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没有什么能把你虐哭的古风短篇小说?

  求古风的短篇小说。

  我是天上的公主,我从没见过父亲。

  听宫里的仙婢说,我父亲抛下怀胎的母亲,独自游历山河去了。母亲不得不一面抚养我,一面操持着天上的大事小情,这六界方能堪堪不乱。

  我及笈那年,父亲携满身风尘云游归来,身后跟着一对畏畏缩缩的母子。

  我屈膝跪地,第一次问候父亲:“女儿拜见父亲。”母亲双手交握,同样躬身行礼:“给天帝请安。”

  我和母亲做得合乎礼法,容不得别人挑出一丝错处,可父亲仅把我虚扶起来,从始至终,一个眼神也未曾给过母亲。

  父亲甫一落地就急急派人安排那对母子的衣食住所,天宫如此多楼阁台榭,那二人偏偏住在父亲宿处的近旁。

  我明白,阿娘也明白。

  后来,母亲无故染病,日夜缠绵病榻,那脸上身上的肉全瘦干了。即便如此,父亲也从未踏入母亲的寝宫半步。

  母亲临去那几天,我昼夜不分,伏在她床边陪她闲话。

  “琼年,阿娘不行了,可阿娘放不下你啊。”

  “母亲切莫说这些丧气话,如今我们没寻到病根,或者好的了也未可知。阿娘,求你别抛下琼年,琼年还要守你万岁无忧呢……”

  说着,我泪难自抑,潸然而下。

  “琼年,阿娘身虽死,魂犹在。只要你活着,阿娘的命就在你的身上得到延续,琼年啊琼年,一定要好好活下去,替阿娘好好活下去……”

  母亲每说一句话,呼吸便减弱一分,我的眼泪决堤,好像断了线的珍珠,我的呜咽声像海浪般迭起:“阿娘,阿娘你不要说了,琼年都知道,琼年一定会替阿娘好好活。”

  母亲一生坚强,此刻也忍不住红了眼眶,泪水在她脸上留下斑驳的痕迹:“答应阿娘,你一生,断,情,绝,爱。情深则不寿。”

  语毕,不待听完我的承诺,母亲就咽气了。我嚎啕,趴在母亲身上哭的天昏地暗,直到嗓子再不能发出一点声音。

  我的母亲钟澄梦,被囚在这偌大的天宫里,兀兀穷年,终此一生,就是个彻头彻尾的悲剧。

  这时,远处传来了悠远的钟鸣,整整四声,天上的人们便都知道天宫的女主人神妃娘娘仙逝了。

  父亲恰巧此时唤我出去:“人已辞世,哭也无益,且商议如何料理要紧。你母亲的后事我早已叫人暗暗预备了。这几日,你就待在殿里好好安养心神吧。”

  我只觉得心中被他戳了一刀,哇的一声喷出一口血来——他竟如此狠的心,连让我送母亲最后一程也不肯。

  我气急,两眼一黑,昏死过去。

  醒来已是五天后了,我到底是不知母亲仙体何在,长眠何处。

  我和父亲他们各自相安过生活。

  一日,我恰巧在灵河畔看见了被父亲捡回来的那男孩子,不,现在来讲,应是少年了。他前几日刚行了冠礼,头上戴着束发紫金冠,背对我悠然吹风,丝毫没有寄人篱下的落魄之感,心安理得地享受我阿娘用命换来和平安定的今天。

  我却在及笈之年永远失去了母亲。

  少年察觉到背后有人,转头正对上我未来得及收起杀意的眼。少年微愣,朝我恭敬行礼:“端涯见过公主。”

  我没让他起来,仔细端详他——鬓若刀裁,眉如墨画,眼含秋水。我不由地重复他的名字:“端涯……”

  “是。小仙王端涯,日后烦请公主多多指教。”少年清朗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我横眉冷对:“你若真知晓我烦你,便少来讨教,省得令我徒增烦恼。”

  说罢,我甩袖走人,留给王端涯一个冷硬的背影。

  那日后,我时常碰到王端涯。他不知耻,总在我身前身后“姐姐”“姐姐”的叫,无奈我对他毫无办法,打不得骂不得,只因他是父亲保护的人的保护的人。

  何况,我的人虽活着,心早就如死灰一般,甘愿偏安天宫一隅,捱到与世长辞的那一日。

  可老天要捉弄你,你有什么法子能过的如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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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岁月忽已过,匆匆又一年。

  今天是母亲的祭日。

  我徒步爬上了母亲生平最爱去的仙山,此刻我站在顶峰。

  暴虐的风雪如同一匹饿狼撕咬着我的皮肉,啃噬着我的筋骨。

  高处不胜寒。

  母亲说这仙山是和父亲定情的地方。她走了这么多年,朝代更迭、季节变换,我才敢来一探究竟。

  山上草木荒芜,看样子像是许久没有人踏足。我不想多做停留,腾云去了父亲的寝宫。

  我想求他放我出宫去人间多待几日,看春回大地,看万物焕新。

  我不想在每个飘雪的日子里一次次忆起母亲临终前比雪还要苍白的脸色。

  想着,我拢紧斗篷,加快了前去的速度。

  来到殿前我正欲叩门求见之际,忽听见父亲有些激动的声音:“你怎么就不明白我,我司镜空认定的人是你,此生非你不娶!我和钟澄梦只是逢场作戏,你莫不是嫌我和她育有一女?”

