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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一世替姐姐嫁给太子,即使我的逃婚闹得人尽皆知,太子始终待我很好。
这一世,我重生而来,自然要为他荡平荆棘。
让他到我身边的路好走一些。
1.
我是崔国公府的嫡二小姐崔言,上面的大姐端庄优雅,下面的弟妹活泼聪慧,就我不咸不淡的,不出名。
这是我爹跟我娘的原话。
但我不看重这些,我只关心我同意嫁给太子,他们能给我多少嫁妆。
我姐听到我说这句话的时候,饶是她多能伪装,脸上都露出了些许笑意跟轻松。
「爹,娘,二妹既然想嫁就让她去吧,太子虽病重,但二妹能嫁入皇家,也是我们家修来的福气,皇上跟皇后娘娘也会记得我们家的好的。」
我姐崔婉不愧是我们家尽心尽力培养出来的世家小姐,连这会儿都不忘给我挖坑。
话音刚落,我娘的脸上少了些犹豫,我爹心里已经权衡好了利弊。
我决定先发制人。
「爹,娘,姐姐,我自幼被你们照顾着长大,没有姐姐聪明,也没有弟妹贴心,我能为你们做的也只有这件事了。」
其实并不是,至少他们上辈子死的时候,还是我帮忙埋的。
虽然我不讨爹娘喜欢,但总归是他俩的孩子,也是府上的嫡小姐,只要他们有一点心疼,我就能利用到极致。
事实也的确如此,他们给我的嫁妆从八十八台加到了一百台,还从给崔婉准备的铺子里拿出来六个生意最好的给了我。
也因为这件事,后几日的崔婉对我眼不是眼,鼻子不是鼻子的。
2.
崔婉心里的怨怼终于在今天爆发了出来。
原因很简单,皇后派纺织局的人来给我送嫁衣,顺便还带来了很多上好的料子。
我多大方一人,立马派人叫来了府里所有的小姐们过来挑选。
这就触到我大姐的逆鳞了。
从小到大,府里无论什么好的都是先紧着她,下面的兄弟姐妹都要等她挑完了才有机会。如今,她不仅要借我的光才能拥有这些,而且,我还刻意让人最后去通知她。
我是为了她着想,毕竟一直把气憋在心里对身体不好。
而她的配合度也很高,甚至还当着宫里嬷嬷的面发了火。
「崔言你什么意思?存心要羞辱我,是吗?让他们都选完了才假惺惺地叫我来,留下的还都是这些破烂东西,谁爱要谁要去!」
说完,崔婉还把布匹扔在了地上。
我瞥了一眼吉安嬷嬷的脸色,又看了看还没冷静下来的崔婉。
啧!崔婉还是太年轻了。
我走上前把东西捡起来放好,又上前拉着崔婉的手,说:「姐,是我的错,下面的人这几天忙成了一锅粥,我也没什么精力去管,你大人有大量,别跟他们计较。」
崔婉的性子就是「顺我者昌,逆我者亡」,她见我服了软,脸色果然好了不少。我用余光瞥见嬷嬷露出些满意的神色,也放下了心。
我一边帮崔婉整理刚刚甩乱的头发,一边凑近她耳边说:「这就受不了了?以后你还要恭敬地叫我一声『太子妃』呢。」
下一秒。崔婉的耳光就落在了我脸上。
3.
下人跟其他兄弟姐妹们乱成一团,皇后身边的吉安嬷嬷更是想要上前查看。
我做了个拒绝的手势,望向被气得胸脯起伏的崔婉,十分果断地道歉,「姐姐,对不起,是我说错话了。」
还没等崔婉跟众人反应过来,我连打了她六个耳光,不仅两边对称,还凑了个吉利的数字。
我握住崔婉想要打回来的手,轻轻一笑,说:「但你当着皇后娘娘的贴身嬷嬷的面,跟未来的太子妃这样说话,才是大错特错呀,姐姐。」
「崔言!我要杀了你!」崔婉被气得快要发疯。
她想扑过来打我,却被吉安嬷嬷和匆匆赶来的爹娘拦住了。
我爹娘看我的眼神陌生又疏离,还夹带着怒气,但我丝毫不在意,反正我想要的东西已经拿到了,我也懒得看他们上演父慈子孝的戏码,转身进了屋。
前世,崔婉把太子气得吐血以至于卧床三日的仇,我不过才报了一小半呢。
不管我爹娘还有崔婉,以及家里的其他兄弟姐妹对我有什么看法,他们都得带着笑送我出嫁。
虽然太子是个病秧子,但他身上仍有着万人之上的荣耀。
崔婉看向我的目光里带着嫉妒跟怨恨,随即又变成幸灾乐祸。
我知道,她是盼着太子死,等着我灰头土脸的那一天。
我只能说太好笑了,谁能想得到,我最后还当上了皇后。
我回头,最后望了一眼我住了十几年的家,心里毫无留恋。
我做这些,只是想让太子谢沉的路走得容易些,让他走到我身边的路好走一些。
4.
我从两个月前就一直在做梦。
太子病重,太医诊断说他活不过今年。
帝后怜惜儿子,担心他生命的最后阶段身边无贴心之人陪伴,于是为他选妃。
但适龄的大臣之女只有我跟崔婉,按道理来讲,太子的身份,是该崔婉嫁的。
梦里的我没有说出那句「我来嫁」,但还是被崔婉拉下了水。
我不同意,奋力反抗,却被我爹娘关在看不见光的柴房里。
因为比起精心教导长大的崔婉,毫无长处的我更适合被牺牲。
那时候的我又恨又怕,做了平生里胆子最大的一件事。
我打晕了给我送饭的婢女,在新婚前一夜逃了出去。
我知道这是死罪,不敢告诉任何人,忍着恶心把水沟里的臭泥抹在脸上,穿上了乞丐的衣裳在京城游荡,城门的盘查很严,我没法出去,只能关注着事情走向。
我期待他们有一天能忘了我。
但天不遂人愿,事情发酵得很迅速,因为太子当天就吐血昏迷了。
崔国公府被包围,府中人被软禁,每天都有官兵在街上巡逻搜查。
我抢不过其他乞丐,常常饿着肚子。从未受过这种苦的我不知人间险恶,听信了其中一个乞丐的话。
他说他要给我分吃的。
我相信了,但实际上他是要对我行不轨之事。
我嘴里吃着坏了的馒头,眼里流着泪,心想我这辈子就要完了的时候,谢沉来了。
5.
