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美国丽人》审视中产阶级的精神危机
[摘 要] 《美国丽人》（英文片名American Beauty）是一部反映美国中产阶级精神危机的影片。本文从影片中的各个人物入手，深刻分析了以角色本身为代表的中产阶级在物质主义为主导的价值观体系中迷失了对美、对生活、对个人理想追求的精神危机问题，从而进一步揭示了生活意义的真谛。希望通过对影片中社会问题的剖析，能在一定程度上给生活在现代社会，尤其是当下中国社会的观者和读者一定的警示作用。
[关键词] 《美国丽人》； 中产阶级； 精神危机
《美国丽人》（英文片名American Beauty）， 第72届奥斯卡最佳影片，霸气捧走了当年包括最佳影片、最佳导演（山姆·门德斯）、最佳原创剧本（艾伦·鲍尔）、最佳男主角（凯文·斯贝西）和最佳摄影奖在内的五座小金人。这部影片犀利地揭示了美国日常生活的“众生相”，将美国中产阶级的精神危机披露得淋漓尽致。
幽静的郊远小区、笔直的街道、稀疏的树影、鲜花错落的别墅， 这是无数人一直执著追求的“美国梦”。已经步入中年的莱斯特和妻子卡洛琳可谓是事业有成，女儿正值十六、七岁的青春妙龄，这幅画面是多少人追求的幸福和谐的中产阶级生活；但是这貌合神离的一家人并不像我们所想象的那般幸福。影片中的每个人物都从不同侧面反映了当代美国（或者现代社会）的精神危机问题。本文将深入解析影片中的各个角色，揭开那层貌似幸福的面纱，重新审视一下何为美丽。
一、寻求新生的中年男人——莱斯特
他，电影的男主人公，美国一名普通中产阶级家庭的中年男子，拥有看似美满的家庭；但是他的生活并不像外人所看到的那么幸福、快乐。正如他自己所言：“我的生活犹如一条抛物线，在浴室的就是每天的最高点，随后便每况愈下。”莱斯特在一家广告公司已经打拼了整整14年，却看不到出路。他厌倦了那些他不得不巴结的客户以及公司里自以为是的老板。 在精明能干的悍妻卡洛琳眼中， 他就是个一事无成的失败者；他们背着名存实亡的婚姻躯壳过活。对于新新人类的女儿，他感到厌倦，对女儿的成长也漠不关心。
然而，在一次观看女儿为中学篮球赛做的拉拉队表演时，莱斯特遇到了女儿的同学安吉拉。安吉拉的青春活力与美丽外表，唤醒了莱斯特埋藏心底多年的活力，打破了他平淡的生活。他对安吉拉产生了无尽的遐想，他幻想玫瑰花瓣从安吉拉的衣衫中翻滚而出，他臆想安吉拉的胴体躺在玫瑰花海中。安吉拉成为他改变生活的催化剂。此后， 他开始猛练肌肉以获得安吉拉的青睐；勇敢地辞去了枯燥的工作，去开始做一份他认为能使自己快乐的简单工作；从里奇那里买上等的大麻吸食以实际行动抵制这种猥琐的生活，并“重新找到了青春的欢愉”。莱斯特开始在生活中追求美的东西，他努力想摆脱那种一成不变、物欲主义的生活状态，就在他“领悟”生活真谛，想重回家庭的轨道上来的时候，主人公却在不自知的情况下走到了生命的尽头，倒在了里奇父亲的枪下。
影片对以莱斯特形象为代表的中产阶级中年男人的精神危机进行了深刻描述和讽刺。生活一成不变、枯燥乏味，没有精神追求的物质生活使他们活得如行尸走肉，压抑得他们喘不过气来。这是美国人价值观中一味追求消费主义和物质主义所带来的后果。莱斯特厌倦了这种乏味生活，渴望美好事物，渴望精神愉悦，想要通过自己的实际行动来抵制、改变这种生活。然而他的种种行为却是那么的荒诞、扭曲（追求女儿的同学安吉拉；吸食大麻；勒索老板；买豪华跑车等）。这体现了作为中坚群体的中产阶级想挣脱这种物欲主义、精神匮乏的桎梏，追求美好的生活，重温生活的真谛却找不到出路。
二、物欲主义的妻子——卡洛琳