  我伸出的手僵在原地,心脏止不住的抽痛,我逼自己冷静,慢慢调整呼吸,继续听下去。

  “镜空,是我配不上你。你也知道,我早已不是完璧之身了,不仅没能守住贞洁,还和别人生下了孩子。镜空,是我对不起你啊……枉费你千年来苦苦寻我,到头一梦,万境成空。我们终是有缘无名分的。”

  “是我辜负了你的真心,当初不该为天帝之位弃你,转而和钟澄梦联姻。现在想来真是愚不可及,我该决然抛弃名利的。要知道,为了你,我哪管什么生前身后名。”

  听至此间,我早已不觉怔怔留下眼泪,落在雪里,砸出一个个小坑。

  “镜空,你膝下无儿,但有一女。当初我同你来时也见过面的。我看公主性情淑均,深明礼义,不如将她许给端涯,两人间有了羁绊,我也能名正言顺的留在此地。只是,你我二人的婚事不可操之过急。说来好笑,天帝另娶新妇乃是亘古未闻的罕事,我们且走一步看一步罢。”

  我恍惊起,这二人为了私欲,竟要硬牵红线,断送各自儿女的姻缘,我不禁打了个寒战。

  就在我怔愣时,一只手拍在了我的左肩,我惊了一跳,发出“啊”的一声。

  司镜空在殿里向外呵斥:“谁在那里?”

  王端涯闪身挡在我的身前,朝殿里说:“是我啊,镜空叔。方才怪我大意,路过此地时和下人撞在了一起。扰了镜空叔清净,还请饶恕端涯无礼之罪。”

  司镜空听来人是王端涯,倒也没想继续深究,让他走了。

  我伸手扯过王端涯的手腕来到了偏殿,问他为何要帮我说话。

  只见他还愣愣的呆在原地,只是看着我握在他腕上的手。

  我的手转而收紧,狠掐了他一下:“我问你话呢。”

  他不答,反倒问起我来:“姐姐都听左圣恩说了些什么?”

  我呆滞片刻才察觉他口中的左圣恩是谁,正是刚才寝宫里与司镜空密聊的女人——王端涯的母亲左圣恩!

  王端涯见我不作声,便握住我的双肩与他对视,柔声道:“姐姐,别听那疯子胡言乱语,她的话一句都不可信。无论你听到了什么,相信我,一定都会没事的。”

  我说:“你母亲要我嫁与你。”

  王端涯听到此话,一双眼弯成了月牙,把我拥在怀里,说:“那,姐姐,你愿意吗?”

  我听的出来,他小心翼翼的语气里透着点希冀。

  我皱眉,故作嫌恶地推开他,不满道:“你这是什么意思?好了,我也乏了,你回吧,今日多谢你替我解围。”

  王端涯不动,他不笑时的眼睛湿漉漉的,像小狗一样委屈。

  我盯着他的眼睛,却等不到他的答案。

  我一改往日的波澜不惊,近乎慌乱的逃走。隐约间听到:“姐姐,我要你永远陪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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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倚在寝宫里的床榻上,杵着脑袋,脸色铁青,比乌云还要阴沉。

  方才王端涯与我四目相视时缱绻的眼神,为了我而刻意营造出的旖旎的氛围……

  端涯,我明白,我都明白。

  你满腔热忱,无所保留的掏出一颗真心献给我。可我不得不把它踩在脚下,反复蹂躏、狠狠摩擦。直到它如烂泥一般,再不能重塑成形,再不能跳动起来。

  我不管你对左圣恩态度如何,和她关系怎样,相连的血脉就是不争的事实。

  血缘像一条纽带把你们连结在一起,挣不脱,割不断,舍不掉。恰似我与我父亲。

  而左圣恩与司镜空早有前缘,我母亲的死无论如何都与他们脱不了干系。

  人有悲欢离合。合时欢喜,离时悲戚。倒不如永远不在一处,省的为日后反目而生伤感、添惆怅。

  只听外面一阵脚步响,仙婢入室传话道:“公主,天帝在正殿候着您呢,您且快些过去。”

  我闭上眼努力使自己平心静气,“该来的总会来。”我说,我的嘴唇发抖了。

  我又回到了刚刚离开的地方。

  司镜空坐在正殿最中央的宝座上,左圣恩则坐在离他不远的斜下方。司镜空安排我与王端涯面对面坐在一起。

  司镜空率先开口:“琼年,我和你圣恩姨商议了许久,终于决定了你与端涯的婚事。你二人自幼在我们身边长大,都是让人放心的孩子。琼年品格端庄,温柔敦厚;端涯性情颖慧,行为豁达。你二人结合,乃是天成的佳偶。”

  我心下陡然升起一股无边的悲凉。

  我离开座位,起身行至大殿的中央,抬眼望向宝座上的父亲。

  他与天地同生,经历过山河破碎、六界动荡,他也曾像无根的飘萍一样迷茫。如今,他容颜不改,依旧丰神俊朗,整日沉酣在那富贵场、温柔乡。

  我挺直脊背,抬高下巴,冷然道:“我不嫁。”

  “混账,给我跪下!”司镜空暴怒。

  不,我不要。我不要低头,也不要跪倒,万一我做了,我这死守几万年的尊严也随之丢掉了。

  “司琼年,我知道你自来目无下尘、自诩孤高。可这事关你的终生大事,由不得你任性恣情。”

  “父亲,我喊你一声父亲,是报答你的生育之恩,心里仍对你尚存一丝亲情。可你非但不感念我母亲对这天界千百年来的操劳,还轻易听信小人谗言,竟然狠下心来杀妻灭女。”

  说着,我的手指向了左圣恩。

  左圣恩脸色苍白,起身,摇摇曳曳信步走来,一肌一容,尽态极妍。

  “公主殿下,您若是用这种口吻诽谤我、污蔑我,那我不能再这样沉默下去了。”

  她说,“我也求您不要这样对天帝讲话,您应当尊重天帝才对。”

  峨眉似瞥非瞥,美目似喜非喜,我见犹怜。

  “我所说的哪句有假?我司琼年说话做事向来正大光明,不愿与你这样抢人夫夺人父的小人为伍。”

  司镜空盛怒,眼见就要捏诀成印打在我身上。这时,一直没有动作的王端涯冒死挡在我身前。司镜空忙收回法力,自己却被法力反噬,大口大口的吐血。想来刚才那一击是要置我于死地的。

  我望着王端涯的宽厚脊背,心里不免为之动容。

  “王端涯,你这是做什么?素日皆是她母亲把她惯坏了,到这步田地还敢来劝解。明日惯到她弑君杀父,你才不劝不成!”

