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柏拉图到马克思(七)——马克思主义政治观

  在马克思、恩格斯之前,西方政治学研究主要经历了四个阶段,基本贯穿了整个人类发展史的历程。第一阶段,伦理学阶段:代表人物主要为古希腊、古罗马政治家,比如柏拉图理论的核心就是“良善的人”和“良善的政治”,亚里士多德主张“政治的目的就是传递美德”,西塞罗认为国家是道德的集合体等等。第二阶段,神学阶段:流行于中世纪,这没啥好说的了,就是神学家认为政治权利起源于上帝,政治规范是上帝的意志,政治的目的是实现上帝的旨意。第三阶段,法学阶段:人类进入到资本主义时代后,自由主义思想家如霍布斯、洛克、孟德斯鸠、密尔、卢梭等,力图通过设计理想的政治体制和法律规范,来帮助人类达到理想生活的彼岸,具体思想诸如自然法、社会契约论、人民主权说、私有财产不可侵犯、自由、平等、博爱等。第四阶段,社会学阶段:随着历史的车轮滚滚向前,资产阶级革命时主张的自由、平等、人权等口号并没有实现,社会矛盾依然剧烈,为了解释和解决这些矛盾,政治学开始向社会学、心理学发展,这里产生了两派分野,一派是实证主义,主张感觉经验是社会发展的基本法则,如孔德的“秩序与进步”,斯宾塞的“社会静态论和社会动态论”,心理学上的“三大公平理论”等;另一派主张批判资本主义发展的弊病,进行符合人类美好愿望的理想化改良,最具有代表性的就是空想社会主义者,圣西门、欧文和傅里叶。

  马克思主义则提供了完全不同的诠释政治的方法,用辩证唯物论、唯物辩证法和唯物史观来诠释政治。最典型的特点就是用经济、阶级的观点为最核心的基本点。

  简单来讲,马克思主义认为,政治活动主要指围绕国家政权或社会公共权力而展开的各式各样的活动。政治是经济最集中的表现,这是政治的基本特征。政治产生和发展的根源是社会的经济基础,政治在本质上体现了社会经济发展的利益要求和客观过程,反映了社会经济生活中各个集团、各个阶级的根本利益和利害冲突,没有纯粹的政治活动和政治关系。说简单点,经济学是研究什么的呢——资源的分配。当这个资源分配上升到社会公共事务管理层面的时候,就成为了政治。政治关系最基本的意义在于它们体现了一种阶级关系,政治的属性各阶级之间的斗争。政治的基本内容就是参与国家事务,确定国家发展方向、活动方式、任务和内容。

  一、唯物史观

  马克思主义政治观点的首要观点就是——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辩证的历史唯物主义,投射到经济观上,就是生产力决定生产关系,生产关系反作用于生产力;投射到政治观上,就是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上层建筑反作用于经济基础。经济基础是指由社会一定发展阶段的生产力所决定的生产关系的总和;上层建筑由意识形态和政治制度、法律、政治组织等两部分构成。其中意识形态又称为观念上层建筑,包括政治法律思想、道德、艺术、宗教、哲学等思想观点;政治法律制度又称为政治上层建筑,包括国家政治、立法、行政制度,国家政权机构、政党、军队、警察、法庭、监狱等政治组织形态和设施。简而言之就是一句话——政治是经济的集中表现。

  同自由主义的哲学根基一样,要理解唯物史观的逻辑,需要从“人”这个基本概念谈起。马克思批判了18世纪以来资产阶级一直引以为思想基础的“自然状态”说——“18世纪流行过一种臆想,认为自然状态是人类本性的真正状态,当时有人用肉眼去看人的思想,因此就创造了自然状态的人的形象”(《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一卷,97页)。不同于自由主义以假设状态下“原始环境中的人类”为理论基础,马克思、恩格斯的唯物史观一切以客观现实为依据。关于“人”这个概念的诠释,马恩以达尔文的进化论和当时学术界最前沿的考古成果为依据,提出了“劳动创造了人类”和“劳动是人类的本质活动”这两个伟大的观点。这其中,制造工具是人类劳动的根本标志;有目的、有计划的自觉活动是人类劳动的特征,动物有时也会有目的的活动,但是这种活动只是本能活动,人类的活动则是意识指导下明确的观念和计划;认识和正确运用自然规律,以改造世界为自己服务,是人类劳动的方向;最后,社会化劳动是人类劳动的基本形式。

  当人类在劳动过程中,发生了种种不可描述的关系之后,就形成了“社会”。从在大草原合作捕猎、对抗身体条件远超于自己的猛兽起,人类就注定了在合作中发展的命运。进入文明时代后,人类的最大特点就是具有了社会属性。资产阶级思想家卢梭就曾指出,脱离了社会的人,不能称之为“人”,因为离开了社会的人看不出和动物有任何分别。马克思、恩格斯进一步指出,人的本质就是一切社会关系的总和。这里的“一切社会关系”包括两个基本方面,一是生产,二是交往。生产是指人与自然的关系,是对自然的征服和改造;交往是人们相互之间的关系(其实就可以理解为社会层面的生产力和生产关系)。因此,人,天生是社会的动物。

