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我的爱情毒药

  刘雪芳是个令人过目难忘的美人,在众多追求者当中,陈春积极性最高,一不怕苦二不怕累,三天一件礼物五天一束鲜花,简直有点死皮赖脸,直把她追求得走投无路。

  刘雪芳并不喜欢陈春,为了彻底摆脱他的纠缠,这天傍晚,刘雪芳把陈春约到自家阳台,郑重其事道:“你要是敢从这里跳下去,我就嫁给你!”

  刘雪芳至少用这种办法逼退了五名追求者。

  好个陈春,二话不说,甚至连眼皮都没眨一下,纵身跳了下去。刘雪芳家住三楼,阳台离地少说有十米,原以为他肯定不敢跳,好让他死心,没想到他却毫不犹豫地跳了下去,而且只受了点皮肉伤,竟没有伤筋断骨,刘雪芳感动了,一感动,就嫁给了他。

  婚后,他们过得不并幸福,无论是情感生活还是两性生活,一年后,刘雪芳彻底对陈春失去了信心,越看越不顺眼,恨自己当年瞎了眼,一时糊涂,嫁了这么个窝囊废。

  最让她看不顺眼的,就是他每天早上一杯牛奶的嗜好,都什么时候了,还喝牛奶!其实陈春自己也觉得不该喝牛奶,可就是戒不掉,他是把牛奶当作酒来喝的,也就是说,他已经牛奶中毒,怎么也断不了奶。

  陈春的母亲曾经是奶场的挤奶工,小时候陈春喝牛奶基本不用花钱,在他十二岁那年,奶场倒闭了,母亲随之失业,陈春喝牛奶的习惯却保持下来。

  刘雪芳跟陈春闹离婚,并表示只要他愿意,她可以反过来补偿他一笔钱,没想到一向逆来顺受的陈春丝毫不肯妥协:“你在外面怎么胡来都可以,就是不能和我离婚,我既然有胆跳楼,就有种杀人,我宁愿杀了你然后自杀,也不离婚,死也不离!”

  刘雪芳气得浑身发抖:“我在外面乱来了么?你这话倒是提醒了我,我还真想跟人乱来,跟着你这样的窝囊废,不乱来白不乱来。”

  刘雪芳果然就乱来了。

  陈春一无资金二无技术,既没有靠山又没有门路,一直找不到工作,只好去做“走鬼”(无证经营的街头流动小贩)。

  这天,陈春不幸遇到城管工商的两面夹击,正抱头鼠窜走投无路之际,一抬头,乐了,山穷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居然逃到自家门口了。

  陈春三拐两拐连人带车(三轮车)躲进杂物间,追了大半天的城管工商,眼见即将落网的猎物瞬间蒸发,只好自认倒霉,骂骂咧咧走了。

  陈春怕再撞见他们,决定到家里睡一觉再说。失业后,陈春最缺的是钱,干上走鬼后,最缺的是觉,只要有可能,便抓住一切有利时机争分夺秒地补觉。

  陈春住在八楼,每天收摊回家,这八十级台阶对精疲力竭的他来说,是个沉重的负担,有时走着走着,竟然打起了瞌睡,不过双脚仍然下意识地抬着,门一开,就躺在地上睡着了。

  陈春三步并着两步蹿上楼,可是,当他掏出钥匙却怎么也开不了门锁,门被反锁了。陈春心想,今天怎么了,这么倒霉!难怪早上眼皮直跳舞,莫非屋内有小偷?

  陈春于是到邻居家打110报警。

  闻讯赶来的巡警征得陈春的同意,锯开铁闸的门锁,正准备锯第二道门时,披头散发的刘雪芳突然从里面打开房门,对巡警喊道:“我们俩夫妻吵架,是我故意不让他进门的,不关你们警察的事。”说完“砰”一声又将门锁上。

  巡警问陈春:“你们是不是吵架了?”