卡洛琳，莱斯特之妻，精明能干，不仅把生活安排得井然有序，而且拥有自己的房地产公司，可谓是典型的女强人形象。她想通过自己的努力给家人更好的物质生活，拥有更成功的事业。然而，在女权主义的驱使下，她总是对丈夫不成功的事业不留余地地冷嘲热讽而毫不顾忌莱斯特的心理感受。在长期压抑的婚姻生活中，丈夫早已对她厌倦，他们甚至已经几年没有碰过彼此。正如莱斯特在片初对妻子的介绍中所言：“看一眼她我都觉得累。”她努力想做一位好母亲，给予女儿最好的物质生活，却缺乏和女儿之间的心灵交流。在一次聚会中，她偶遇地产商布迪·凯恩，比起丈夫的懦弱无能，凯恩的成功形象征服了卡洛琳，并点燃了她生活的激情。当她的出轨被丈夫发现时，她依然没有觉醒，不甘于做一个弱者，想对丈夫进行报复，回到家中却发现丈夫已经躺在血泊中……
卡洛琳所代表的中产阶级成功女性，对消费和物质执迷追求，她们认为自己的价值所在就是努力拥有成功的事业和舒适的物质生活。她们看起来自信、事业有成，但她们对于家人却缺乏真正的爱和心灵沟通，而自己干涸的情感也渴望抚慰。在强势的外表下，她们有着脆弱的灵魂，但是却对现实的精神困境没有清醒的认识，也没有做出改变的决心。
三、内心敏感、孤独的女儿——珍妮
珍妮，莱斯特和卡洛琳之女，可谓衣食无忧。父母认为给了她最好的物质生活，她应对父母感恩，而成长在父母整天争吵不休的环境中，她已经厌倦。父母没有给予她真正的关心和情感交流，而她只能与一个只会炫耀的庸俗朋友安吉拉为伴（因为安吉拉在她眼中是完美的——美丽的外表，万众瞩目）。之后更因父亲在安吉拉面前的猥琐表现而使她感到丢脸。直到里奇走入她的生活，两个长期孤独，渴望关心、被爱的灵魂走到了一起，他们相互支持，惺惺相惜，致使最后他们决定离开对他们漠不关心的父母，离家出走。
珍妮代表了生活在中产阶级富足家庭中的孩子，父母对他们情感上的漠不关心使他们内心孤独，渴望被爱。而在长期扭曲的家庭中成长使他们缺乏自信，对美也有了扭曲的看法（珍妮从小攒钱想要做隆胸手术更印证了这一点）。这正凸显了美国社会（或现代社会）父母榜样力量的缺失对年青一代的影响。
四、虚荣之下的空虚灵魂——安吉拉
安吉拉，珍妮的好友，篮球拉拉队的队长。她拥有天赋的美貌和无限的青春活力，就如一朵娇艳欲滴的玫瑰花。当莱斯特第一眼见到她就撩起了无尽的遐想，重新点燃了对生活的渴望。但安吉拉其实是一个美丽却空虚的女孩，她抽烟，化浓妆，穿大胆暴露的衣服，拼命地在男性面前表现自己的千娇百媚；在同学面前吹嘘自己的性经验，即使在好友珍妮面前也毫不掩饰自己对男性（尤其是对珍妮父亲）的统治欲望，她要通过征服男人来证明自己存在的意义，表明自己的不平凡。正如她自己所言：“没有比平庸更糟的了。”在安吉拉看来，受到男性的青睐，成为万众瞩目的“玫瑰花”才能体现她存在的意义，才是“不平庸”。其实在美丽的躯壳下，安吉拉是脆弱的——当珍妮要跟她决裂，跟里奇离家出走时，她彻底崩溃了。
从安吉拉身上映射出美国年青一代（或现代年轻人）存在的一些心理问题。他们扭曲了“美”的真正意义，而执著追求身体外在之美。在生活中他们以自我为中心，自私，不顾及家人的感受，没有真正的朋友，甚至在一定程度上缺失伦理道德。而这些心理问题正反映出他们内心深处渴望被人关注和爱的本质。
五、追求“美”的怪胎——里奇
里奇，珍妮家新搬来的邻居。这个邻家男孩沉默寡言，总是喜欢拿着手上的DV拍摄他认为美的东西。飞鸟的死亡、飞舞的塑料袋都是他拍摄的主题。这个众人眼中的“怪胎”却深深喜欢上了珍妮。在他眼中，众人瞩目的金发美人安吉拉并不“美”，而质朴略显羞涩的珍妮是美的，所以他总是偷拍珍妮。当珍妮由最初的反感而开始慢慢了解里奇时，他们产生了共鸣。因为里奇也生活在极度扭曲的家庭中。面对父亲法西斯式的家教方式，里奇表面言听计从，而实际上他吸食、贩卖。直到最后在父亲的暴打下，他决定和珍妮离家出走。