  这也解释了为什么马克思主义永远以经济为基础(生产力、经济基础),因为先有人类的劳动,才会形成社会,物质生产活动永远是第一位的。同时,也解释了为什么马克思主义认为历史发展是一种客观规律,客观存在是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的。因为物质生产活动的劳动对人类生活来说具有永恒性,不论哪个时代、不论什么人,为了生存都必须从事物质生产活动。马克思说:“劳动,只是指人用来实现人和自然之间的物质变换的一般人类生产活动,它不仅已经拜托了一切社会形式和性质规定,而且甚至在它单纯的自然存在上,不以社会为转移,超乎一切社会之上。”(《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25卷,921页)

  人是如此了,那么人为了物质生产活动组成的社会呢?社会,就是由生产关系的总和构成。历史唯物主义对社会系统做的本质规定是:生产关系是社会系统的实质关系,各个社会系统均在一定的生产方式上展开,生产关系制约着系统的内部关系和外部关系。首先,社会表现出来的错综复杂的关系都受到生产关系的制约,而决定的力量在物质生产关系,而不是其他表面的东西;第二,社会的发展尤其客观的规律,不是人们主观随意选择的结果;第三,社会是不断发展、进步的组织,因为生产力和生产关系始终处在矛盾运动之中。

  总之,唯物史观的核心在于经济基础与上层建筑的关系。其中,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产生、性质和发展;而上层建筑一旦产生便具有某种相对独立性,会对经济基础产生或促进或阻碍的反作用;上层建筑和经济基础的发展不总是同步的,政治应当服务于生产力的发展,但并不会立刻、直接地反应生产力水平的变化。

  二、阶级斗争

  毛主席说过:“马克思主义的道理千头万绪,归根结底,就是一句话——造反有理。”这个“造反”,说的就是阶级斗争;那个“理”,指的是客观规律、社会发展方向、“天道有常”。老毛的说话风格就是这个调调,伟人的思想,平民的语言,像什么“又让马儿跑,又让马儿不吃草,天底下哪有这样的道理”“扫帚不到,灰尘照例不会自己跑掉”“庙小妖风大,水浅王八多”……读马克思的文章感觉像读散文诗,读毛选像读快板、数来宝。毛泽东在《唯心历史观的破产》一文中这样说过:“任何思想,如果不和客观的实际的事物相联系,如果没有客观存在的需要,如果不为人民群众所掌握,即使是最好的东西,即使是马克思列宁主义,也是不起作用的,我们是反对历史唯心论的历史唯物论者。”他的所有文章,也一如既往地践行了这一观点,就像周恩来说的:“人民喜闻乐见,你不喜欢,你算老几?”

  ?言归正传,关于社会发展的动力,唯心主义指导下旧的社会历史理论往往把社会历史发展的动力归结为人的思想动机或精神力量。而马克思、恩格斯发掘了社会历史深处“动力的动力”:物质生产方式是社会发展的基础;在此基础上形成的生产力和生产关系的矛盾、经济基础和上层建筑的矛盾是社会发展的基本矛盾和基本动力。而阶级斗争是社会基本矛盾在阶级社会中的表现,是阶级对立社会发展的直接动力。人类几千年的文明史,从某种意义上说,就是阶级斗争的历史。用马克思的话讲:“没有对抗就没有进步,这是文明直到今天所遵循的规律。”(《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四卷,104页)

  阶级的产生,是伴随着生产力发展而来的。在原始社会,劳动生产率还非常低,人们努力生产也只不过是能够养活自己和幼年后代。劳动者没有可以支配的多余时间,因此也就不可能有剩余劳动,所以也就不会存在有占有他人劳动的阶级。这时的战争俘虏不会成为奴隶,因为他们不可能向他人提供剩余产品,俘虏的命运只能是被杀掉、吃掉,或者在极个别情况下加入原始公社,成为平等的一员。随着第一次劳动大分工(农耕业和游牧业的分离)和第二次劳动大分工(手工业脱离农业)的产生,生产力大大发展,由此产生了剩余劳动、私有制以及分工和交换,阶级和剥削也就随之产生。根据马克思主义一如既往的观点,阶级压迫、剥削,在一定历史时期有它的进步性,对它的伦理上的批评并不能掩盖它在历史上的作用。

  列宁是这样给阶级下的定义:“所谓阶级,就是这样一些大的集团,这些集团在历史上一定社会生产体系中所处的地位不同,对生产资料的关系(这些关系大部分是在法律上明文规定的)不同,在社会劳动组织中所起的作用不同,因而领得自己所支配的那份社会财富的方式和多寡也不同。所谓阶级,就是这样一些集团,由于它们在社会经济结构中所处的地位不同,其中一个集团能够占有另一个集团的劳动。”占有其它阶级劳动的过程,就是剥削,人类进入文明社会后,就一直存在着剥削阶级和被剥削阶级的区分。

  阶级、阶级差别及阶级对抗首先是一种经济现象,是特定的生产方式及其决定的物质关系的体现(关键要素是生产资料归谁所有)。马克思主义政治学的一大贡献就是透过纷纭复杂的政治表象,抓住了政治斗争的经济利益本质——不是就政治论政治,而是从经济社会的深层本质去透视政治。而实现这种衔接和转换的基本概念就是阶级。