在我流浪的第十二天,谢沉找到了我。
他太好看,也太干净了。他什么话也没说,就脱下外衣披在了我身上,拿手帕擦干了我的脸。
我眼里还有泪水,就这么呆呆地望着他。
「我是逃跑的。」我只能泣不成声地说出这句话。
他救了我,让我还算清白地活了下来,无论他要杀要剐,我都接受。
但他只是摇了摇头,告诉我,「别害怕,你是我的妻子。」
因为这句话,他护了我一辈子。
我被他安排在豪华的宫殿里安稳地生活,不问世事,他每次回来都给我带好吃的。
但事实上,他面对的有皇上、皇后的压力,还有大臣们对我这个太子妃的不满。
他自幼成为太子,德行高雅,这件事成了他唯一的污点。
让他露出马脚的是崔婉。
崔婉看不惯谢沉对我的庇护,私底下借着关于我的事约了他出去。
回来的时候,谢沉脸色苍白,安抚了我后才借口有事要去书房。
可他还是没忍住,在门口吐了血倒了下去。
因为崔婉在他面前羞辱了我,说我人尽可夫,早就被乞丐夺去了清白之身,还告诉他,外面所有人都是这样说我的。
崔婉还说,我之所以要逃跑,是因为我跟家里的小厮早就私定终身。
谢沉倒了下去,无数流言跟不好的目光,以及皇上、皇后的责骂都让我避无可避。直到那时,我才知道,谢沉给我提供的这份安稳生活,有多么来之不易。
我以为是梦,却警惕地没有将这件事告诉任何人,只是冷眼观望着现实的走向是否会跟梦中一样,没想到梦境和现实终究是完全重合了。
我每晚都从噩梦中醒来,直到那天我鼓起勇气说出那句话。
这辈子,我要干净地嫁给谢沉。
那些不容易,都让我来尝试。
6.
到达太子府的时候,我在盖头下看不见谢沉,却能听见周围人对他的议论声,他一定很好看。
来不及想别的,谢沉冰凉的手牵住了我,引导着我跨进了大门,我使了些力气握紧了他的手。他似乎有些惊讶,凑我身边小声安抚,「别害怕。」
我的眼泪瞬间掉了下来。
周围人的打趣声不绝于耳。
「太子爷跟太子妃说什么呢?让大伙也听听。」
「就是,就是,很少见太子爷笑得这么开心,大喜的日子,说出来让我们也乐一乐。」
……
谢沉轻笑了一声,扶着我上了台阶,然后才说:「秘密。」
随即众人就是善意的大笑,只有盖头下的我,咬紧了嘴唇,生怕泄露了哭声。
待我一个人独处的时候,我的心情终于平复了不少。我满怀期待地等着谢沉,来汇报的下人却急出了汗。
「娘娘,太子爷在前院昏过去了!」
我赶去前院的路上,下人向我解释了原因,因为今日太子大婚,有很多人向太子敬酒,虽有人拦着,但谢沉说今日大喜,大家随意。
有了这句话,再加上皇上、皇后已经离开,众人更加肆无忌惮。
太医说,虽然太子喝的酒不算太多,但他本就体弱,从不饮酒,突然大量饮入,他的身体自然承受不住。
我化着新娘子的妆,取下了繁重的头饰,整个人显得清爽了不少。
但众人看见我的目光里带着惊喜,因为我的确很漂亮,这是连崔婉都无法否认的事实。
所以,她一向不喜欢我出门,怕我抢了她的风头。
7.
谢沉的亲弟弟谢默见我来了,紧皱的眉头才放松了些许。
「嫂子你来了,是我没拦住他们,让哥哥又受了罪。」
我摇摇头,理解他的担心,道:「不关你的事,殿下怎么样了?」
谢默转头看向屋里,解释道:「太医在为哥哥针灸解酒,应该还需要一会儿。」
我松了口气,吩咐下人去给谢沉拿身新衣服来,又面带感激地看向谢默。
「今天多亏你了,没有你帮忙,殿下恐怕会喝更多。你去厢房休息会儿吧,殿下这边应该还要一会儿。你也喝了不少,去喝点茶解解酒。」
谢默见我这样说,紧绷的神色才消失不见。我引他去旁边的屋子坐下,又亲手为他泡了茶。
大概是因为我们并不相熟,坐下以后两个人都无话可说。谢默为了避免尴尬,一直在喝茶。
我微微笑了笑,也体贴地没有开口,起身出了门。
得到太医确切的回答以后,我才松了口气,随即告知了谢默这个好消息。
他显然也松了口气,神情都放松了下来。
「还好大哥没事,不然我难以自安。嫂嫂,那我就先回去了,改日再来拜访您和大哥。」
「好,那你慢走,路上小心。」
我目送着他离开,没注意失手把茶杯摔在了地上。一脸疲惫的我让丫鬟收拾好,才终于能亲眼去看看谢沉。
他睡得很熟,大概是喝了酒的缘故,脸颊有些红。我觉得他十分可爱,舍不得移开目光。
我看了不知多久,管家却突然进来汇报,「娘娘,四皇子殿下还没到家就晕了过去,身上满是红疹,太医已经赶过去急救了,传来的消息说是过敏。」
我叹了口气,面带惆怅。
「也不知道他们两兄弟是怎么了,您帮我列份单子,把今天四皇子都吃了什么写上,然后送去给太医瞧瞧。对了,他后来等殿下醒的时候还喝了杯茶。」
管家点头应下,转身离开了。我继续守着谢沉,沉默地看着他。
也不知道你造了什么孽,摊上这么一个弟弟。
8.
在那个梦里,谢沉对谢默毫无防备,谢默却对谢沉下了死手。
在谢沉昏睡几天终于清醒以后,谢默来看望他,那也是我第一次见到谢默。
在谢默走后,谢沉拉着我的手告诉我,这是他一母同胞的亲弟弟,若是以后他出了事,可以去找谢默帮忙,谢默是他的左膀右臂。
我点头应下,但谢沉才说这话没几天,在秋季围猎的时候,就受了重伤,那一箭离他的心脏只差毫厘。
众人慌成一团,只有我被卷入了铺天盖地的恐惧中。
一是我怕谢沉会死。
二是因为那一箭我看得清清楚楚,是谢默射向谢沉的。
谢沉脱离危险的那一刻,我紧提着的心才放了下来,却捕捉到了谢默脸上转瞬即逝的遗憾。
我别过头,专注地看着谢沉苍白的脸。
他们刚进围场时我就有些担心,因为谢沉的身体状况本就不好,而我本来就是个没有存在感的太子妃,偷偷溜走也不会有人发现,但我刚看见谢沉的身影,就撞见了那一幕。
从那时起,我对谢默就非常警惕,但不敢告诉谢沉真相,怕他承受不住。
我知道谢默对花生过敏也是因为一次意外。
皇后的生辰宴会所有人都在,喝的酒都是宫里准备的,但那天恰好准备的是花生酒,谢默大概也不知道自己会过敏,再加上那段时间他很受皇上重视,心情非常好,所以他喝了很多酒。
那次谢默没了半条命,所以这件事一直都在我心里不敢忘。
我十分确信,今天谢沉被灌酒的这件事,谢默功不可没。
先下手为强,更何况我也不算狠毒,只下了半包花生粉。
我要为谢沉积福,不能让他死得那么快。
更何况,这也给谢默提了个醒,让他以后对花生敬而远之,这样才能保住自己的小命。
9.
