫头大得很,他想以头撞墙清醒清醒看看自己是不是在阴间,但是又不能撞,急得一天能和小小猫说三个时辰话。
陈戴猫手一拍蛙嘴盔侍卫的头盔,另一只胳膊搭上侍卫肩膀:“帮他擦头盔呢,大哥。”
“我还以为你们打着玩呢?”许故溪歪脑袋,“小猫,要找的人找到了吗?”
“找到了找到了。”陈戴猫点头哈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