  在阶级社会,每个人都从属于一定的阶级,无论他自觉与否;属于阶级的个人,总带有本阶级的特征和本性,所谓“屁股决定脑袋”说的就是这个道理,举个侧面的小例子,皇帝会好奇逃荒的农民“何不食肉糜”,农民会坚信“皇后娘娘还不得天天吃油饼沾白糖”。从历史上看,剥削阶级中有不少的有识之士会成为被剥削阶级革命斗争的领袖;有时候落后的群众会出卖自己的灵魂和屁股,作为统治者的工具成为阶级兄弟的敌手;也有时候,纷纭复杂的利益关系、政见不一的党派,会在阶级内部发生严重的内耗、火并。多说一句,事实上,无产阶级革命的领导者几乎全是上层阶级出身,乡绅中产阶级学者马克思、大资本家恩格斯、教育厅厅长二代列宁、富农商人毛泽东、没落官僚家族周恩来、大奴隶种植园主卡斯特罗……然而,必须要指出的是,天下只有良心发现之个人,从无良心发现之阶级;只有背叛自身利益的个人,从无背叛自身利益的阶级。

  只要有阶级存在,便必定存在不同的经济利益,利益不同是矛盾的根源,利益对抗是冲突的前提。而政治正是社会矛盾与冲突集中表演场所。最基本的阶级对抗产生于经济领域,主要是经济地位和经济利益的对抗,比如工人罢工的直接目的就是提高待遇或缩短劳动时间。而经济斗争必将发展为政治权力上的对抗,列宁指出:“工人运动只有转向政治斗争,才能脱离萌芽状态和幼年时期,才算是阶级的运动”(《列宁全集》第4卷,252页)。阶级斗争的最高领域在于思想层面,随着物质文明的发展、阶级对抗的简单化、阶级意识的成熟等,催发了反映被压迫的无产阶级利益的理论家的产生,这时阶级斗争上升到了理论和路线的高度,并开始指导斗争的方方面面。

  上升到政治斗争的阶级斗争有两个最基本的特点:有目标和有组织。进而就产生了代表阶级利益的政党,最终发展为斗争胜利后代表阶级利益的政权。在阶级社会,政治权利有着鲜明的阶级性,任何一种统治或秩序,总会维护或代表某一或某些阶级的利益,抑制另一些阶级力量的发展。不管是统治阶级还是被统治阶级,要使自己的意志得到实现,或使自己的利益得到保护,在所有阶级斗争的形式之后,都必须诉诸对政治权力的争夺。阶级斗争的中心是政治权力,最终都要归于国家政权的争夺。列宁说:“一切革命的根本问题就是国家政权的问题。”(《列宁选集》第三卷,19页)

  阶级斗争必然要导致无产阶级专政,《共产党宣言》明确指出:“工人革命的第一步就是使无产阶级上升为统治阶级,争得民主。”无产阶级专政是资本主义向社会主义转变的过渡时期的必然要求。我们马克思主义者从来不搞什么虚伪的道德说教,从来不吹嘘什么普世的、代表所有人利益的美好价值观,我们从来都是赤裸裸的:就是要代表无产阶级,消灭所有的剥削阶级,就是代表无产阶级利益的指导思想和价值观。列宁继续指出:“在无产阶级专政时代,阶级始终是存在的。阶级一消失,专政也就不需要了。没有无产阶级专政,阶级是不会消失的。”(《列宁选集》第四卷,91页)

  阶级斗争是阶级社会发展的动力。社会发展和更替是社会内部生产力与生产关系的矛盾,及由此决定的经济基础与上层建筑的矛盾发展的结果,在阶级社会里,这些矛盾表现为阶级的矛盾,通过阶级斗争来解决。恩格斯说:“由于文明时代的基础是一个阶级对另一个阶级的剥削,所以它的全部发展都是在经常的矛盾中进行的……对一些人是好事,对另一些人必然是坏事,一个阶级的任何新的解放,必然是对另一个阶级新的压迫。”(《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四卷,173页)那么人类这样的毅♂种循环什么时候是个头呢,这要交给“阶级历史の终结者”——无产阶级来解决了。

  无产阶级的历史使命是消灭阶级、剥削和阶级对抗。无产阶级所担负的伟大历史使命,是由社会历史发展规律所决定的。人剥削人的阶级社会并不是永世长存的,它最终必然要被没有剥削、没有压迫、没有阶级的共产主义社会所取代。历史上,无论是奴隶造反还是农民起义,都无法创立新的生产方式,最终只能沦为改朝换代的工具,然而无产阶级不同于历史上的其他一切阶级,它代表了新的生产方式,是最有前途、最富有革命彻底性的阶级。无产阶级不占有任何生产资料,因而是一切生产资料私有制的天然对立物,是新的共产主义生产方式的代表。同时,无产阶级有着高度的组织性和纪律性,大工业的生产条件,把无产阶级训练成团结一致的坚强的战斗队伍,也必然会成为一切被剥削、被压迫的广大劳动人民的领袖。因此,无产阶级是唯一能够消灭一切阶级、建设共产主义社会的阶级,资本主义社会也就成为了人类历史上最后一个阶级社会;无产阶级与资产阶级的斗争也就成为了人类历史上最后一次阶级斗争,也是最伟大的一次阶级斗争。无产阶级反对资产阶级的斗争,是以消灭私有制和剥削制度、解放全人类为最终目的的斗争,其历史进步作用是其它阶级斗争不可比拟的。