谢沉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上午了,而我才刚了解完东宫的内务。
因为是新婚,他还穿着红衣,只外面披着黑色的大氅。
没了酒的影响,又在衣服鲜艳颜色的衬托下,他苍白的脸色更明显,甚至连身上的血管都能看得清清楚楚。
我还在愣神,他就先笑了,道:「这些东西处理起来很麻烦吧?有什么不懂的,你可以问我。若我不在时,你可以去问顾叔,他自幼就在东宫照顾我,这些事情他都很清楚。」
我点了点头,没法从他的脸上移开目光,「好。」
谢沉笑得更开心了。他一笑,眼睛就弯成月牙,右眼眼角的那颗小痣也更加明显。
我红了脸,这才反应过来,赶忙让他坐下。
他脸上的笑意还未散去,就认真地看着我道歉,「昨天是我不好,让你担心了,外面的事我会处理。」
我心想,关你屁事,都是你的好弟弟作的妖。
但这与我目前塑造的形象不符,所以我作出一副大方体贴的姿态,柔声道:「您的身体最重要。」
谢沉的笑容淡了下去,看向我的眼神也带了些愁绪。
「我本来不该耽误你的,因为我的身体谁也说不准。不过你放心,若真有那一天,我会为你安排好一切的。」
我真想看看他脑子里装的是什么东西,谁大婚第二天会说这种话?但不可否认,看在他那张脸的分上,我有点感动。
但是我还是说:「殿下一定要好好活着。」
我还不想当寡妇。
10.
谢沉昏睡至上午,也导致我们去宫里拜见皇上皇后的时间延迟了,但没人怪罪我们。
除了纯贵妃。
我的公公、婆婆都对我很满意,我们俩刚行完大礼起身时,只有纯贵妃很没有眼力见地非要破坏我们融洽的氛围。
「娘娘该早些给太子殿下选妃的,瞧这第一天,殿下的神色就好了不少,太子妃也算冲喜成功了。」
纯贵妃在宫里生活了这么久,为什么嘴还没被人撕烂?
因为她是最强关系户。
她的祖父官位超一品,是三朝重臣;亲爹带着亲哥征战沙场所向披靡,手握十万大军;亲姐远嫁蒙古和亲,如今已经生下两子一女,地位稳固。
连皇上、皇后都不会对她说明面上的重话,更何况我是个不受宠的,还是从没有实权的崔国公府出来的太子妃,她自然不把我放在眼里。
但没关系,这是皇后的主战场。
皇后的脸上保持着端庄稳重的笑容,看着我跟谢沉的眼神也满是慈爱,只是说的话不那么动听。
「阿沉的身子只要有一点起色,本宫都是高兴的。至于太子妃敦厚娴淑,妹妹若是喜欢,可经常邀请她去你宫中坐坐,一来打发时间,二来也好看看你宫中能不能有件大喜事。」
这是什么话?我是什么吉祥物吗?
但不可否认,皇后出手就是专往人家的痛处戳。
多年无孕的纯贵妃沉默了两秒,也露出一个笑来,道:「那臣妾就拭目以待了。」
啧,多精彩的一出好戏,我跟谢沉作为晚辈自然不会插话。
我借着喝茶的余光瞥了一眼高座上的皇上,他的神情没有丝毫变化,仿佛真的像是一个盼了多年儿子成婚,终于梦想成真的老父亲。
我抿了一口茶,这宫里的人,确实有意思。
不过我也开始犹豫了,是先帮皇后,还是先帮纯贵妃呢?
11.
在宫里吃了午饭以后,谢沉便被皇上带去了御书房,而我则在皇后宫中跟小公主一块玩。
皇后共育二子一女,谢沉比谢默大了一岁,而这位惠宁小公主则比他们都小了许多,今年才刚好十六岁。
但也正因为如此,她的性格可以说是嚣张跋扈到了极点。
皇后让她带我去御花园逛逛,她走在我前面就跟遛狗似的。
我也不在意,谁跟小屁孩计较啊?
小祖宗没走多久就开始喊累,吉安嬷嬷带着她先一步去了凉亭休息。
我在后面慢悠地走着,停在一盆开得正好的牡丹花前观赏,不巧又碰上了纯贵妃。
「这些花太子妃在家里时可曾见过?这都是皇上特地让工匠运来宫里悉心照料的,你要是喜欢,我可以向皇上求个恩典,赐给你抱回去。」
此时此刻,我真的很想成为撕烂纯贵妃嘴巴的第一人,但忍一时海阔天空,这么点小事没必要。
我直起身来看着她倨傲的脸,轻轻笑了笑,装出温柔敦厚的样子。
「娘娘的好意,臣妾心领了。虽然臣妾喜欢这盆牡丹花,但它属于皇后娘娘,怎能夺人所爱呢?」
纯贵妃略微抬高了下巴,居高临下地看了我一眼,随即伸手摘了一朵牡丹花。
「你说得对,它确实好看。」
话音刚落,她就把花扔在了地上,把脚踩了上去。
「不过啊,花就是花,它会怎样全凭人的心情。太子妃,你觉得我说的对吗?」
我知道,纯贵妃在暗讽皇后。
我垂眸扫了一眼被踩得稀烂的牡丹花,心里感叹:真是上不了台面的东西。
我没有回答纯贵妃的话。
她骂皇后关我屁事?但在纯贵妃看来,我就是个不敢惹事生非,还小家子气的人。
最后纯贵妃趾高气扬地离开,像一只打了胜仗的公鸡。
我目送她离开,并且已经决定好,先拿纯贵妃开刀。
我忍个屁。
12.