  听到他提“母亲”二字,我目露凶光,大有毁天灭地之势。残存的理智让我无法对司镜空痛下杀手,只得疾步走出殿外,背对着他们一行人怒道:“司镜空,你不顾伦理纲常,宠幸一个连姬妾都算不上的娼妇。天道轮回,因果报应,这万里江山早晚都要易主。”

  说罢,我头也不回的走了。

  司镜空彼时气得目瞪口歪,左圣恩伏在他的双膝上痛哭起来:“镜空啊!别恼了,身体要紧啊!虑多则体损。若有你活着,便死一百个我也不管了!”

  王端涯无心看左圣恩一往情深的戏码,直追着我到了天宫外。

  “姐姐,别走。”

  “姐姐,不要离开我。”

  “姐姐!”

  我停下,转过身回望他。

  “姐姐,你还不明白我的真心吗?它有多真,日月可鉴。”

  听及此,我不由笑出声;“哈!人们惯会用至诚的外表和虔敬的行动掩饰他丑恶的心。王端涯,你的真心有待推敲。即便它真的如你所说,一片赤诚,我也不稀罕。”

  王端涯涨红了眼眶,如鲠在喉,顿了好久才颤着嗓子说:“我王端涯生来一无所有,所求不多,不过只你一人,我眼底心上的人。”

  “我是你求也求不来的。”

  “难道在你心里连一点我的位置也没有?”

  “一点也没有。”

  我转身要走,他上前挡住我的去路:“我不准你走。”

  我的手在空中虚握了一下,变出一根尖利的冰凌,毫不犹豫地刺穿了王端涯的肩膀,流出汩汩的鲜血,染红了他半身白衣。颀长的身子挺立在风中,血衣蹁跹,妩媚风流中透出无边孤寂。

  我冷眼旁观:“我宁愿去享人世的无涯苦难,也绝不回头。阻我者,死。”

  王端涯不语,只落下一滴泪来,还想去伸手拉我,却撕扯到了伤口,他到吸一口冷气,血流得更凶了。他支撑不住,“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小声喊了一句“姐姐”便没了下文。

  我不能回头,更不敢回头,就这样一条路走到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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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离开二十七重天,远赴人间。

  这里的人们没有神仙的威力神通,他们有丰富的七情六欲,他们少行善,他们多作恶。

  我从皇宫内院、王府大族、公卿府邸一路行至乡村贫居、市井人家、酒肆逆旅。

  见惯了人情淡薄,这人世间没有什么能让我停下,没有什么值得我留恋。

  我唯一不舍而又无奈的是这人间奔腾着的,永不停歇的春天。

  风轻扬,月如霜。

  我在一处僻静的荒郊落了脚,随便寻了棵树供我倚坐着。

  我仰起脸,把头靠在树上忍不住感慨:“这八荒六合,竟寻不到一处我的容身所。”

  倏地,我面前凭空出现了一个男子,我正巧与他对上眼。

  那男子白发金眸,身着亮面丝绸制成的黑色蟒袍。他披着月色,身上拢着一层盈盈的月光,挺直的站在那里睥睨着我,可下一瞬就一头栽倒在我的身上。

  他的头埋进了我的颈窝,我这才发现他裸露在空气中的皮肤上结了一层霜,随着他倒在我怀里的动作,霜雪也扑簌簌落了我满身。

  我捧起他的脸仔细端详。

  那是一张极尽妖冶的脸,即便苍白到毫无血色,也不妨碍他动人心魄。恕我胸无点墨,如何绞尽脑汁也想不出能与他配比的华丽词藻,再华美的言语在他面前都显得苍白无力。

  我盯着这张惊艳绝伦的脸兀自出神,胡乱猜测他的身份,根本无暇顾及他身上逐渐融化的冰霜,待到我发觉时,他那雪白的发丝被水浸润凝结成一股一股贴在他的脸上,连着我的衣服也湿透了。

  “我醒了……”男人缓缓睁开眼睛,金色的瞳仁好像贯穿了我的灵魂,他口中发出的音节一下一下叩击着我的心脏。

  空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凝固,我尴尬极了,抽回环在他腰间的手,想解释却又哑口无言。

  男子起身抖了抖湿漉漉的衣袍,水珠顺着他的发梢“嘀嗒”“嘀嗒”往下淌。

  他伸出骨节分明的手指着我:“你,跟我一起走。”

  我很不理解男子的言行,问道:“你是什么人?我凭什么跟你走?”

  男子听后有些恍惚,对于我的问题都一一耐心答复:“我是魔界现任魔尊魏厮罹,你与我是旧识,我不想对你有任何欺瞒,但是有关你凭什么跟我走,个中缘由,纷乱繁杂,现在还不能回答你。”

  我讶然:“我怎么不记得与你是旧识?”

  魏厮罹垂眼,浓密而长的睫毛遮住了他眼底的情绪,使我看不分明。

  “不算怪事,毕竟你连我的名字都记不住。”

  我还怔愣着坐在地上,听他欲言又止的语气,分明有心酸不平和难言的委屈。

  魏厮罹见我没动作便柔声劝道:“走吧,跟我回家吧好吗?”

  我起身,真的和他走了。他给我的感觉是那么熟悉而又陌生,他那张忧郁的脸和低沉的声线在我的脑海里像是历久弥新,挥之不去。

  我和魏厮罹并肩走着,中间隔着一人的距离,我没有对他完全放下戒心,魏厮罹看穿了我的心思,他好像很在意,用他漂亮的金色眼睛埋怨的瞪了我一眼。

  我有些不好意思,抓了一绺头发来回抚顺,我开口试图扭转尴尬的局面:“你一直说要回家,到底是回哪里啊?”