  在资本论的第52章中,马克思提出了“什么形成阶级”的问题,看起来在详细地、成体系地论证了经济问题之后,马克思要对他的政治思想进行一次汇总和梳理了,然而这一章他只写了不到一千字就离开了人间——在安乐椅上安静地睡着了,永远地睡着了。不过他的思想还是可见于之前浩如烟海的著作中,成为指引后来者的明灯。

  三、革命和共产主义

  革命,是阶级斗争的最高级形式。革命是改变世界的重要手段和方式,是推动历史发展的动力,革命的最终目的是打碎旧生产关系的枷锁,解放生产力。因此,不是所有的阶级斗争都能称之为“革命”,例如农民起义,就算成功也只是形成了新的统治阶级。历史上能称之为革命的,如“法国大革命”“十月革命”“新民主主义革命”,都是先进阶级获得政权、进而以先进生产方式代替落后生产方式的阶级斗争。关于革命的定义,列宁说:“从马克思主义观点来看,革命就是用暴力打碎陈旧的政治上层建筑,即打碎那由于和新的生产关系发生矛盾而到一定时机就要瓦解的上层建筑。”(《列宁选集》第一卷,616页)马克思更是喊出了“革命是历史的火车头”这一响亮的口号。

  伟大领袖毛主席又说了:“革命不是请客吃饭,不是作文章,不是绘画绣花,不能那样雅致,那样从容不迫,文质彬彬,那样温良恭俭让。革命是暴动,是一个阶级推翻一个阶级的暴力的行动。”还是那句话,我们马克思主义者就是这样的赤裸裸,革命就是一种暴力反对另一种暴力的政治行动,暴力是每一个孕育着新社会的助产婆,是社会运动借以为自己开辟道路并摧毁僵化、垂死政治形式的工具。革命是天下最权威的东西,就是一部分人用枪杆、刺刀、大炮——这种最容易讲道理的手段——强迫另一部分人接受自己的意志。俗话说得好,“枪杆子里出政权”“真理只在大炮射程之内”。当然,马克思主义者坚定暴力方式与和平方式的辩证统一,无论是暴力还是和平,在特定情况下哪个有利就使用哪个方式。只不过统治阶级从来不会甘愿吐出自己嘴里的肉,暴力革命还是占据了革命中的绝大多数。既然你不肯乖乖就范,就只好感受一下无产阶级专政的铁拳咯。

  革命,分为政治革命和社会革命。革命首先是推翻统治阶级的政治行为,政权问题是革命的首要问题,国家政权从一个阶级手里转到另一个阶级手里,是革命的基本标志,然而至此还只是停留在政治革命阶段,而“政治权力不过是用来实现经济利益的手段”(《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四卷,246页),进行符合自己阶级利益的社会革命,才是最终的落脚点,也就是说,每次革命最后落脚点都是在生产关系上。就比如说,英国的光荣革命、法国大革命,只是资产阶级掌握了政权,真正要建立起资本主义制度,还要靠生产关系的变革和相当多法律、制度、规则的完善,来保证市场经济顺畅运行,来保证资产阶级利益。同样的,苏联在十月革命后就建立了无产阶级苏维埃政权,但是知道1936年才宣布建成了社会主义——社会革命成功的标志;新中国成立后,我们只是说反帝、反封建、反官僚资本主义的“新民主主义革命”胜利了,而直到三大改造完成后,才正式宣布社会主义革命成功。可见,政治革命只是一个开始,只有社会革命才是真正的革命。

  无论是政治革命还是社会革命,都是为了终极梦想——共产主义。马克思主义认为,共产主义社会是一种客观必然,而不是人类的主观愿望。历史发展的内在动力,人类社会各种关系的矛盾运动,必然导致共产主义社会的实现。根据马克思生前的文献和马克思主义经典作家们的归纳,共产主义具有如下基本特征:第一,消灭私有制,实行全民所有制;第二,生产力极大发展,人民素质极大提高,实行“各尽所能,按需分配”的原则;第三,消灭三大差别,即城市乡村之间的差别、工业农业之间的差别、体力劳动脑力劳动之间的差别;第四,阶级和国家的消亡;第五,个人的全面发展,每个人都能自由选择并且发挥自己全部的才能和力量。

  反正马克思吧,把最好的话都说尽了,你这让后来的人很难办啊,因为人类美好的愿望总共也就那么多嘛,这之后谁说一个都能靠到共产主义理想上去。像罗尔斯,这种板上钉钉铁骨铮铮的自由主义者,还是被人扣上了“从里到外都是红色的”帽子,实在是闻者伤心见者落泪。其实吧,要动态的理解马克思共产主义这个概念,人类诞生才多少年,人类文明史掰着手指头数五千年到头了,搞不好人类赶上了恐龙的寿祚,活个一亿多年出去,再看当年的阶级剥削史,就那么毛毛雨一小段。所以说,不要觉得共产主义遥遥无期啥用没有,要知道这个时间、这个宇宙,是更“遥遥无期”的。