我隐忍的样子被折返来的惠宁公主看在眼里,她怒其不争地说:「你在那个女人面前还落下风?你唯唯诺诺的像个什么样子?!」
她像个长辈似的指责我,旁边的吉安嬷嬷赶忙拉住了她,道:「公主,太子妃是您的嫂嫂,您千万不可跟她这么说话。」
惠宁作天作地,谁也不怕,直接把年迈的吉安嬷嬷推倒在地,然后她上前一步,指着我说:「当我的嫂嫂?大哥本就病得要死不活,还娶她这么个懦弱的太子妃,那东宫以后干脆不活了!」
我觉得她说的对,心想:你们干脆别活了,也省得我把你们排队送走。
但这话说出来肯定是我先走。
于是我扶起吉安嬷嬷,认真地看着惠宁,说:「惠宁,嬷嬷自幼照顾你,你对我有意见,可以跟我好好说,但嬷嬷年纪大了,千万不可以对她这样,你知道吗?」
惠宁很吃以柔克刚的这一套,别过头去,算是不计较了。
她拉不下脸,我便让吉安嬷嬷带着惠宁继续往前走,我在这里歇会儿等她们回来。
这样一来照顾了惠宁的面子,不会再爆发冲突;二来也好让她冷静一下。
吉安嬷嬷走上前,赞赏又感激地看了我一眼,对此我很受用。
我在凉亭悠闲地喝着茶,不一会儿突然传来了惠宁落水的消息。
我放下茶杯焦急地跑了过去。
呵呵,不计较个屁,她真当自己是小屁孩呢。
13.
惠宁被救起来的时候已经晕了过去,这件事惊动了帝后,派人一查原来是因为岸边潮湿,长了青苔,再加上砖块有些松动,所以惠宁一踩就掉了下去。
我满脸自责,说都怪我,没能注意到。
谢沉安慰说不关我的事,皇上、皇后也说不是我的错。
但这确实跟我有关系。
前世的惠宁跋扈到了极点。谢沉病弱,她本就瞧不上,再加上谢沉还有我这么一个污点,她更是没法忍受。
惠宁三天两头地来东宫闹,为了东宫早日有子嗣,她先是送来了许多侍妾,谢沉全部拒绝以后,惠宁跑到东宫破口大骂,又看不惯谢沉袒护我,趁乱把我推进了湖里。
我跟谢沉唯一的孩子就是这么失去的。
还没人知道孩子的到来,他就已经不见了。
进宫之前我还在想,前世惠宁的所作所为,可能是谢默在中间挑拨所致,但在现实中一见,我发现她本就是那样的人。
看清这一点的时候,我心里难得有些畅快。
这样我下手才会更干脆。
遇到纯贵妃之前,我去湖边转了一圈。那处风景最好,我敢肯定惠宁透气时会来这里,也托她的福,伺候我的人留在了皇后宫中,我们只带了吉安嬷嬷一行人。
所以我蹲下去,借着衣裙的遮挡,把石头弄得更松。
然后我故意当着她的面,让纯贵妃高我一头,这样才能激怒她。
惠宁醒后又惊又怕,嚎啕大哭。皇后满脸心疼抱着她,皇上也轻声安慰。
我偏头看向谢沉,他的眼睛深邃,神色正常。
他转头看向我,示意我放心。
14.
回到府上的时候,皇后派人送来了一壶酒,我洗漱完就盯着酒壶发呆。
我大概是知道皇后的想法的,太子若有了嫡长子,那么皇上就会更加看重这一脉。
这样想着,我便笑了出来。
谢沉出来的时候,刚好看见了这一幕。
我跟他都穿着红色的寝衣,只是他的皮肤比我一个女子的还要白上几分。
借着光,他整个面容显得柔和了不少,尤其是他此时正坐在我旁边,身上还有他药浴的香味。
这味道怪好闻的。
他的手骨节分明,拿起银色酒壶的时候,我的眼睛像是受了什么蛊惑一样,目光跟着一起移动。
「母后是因为昨天我喝醉了才送这个来的,阿言,今天的事可吓着你了?」
我摇了摇头,没说话。我从他手里接过酒壶,把酒倒在了杯子里。
谢沉依旧纵容地看着我,说:「阿言,我会解决这个问题,我不想耽误你。」
他怕他死,我知道。但我为他而来,我不怕。
我拉着他的手坐到了榻上,靠近他时他推开了我,我执拗地抱住了他。
「谢沉,我愿意的。」
大概是我叫了他的名字,让他有些怔住了,我趁着那几秒的犹豫,缠了上去。
他到底还是顺着我的。
……
名正言顺的圆房过后,皇后赏了我许多东西,我借花献佛,回门那天全都带了回去。
如我所料,崔婉手里的帕子都快被撕碎了。
但没办法,谢沉在我旁边站着,这样的殊荣让崔国公府蓬荜生辉。
这是我爹说的,他刚说完,我娘便拉着我去了后院,美名其曰说谈谈心。
我要是当真了,恐怕就真闹心了。
15.
我娘仿佛已全忘了我出嫁之前她所做之事,拉着我言笑晏晏。
我懒得跟她做戏,瞥了一眼不耐烦的崔婉,把话题转移到了她头上,问道:「姐姐可有想我?」
崔婉微微一笑,「想啊,怎么不想?」
我娘一听,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把我俩的手紧紧地放在一起。
「你们俩是一母同胞的亲姐妹,不管怎样,我都希望你们好好的,这世上没有比你们关系更亲近的人了。」
崔婉笑着点头,但我怎么看,她都像是忍不住要吐出来的样子。
一来二去,这母女俩竟把我忽悠了进去。我走之前,答应了带崔婉去参加福柔长公主举办的赏花宴。
崔婉不愧是我的死对头,一眼就瞧上了人模狗样的谢默。
我遵循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借着皇嫂的身份跟谢默交谈,冷眼瞧着崔婉生闷气。
「皇兄没事就好,惠宁的事我也听说了,嫂嫂,她还小不懂事,我训斥过她了,您不要放在心上。」
我大度地宽慰他,「没事。」
毕竟我有仇当场就报了。
谢默见我不追究,看着我的眼神都满意了不少,「对了,嫂嫂,我从西域那边给皇兄收集的药材送过来了,明天我就派人送过来。」
我一喜,那些药材确实来之不易,于是真情实感地跟他道谢,「难为你费心了,我跟你皇兄会记着你的好的。」
谢默闻言有些害羞,笑了笑,便转身离开了。
16.