  “魔界。”

  “那我们要走到什么时候啊,怎么不直接施法。”

  魏厮罹停下脚步,侧过头看着我,说:“我想和你多待一会,不行吗?”

  他莫名其妙的一句话搞得我的脸发起热来,他适时补充到:“顺便强健身体。”

  我翻了他一眼,边走边在心底恼他徒有其表,实则言行举止都荒诞不经。

  “说什么疯话呢,可惜了你一副皮囊。”

  “皮囊?我的皮囊怎么了?”魏厮罹饶有兴致地问道。

  “我刚见你时,以为你是误落凡尘的天神。结果……是……”

  “结果是充满罪恶的阿修罗。”魏厮罹见我支支吾吾,便替我说了我想说的。我一时面上有些挂不住,他总能摸清我的心思。

  “没关系,这是实话。不过我已经很久不再作恶了。我以前很骄傲,睚眦必报,野心勃勃。现在。”

  “现在怎么了”我很好奇。

  “早就被时间磨的没脾气了。混沌青莲诞生的盘古天神寻得天斧,牺牲了自己劈开了神与魔之间的混沌。我是一个顶坏的人,不作恶就只能匍匐于天地之间,毫无用处。我具有神的威力神通,却没有神的善行;虽有人的七情六欲,但又有冗长的寿命和鬼蜮的恶性。我就是一个介于人神妖鬼间的怪物。”

  魏厮罹向我坦白了这么多,我有些心疼他,却又不知道如何开口安慰他,我对他一无所知。

  只听他又说:“不过谢谢你啊琼年,出现在了我的生命里,让原本毫无意义的它能延续下去,而不再只是一个数字。不知是幸还是不幸。”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我也谢谢你能把我当作你活下去的动力。我原以为我这碌碌一生只能为别人而活,没想到竟有人在努力的为我而活着。”

  魏厮罹的嘴角第一次绽开了微笑:“嗯,你能明白就好。”

  气氛有些严肃,魏厮罹说:“所以以后不要再以貌取人了,像我这样十足的白切黑,你身边不知道藏着几个呢。”

  我嗔道:“你又没个正形!”

  “不闹了,时候不早了。”魏厮罹说着,周围不知从哪里飞来一片桃花瓣簇拥着我们,不过眨眼间,我们便从原地消失,唯留一阵桃花的异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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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景色瞬息变换,我和魏厮罹被困在了重重迷雾中。魏厮罹不慌不忙在牵引路,我跟在他身后亦步亦趋,生怕走错一步。

  走了没多久,他突然停下,我没设防,差点把脸贴在他的背上。

  魏厮罹转过身,笑了,低下头看着我说:“你看,这不是到了吗。”

  我越过他,走上前,发现了迷雾尽头的另一个世界。

  只见满目凄凉,路边的花木枯萎,更有几处亭馆彩色久经剥落,斑驳了岁月。

  这里虽说没有了迷雾的禁锢,但景色依然晦暗不明,没能给我柳暗花明的感觉。意料之外,情理之中,我倒不觉得有什么。

  “不适应吗?”魏厮罹的声音突然在我耳边响起。他接着又说:“魔气会侵蚀这里的建筑,需要人来定时打理,你走之后,我就再没叫谁踏进过这儿半步,一切都还是你离开的样子。”

  “我离开有多久了?”

  “真的好久了……”魏厮罹看着我的眼神渐渐没了焦距,口中轻轻地说:“大概是连海水都枯竭了,石头也腐烂了吧。”

  “你一直在等我吗?”

  魏厮罹这时回过神来,他不答言,只是看着我,不逃避,不闪躲。

  我却埋下了头,我真的好想抱他,好想好想。那感觉不是一时冲动,倒像是蓄谋已久。从我看到他的第一眼,就好像跨越了几百万年,而他,就等在时间尽头来拥抱我。

  魏厮罹以为自己吓到了我,慌忙解释,我抬起头,看见他眼里的光又熄灭了,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酸涩。

  “你别担心,我知道你还不相信我,但是你说,我要做什么才能减少一些你的顾虑?我什么都能做。”为你。

  “你说的都是些什么跟什么?”我面上故作嫌弃,上前轻轻地抱住了他,安慰般地拍着他的背,说:“我信你。”

  我不是没察觉到他的僵硬和颤抖,可我一点也不想戏弄他,我好想抱着他的头在自己的怀里大哭一场,听一听他这些年的委屈与心酸。

  我松开了他,退后一步,皱眉看着他浮在半空中的两条胳膊,说:“你很讨厌我吗?”

  魏厮罹哆嗦着嘴唇想要解释,我不给他机会,紧接着又问:“方才你与我在林子里时为什么不看我的眼睛?”魏厮罹的话全被堵在了喉咙里,我冷眼看他,说:“你就是厌恶我,恨不得我马上消失才好。”

  “够了。”魏厮罹一个大跨步走到我的面前,我与他的鼻子几乎相贴,我感受着他炙热的鼻息尽数扑在我脸上,面红耳赤。他捧起我的脸摩挲起来,从上到下细细打量,红着眼眶,轻声说道:“琼年,你怎么能这么说呢?你的一句话就否定了我好多好多年,虽然在你的印象里,我不过刚出现了不长时间,但我以为你感应的到,我以为你都懂的……”魏厮罹的泪珠滚到我的脸上,我的皮肤都好像被灼伤一样,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泪。我从一开始无声的哭,到后来的放声大哭。说来好笑,最后竟是魏厮罹搂着痛哭的我安慰了好一会儿。

  我抽噎着问:“我为什么会哭?”