  四、列宁主义和毛泽东思想

  近代以来,能称得上“世界范围指导思想”的,只有一个自由主义,一个马克思主义。自由主义自霍布斯、洛克始,指导了欧洲资产阶级革命,并由亚当斯密规划了“看不见的手”看似完美的经济运行法则,当时所有人都以为万事大吉了,人类历史已经“终结”没有任何改良空间了,资本主义千秋万代一统江湖了。然而经济危机、社会矛盾分分钟教那些资产阶级老爷们做人,于是密尔改良自由主义为“不那么自由”的新自由主义,凯恩斯改造市场经济为“挺计划经济”的凯恩斯主义。到后来凯恩斯主义陷入泥潭,新保守自由主义在全球张牙舞爪、大行其道。再到现在随着经济危机的加深,新保守自由主义又被世界所抛弃:以它为指导思想的颜色革命已经无法收到曾经的效果,同时欧美这一普世价值输出的源头,也已经是保守主义、孤立主义、反全球化大行其道——英国脱欧和川普得势就是典型代表。

  自由主义在不断否定与自我否定中前进,马克思主义也是如此。对马克思主义有突出贡献的、能在几百年以后还写进马克思主义发展史的,目前有两位——列宁和毛泽东。列宁主义,就是帝国主义时代的马克思主义,关于垄断资本主义和帝国主义相关的经济思想,我们在《疯狂的资本》一文中已经详细谈过了,这里主要只谈政治思想。

  马克思、恩格斯坚定不移地批判了“英雄史观”,认为人民群众才是历史的创造者,是历史发展的决定性因素——“历史活动是群众的事业”,从宏观角度讲,这是一点问题都没有的。马克思、恩格斯在《共产党宣言》中写道:“……已经提高到从理论上认识整个历史运动这一水平的一部分资产阶级意识形态家”,在写下这段话的时候,马恩还尚未将共产主义者视为一个政党,而将革命领导者的形象更多的想象成“知识分子革命家”的形象。直到在之后的第一国际的斗争中,才慢慢明确了创立和建设无产阶级政党的重要意义。列宁在接受了唯物史观的设定之后,进一步提出,要想革命成功,人民群众需要先锋队的引导。

  与其他马克思主义者不同,列宁对于人民甚至是有些“嫌弃”的感情在里面的。他说:“我们已经说过,工人、即19世纪90年代俄国多次罢工中的工人,本来也不可能有社会民主主义的意识,这种意识只能从外面灌输给他们。”其实这些后来的官方马学派都不愿意提,列宁笔下的无产阶级甚至与马克思笔下的小资产阶级比较相似,马克思认为小资产阶级在政治上软弱无能,只能跟着资产阶级或无产阶级走;而列宁坚信无产阶级只能“无意识”地跟着先锋队走。列宁甚至指出,无产阶级意识形态的创造者不是无产阶级,而是一批高尚的资产阶级知识分子和中产阶级学者。列宁提出了两个重要的概念,“自觉性”和“自发性”:自觉性意味着智慧,具有理解和预见的能力,能够进行组织、制定计划、分析时机;相反,自发性意味着冲动、蛮干和本能意志。无产阶级先锋队具有自觉性,而人民群众往往是“自发性”的。当然,列宁还是承认人民群众改变历史这种根本性、无法抗拒的力量——没有这种力量,任何革命性的伟大社会变革都无从谈起。但是他认为这种力量是盲目的,需要先锋队的引导。

  确切来说,这个先锋队就是“无产阶级先进分子组成的政党”,在革命成功后,就是由该政党为核心的国家权力机关。列宁是个典型的“无产阶级精英主义者”(这词是我发明的,考试里别写),意图挑选无产阶级最先进的分子和资产阶级甘愿背叛自己阶级也依然很先进的分子,组成纪律严明、有战斗力的精英政党,领导无产阶级走向解放。列宁设计的先锋队有三个重要特性:第一,先锋队一定熟练掌握马克思主义思想武器,确切的说就是辩证唯物论和唯物辩证法;第二,这是一支精挑细选纪律严明的精英队伍,具有在知识和道德两个方面的优越性,首先要有知识,至少是某些领域的专家吧,其次还要有无私奉献的精神,原意为共产主义这一崇高的理想奋斗终生;第三,这个先锋队是一个中央集权组织,决策在党未决定之前可以由党员自由讨论,但是一旦作出决定,所有党员就必须无条件的接受和执行,这就是著名的“民主集中制”原则。

  毫无疑问,列宁的“革命方法论”成为了标杆式模范教程,日后所有无产阶级革命党的组建,全是按照列宁设计的教科书来的,所以必须要承认列宁主义提供的方法论在无产阶级革命中决定性的作用。

  如果说列宁是“先锋队本位制”,那毛泽东绝对是“人民群众本位制”,这二者看似是辩证统一的,但其实细琢磨起来还是有很大不同的。毛泽东在愚公移山中说的很明白:“现在也有两座压在中国人民头上的大山,一座叫做帝国主义,一座叫做封建主义。中国共产党早就下了决心,要挖掉这两座山。我们一定要坚持下去,一定要不断地工作,我们也会感动上帝的。这个上帝不是别人,就是全中国的人民大众。全国人民大众一齐起来和我们一道挖这两座山,有什么挖不平呢?”——看一个是“天神”,一个是被带节奏的群体,思想差异有着明显的分野。毛选的“老三篇”——《为人民服务》、《愚公移山》、《纪念白求恩》,这是体现毛泽东核心政治思想的文章,体会一下其中无一不是“人民本位制”。翻开毛选或者红宝书,随处都可以看到这种话:“人民,只有人民,才是创造世界历史的动力”“人民是真正的英雄,而我们往往是幼稚可笑的”“高贵者最愚蠢,卑贱者最聪明”“要做人民的先生,先做人民的学生”……凡此种种,不一而足。也就是因为对人民近乎于执念的信任,毛泽东也不吝于将自己最后一次、最看重的一次社会实验寄托于近似“民粹”的手段,关于发动文革的种种理念在他一生的思想中都是有所体现的。