崔婉还是一如既往地阴阳怪气,「六皇子身体康健,妹妹看着会羡慕吗?毕竟太子殿下……」
我眼中含泪地回答:「这都是命啊。」
我懒得跟崔婉打嘴仗,任凭她说什么,我都用一句万能的「噢,这样啊」回复,没几个来回,她也歇了心思。
但她心里憋着气,毕竟是借着我的光才能来这场宴会,总得找个地儿发泄不是。
于是在开席前,崔婉说自己要去如厕。我也不在意,只是不知道福柔长公主府上有没有东西让她糟蹋。
这场宴会来的都是京城权贵,谢沉早上进了一趟宫,这会儿应该在外院吃饭。
福柔长公主的婢女进来的时候,饭菜才刚刚上完,下一秒长公主就沉了脸,唤我出去。
我轻轻叹了一口气,看着满桌的山珍海味十分遗憾,长公主好歹吃了饭再说啊。
但我没想到的是,比我更迫不及待的是崔婉。
长公主带着我站在门外,屋子里是衣衫不整的崔婉跟谢默。
谢默出来的时候,脖子上还有咬痕,我内心感叹,崔婉真是勇猛。
他脸上是难得的憋屈,喊了长公主一声:「姑母。」
长公主气得要死,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道:「你先回府。」
谢默点了点头准备离开。
我觉得他们有点不太尊重我。于是我抽泣了几声,担忧又自责地说:「那我姐姐……」
崔婉跟我还是有点心灵感应的,我这边话音刚落,她就发了疯似的跑出来抱住了我。
「妹妹!你可要为姐姐做主啊!不然今天的事传出去了,我以后怎么做人?!」
我的眼泪控制不住地掉了下来。
崔婉不算太笨,知道今天这事若轻易解决了,那么她这辈子就算是完了。
16.
我让人上前给崔婉披上披风,好好地把她扶住。
这样一来,她身上那股子浪味就离我远了些。
谢默太过气恼,但又碍于我们之间的关系,只好一言不发。
我睁着湿漉漉的眼睛看着长公主,说:「姑母,今日的事总要给我们崔家一个说法啊,不然我姐姐的下半辈子可怎么办?」
若是以前,长公主大可不必考虑这么多,但现在的我毕竟是太子妃,她没法轻拿轻放了。
我低着头,握着崔婉的手没再说话,用帕子轻轻地整理她刚刚被摔在地上时衣衫上沾到的灰。
这在外人眼里看来,就是我们姐妹情深。
事情没僵持多久,谢沉就来了。
他一来,我就知道,这事算是定下了。
崔婉成为了谢默的侧妃,她对此还算满意。
他俩也算是全了前世情缘了,不同的是,那时候的崔婉因为对谢默有用,是他明媒正娶的正妃。
回程的路上,我怎么也没想明白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谢沉安慰我,「人各有福,虽让你的姐姐受了委屈,但这也是最好的处理办法了,你也不要难过了。」
嫁给谢默,是崔婉巴不得的事,她受屁的委屈。
我没想通的不是这个,而是在幕后推波助澜的人是谁。
17.
这次的事,确实是谢默主动往我的枪口上撞。
他搜集的药材的确是正儿八经的好药,但坏就坏在其中有一味与谢沉在吃的补药相冲。
前世,谢沉的身子大亏就有这个缘故。
后来太医好不容易找到了原因,谢默表现得十分内疚,哭得跟死了娘一样,这事也就揭过去了。
这回谢默一提到药材,我就知道他这个鳖孙又开始了。
但这里毕竟是长公主府,我拿他没办法。
但是有崔婉在不一样了,我正愁没地方发火,她就屁颠屁颠地凑上来了。
那会儿,我们正在看长公主府上新得的安神香,她偏偏要在众人面前诋毁谢沉。
这跟站在我头上拉屎没什么区别。
长公主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她把香赐给了崔婉,我趁着崔婉故意在我面前炫耀,在里面下了粉末状的催情药,又不小心激怒她,让药粉沾到了她手上。
我的本意是想让她丢脸,可没想到她这么争气,竟把谢默算计到了里面。
也不知道那些药粉我拿帕子给她擦干净了没有。
不过我猜测,她回家的第一件事是报喜,第二件事就是沐浴,所以影响不大。
总之,不管背后算计谢默的人是谁,这事对我跟谢沉是有利的。
这事过去没几天,纯贵妃就派人把我叫了过去。
她说皇后说的对,让我给她沾沾福气。
一群智障。
18.
我跟纯贵妃没有话可说,又怕坐下去会无聊死,于是主动开口,「娘娘,闲来无事,我给您算个命吧?」
纯贵妃神情轻蔑,十分瞧不上。
「太子妃,你如今的身份可不同往日,若是以往,你算什么东西?配跟我说这话吗?」
我不跟她计较,她现在是我的金主。
我算什么东西?我算命呀。
「娘娘还是一如既往地说话实在。不过我尚在家中时,跟一个云游的师傅学过,后来给家里人算命时,大部分都灵验了。左右坐着无事,您跟皇后娘娘都说我有福气,您不如让我试试?」
纯贵妃面上有些动摇,她心里确有所求,于是不情愿地点头应下了。
我装模作样地看着她的掌心,时而皱眉,时而点头。
纯贵妃见我笑了,开口问:「到底怎么了?」
我笑得开心,道:「娘娘的子嗣缘或许近了。」
纯贵妃一愣,随即不自觉地摸了摸肚子,又抬头问我,「什么时候?」
我收手,很坚持自己的底线,说:「这是另外的价钱。」
纯贵妃也收了笑,意味深长地看着我道:「原来太子妃深藏不露啊。」
我依旧保持笑容。
纯贵妃瞪了我几眼,派人从库房里拿出了许多压箱底的好东西。
我笑得更加真诚了,「就在此月。」
纯贵妃脸上的惊讶更甚,但喜色更多。
我见她终于没心思折腾我,知趣告退。当然,还带着一堆银钱。
19.