  魏厮罹笑着说:“这得问你自己。”他推开我,盯着我的眼睛,说:“你现在还觉得我厌烦你?”

  我揉了揉眼泪,他拉开我的手,从袖中掏出一块干净的方巾替我拭去泪水。我说:“快住嘴,休要再提这件事了。但我还是好奇,你与我初见时为什么表现的那样冷淡?”

  他低头独自闷了一会儿,半天才说:“近乡情怯。”

  “什么?”

  “一个人远离家乡,不通音信,一旦返回,离家乡越近,心情就越不平静,惟恐家乡发生什么不好的事。你知道吗,琼年。你就是我的家乡,我的归处,我心安处就是你在的地方。我太……”

  魏厮罹说了一半便哽住了,我握住他的手,柔声问:“太怎么?”

  “我太爱你了,我不想你再受到任何委屈伤害。这次,无论怎样,天诛还是地灭,我都不会放开你了,我再也不要失去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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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爱我……”

  我猛地抬头,惊恐地说:“那你会死吗?”

  魏厮罹伸出手抚摩我的后颈,说:“傻话。天下没有不死的肉身,万物都需要遁入六道,轮回转世。”而我,每次都会看见你,认出你,坚定地走向你,毫不犹豫地,不可避免地,深深地爱上你。

  我的后背发凉,顿时汗毛竖起,一颗心悬在了半空,怎么都无法落地,一种不好的预感从这声“我爱你”之后,慢慢包围了我,渐渐笼罩了我。我总感觉自己和魏厮罹被命运提起了脖颈,好像两只待宰的羔羊。

  阿娘临终前告诫我不要动情,这事关性命,所以预料的甜蜜没有来袭,取而代之的,则是无限的惊恐与悲悯。

  “琼年,怎么哭了?”魏厮罹温厚的手掌覆在了我的脸上,替我拭去早已冰凉的泪水。

  “魏厮罹。”

  “嗯。”

  “你要多为自己打算,我怕你因我而丧命。”

  “别把我当做负担,我死了也是咎由自取,与你无关。”

  “唉。”我长叹一声,“事已至此,你现在能说说我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吗,我不想再被瞒着了。”

  魏厮罹沉吟片刻,才说:“几百万年以前,你还是天上最平凡的仙子,而我则是魔界新上任的魔尊。当时我被前朝余孽偷袭,身负重伤,误入了仙境。你收留了我,照顾了我好久,我那时就想,一定要娶你。后来也真的做到了,伤好之后,我只身一人返回魔界,夺回了魔尊之位。我在魔界与二十七重天之间架起了一座桃花铺就的桥。锣鼓齐喧天,红妆十万里。我把你风风光光娶回了魔界,时世安宁和平,百姓生活无忧。我和你度过了我这漫漫一生中最幸福的五百年,然后……就没然后了。仙与魔本就对立,你与我的结合触怒了天。那日,你像蒸发了一样,我疯了似的到处查探你的气息,最后一无所获。后来,我得知,你受了天罚,被推下了诛仙台,入了六道轮回。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我的心被摔成了一片一片,零落一地。我魔性大发,携领一众妖魔大举进犯人间,鬼怪肆行,人气凄冷,渐至寂寞荒凉,人类几乎灭绝。而我试图用自己的肉身献祭,彻底剿灭天上的神仙。这时,天又出手了,他杀不死我,只能用尽自己的神力来封印我。他掩盖了你的气息,这么多年我才一直没能找到你,没想到你居然还留在仙界。”

  我听后,被尘封的记忆微微松动,我好想在黑暗里窥见了天光。可还是不行,还是不行,我记起的太少了,我拼命拍打自己的头,试图补上自己记忆的缺口。

  魏厮罹拉开我的手,“琼年。”他顿了好久,才说:“你还爱我吗?”我看见他的眼神里第一次露出了茫然。

  我哽住了,我不知道,从一开始我对他的感觉就只有熟悉,心疼和怜悯,所以我也是这么回答魏厮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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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周静极了,静到我只能听见风呜咽的哭声。我素白的裙摆被风吹起,与魏厮罹莽黑的衣袂在空中翻飞。魏厮罹像死了一样,他任凭我的头发与他雪白的发丝纠缠,拍打在脸上也无动于衷。

  我明白了,他也明白了,岁月在我与他之间横斜着一道厚壁障,跨不过,打不破。我明明不想让他伤心的,因为我的心也会一起跟着痛,但我也怕,我真的好怕会失去他,我已经没有勇气再看深爱着我的人离我而去了。

  这时,我注意到,魏厮罹的皮肤上又浮现出了一层冰霜,连他的眉毛、眼睫上都挂满了冰晶,我连忙上前搀住他,焦急地问:“魏厮罹,怎么了?”

  他安抚搬地拍了拍我挽住他胳膊的那只手,微微靠在我身上,说:“我没关系的,可以把我扶到寝殿里吗?”

  魏厮罹金色的瞳孔都已经涣散了,我赶忙把他扶去休息,他还不忘说:“你也劳碌好多日了,去偏殿放松放松精神吧。”

  我捂住他的嘴:“快别说话了,你都虚弱成什么样子了。睡吧,我来照顾你。”

  他苍白的脸上遍布青色的血管,我看的心疼又心惊,忍不住伸手去摸他的脸。这时,他已经不清醒了,我不知道他被什么梦魇住了,口中直喊着“不要”“不要”,我只能握着他的手,不发一言。

  “不要,不要走,琼年。”他哭着让我别走,眼泪打湿了枕巾,晕出一大片水痕。我低下头,贴在他的耳边柔声说:“阿罹,我在呢,我在。”

  听见了我的声音,他渐渐平静下来,身上的冰雪也开始融化,我悬着的一颗心落了地。我盯着自己被紧握的手,没有挣开,权当安慰他了,我那时这样想。

  忽的,闪电乍现,黑云蔽日,远处的天空滚过一声声惊雷。电闪雷鸣间,我听见了帝王崩逝的丧钟。我颤抖着握紧拳头,掰开魏厮罹的手,即刻动身返回仙界。

  “孽障。”

  “是她啊,还有脸回来?”