  基于中国的特殊国情,毛泽东把农民阶级置于了中国革命的核心地位,提出了“农村包围城市,武装夺取政权”的伟大思想。毛泽东提出了用农民阶级取代工人阶级成为革命“先锋队”的想法,这当然被坚持城市工人运动的马克思主义者们视为异端邪说。印度、尼泊尔和一些东南亚的马克思党派,都产生了“印共·马列”“印共·毛”类似的分裂,这其中的差异是决定因素之一。也基于此,毛泽东思想在第三世界国家大受观迎,在那些国家中“毛共”的影响力一般也超于“马共”,因为第三世界国家国情相似嘛,可参考的东西也更多,尤其是革命根据地建设啊、游击队啊、运动战啊,简直不要太好用。

  与群众路线相匹配的,就是毛泽东杰出的武装斗争思想。绝少有共产主义领袖,甚至绝少有政治思想家,如此看重战争和军事的力量。毛泽东的战争才能也算是被“逼出来的”,中国有庞大的人口和辽阔的战略纵深,三座大山也不是在城市搞搞罢工和暴动就能搞定的。一个教书匠,秋收起义失败拉着队伍上井冈山,进行了三湾改编,上山后打了三场败仗,然后就绝对劣势打赢了三场大围剿,被打倒了之后红军就慢慢玩不转了,强势复出之后马上来了个四渡赤水闪亮登场,然后好像就没打过什么败仗了吧。只能说智商高的人啊,干啥都行。

  如果说列宁是“帝国主义时代的马克思主义”(这是斯大林定义的),那么毛泽东思想的正确定位应当是“第三世界的马克思主义”(这是我说的,别乱用)——确切的说是革命战争时期的毛泽东思想。在社会主义建设阶段,他提出了,为了保障先锋队的纯洁性,要在“无产阶级专政下再革命”,这就是另一个话题了,在之后的文章里我会详谈。

  五、先知的盲点

  马克思预言中已经证明的最大的失误,就是关于“社会主义革命首先在欧洲比较发达的几个资本主义国家内同时发生”的预言,根据经济基础的决定论,无产阶级革命一定要发生在工业化高度发达的国家,然而十月革命的爆发证明事实不是如此。那么这时候发达资本主义国家的工人阶级干什么了呢——第二次科技革命的爆发、工人运动的鞭策,无产阶级生活水平有了质的提高;马克思主义指导下的政治运动让资产阶级政府不得不给予劳动人民普选权;市政建设逐渐被重视起来,工人的居住场所不在是当初的“大号公共厕所”(斯塔夫里阿诺斯语),那革命意志自然被消磨了。毕竟理性的人,是要权衡收益和成本的,革命可是冒着掉脑袋的风险,我现在马马虎虎的过日子,也就忍了吧。列宁指出:“在1914年,无产阶级群众,因为少数处境优越、技术熟练并参加了工会的工人倒向了资产阶级政府,全部涣散和失去斗志了。”

  《苏菲的世界》里对于马克思的评价说得很好:“马克思主义造成社会上很大的变动。毫无疑问的,社会主义已经大致上改善了社会上不人道的现象。无论如何,我们所生活的社会,已经比马克思时代更公平、更团结。这一部分要归功于马克思和整个社会运动。”然而这就是讽刺所在,十九世纪末二十世纪初,无产阶级生产条件改善、工作时间的缩短、工资的提高,是无数次罢工、暴动、起义换来的,是先辈工人们用命换来的优越生活,但是,马克思主义指导下的阶级斗争,从而为无产阶级争取了相当数量的福利和权益,反而成为了埋葬马克思主义运动的土壤。更讽刺的是,每一次科技革命带来生产力的大发展,本来应该是革命条件更成熟了,但事实上反而掐断了革命的根基,每一次都会让马克思主义陷入危机。六十年代末,在中国文化大革命影响下,美国爆发了以学生为主左翼运动,然而工人阶级对于这些学生并不买账,原因很简单,美国工人正享受着二战结束二十年后资本主义高速发展带来的红利,还有一个苏联在大洋彼岸当样板让资本家不得不对工人“好一点”,那工人阶级自然不会鸟你们学生了,我老婆孩子热炕头挺好的日子你瞎闹什么。

  马克思、恩格斯认为,无产阶级生来就是革命的,但是被打成臭名昭著的修正主义者爱德华·伯恩斯坦却指出,无产阶级生来是不愿意革命的。这就很僵了是不是。列宁认为人民是愚蠢、盲目的,跟他看到一战前西欧各国无产阶级的表现有着密切的联系。于是关于无产阶级的革命性,列宁加了一个条件:“千百万人是不会听别人指示去进行革命的,只有在人民穷困不堪,再也无法生存,千百万人的压力和决心可以粉碎一切旧的障碍并真正能够创造新的生活的时候,他们才会起来革命。”