自从给纯贵妃算过命之后,她就再也没来找过我的麻烦。
皇后忙着给惠宁相看驸马,也没空天天让我进宫。
再加上谢沉这段时间忙了起来,我自然就清闲了下来。
得空的时候,我就听听崔婉跟谢默撕逼的八卦,在得知这个月崔婉第四次被皇后传进宫去后,我整个人就更加神清气爽了。
等谢沉终于可以同我一起按时吃晚饭时,宫里的人突然来报喜了。
纯贵妃有孕了。
谢沉听完有些惊讶,随即看向了我。
我带回来了那么多钱,他自是知道我替纯贵妃算过命。
我笑弯了眼,挽着谢沉的手说:「我算得很准吧?走吧,殿下,去给贵妃娘娘贺喜去。」
谢沉一路上都很安静,直到快到纯贵妃宫里时,才在我耳边低声说:「你什么时候给自己算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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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后,我主动提出离婚。
丈夫惊了:「何至于此?我们儿子都已八岁。」
他大概不知道,就是为了儿子我才离婚。
因为我们的儿子,会在十五岁那年自杀。
而他却说,这是命。
他不配为人父。
01
恍惚了一瞬,我才发现自己似乎回到了五十年前。
陆复正伏案写小说,他边写边吩咐我:
「报社已无钱经营,看来又要当掉一些东西,我与金行长已约好见面,你当完东西,正好有钱请他吃饭,你请他通融一下,贷些钱出来,若实在不行,我只能再登些明星花边,希望如此可以迎合市场,哎,只是终究拉低了格调,世风日下,审美倒退,只能行此无奈之举。幼贤,我打算将自己写的小说以连载的形式刊登报上,你觉得此举可行吗?」
他终于抬眸看我,征询我的意见。
当然是成的。
前世的他便是靠着在报纸上连载小说,渐渐积攒了一些人气。
而我跑市场,拉投资,让报纸存活了下去。
后来,他成了知名作家,我退居幕后,为他又生了两个孩子。
衣食无忧之后,我与他的生活也成了话本子里的故事,我成了食之无味的鸡肋,他又另有了新鲜美味。
可惜,当时最先发现他奸情的人并非我,而是我与他的长子。
他一面规劝父亲回归家庭,另一面小心隐瞒不让我获悉此事。
但小小少年,承担不起如此重任。
在陆复与我正式提起离婚那日,他跳楼自杀,摔死在我与他面前。
我自此崩溃。
陆复也缓和了一段时日。
但该来的终究还是回来的。
陆复带着邹小姐出现在我面前,说自己已下定决心与我断绝关系,钱可以补偿一部分给我,但《宁报》是他的心血,决不能拱手相让。
他大概忘了,《宁报》是我当尽嫁妆,跑遍市场,说尽好话才勉强存活下来的。
如今他功成名就,忘了当初摇尾乞怜之日。
我问他,儿子死在面前,难道也不能让他悔悟?
他幽然长叹,这是命,非能强求。
我们的儿子死了。
他说这是儿子的命。
那时,我心高气傲,自视清高,不愿与他互相拉扯,丢尽体面。
拿了他给的钱财,便带着两个孩子自此离去。
后来,我才知,他那时已与人谈妥用《宁报》经营权换取小说投资机会,如此一来,获利极丰。
若是晚一些离婚,便要与我分享财产。
这等好事,他自然不愿我沾边,便不顾儿子去世未满百日,迫不及待的来与我离婚。
离婚之后,他便大张旗鼓的出版小说,寻找影视,一时之间风头无俩。
而他与邹小姐大婚之豪华奢靡,更是震惊香城。
从此,香城诞生了一个书香世家。
而我带着两个孩子艰难求生,工作与家庭两者兼顾,耗尽我心力,好不容易将孩子艰难养育成人,我大病一场,进入医院休养。
他来探望我。
西装革履,金丝眼镜,一副文明形象。
可惜我眼中,他只是斯文败类。
空有其表,华而不实。
笔下写尽家国大义,实则嫉贤妒能,好色忘义。
他口中说着怜惜我辛劳一生,想要接管两个儿女的终身大事。
这是想不劳而获,攫取我辛苦养育的果实。
从前《宁报》便是如此,如今他又想故技重施。
我断然拒绝,让他从前未尽父责,如今儿女已长成,各有本事,不必再来惺惺作态。
可惜,我终究低估了财帛动人心的力量。
没多久,他 60 大寿,报纸上报道他寿宴之隆重尊贵,各界名人纷纷造访,可偏偏报纸上的照片是他的合家福照。
照片中,我的一对儿女依偎在他身边,做尽父慈子孝之态。
报道中,还有关于儿女的采访,问他们对父亲是何看法?
我的儿女坦然笑言,他们以父亲为傲,希望成为父亲这样的人。
我心冰凉。
他们忘了,长兄死时,他们是如何痛哭流涕,恨极父亲。
也忘了,这许多年,是谁寒来暑往,不辞辛劳,赚取柴米油盐钱。
更忘了,没有父亲陪伴,他们是如何被人讥笑奚落,伤心失望。
儿女再来时,眼眸明显心虚。
我拿着报纸问他们,这是何故?是报纸胡说八道,还是他们真心如此认为?
两人拼命解释,说的却全是权与钱。
他们说,今时不同往日,我们受尽钱财折磨,如今不用我帮他们解决婚姻房产之事,我何故还要不愉?
他们说,只要弯弯腰,低低头,便能活得舒坦一些,又何须在乎那些虚无的颜面自尊?更何况要他们低头的人是他们的父亲,低头给自己的父亲不算伤颜面。
他们还说,我太过因循守旧,不通世故,故步自封,不知外面日新月异,早已是另一番新气象。
他们说,……
够了!
我说,你们忘了长兄之死,我却还牢牢记得,与陆复断绝关系,你们还是我的子女,否则,你们与我断绝关系,永不再见。
他们犹豫了一瞬,说我老糊涂了。
我被送进了养老院。
他们来探望我,也穿上了西装旗袍,一副精英打扮。
他们问我想明白了吗?若想明白了,便与他们一起归家,还当我是母亲一般孝敬。
我问他们想明白了吗?若想明白了,便脱下那层文明的皮,老老实实做人,踏踏实实做事。
他们变了脸色,自此我们不复相见。
后来,我用全部积蓄交足了养老院的钱,一辈子生活在此处,也老死在此处。
死后,陆复大张旗鼓的来替我收尸,赚足了众人的同情与眼泪。
媒体热衷的报道着他的善举,而我的一对儿女扶着他,哭的不能自己。
真是讽刺啊!
我这一生,像是一场荒诞的戏。
娱乐了别人,荒废了自己。
重回一世,我怎能再让他事事尽如人意?
