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文」穿过裤裆街,回到我们的18岁
穿过裤裆街
暑假的时候,有同学在群里倡议,毕业很多年没有聚了,是不是策划一次聚会,大家见个面。一言既出,响应者众。我本非常想参加的,不巧刚好那段时间工作特别忙,眼看着暑假快结束了,还是不能定下归期。让我有些窃喜的是,直到开学,聚会的事也没能发生,可算是没有错过。
恰逢我的第一部散文集《律动的生命》出版,把消息发在群里,同学们都很给面子,纷纷表示愿意得一本留念。那时想着刚好要聚会嘛,就让出版方直接打包寄了过去,打算在聚会的时候写上几个字送给大家。后来,由于忙碌定不下归期,心里就有些着急,便托五代为办理,方才略为心安。
开学后,工作总算告一段落,便心慌慌日夜惦记着回家的事,终于硬着头皮申请到两周的假期。将喜讯告诉几位一向对我颇为关切的同学,匆忙上路。聚会没成,五又忙于工作,送书的事还搁着,五说既然你要回来,那就等你回来自个儿办吧。也好,省得留下没写几个字的遗憾。
没曾想,我一回去,聚会的事又被同学们提了出来。谋划于某个周末小聚一场,周六中午在张四同学的鸿鑫酒店集合会餐,下午去附近黄河边一处景点游玩,晚上返回酒店晚宴、住宿,周日早餐后结束。消息发到群里,大伙儿纷纷报名,只是有一些同学因事挪不开时间,略感遗憾。有同学建议,把下午去黄河景点的行程改为去母校参观,一呼百应。
聚会的日子掐着手指到了,走进酒店大厅,一张张熟悉的面孔或背影扑面而来,刹那恍惚,仿佛时光倒转、青春忽返。一依然靓眼,时尚、漂亮,依然令我感动,每次都是我一回来,她便从远方赶来。还有诸多常见的不常见的同学,甚至毕业后再没见过的同学,都是哇哈哈一见如故,欣喜、轻松、畅快。更难得的是班主任戴老师也来了,令我惊奇不已的是他竟然能够一眼认出每一位同学。他简短的讲话也让同学们感动,铭记在心,他说以后这个班里有什么事,无论好事还是不好的事,都别把他忘了。对于我们来讲,高中三年,只他一位班主任,而他,可是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桃李满天下的呀,能对我们这个班如此厚爱,真是我们前世修来的福分。
饭后如期乘上大巴车,赶往四十公里外的母校。一路欢歌,自不必提。我由于离开得太远太久,既不舍得错过车内的热闹,也不舍得错过窗外的景致。那一座座曾经熟悉的山头,山上各种曾经熟悉的树木,犹如故人般,在擦肩而过的一瞬间,仿佛都在与我互视、神交。
到了,到了,快到了。不止是我,好多同学都有一种情不自禁的迫切心情。其实,他们中相当一些人,虽然远比我离得近,但就像许多人那样,总觉得随时可以回去,竟然也一直到了现在。车子终于驶进城里的街道,同学们个个伸长脖子往外张望,有的干脆站起来爬在窗口,刚才唱歌的起哄的此刻都安静了。这是哪里?啊,后大坝!这是后大坝吗?就是我们当年照相的那个地方吗?呀,汽车站!不是原来的样子了。七嘴八舌。
这时,突然有人喊了声,裤裆街快到了!我的心忽地提到了嗓子眼儿。由于时间非常紧,我们不便下车来仔细瞅睹,就请司机同志开慢点儿,让我们好好看看当年著名的裤裆街。到了,到了,噢,还是原来的样子,虽然街边的房子几乎全部重修过,但那街的模样,还是那样,神似一条长裤铺在地面上,来处是裤腰,从裤裆处分岔,一条裤腿通往底街,一条通往母校。一到裤裆街,尘封多年的记忆一下子涌上脑海。那就是旗医院吧?看上去与原来差不多。那么三门市呢?就是往旗医院走的这个丁字路口东边的那个吗?噢,还是原来的样子,你看那门眉上方刻在石米里的字。这哪里是三门市,这是土产门市!啊?这不是?我一直以为这是三门市。三门市还在前面了,three哥说。怀着疑惑又听他介绍,这是商业楼,这是邮电局,哎,这不是三门市吗?右边。啊噢,想起来了,我们当年爱来这里买散装方便面的。接着是旗政府、体育场、果园,忽然,母校的大门出现在眼前!