  列宁进一步指出,革命形势有三个主要特征:(1)统治阶级的政治危机,给被压迫阶级的愤怒和不满造成一个爆破的缺口。(2)被压迫阶级的贫困和灾难超乎寻常的加剧。(3)由于上述两个原因,被压迫阶级在“和平时期”(也就是鲁迅先生笔下“坐稳了奴隶的时代”)能够忍气吞声受人掠夺,而在动荡时期(想做奴隶而不得的时代),群众革命积极性大大提高,危机形势和“上层”本身都迫使他们去进行独立的历史性的主观选择。电影《让子弹飞》表达的就是这种思想——人民愚昧不堪,喊了半天“枪在手,跟我走”,出来了就是一群鹅,虽然被发动起来的群众分分钟冲垮了黄四郎的堡垒(反动势力纸老虎的属性),但是还必须要让先锋队张麻子砍了黄四郎的替身(意指反动势力就是一张画皮,戳破了这个画皮,他们毫无力量可言)。

  那么这时候,作为“先锋队”的西欧各国无产阶级政党哪里去了呢——全部投靠到帝国主义的怀抱了。革命党们领导的政治运动取得了一定的成果,比如选举权、劳动法令、部长或其他行政职位,也因此在当时的诸多革命当中,认为可以通过和平改良而不是暴力革命的方式实现社会主义,这就是被列宁所批判的“修正主义”。也完全可以理解,对于一个政党来说,它能在选举和议会中获得的越多,那么它进行革命的理由也就越少,这就是马克思逝世后西欧各社会主义党派所面临的“美好形势”。但是一战的到来彻底让西欧革命党们的春秋大梦变成了虚幻的泡影,曾经的无产阶级党派纷纷倒向政府支持备战,无产阶级被送上战场成为炮灰。列宁一针见血的指出:“第二国际死了,它被机会主义者征服了”。

  列宁对西方马克思主义政党的背叛感到震惊,当得知像卡尔·考茨基这种浓眉大眼的共产党在德国国会战争预算中投下了赞成票的时候,列宁甚至在与其他革命者的信件中透露出一丝恐慌,最初甚至一度怀疑这是当时政府恶意抹黑。在当时的欧洲,也只有像罗莎·卢森堡、李卜克内西等少数几个有远见卓识的马克思主义政党领袖,会盼望着自己国家在战争中失败。当然列宁也是其中之一:“从俄国各民族的劳动阶级和广大劳苦大众的观点来看,两害相权取其轻的结果就是沙皇政权的失败。”

  西方政治学,也就是自由主义政治观有一个基本观点是,政治的特征就是在彼此对抗的利益之间达成非强制性协调的艺术,而民主程序是达成这种协调唯一有效的方法。当然,马克思主义者坚信资产阶级民主的虚伪性,也确实如此,无产阶级所有的利益从来没有能靠一人一票而不是暴力斗争得来的,更何况就连一人一票的权力都是暴力斗争得来的。然而有一点确实不容忽视,就是政治就是一门妥协的艺术。资产阶级给与了无产阶级相当的福利,无产阶级放弃了暴力消灭资产阶级的愿望和动力,看似我们当今的社会产生了这样一种平衡。但是,经济危机的定期到来,使一切脆弱妥协的走向都未可知,还是那句话,我们生活在历史的进程中,一切要用发展的眼光看待。

  列宁还在努力解释着第二次科技革命一来马克思主义面临的困境,为什么马克思关于工业经济发达国家无产阶级革命最先到来的预言没有实现,因为帝国主义在全球扩张,深入瓜分了所有殖民地,资本家通过剥削其他民族而获得的高额利润使得他们能够向本国工人支付高薪酬。本质上而言,欧洲工人阶级变成了全世界剥削体系中的同伙,一定程度上参与了分赃。因此,革命必将在那些更苦、更革命、受剥削更深的地区发生。

  可以说,马克思低估了资本主义制度内部改良、进化、发展的各种可能性。首先没有意识到生产力的飞跃就给资本主义带来了巨大的红利,虽然说贫富差距绝对数目是扩大的,但是蛋糕做大了,虽然资产阶级分到的更多,但是无产阶级也获得了某些实质意义上的改善。就算不公平加剧,只要劳动人民没有到饿死、累死的地步,还是没有充足的动力发生革命。同时,资本主义自我更新的幅度也是超乎人们预料的,罗斯福顶着“社会主义者”这个大帽子强行给资本主义续了几十年,资本主义国家也不再吝于给劳动者发放福利。

  可以看到第一次科技革命,也就是工业革命诞生了马克思主义,同时让马克思主义的实现提供了物质基础的可能性;第二次科技革命使马克思主义遇到了第一次危机,并诞生了列宁主义;那么第三次科技革命以来,全世界范围内左派运动依然没有从七十年代后的沉寂中苏醒过来,这次科技革命以及让马克思主义陷入了低谷,是否还会产生适合这个时代的新的指导思想,我们拭目以待。还是那句话,要动态地来看整个发展历程,几十年这才多短啊,放历史上压根不是个事儿。列宁对资本主义做出了两个预言:第一,资本主义永远也不能阻止或控制危机和萧条的来临,无论如何改良只要不改变资本主义制度都无法摆脱经济危机这一达摩克利斯之剑;第二,资本主义国家之间永远无法避免战争——1914年爆发的世界大战仅仅是各个国家之间为帝国扩张而进行的一系列持续不断战争的开端。目前来看,第一个预言应验了,至今世界还没从2008年经济危机的泥潭中走出去;第二个嘛,第二次世界大战之后持续了七十一年的和平,现在各国跟三十年大萧条之后的表现如出一辙——孤立主义,进而发展到法西斯主义。我写这篇文章的时候(9月4日),日本刚刚通过了新安保法案,大幅增加军费,匈牙利新纳粹政党赢得大选,历史何去何从让我们拭目以待。