我看着陆复,平静道:「我知道了,你等我的好消息便是。」
我拿了自己最后一件嫁妆出门,熟门熟路的到典当行将东西当了。
然后到咖啡厅,等着金行长。
陆复不擅交际,对于出面与人打交道这种事情,能免则免。
前世,我费尽心力,知道金行长家保姆有事归家,便主动登门拜访,负责他家的一日三餐,让他满意了,这才成功贷下来款,让《宁报》撑了一段时间。
但这一次,我不会再如此拼尽全力,我另有打算。
我看着走进来的金行长,露出平和的笑容寒暄一番。
他意外的看着我。
「林小姐如此气度,看起来不似年轻人,倒像是历经风雨。」
「岁月磨人,做报纸尤其如此,今日约您来,我的意图您已经知道,原本我想动您以情,让您心甘情愿的将款贷给我,但刚才我改变了主意,对心善之人,不能让他委屈,我打算拿出《宁报》四成的份额请您入主,您以为如何?」
金行长十分意外。
「愿闻其详,如何合作?」
02
和金行长谈完已经日上西楼。
我慢慢的往长子陆品嘉的学校走去。
我太想念他了。
前世的每一日,我都会擦拭他的遗照。
十五岁的青涩少年,眉宇间藏满忧愁,面对我时却笑意盎然。
他将委屈哀怨留给自己,却用懂事省心护着母亲。
这一世,不能如此了。
我目光追随着每一个出来的孩子,直到看到他时,原本想表现出的温婉大气的笑容全然消失不见,泪意爬满眼眶,无论如何都忍不住。
我渐渐模糊了视线,看不清他。
却隐约感觉一个身影飞快的穿过人流跑到我身边。
「妈妈,你怎么了?」
我快速擦干眼泪,看清了他小小的担忧的脸。
我一把将他搂住,他难为情的在我怀里挣扎了一下,大概感受到我的悲伤,便安分下来,用柔软的小手轻轻拍着我的背。
待我情绪稳定,放开他。
他这才问:「妈妈,你怎么了?可是爸爸做错了事?」
他小小年纪,还不懂伪装自己,语中试探之意分明。
我心中一惊,难道此时陆复就已与邹若烟有了首尾?
我问他:「若爸爸做了伤害妈妈的事,你知道了会告诉我吗?」
「妈妈会伤心吗?」
「可能会的。」
「那我让爸爸认了错,再告诉妈妈,这样妈妈就不伤心了。」
果然如此。
他上一世便做了如此抉择。
可他如何能与强悍的父权抗争,最后搭上了自己的一条性命,也揉碎了我的心。
我俯身蹲下,双手扶正他的肩膀,双目注视着他的眼睛,坚定不移的告诉他:
「大人之间的事情,非你小小孩童能承担的起,同样事情,大人或许有十种方法可以解决,但孩子只有一两种,非是孩子不聪慧,实则是尚未长大开眼界,还没有弄懂事情的本质和事物运作的规则,等你长大了,或许有二十种,三十种方法去解决这件事情,但现在还不能,所以,你遇到事情,完全可以告诉妈妈,让妈妈去处理,你要相信妈妈。
「再者,妈妈或许会伤心,但不会一直伤心,人有七情六欲,伤心是必经之情,对人来说,未必是坏事,尊重自己的每一种情绪,都是有意义的。世人总觉的开心是好的,伤心是坏的,却不知,人所有的负面情绪都需要靠愤怒,伤心,失望等宣泄出来。情绪有了出口,人便不至于抑郁成疾,如此才能长久的快乐。
「我说了这么多,便是让你明白,妈妈有能力处理各种困,也有能力接下各种不良情绪,我可以解决自己遇到的问题,你有心事也完全可以告诉我,一人计短,二人计长,你我凑在一起,也算一个小小诸葛亮,你现在告诉我,你有心事吗?」
他迟疑了。
他思忖片刻,终究告诉我:「我看到爸爸动邹小姐的脸,邹小姐没有躲,他们并非夫妻,不该动手动脚,而且,妈妈说过,男孩子不可以动女孩子的身体,除非得到允许。」
原来如此。
原来他们之间早有暧昧。
邹若烟是报社的助理,负责报社内各种杂事。
陆复负责内容编辑与安排。
我负责拉投资和市场运作。
我奔波在外,倒给了他们心心相印的机会。
我握住品嘉的手,认真的表扬他:「你说的很对,不论男女,没有经过对方的允许不可以动对方的身体。有妇之夫或有夫之妇做此事,更是有悖人伦,此事的确是爸爸做错了,我会批评教育爸爸,让他知错就改,你可以放下包袱,专心学习,认真进取,父母之事只是父母之间的事情,与你没有关系,无论如何,我爱你,你爸爸也爱你,你明白这些就足够了。」
我说谎了。
陆复或许不爱他。
但我必须说谎。
我必须让我的孩子活下去。
品嘉如释重负。
他重新变得开心,拉着我的手蹦蹦跳跳的回家。
我心里满足极了。
这是我重生以来,遇到的第一件悦心之事。
不过,为了品嘉的身心健康,我打算让他换一个生活环境。
03
我借口业务繁忙,将品嘉送到娘家代为照料,为此,我会每个月支付母亲一笔钱。
陆复对此大有意见。
他认为我们不该贷款刚一到手,便花钱在这种家庭琐事上,而且,请岳母照料也未必需要付钱。
「此笔贷款是花了大代价得到的,应该用在报社经营上,而不是家务事上,品嘉上学品学兼优,并不需要太过操心,不过是管他一餐晚饭,你我完全可以抽空解决,你我若没空,也可以请邹小姐代为照料,给她付一些加班工资便是,幼贤,我们的经济不允许我们如此大手大脚,请你好好考虑考虑。」
我不会考虑的。
相反,我对他此等言论只觉得匪夷所思。
我母亲照料不需付钱,请邹若烟照料便要付加班工资?
他在讨好邹若烟,却觉得使唤我母亲理所应当,大概觉得使唤我也是如此。
况且,将品嘉交到邹若烟和他手中,恐怕会加速他的心病。
我绝不允许。
我平静道:「此事经过我深思熟虑,金行长加入报社,我们必然要拿出成绩,不然,这投资恐怕不能长久,这是关键期,我必须无后顾之忧。再者,用人要公私分明,邹小姐自己还是一个年轻人,没有照料孩子的经验,你我提出要求,她不会拒绝,但心里未必心甘情愿,我不愿强人所难,也不愿把孩子交给不熟悉之人。给我母亲的钱,是我的嫁妆钱,并非贷款。另外,孩子一直是我在照料,你根本没有给他做过饭,你真的能照料好他吗?」
以前,我不会给他为难。
有困难,我习惯自己解决,将自己一个人掰成三份用,恐怕就是如此,让他习惯了亏待我。
从前,我也不会如此质疑他。
我宁愿自己颜面扫地,也要去维护他的脸面。
但现在,没必要了。
他能斯文扫地,说出这种明修栈道暗度陈仓的话,我也没必要替他担心不存在的颜面问题。
他很不习惯,愣怔的看着我,几分不愉。
「幼贤,我们从前不就是如此安排的吗?为什么现在不可以了?我只想让生活回到正轨。」
他的正规,是我脱轨。
我正视他。
「有些话我必须要和你说清楚,从前那样,我拼尽全力才能勉强维持,我身心俱疲,已经无力再维持那样的生活,家庭事业兼顾,我做不到,我必须放下一个,才能全力以赴另一个。如果你认为自己可以家庭事业兼顾,你可以开始学着做饭,整理家务,等你学好了,我会将品嘉从我母亲那里带回来。」
他张了张口,脸上满满失望神色。
「那好,便如此吧,我还有稿子要写,先去一趟报社。」
这是我和他第一次不欢而散。
但我想,以后这样的不欢而散会越来越多。
我给金行长打电话,请他安排两个人来报社帮忙。
金行长自然万分乐意,立刻派了两个人过来,一个财务,一个助理。
财务以前一直是陆复管,他对此大有意见,认为我多此一举,给了金行长蚕食吞并报社的机会。
「你明知那人是个俗物,用报社份额做要挟才肯给我们贷款,如果他的人入驻报社,我们的经营控制权定然会受到威胁,他会让报纸充斥着娱乐花边,明星绯闻,你我想做的明明是针砭时弊,反馈民生,解读时事的报纸,你如此做,分明是把我们的心血送到他人手上,你难道就没有想过吗?」
我怎会没想过?
