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神客车今昔：江都仙女今何在？特别公示客改企业之江苏篇（二）
自今年3月期工信部《特别公示道路机动车辆生产企业名录》发布以来，汽车行业退出机制始终在有条不紊运转中，截止12月19日发布的第365批红头文件，共有五个批次、11家整车类企业和2家客改类企业注销客车生产资质。虽然距本系列的前篇文章“南京雨花篇”已半年有余，但考虑历史追溯无需追求时效性，笔者遂对江苏地区榜上有名的客改企业继续盘点。
特别公示名单中，江苏省第二家客改企业便是扬州江淮轻型汽车有限公司，而其前任的江苏女神汽车集团公司显然名气更大，无论从产品研发到市场开拓，在客车发展史上始终存有一席之地，值得被正确铭记。可惜坊间有关“女神”的各路声音大多语焉不详，看似春秋笔法却模糊了本来面目，笔者遂结合这些关键点进行历史考据，及时开启“江都女神篇”。
出身汽修行业积累造车经验，定名女神完美契合本地文化
1970年1月8日，扬州专区革委会生产指挥组批准，将厂址位于丁沟镇的江都县原机电修造厂拉丝车间改组为江都汽车修配厂，此即江都女神的前身。彼时企业只有18名转业军人，负责全专区的社会车辆修理任务，1978年后得到迅速发展，以引江牌名义先后生产了农用车、翻斗车、YJ622型旅游车、YJ661型客车、YJ680型大客车、YJ134型双排座载货汽车，以及救护车、洒水车、粪罐车等变型车和半拖挂车等多种车型。大约是成立之初便接触了多种社会车辆的缘故，江都汽修厂70-80年代的产品型谱异常丰富，基本涵盖了那个时期所能触及的各种主力车型。
1984年企业更名为江都汽车改装厂，开发了飞天牌JD121型双排座载货汽车，同年7月30日申请了日后大红大紫的女神牌注册商标、次年3月正式启用，产品也升级为JD130型双排座载货汽车。考虑到江都史称“仙女庙”，不论飞天牌还是女神牌都与当地的人文历史相契合，是极佳的“地区形象代言人”。在1985年汽车工业目录制兴起后，江都汽车改装厂也顺利首批入围名单，生产女神牌、JD系列改装汽车，后给予民用改装类第(十)22号的目录序号，企业代码调整为JB系列并使用至今。
1986年，江都汽改厂与天津汽车销售公司达成合作协议，基于天津三峰TJ620B客车底盘，以丰田第三代HiACE为车身蓝本，改装生产JD622型轻型客车。此类车型规格比轿车大、又比客车小，具有适中的9-11人载客能力，在80年代中国市场广受欢迎，因圆润外观而得名“面包车”。其采用圆形前大灯搭配方形异色转向灯，与时下某些复古新品如出一辙，足见具有强大的造型生命力。同年江都汽改厂也开始小批量组装天津TJ133型双排座汽车，1987年5月与天津汽车制造厂正式联营，生产雁牌TJ133C型双排座客货两用车，同时又与江苏省机电产品公司签订了联销合同，这样一个“由天津供应配件、江都厂生产、江苏机电公司包销”的供产销联合体诞生，当年完成工业总产值800余万元，实现利税9.55万元，至此彻底解决了生存问题。
同时，江都汽改厂也生产仿丰田第二代“方块考”的JD620型轻型客车，保留了副驾驶的方形观察角窗，额定载客13-15人，最高车速85km/h，油耗15L/100km。在“四位码”转化时期，该车型得以延续生产，但取消了观察窗、简化了制造工艺，定名为JB6570轻型客车。该车采用一汽CA1064-1三类底盘，外廓尺寸5700×1990×2550mm、轴距2.85米，GVW=3845kg、整备质量2640kg，额定载客16座，前/后板簧悬挂，搭载一汽轻型CA492Q2汽油机，油耗13L/100km略有改善。该车亦可采用北二汽BJ6530DB或跃进集团NJ6530三类底盘，属于“一套车身扣装多种底盘”的操作，具有鲜明的时代特色。
女神+琼花组成“江都总厂”，90年代初期大力发展日系轻客
至此，江都汽改厂已有海狮轻客、仿考中巴和雁牌轻卡三种基本车型，相较“引江牌”时期有了明显产品升级。1988年在厂长赵洪的带领下，江都汽改厂自筹资金650万元，由初始的丁沟镇振兴北路17号迁至江都县城东郊，1989年成立江都汽车总厂，进一步扩大了生产规模。其实这段历史也是很多网文的第一个言语不明之处，即为何采用了江都汽车“总厂”的名号？按照一般说法，当某地由两家及以上（同类）单位进行联合重组后的新企业可使用“总厂”名义，以示与原成员单位的区别，但彼时的江都县还有另一家汽改厂吗？答案是肯定的，这就是有曾在目录上有记载的江都县客车装配厂。