  第三次科技革命以来,确切的说是自毛泽东去世带来的最后一次左翼运动退潮之后,全世界左翼运动陷入了彻底的迷茫,这个迷茫集中表现在——对革命主体的迷茫。一部当代左翼史,就是一部苦苦寻找革命主体而不可得的历史,或者说是一部分人苦苦等待必将出现的“觉悟的工人阶级”但始终没有等到,而另一部分人等不下去了苦苦寻找新的革命主体也没有找到,然后两派人不断撕逼的历史。最典型的,“白领”,是算无产阶级,还是算小资产阶级,这两派人马就争论不休。按照马克思、恩格斯的理论,“白领阶层”是典型的小资产阶级,并且随着资本主义的发展,这一部分群体是要被日益剥削严重最终沦为无产阶级的。然而科技革命带来社会翻天覆地的巨变肯定远远超乎了马克思的预料,白领阶层、脑力工人、甚至更高一级别的经理人阶层必将成为社会的主流,无论是素质、话语权甚至于可能在绝对数量上,全面超越传统的“无产阶级”。那么,白领阶层,这种穿梭于写字楼、佝偻于出租房、天天点外卖看似光鲜亮丽实则有苦难言的群体,是革命的主体吗?是革命的同情者吗?是斗争的对象吗?没人去解释,因为连革命主体都无法确定,就更不要指望革命思想能有什么进展了。

  下一话题,关于建成社会主义的条件(不是无产阶级取得政权的条件),跟马克思非常类似,在1922年,列宁说:“(苏联现有的经济基础)注定是无法成为文明国家,更不用说社会主义国家了”。按照马列的观点,建成社会主义首先要有发达的生产力,至少是一个工业社会,而当时的苏联显然不是。但是斯大林不在乎这点,认为社会主义能够在一个地域辽阔、资源丰富的国度里建立起来(当然啦,要损失一些农民的利益,这也是他承认的)。斯大林肯定想,你不是证明给马克思看落后国家也能建立无产阶级政权么,那我也证明给你看落后国家也能建成社会主义咯。当时马克思主义者对于斯大林的批评集中于,斯大林无视马克思主义者们最看重的经济论证,而以政治论证取而代之——斯大林认为,如果有足够的资源和劳动力,再加上一个掌握无限权力的政府,那么社会主义就可以当成一个政治方针来实现。在斯大林的反对者们中,最著名的的,莫过于乔治·奥威尔。现在一些小清新,看了点《1984》《动物庄园》,就把人奥威尔捧成了反共领袖、人类良心,要知道人家只是反对斯大林集权主义好不好,人可是正儿八经的共产党、根正苗红的马克思主义者,参加过西班牙内战,组织过反法西斯宣传,因为是共产主义者,奥威尔被军情五处和伦敦警察厅特别科自1929年起一直严密监视至1950年——直到年仅47岁的他因患肺病去世。不过辩证的来看斯大林主义,二战时期德国的钢铁洪流入侵,如果没有快速集权工业化的苏联硬生生地扛住了纳粹,人类历史还真一切未可知;但是斯大林主义无疑又要为苏联解体、东欧崩溃负最主要的责任。

  列宁的先锋队思想,在共产国际会议召开时,受到了不少的反对,像英国代表就公开地指责列宁这是“用党来取代工人阶级”。事实上跟列宁的设想,他绝无意制造出一批新的“贵族阶级”。首先这批先锋队就要求有超高的道德水准,按照列宁关于党政工作的考虑,先锋队决不能脱离它所领导的人民。列宁对社会主义社会的设想可以概括为“人人要工作,人人有工作,人人获同酬”,新社会废除了旧官场中金钱带来的种种特权,并把所有国家公仆的报酬都降低到工人工资的水平。但是,最终,苏联共产党还是变成了庞大的官僚机构,在二战结束后,老布尔什维克基本在党内销声匿迹(要“归功于”斯大林的大清洗),而工业化的发展使苏共变成了主要由官员、经理、生产技术人员、大学教职工和职业人士组成的新知识分子阶层。这就是为什么我们当年说“苏修”,这就是传说中的修正主义。

  是啊,很多时候,权力、金钱面前,人们的意志是薄弱的,共产党也不是天兵天将,如何在革命成功后保证先锋队不变质呢?1965年,一位七十三岁的老人登上了三十八年前曾经战斗过的圣地井冈山,这一次的出游被普遍的认为具有深厚的政治意义。苏联发生了什么,他看到了;中国正在发生什么,他也看到了。那么已经年过古稀的他,要不要赌上这辈子的所有荣誉与光环,赌上未来刀光剑雨的一切不确定性,为了理想、为了未来、为了红旗和红色大地,用风烛残年的最后一丝精力最后一搏?老人仿佛下定了决心,掐灭了手中的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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