  “呜呼!不杀之何以永绝后患哉!”

  “枉费神妃娘娘千年养育之恩。”

  ……

  我站在天门外,看见天界有头有脸的人物都到了,把入口围堵的水泄不通。他们一个个的,都把愚昧无知当作胆大妄为的借口,无论天神还是仙人,都一副嘴脸,和凡间的市侩别无二般颜色。

  我漠视着周围的喧嚣与吵闹,不理睬,不辩解。因为我知道,他一定会来。

  “公主殿下,欢迎回家。”少年独有的清朗嗓音沁着丝丝笑意,驱散了众人心头的阴霾,我却紧皱眉头,强压下不安,努力维护着表面的冷静自持。

  只见各路神仙皆向声音来处行跪拜大礼,异口同声地说着:“天帝洪福齐天!”

  我转头搜寻来人的身影,目光所及是身着雪色缎面华服的王端涯,不过几日未见,他周身的锋芒尽显,秋水般的眸子也不似从前,里面似有一汪深不见底的寒潭。他好像变了,也好像没变。

  王端涯没理会众人,他在拥挤的人潮中开辟出一条道路,周身散发着夺目的圣光,径直朝我走来,他走到我的身边,小声的说了一句“姐姐”

  我看见他的眼神又回到了从前,像小狗一样赤诚、洁净。反观我的眸子,像是淬了冰一样的冷。

  “王端涯,我爹呢?”我紧攥拳头,咬着牙说道。

  少年笑的天真,说:“姐姐说笑吗?天帝没了,与我何干。”

  我的心随着他的展颜一笑微微刺痛了一下,我忍得快要发狂,可还是按耐住自己,问道:“没了?什么没了?没了是什么?”

  我瞪着腥红的双目目不转睛的看着王端涯,妄想着能从他的眼睛里看出一丝动摇,然后软着声音求饶,抓住我的衣摆蹭着我的颈窝说:“姐姐,都是玩笑。”

  可他没有,没有。

  他轻缓的语调温柔且深情,好像恋人间的呢喃:“是,没了,先天帝据说是思虑过度加之怒极攻心损害了仙体,这才没了的,刚刚驾崩不久呢。”

  我早已预知了结果,现在的颤抖不过是对未来的担忧罢了。

  “先天帝不幸崩逝,这天帝的位子于情于理也该传给他的嫡亲长女,你一个王姓的,也配进我们司家的帝王宗祠?”

  王端涯缄口不语,底下自有人替他打抱不平。

  那是个面容慈蔼的老者,他笑眼盈盈,好像传说中来自西方的佛陀,口中却说着世间极尽冰冷刺耳的词句。

  他是我的老师啊,是那个曾日复一日传道授业于我的老师啊。

  “司琼年,你果真是死性不改,事到如今,竟还恬不知耻地端着公主架子。你弑君杀父,今日难逃一死。”

  说着,他扭身跪在王端涯下首,恭谨道:“天帝圣明,我等众神请愿即刻处死司琼年,刻不容缓!”

  众神俱叩首,跟在老师身后齐声附和。

  此刻,我深切体味到了众叛亲离的究极含义。我面无表情,从没有哪一刻比现在还要冷静。我张开手掌,在虚空中轻推了一把,无数冰锥朝我的老师身上刺去,我让他躲无可躲,避无可避。。

  他死了,死状凄惨,万箭穿心。

  这场祸事殃及了不少池鱼,好多跪在老师身边的神仙,敌不过我强劲的法力,最后都死的死,伤的伤。

  血流成河,染红了我花白的裙裾,人群乱作一团,四处逃窜,口中还不忘喊打喊杀,却没一个敢冲上前来,出尽了洋相。

  我不再看这场闹剧,走到王端涯身前,仰头直视他的眼睛,我注意到他的嘴角始终挂着一抹淡笑,摆出一副事不关己的无辜模样。

  我踮起脚尖,凑到他的耳边,吐息如兰,轻声说道:“我就知道你接近我别有用心,如今总算是看清了你的嘴脸,端涯,姐姐差点就被你骗了。”

  我呼出的热气尽数扑在他的脖颈上,我捕捉到了他眼中毫不掩饰的来自野性的呼唤和心底的冲动,他的眼里被我放了一把火,熊熊的火焰几乎把他的理智燃烧殆尽。

  他漆色的眸子毫不避讳的迎上了我轻佻的目光,他伸出细白瘦长骨节分明的手,缓缓掐住我的脖颈,慢慢摩挲,我铜墙铁壁般坚固的意识差点被他击溃。

  他的声音有些低哑,但并不妨碍它穿透我的神经,令我神魂俱荡。

  “姐姐,我承认,继位之事我是耍了一些小手段,但大多成不了什么气候,我成为天帝不过是水到渠成。我并不十分在意名利,倒是姐姐你,是我生命里排第一的重中之重。别说让位给你,就算由着你屠了这天神一族又有何妨?姐姐,我只要和你在一起。”

  他俯身,微合着双目,好像想做些什么,我急忙皱着眉头避开,他自嘲着嗤笑出了声。

  “姐姐,别讨厌我。我知道你下不了手,所以帮你杀掉了父亲。后来,你不在的日子里,我又亲手将左圣恩狠狠的折磨死,尽管,她助我走上帝位,但在你面前,她不值一提。”

  我表情痛苦,忍不住偏头朝一侧干呕,缓过神后,我奋力挣脱了他宽大臂弯的禁锢,抖声说:“真恶心。”

  “如若再从你的脏嘴里吐出谁人是为我而被你杀死的话,我听一次,便杀你一次。”