  陈春一时反应不过来,喃喃自语道:“吵架?没有啊……”,突然,他好像明白什么似的,大叫道:“刘雪芳,你这个臭婊子,大白天在里面干什么见不的人事,快开门,快给老子开门……”

  在巡警的耐心说服下,十多分钟后,刘雪芳终于打开了门。

  屋里除了刘雪芳,还有一个衣冠楚楚的中年男子,带着一副夸张的变色镜,看不清到底长得什么模样。

  刘雪芳轻描淡写地对陈春和巡警说:“一个朋友,到家里来玩玩罢了。”

  巡警原以为陈春会像雄狮一样扑上去,和那个男人做生死搏斗,可陈春却没事般地对巡警说:“他确实是我们的朋友,你们可以走了,谢谢你们。”

  巡警将信将疑地走了。

  巡警前脚才走,陈春就冲上前朝那男人裆部狠狠踢了一脚,男人嚎叫一声,捂着裆部跳着脚夺路而逃。

  刘雪芳出奇地冷静:“陈春,你都看见了,什么也别说,我们离婚吧。”

  陈春吐出一句掷地有声的“绝不”,之后,又下楼卖他的水果去了。

  或许是刘雪芳觉得离婚没有希望了,对陈春反而变得温柔了。

  半年后,陈春的生理和心理都发生了重大变化,首先是声音。那天,当他在大街上吆喝的时候,突然觉得自己的声音好陌生,尖尖细细,太监一样。开始还以为喉咙里积着浓痰,用力咳了几下,无效,又吃了一个雪梨,还是那样。

  陈春有些魂不守舍。

  陈春早早地收了摊,有气无力地回到家里。

  从不唱歌的陈春打开音响,试着唱了一首耳熟能详的《我想有个家》,又唱了一首《牵手》,天啊,完全是女声。陈春冲进卫生间,三下五除二脱个精光,不由惊呆了:胸部竟然长出一对乳房,皮肤细腻光滑,臀部浑圆……

  两个声音交叉在耳边响起,一个说:“这不是你不是你不是你!”另一个说:“这就是你就是你就是你!”

  陈春主动提出和刘雪芳分居。

  不久,陈春又对刘雪芳说:“我们还是离婚吧。”他已经不习惯和一个女人共同生活。

  “你不是死也不离婚吗?”

  “那是以前,现在不一样了,我已经越来越不像男人了,我好想好想做个女人,两个女人住在一起算什么回事,又不是同性恋。”

  “可你至少还有一半是男人。”

  “雪芳,我已经想好了,等我攒够了钱,就去做变性手术。”

  “这种手术费用很高,靠你卖水果,不吃不喝至少也要攒个十年八年的,到时你都老了,还变什么性,女人最害怕得就是人老珠黄,女人到了人老珠黄的时候,反而想做男人,男人不怕老,也不怕丑,就怕没钱。女人老了,再有钱也没用。”

  陈春急了,款款走到镜子跟前,扭着身子捧着脸庞,前看后看左看右看上看下看,好像自己已经人老珠黄。

  镜子里的陈春,除了那个关键的器官,其它部位和女人没有多大区别:头发长了,体毛没了,皮肤嫩了,胸脯挺了,屁股翘了,腰枝款了,心眼细了,眉毛纹过了,眼皮割过了,嘴唇涂过了……

  病变后的陈春越来越爱照镜子,与刘雪芳以及所有女人一样,早晚出门进门,第一件事就是照镜子,然后到卫生间折腾一番。

  陈春连撒尿的姿势都改成了蹲式,上女厕所的时候不会引起任何怀疑。有人开始叫他水果西施。以前,男人光顾摊点是为了买水果而买水果,如今,是为了多看他几眼。

  一个观察了他许久的的钱人,甚至想包他半年,包金三万(不包括生活费和零用钱)。陈春一年累死累活,也就赚个两三万,一个月等于他一年的收入,还不用风吹雨打太阳晒,要不是他突然尿急,联想到自己还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女人,差一点就答应了他。

  有钱人还以为他不好意思,临走是留下手机号码,说是想通了再跟他联系也不迟,价钱嘛,到时还可以商量。

  也就是从那一天起,陈春下定决心要做变性手术。

  陈春十分女性化地拉着刘雪芳的手:“雪芳,你能不能借我一笔钱,到时我一定加倍偿还。”