根据国家知识产权局系统可知，江都县客车装配厂在1984年3月10日申请了琼花牌注册商标，反而比7月注册的女神牌更早，使用商品为客车、客货两用车和救护车。根据1988年《中国汽车工业》记载，江都县客车装配厂位于高徐乡，厂长张荣斌，职工360余人，主要生产琼花牌的东风、北京和跃进三大品系：利用东风EQ140S5三类底盘改制的42座JD660Y团体客车和50座JD660CT长途客车，利用北京BJ121A和BJ222三类底盘改制、均为5座的JD611轻型客车和JD222越野汽车，利用跃进NJ134/1A三类底盘改制、均为24座的JD640/641中型客车，并可提供厢式货车、银行车、警车等系列变型车。
其实了解江都的地理分布便可知，高徐乡、丁沟镇以及江都县东郊都有十数甚至数十公里的距离，完全是截然不同的独立企业。在1989年江都汽车总厂的成立过程中，采用了以女神/汽改厂为企业主体、琼花/客装厂联合加入的模式，相当于一个总厂与两个制造基地的关系，这才是江都“总厂”名号的真正来历。在1993年《汽车技术参数手册》中，江都汽车总厂同时拥有两个商标，其中一款为琼花牌JB6920Y团体客车，采用二汽EQ1090KS三类底盘，全长9150mm、轴距4.7米，额定载客42座，搭载EQ6100-1汽油机，最高车速85km/h，油耗28L/100km。
在2000年中汽研《中国汽车车型手册》中，依然有江苏女神汽车集团公司JB6920团体客车的身影，不过已统一采用女神牌，车长也调整为9130mm、额定载客50人，更像是长途客运版，而这也是史书中“琼花牌JD660”的最后涟漪。由此推测，江都总厂后期采用JB做企业代码，而非早期的“江都JD”地名缩写，或也是出于B字母代表“双份之意”。（注：后期的JD由河北省京岛汽车改装厂采用，目录几经交易现为广东杜龙汽车所有）
进入90年代，江都总厂逐步确立了以日系轻客为主的产品路线。首先将80年代主打车型JD622升级为JB6470轻型客车，并将圆灯“小改款”调整为方灯。该车采用天津三峰TJ6480BY2三类底盘，外廓尺寸4670×1780×2020mm、轴距2.6米，额定载客11人（9个固定座+2个折叠边座也极有时代特色），GVW=2320kg，前6、后8片板簧悬挂，搭载北内BJ492QA汽油机，定价5.6万元/辆，并有进口丰田4Y汽油机的豪华版可选，1991年销售超2千辆。
由于还可提供数十种变型车，产品被20多家部级单位选定为装备用车。1990年9月11日，江都汽车总厂生产的8辆JD622/JB6470出口苏联，成为我国首家轻型客车出口企业，继而又出口到越南、古巴等国，在客车发展史上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1991年JB6470在首届国产汽车马拉松大赛中获综合组铜牌奖，1992年10月在参加由中汽工业总公司组织的海南1.5万公里性能试验中荣获三年免检证书，还被列为1992年中国友好观光年指定产品。
不仅是市场开拓，江都总厂在产品研发上也勤于思考，1991年联合南京大桥汽车厂开发了DQ6470型客车底盘，搭载一汽轻型CA492Q汽油机。同时江都总厂还利用中汽总公司ZQ6480F四类底盘（散发）生产了仿丰田第四代HiACE的JB6480F轻型客车，其车身外观与日后流行全国数十载的“海狮们”如出一辙，造型更加简洁明快，车长调整为4760mm，前/后轮距略做加宽，采用北内492QA2汽油机，最高车速提升至105km/h，油耗降低至9L/100km，由于性能指标有了极大改善，因而更受市场欢迎。
受80年代末中汽工业总公司组织ZQ6400轻型客车联合开发的影响，江都总厂也紧跟时代形势，在90年代产业配套资源兴起之际，适时进入6400级轻型客车生产领域。首先是利用中汽ZQ6401四类底盘改制的JB6401轻型客车，车身外观仿日产巴宁VANETTE，外廓尺寸4010×1680×1830mm、轴距2250mm，额定载客8人，前独立、后板簧悬挂，搭载日本进口A15或4K-M30汽油机，上海SH760四挡变速器，最高车速107km/h，油耗9L/100km。该系列亦可选装山西原野联合体YYC6400J2三类底盘，除了保险杠区域略作调整、车身对应加长至4270mm外,其他规格参数基本同前款，定价11.2万元/辆，1991年生产480辆。
女神集团化亦难阻世纪末颓势，诸多分支机构终迎意外救世主