  王端涯眼周通红,扮出一副受伤模样,后来,他不知又想到了什么,歪着脑袋灿笑,对我说道:“姐姐,为什么要厌恶我呢?我明明已经帮你除尽了这天下任何一个会让你烦恼的人……哦,我记起了,好像还有个叫什么厮罹的。放心吧,姐姐,我会替你处理干净的,直到你满意为止。”

  “住口!”我用法力凝聚成一条冰鞭,狠狠地抽在王端涯身上,顿时皮开肉绽,血肉横飞。

  在听到“厮罹”这两个字时,我收拾好的情绪只在一瞬就轰然倒塌,支离破碎。

  王端涯没有躲,实打实的挨了我这一记重鞭,他没表露出任何,就像死了一样。

  “疯子,你这个十足的疯子,王端涯,你若是让他有半分闪失,不论今生来世,我与你不死不休 。”

  我扯住他的领子,卸下了铁一般坚强且波澜不惊的面具,哭着喊着,不住地朝他嘶吼着。

  我的心被一只无形的手捏在手中,慢慢收紧,直教我喘不上气。

  那个母亲口中的“深情定律”好像真的会在某个猝不及防的瞬间应验,只不过倒霉的对象并非是我,难道是我爱的不够深吗?也可以理解,我至今都没能想起与他点点滴滴的全部。真好笑,凡人总在无助时祈愿神明,可谁知神明也无能为力的时候,该去求谁。求人不如求己。

  王端涯任凭我撒泼打骂,他也巍然不动,屹立不倒,嘴角时刻保持的微笑现在看来显得病态古怪,森冷异常。

  “嗨呀,真是羡慕他呢,能让姐姐如此失态的,除了姐姐的母亲,便只有他一人了。”

  王端涯身上阴冷的气息如毒蛇一般层层叠叠盘踞在我的身上,慢慢的,我无法动弹,只能任由他摆布。

  “姐姐,别再想着逃开了,我说过的,你永远也不能离开我。我现在承袭了先天帝一身的法力,算是无人能敌,姐姐你就不要再耍什么小花招了,老老实实待在我身边不好吗?嗯?”

  他把我横抱起来,低头蹭着我的颈窝,语气里充斥着满是撒娇的诱哄意味。

  我冰冷的躯壳里盛满了仇恨,我最后一滴滚烫的热泪夺眶而出,洒在了身下这片绝望的焦土。

  王端涯把我困在地牢里,囚禁起来,这座地牢屏蔽了我一身法力。我的手腕,脚腕都被沉重的铁链锁住,几日来的磋磨,已经变得血肉模糊。王端涯经常来探视我,他在的时候,会解开我的枷锁,为我舔舐伤口。

  厌恶与痛感一并侵袭我的神经,我曾几度晕厥。王端涯许是觉得我在羞辱他,他报复似的,用那尖利的牙齿在我的伤处厮磨,若我还存余一丝力气,必会用尽全力奋起,啐他一口。

  那日,他又机械的重复着折磨我的招式,我像一摊烂肉瘫软在地上,对他说:“王端涯,你就是个笑话。在我这儿,你还真把自己当个物件儿了?你他妈的,什么也不是。”

  我喘了喘,见他无甚反应,便接着说道:“我不知道你这贱种使了什么下作手段鸠占鹊巢,但自见你第一面起,我就看穿了你所有的的不怀好意和别有用心。

  最最让人不齿,令我恶心的,是那一声声淬了毒的‘姐姐’……都是假的。”

  其实我还尚有一些话未能启齿,我也曾天真的以为,那孩子,飞蛾扑火般,用真心温暖我的冷漠。可在那坚冰就要消融之际,他在背后给了我一记重拳,打碎了我所有幻想。

  接着,就是无边的沉默。在这昏暗潮湿的地牢里,失去法力的我不能将他隐在暗处的脸看的分明,我只是敏锐的捕捉到他脸上的一抹冷笑,却不发一言。我察觉到了不对,支起两条胳膊撑住身子,想要磨蹭到墙角。

  王端涯突然欺过身来,握着我的腰将我拖到了他的身下,撕烂了我的衣裙。

  他对我做了那种事。

  我的哭喊声响彻整个地牢,凄厉的,无助的,仓皇的,绝望的,传遍每个角落,我浑身每个毛孔都在抗拒的嘶吼着“不要”。

  王端涯额前的汗滴落在我的眼里,混合着泪水,顺着我的脸庞,落在地上,结成一粒冰。

  他的瞳仁骤缩成针孔大小,歪着头古怪地笑,几近癫狂,他摸着我的脸,凑到我的耳边悄声对我说:“姐姐,你怎么像死尸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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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为地牢一事,我被优待不少。王端涯把我捞出来,让我住进了以前的寝宫里,还分配给了我许多仙婢,不过都被我遣回去了。

  也不是没想过死,现在这种局面,还能让我残存一丝勇气苟活于世的,便是我母亲。她说过的,让我好好活。可她没说清楚啊,是让我好好活着还是好好生活。

  阿娘,对不起,琼年已经做不到好好生活了。

  活着可真痛苦啊。

  我现在感觉自己连呼吸都有错,我只能吸入他人呼出的浊气,然后,自己再吐出更肮脏的浊气。

  那个人……我根本不敢去想,我甚至觉得连想一想都会玷污他。

  他怎么可能不嫌我呢,我自己都觉得脏。

  魏厮罹,别去找也别去想,就待在原地吧,永永远远静止在那张床榻上吧,只当我日暮途穷,身死魂消,万劫不复了罢。

  不过是一夜之间,天宫中浓雾四起,各处的草木花树无一不颓败地低垂下了头颅,哀哀的风声裹挟着潮湿泥土和腐烂朽木的气息,随着我抬手开窗,顺势一举涌入我的怀中。萦绕在我鼻尖的死气,久久也难以消散。我旋即关上窗,再也不看一眼这被凡人称叹为秘境的一片灰白。