那几个字,特别是字体,让我一下子想起了当年佩戴在胸前一直珍存至现在的条形校徽,完全是过去的样子,只是个头大了许多。母校的一位副校长和团委书记带着我们在校园里转了一遍,给我们一一介绍校园里的景致,不厌其烦地回答我们“这里是原来的哪里?”之类的问题。相比过去,母校漂亮了,也大了很多,这让我们欣慰和自豪。而让我们非常感动和钦佩的,则是校园里的一些细节,以前操场东南校园外的果园,现在成了校园的一部分,果园的形象荡然无存,但完整保留了一棵与母校同龄的李子树,并立牌特别说明。这一小小的留存,就像一个地标,不仅让我们这些离校多年的学子一下子准确回忆起以前的果园、操场所在,而且那些操场上、果园里的快乐时光也因此忽地一并涌现在眼前。走过餐厅,我们又看到了母校特意留下来的一处老房子,东窑洞。啊,东窑洞,我们曾在那里住过一年,洗衣服、泼水的情景恍若昨天。拐过来,我们惊喜地看到,老师办公室正面一堵墙原封不动地保留了下来,包括原来的大门,左右两个窗户,上方黑色石米里刻着的白色大字“忠诚党的教育事业”依然那么清晰。转过身来,我们又看到了母校有意保留下来的一小部分教室,一排家属房,望着那青色的砖墙、瓦顶上的烟囱,我不禁久久地发呆。这时有人惊喜地喊,你们看,月亮门!望过去,果然,校园里唯一的月亮门也被精心地留了下来,虽然只留下一半,虽然已被砌进了砖墙里,但那过去的影子依然一睹即现。到此,我们环顾校园,过去校园的样子基本呈现了出来。
沿着家属区老房子的墙边,我们向最早盖起的教学楼走去,八见院子里的绿意高过院墙冒出来,忍不住扶着墙头伸长脖子往里瞅,瞅了一会转过身,满足的笑意从脸上漾开来,活脱当年青春洋溢的调皮模样,我逮住时机,抓拍了个正好,过后发给她看,又是一通快意的笑。当年,母校盖教学楼的时候,我们就快毕业了,但那大概的形象还是记得的,这样,我们就又准确地回忆起了我们位于校园西边的宿舍,那也是我们记忆最深的宿舍,那里留下了太多太多的美好,若说青春无悔,那段时光即是。又一次来到大门口,我们停下来拍照留念,巧遇多年未见的杨老师,倍感亲切,我曾去他家里吃过饭,清楚记得他家脸圆圆笑容温暖的师母。我们还在校园里遇见当年管宿舍的郭老师,他见到我们同样非常高兴,一路陪着我们,给我们讲解,跟我们聊天,有同学跟他开玩笑说郭老师那时管得太严了,一到晚上男生都不给去一下女生宿舍,郭老师认真地说,啊呀,我就怕你们娃娃谈恋爱误了学习了哇。忽被一股暖流打动,是啊,那样的年纪,我们像花儿一样,整天忙着追风追太阳,哪里会去想,正是郭老师这样默默忠心的园丁,日夜守护着我们成长。
在大门口拍照时,我遥望街道的南边、北边,细瞅对面,努力搜寻着过去的影子。忽地,对面那条小巷,如一记闷拳砸中了我的心脏,岂止是影子,几乎完完整整是原来的样子!赶紧拍下来。虽然没时间走过去继续探寻,但我眼前立马出现了那条小巷延伸出去的诸多景象,菜地、树林、一堆水泥涵洞,我们曾无数次在那里背书、聊天、合影。回来后,我把小巷的照片发给一看,一很惊喜,说你真有心,我怎么没注意到,你可知道那时我曾多少次一个人穿过那条小巷,走到小河边放飞思绪?什么?那里还有小河?我一点也记不起来了。而且我当年常和一混在一起聊一些看不着摸不到的天,怎么一点也没有注意到她屡屡一个人跑出去?迷一样的青春,让人无限眷恋、无边怀念。
夕阳西斜,我们不得不与母校再见。匆匆尝过碗托儿,我们就往四十里外的鸿鑫酒店赶去。返程的路上,大家安静了许多,仿佛都陷在青春的回忆里,一路沉思。
晚上的活动自不必说,七特意制作了横幅,还收集了老照片循环播放。我也如愿将写了字的书送给了亲爱的同学们,感受着一波又一波的厚爱。值得一记的是,在舞台上,慧蛋认为仅与我拥抱不足以表达她的情感,也不顾我难为情,硬是当众实实地在我额头上亲了一口。
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正因如此,我们才倍加珍惜。每一次相遇,都是生命里一枚抹不掉的印记。唯愿天荒地老,青春永随。
说了这半天,相信还是有很多人不懂,但也一定有很多人非常懂,裤裆街是一条神奇的街。穿过裤裆街,我们就回到了十八岁。
作者简介
郭文莲,女,准格尔旗人,计算机高级工程师,海南省作家协会会员。业余喜欢文学创作,已有数十篇散文、小说类作品发表于《海南日报》、《椰城》等报纸杂志。著有个人散文集《律动的生命》。该篇文章转载自:莲的心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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