1991年4月，经江苏省机械厅和江都县人民政府签订协议，对江都汽车总厂实行省、县双重领导。1992年7月，江都总厂与美国玉嘉国际公司（Yuka Internationa1 Inc.）合资创办扬州玉都塑化有限公司，投资600万美元引进全承载复合材料车身制造技术以及自动配料混合生产系统（ABM），生产轻型复合材料车身的MPV家用汽车。同年8月，企业与香港通达机械有限公司合资建立扬州神达汽车维修有限公司，既是“重操旧业”，也进一步扩展了业务范围，为下一步的“业绩冲顶”奠定了基础。
根据1993-1996年《中国汽车工业年鉴》记载，1993年江都总厂的主要企业指标均达历史最佳水平，全年销售4401辆、工业总产值2.51亿元，职工人数也首次突破千人大关、达到1125人。而根据同年国内主流轻型客车企业销量排行可知，江都总厂已进入TOP10，与彼时如日中天的广东三星集团SXZ不相上下，且领先于尚未形成“牡丹集团”的张家港民营系企业，而身前则是沈阳金杯SY、川旅华西CDL、天津三峰TJ、北旅BJ等鼎鼎大名的规模性企业——本次的榜单第十位可谓含金量十足。1993年，江都总厂被国务院发展研究中心、国家统计局评为“中国行业最佳经济效益工业企业”第11名。可能是“学而优则仕”，对规模经济的不断追求促成了集团化运作的必然发生，尽管这在90年代属于流行之风，江都总厂也最终未能免俗变身为“女神集团”。
1994年3月4日，以江都汽车总厂为主体，以北京销售服务公司、厦门神龙贸易有限公司、江都汽车内饰件厂等8家企业为紧密层，以参股的九江动力机厂、北京长安仪器厂等97家企业为半紧密层和松散型合作伙伴，组建成立江苏女神汽车集团公司，企业也在聚光灯下开启了“后集团化”的征程。
90年代的中国大地到处是蓬勃的商机，不断完善的公路网络和积极参与城镇化改造的涌动人群为交通出行结构带来了巨大改变，此时车企仅依靠仿日系海狮/巴宁和变型车打天下已显力不从心。审视完最新市场需求后，女神集团大胆提出了“开发适应国内外市场需要的新型豪华中型客车和家用微型汽车，到‘九五’末期各类汽车产量8万辆、产值55亿元”的宏伟目标。然而“愿望是美好的，道路却是曲折的”，随后几年间曾被女神集团寄予厚望的产品逐渐落地，却与成功二字偏差不小。
首先是1994年12月通过省级鉴定的JB6700豪华中型客车，额定载客29座，采用发动机后置结构。熟悉客车行业的朋友定会认出，这也是厦门金龙的早期原型车——意大利PADANE O303，而7米级柴油动力后置带来的动力链布置问题直至新能源时代也未能最终解决，虽能依靠结构创新博得眼球，而产品可靠度却难堪大任、直至退出历史舞台。
另一款早在1992年就埋下伏笔的“子弹头”JB6500轻型客车，最终依托跃进NJ6470EAY三类底盘得以落地，该车采用轻型复合材料车身、外观神似雪佛兰Lumina APV，外廓尺寸4960×1877×1750mm，超低的车高也确有时下MPV的影子，轴距2790mm，额定载客7人，GVW=2240kg、整备质量1730kg，前双横臂、后板簧悬挂，搭载一汽著名的CA488型汽油机，最高车速105km/h，油耗10L/100km。该车定型于1996年，直至2000年前一直处于小批生产状态——换言之，始终没有工业化的大批量订单支撑，与当年设下的目标实有不小的差距。
90年代中后期，由于国际国内市场的急骤变化，加之新产品开发不成功等因素，女神集团在短暂巅峰期后也迅速走向下坡路。可俗话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此前江都总厂和女神集团在辉煌时期也曾留下若干分支机构，尽管承担不同的角色与定位，始终是维系江都女神系存在的重要一份子。以1989年11月25日注册成立江都汽车总厂时为例，女神客改厂的新/老厂区分别注册了非独立法人机构的轻型车厂和客车厂，而位于高徐乡的原琼花客装厂则在1992年以客车二厂的名义注册，以外还有联营的西湖车辆厂（也称为宜陵客车厂）、邵伯镇的农用车二厂、武坚镇的特种车厂，甚至1996年还在湖北省成立过钟祥客车厂和相关营运公司。
进入新世纪后，女神集团还在南京成立过两家分厂，但也都以注销或吊销结尾。未曾想到的是，2002年10月11日成立的江苏女神汽车集团江都客车厂则成为唯一坚守至今的分支企业，并成为江都女神血脉的真正继承人——而这又有何等插曲？且听下文分解。（未完待续）
文图：C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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