  刘雪芳想了想,说:“我手头有没有钱,你应该清楚,不过,一夜夫妻百日恩,我可以帮你去借,而且尽量在离婚之前借到。”

  陈春激动得尖叫起来:“太好了太好了,只要你肯帮我,就一定能借到。”

  半年后,陈春成功地做了变性手术。主刀医生也是刘雪芳推荐的,八五折优惠,他原是某大医院的美容整形专家,后来辞职到省城开了一家设备一流技术一流的私营美容整形诊所,生意十分火红。

  陈春和刘雪芳离了婚。

  离婚后的陈春就不再卖水果了,主动把自己承包给了那位有钱人。此时的陈春益加光彩动人,别有一番韵味,款爷大喜过望如获至宝,要求把承包期延长至一年,包金自然也水涨船高到六万元。

  现在,除了陪款爷吃饭睡觉,陈春所要做的事情,就是刷刷手机听听音乐做做美容喝喝早茶,居高临下地望着窗外忙忙碌碌的芸芸众生。

  这样的好日子仅仅过了两个月,就到头了。

  问题出在陈春身上。

  就像当初他的乳房毫无道理越长越大一样,如今陈春的乳房又莫明其妙地越缩越小,随着的乳房的不断缩小直至消失,喉结却突了出来。

  更可怕的是,在生理发生巨变的同时,陈春的心理也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就像当时越来越想做个女人一样,如今他越来越想做个男人。

  然而木已成舟,再高明的医生,也无法让由男人变成女人的他,再变回男人。

  有钱人做梦也没想到陈春竟然是个半男女,又羞又恨,将他暴一顿后扫地出门。

  一文不名的陈春为了生存,不得不重操旧业。

  陈春一面卖着水果,一面寻找刘雪芳。陈春开始明白,发生在他身上的这种不可思议的变化,肯定和刘雪芳有关。

  陈春踏破铁鞋,终于在一家医院里,找到了奄奄一息的刘雪芳。

  刘雪芳面目全非,形容枯槁,原先一头瀑布般的秀发一去不复返,像个尼姑,牙齿也快掉光了。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刘雪芳流着悔恨的泪水告诉了他一切。

  原来,婚后不久刘雪芳就背叛了陈春,那天出现在家里的不速之客,就是她的非她莫娶的情夫,他是美容整形专家,给陈春手术的,正是他!由于陈春誓死不肯离婚,他们决定除掉陈春。

  死是容易的,杀人更是简单,但要了无痕迹地杀人,永远逃脱于法网之外,那就难了。他们想了许多办法,都觉得不妥,最后还是专家灵机一动,想了一个杀人不见血的绝招:投毒。

  

  陈春即使有十个脑袋,也想不到刘雪芳在他喝的牛奶里,掺入一种无色无味的雌性激素药物,男人过量服用了这种激素,无论身体还是生理都会迅速女性化,女人服用了过量激素则会更加女性化,同时女性生理要求也会更加强烈。当然,激素的副作用也是巨大的,长期服用,无异服毒。

  离婚后,因为停止了服药,随着血液中的激素含量渐渐下降,陈春又慢慢变成了男人。

  专家与刘雪芳结婚不久,又爱上一个比她更年轻漂亮的女人,为了甩掉她,专家故伎重演,向她投毒,不过不是激素,而是一种巨毒重金属元素,俗称T毒,人体中毒后,很快就会出现中毒症状,先是肚子痛,之后是脚、腿痛得不能走路,吐黄水,手指节出现红斑,皮肤溃烂,头发全部掉光直至死亡。

  刘雪芳看遍了所有的大医院,却查不出任何病因。就在她束手待毙的时候,心里猛然一动:我是不是中毒了?越想越觉得可能性越大,于是把自己喝水的杯子拿去化验,果然就查出了T毒成份……

  听完这一切,陈春突然冲动地抱住刘雪芳:“雪芳,我们复婚吧!”

  刘雪芳受宠若惊,又是感动又是悔恨:“陈春,是我害了你,我对不起你,如果有来生,我要做牛做马来报答你……”

  半个月后,刘雪芳死在了医院。处理完刘雪芳的后事,陈春报了案,一年后,那位专家因犯故意谋杀罪被判处死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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