  人不能停,不能静,不然就会思虑过甚,人就会坏,我也不例外。

  我在美人椅上痴坐了一日,只是沉思。我知道他一定会来,我却希望他千万不要来。

  日落西山,灵河浮光跃金,波光粼粼,突然迸发出的一声爆裂的巨响,撕碎了表面的波澜不惊,向众位神仙显示出了早已波涛汹涌的内里,彻底宣告了这场通天浩劫的开始。

  我倏地起身,有些惊疑不定,那雷霆万钧之声势,仿佛要将天地对调,只有撑住桌子,我才能勉强稳住身形。

  缓了半晌,我感觉身边的什么东西好像在慢慢变得不同,我耸动着鼻子,嗅到了浓郁血腥下掩藏着的惑人的幽香,它驱散了我周身的死气,然后取而代之,侵入我通身每一寸肌肤,独占我的领地。

  喔,我知道的,我怎么会忘?那是桃花香。

  房门被人从外面轻轻推开,魏厮罹拖着破败的身子,如雪的发丝黏连在一起,正不断往下滴着黑红的血珠。

  他说:“我找到你了。”

  他走过来抚净了我前襟未干的泪滴,低头轻吻我,我尝到了腥甜的血。

  我的眼泪像什么呢?

  像……秋高气爽天朗气清的某个早晨,晶莹的露珠一串一串顺着荷叶流下。

  那天,遍地腥云,我们的唇瓣相贴,滚烫的心脏永不冷却。

  魏厮罹细瘦的手按住我的脑袋,让我枕在他的肩头,我不知道他是不是因为眼中的湿意而躲避我的视线,谁知道呢?

  没耽搁太久,他拉着我出了房门,捂住我的耳朵,转手又劈开了一座山,直接打通了与下界的接口。

  山崩地裂,振聋发聩。

  碎石,和仙兽的尸块,或许还有无辜仙人的残肢烂肉,与散发着芳香的破碎的花叶,一起在空中翻飞,在足下搅动。血雾攀附在我的脖颈、侧脸,好一个奇美荒唐的景象。

  我哭着笑,我笑着哭。

  我终于能逃离这了,我要走的远远的,和他好好生活。

  “姐姐,你还是死性不改啊。”王端涯故作心痛无奈地长吁短叹。

  迟迟不现身的他从浓雾中走来,可我脸上的两行清泪尚未风干,嘴角漾起的灿笑也不待收起,他就从雾中走来了。

  像是被人兜头浇了盆冷水,我的心还没被捂热就要凉透了。我不敢抬头看他们当中的任何一个,像只懦弱的鸵鸟一般,弓起身子,弯下腰,蹲在地上,把头埋在双膝之间,抖着唇,一遍又一遍木然的重复着“不要”。

  我耳边响起了衣料摩擦的声响,清甜的桃花香簇拥着我,我的心头暖和多了。

  “琼年,别害怕,怪我来的太迟了。但是你看,我现在不就在你身边吗?”

  魏厮罹跟着蹲下来,轻轻抱着我,我积攒的多到腐烂发臭的委屈好似终于找到了宣泄的出口,滔滔江水般涌出,连绵不绝,一发不可收拾。

  “琼年,你抬起头来看看我吧,看看我。”

  我眉头皱得更紧了,喉咙也哽住了,四目相对的刹那,我竭力控制的眼泪夺眶而出。一看到那对金色的瞳仁我就忍不住退缩,我实在是……没办法开口。

  我复又低下头,不争气的眼泪争先恐后的流,一滴一滴砸在我的手背上。砸开的泪花幸灾乐祸似的,在我的手背上翩翩起舞,肆意嘲弄我这具残破肮脏的身体。

  我最恨眼泪了。

  不待魏厮罹开口,王端涯忽的嘻嘻笑出了声,眼睛眯的只剩下两条缝,隐隐约约有光点在眸间闪烁。

  “姐姐,你刚说不要什么?”王端涯一脸乖顺模样,“我一早便摸透了姐姐的性子,外冷内热,多愁善感。自然也能看得出你现在一副犹豫不决欲语还休的可怜模样,与魏兄说清这内中缘由的任务也只能由我代劳了,毕竟我可是亲历者,你说是不是啊,姐姐?”

  魏厮罹起身就朝王端涯凌空劈了一掌,“尔等鼠辈也配与本尊称兄道弟,琼年不想说,我便不准你说!”

  语毕,又是狠厉毒辣的一招朝王端涯身上袭去,却统统被他轻而易举的避开。

  王端涯捧腹大笑不止,好似着了魔,“姐姐不让我说,你也不让我说,可今日我偏要说!”

  最后一句话,王端涯几乎是咬着牙说的,他语气骤然变得阴冷,是我从没听到过的,他说:“魏厮罹,你如今已是强弩之弓,撑不了多时的,没人比你自己更清楚。”

  魏厮罹闻言不语,紧抿的唇绷成了一条直线,皮肤上又开始浮现出骇人的冰霜。

  王端涯见状,又重新笑了起来,“这是天罚,是天注定的,你根本逃不掉。”轻快的语气难掩他此时的得意。

  察觉到魏厮罹身体的异样,我赶紧起身,也顾不得什么羞耻心什么负罪感了,连忙搀住身旁的他。

  我的一举一动逃不过王端涯的眼睛,他的视线最终聚焦在那条被我主动挽起的左臂上。

  “司琼年,你我二人虽未成婚,却早已有了夫妻之实,在未来夫君面前与其他男子拉拉扯扯,你到底把我当成什么。”

  自习课匆匆草就的文章,写的颠三倒四,多有词不达意之处,实在令人不忍卒读。

  觉得很对不起大家,但我确实还在写着,没有要放弃的意思,请等一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