影片中的里奇看似和世俗格格不入，却是最本真、最了解生活真“美”之人。他邀请珍妮一起欣赏他拍的最美的东西——那个冗长的镜头，塑料袋迎风飞舞。里奇认为“世界万物皆有生命，有些事物如此美丽，让人难以承受，心都已经沦落”。我们看似无聊的塑料袋，在他眼中是有生命的，像一个邀请你一起跳舞的小孩，他对世间的美有独特的视角，甚至在凝视躺在血泊中的莱斯特时，他露出了笑容。
里奇代表的是在重压下屈服、沉默的一代，父母的暴力管教并没有实现他们的期待，反而使他们更加叛逆。他们想要的并不是浮华的物质生活，而是渴望得到家庭的温暖、父母的真心沟通和关怀。
六、古板、极端的里奇之父——菲次
菲次，里奇的父亲，退伍海军军官是个很古板的人。他生活在昔日海军军官的影子里。他要求家人要言听计从。他和儿子之间没有真正的交流和沟通，他要求儿子要服从他的命令。而对于屡屡让他“失望”的儿子，他不断监视儿子的行为，通过法西斯式的家庭暴力来管束儿子。在误解儿子为新邻居的男主人莱斯特提供的情况下，他用暴力逼走了儿子。他无助地在向莱斯特寻求安慰时，却被莱斯特告知：“你弄错了！”菲次再也无法表达他内心的绝望和打击，无法接受他“错了”的事实。在羞愤之下，菲次开枪打死了莱斯特。
菲次是另一个深受社会主流意识形态（排斥同性恋、对规则和纪律的极端苛求等）控制而不得自己的人，法西斯式的家教方式使他失去了生活中真正的快乐。他爱他的儿子，却不知如何和儿子真正相处；他爱他的荣誉，却不知如何放下。极度扭曲的性格使他走上了一条不归路。菲次不仅象征着社会主流意识形态专制，也代表着深受法西斯式专制其害的社会个体。在生活中他们迷失了自己，给家人带来了极大的伤害。
七、结 语
影片《美国丽人》以一个普通中产阶级家庭为依托，探讨了美国后工业时代中产阶级在消费主义和物质主义主导的价值观体系中所面临的精神危机，从不同层面反映了中年人的种种困顿——寻求新生的困顿、婚姻的困顿、子女教育的困顿、人际关系的困顿等。尽管这部拍摄于20世纪末的电影从初次上映到现在已经有十几年了，但它对当下社会依然有一定的警示作用。通过深刻领会这部电影的主题和内涵，我们不难发现这部电影不仅仅反映的是美国社会，而且探讨了以美国社会为代表的整个后工业时代的文明世界普遍存在的社会现象——人们对物质主义的执著而致使他们迷失了对美、对生活、对个人理想的精神追求。也就是说，影片所探讨和批判的问题对我们这个经济迅猛发展的中国社会来说更具有启示意义。在我们的生活中也不难发现像影片主人公那样的人物和家庭。其实就像片尾莱斯特领会的生活真谛：“躺在草地上看星星，看街道枫树叶的飘落，祖母手上的皱纹以及家人的快乐，等等”这些生活中被我们忽略的美才是生活美的真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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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朱思彧，单雪梅.评电影《美国美人》中的象征和讽刺[J].影视评论，2006（03）.
[作者简介] 王莉莎（1981— ），女，山东淄博人，硕士，山东理工大学外国语学院讲师。主要研究方向：英语语言学、电影文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