我要的就是如此。
我平静道:「先谈生存再谈格调,《宁报》已经生存不下去,枉论风骨有何意义?金行长只给我们三个月的时间,这三个月他会疑神疑鬼,下一个季度的贷款就未必能到手,与其让他胡思乱想,不如光明正大的让他查,如此深入合作才更有可能,再者,你的小说连载真的能拯救报纸吗?」
我知道当然可以。
前世,他花了半年的时间连载小说,很是吸引了一批忠实读者,让《宁报》延续生机。
但现在,他并不知道,并没有信心,而我也不会再给他发挥机会的场地。
他沉默了。
「或许你说的是对的,但财务一事,我还是坚持底线,助理可以入驻,财务不可。」
「若要退人,你去说,我不愿得罪金行长。」
他自然也不愿。
他根本就不喜与人打交道。
从前,都是将我推在前面替他历经风雨,但这一次,我想躲在后面。
果然,金行长的财务来了之后,就一直来了,陆复没有本事把她退掉。
有一天,女财务找到我,隐晦地暗示:「陆太太,这段时间,我核对了《宁报》三年来的财务,账目上没有问题,只有一处,需要和你确认一下,邹小姐的工资会有一些上下浮动,其中报销部分略有出入,我想和你谈谈。」
我谢过她,请她喝咖啡。
她帮我调出邹若烟的工资浮动情况,并向我解释她是怎么查出来的。
表面上看,邹若烟的工资一直都很稳定,但每个月,会有一笔名为报销的钱发给邹若烟。
她笑道:「或许邹小姐的确给公司添置了什么物品,但我在账目表中并没有看到,陆太太有空了请核对下吧。」
我坦言:「我先生和陆小姐大抵两情相悦,他们将我当做冤大头,打算一直瞒下去。」
「啊?那你如何办?」她的眼睛闪闪发亮,八卦中藏着同情。
「自然是提起离婚,到时候我手中的份额会优先卖给金行长,请帮我问问金行长有没有兴趣收购,另外,我还需要一个机会。」
我含笑从包中拿出一本书,夹了几张纸币,轻轻的推过去。
她打开看了一眼,就快速合上,正色道,「你不必如此,我也是别人家的太太,和你能感同身受,不然今日我也不会提醒你此事。」
我按住她推书回来的手,平静道,「我很感谢你,但我不能平白无故的让你卷入到这种龌龊事中,这是给你洗耳朵和眼睛的费用。」
她莞尔一笑。
「林小姐,你真有趣,陆先生失去你,是他最大的损失。」
陆复大概不会如此觉得。
我们接连几次不欢而散,他对我已少了往日温柔,宁愿加班,也不愿准时下班。
当然,与他一同加班的还有邹小姐。
两人此时大概早已恨不相逢未娶时。
04
我请女财务给我提供一些机会,很快,她就在一个午后给我打电话,让我速速回办公室。
她和我一起在物料间里假装寻找物料,实则,门开了一个缝,如此,可以听见外面的声音,打开门的话,又不会发出动静。
她轻声道:「这几日,我总结出一个规律,陆先生和邹小姐常会外出采风,然后在这个时间点回来,而这个时间点,他常常安排小杨外出,安排我查账,这个办公室里只有他们两个人。」
言下之意,两人这个时候做什么不言而喻。
没多久,果然,门响了。
门口响起邹小姐欢快轻灵的笑声。
两人低声说了句什么,很快一起笑起来,紧接着,一阵静默,旋即想起低声呢喃。
我适时推门出去。
便看到两人双手环抱,目光对视,侧头情难自禁的亲吻。
女财务发出一声惊叫。
陆复似乎从那暧昧的气氛中被惊醒,他看到我,眼睛睁大,目光惊惧。
他迅速推开邹小姐,快速朝我走来。
「幼贤,刚才是误会。」
我侧身避开,拿了物料间寻来的一沓旧报纸,轻灵离去。
晚上,陆复回来,他拼命的跟我解释,他今日采访时与人喝了酒,才会失了分寸。
「幼贤,你我之间,相知十载,相恋至今,何必为了一个外人闹到如此局面,而且,今日之事,你不觉得怪异吗?此事分明是金行长在你我之间挑拨离间,他用此计谋,分明是想蚕食吞并报社,用心之狠毒,你定然看得出来,为何还要中计?」
邹小姐被他亲了搂了抱了,却是一个外人?
男儿薄幸,当真如此。
再者,此时机是我千辛万苦求得。
就算金行长有心算计,我也自愿入他彀中。
我抚开他的手。
「证明给我看。我只提两点要求,一是请邹小姐离开,我不能与她共处一室,一个觊觎她人丈夫的女子,毫无品格。二是,我对你已失去信任,若想让我对你重拾信任,你我签订一个协议,若你出轨,我要你手中两成的份额,你若愿意,一切照旧,不愿的话,便离婚吧。」
陆复金丝眼镜下的黑眸微凝,「邹小姐可以离开,但份额我要再考量,我认为并无必要,我不会弃你与孩子不顾。」
我心中一声嗤笑。
上一世,我与他有三个孩子,他也同样弃了。
而他抛弃邹小姐速度之快,更是令我惊叹。
我平静道:「若你不愿,我们此时就可去离婚。」
他抿紧了嘴唇,神色僵硬,显然内心正思索考量。
良久,他一声长叹,「若你非要如此,那便如此吧。」
我去书房拟定了协议,给他签字。
他皱着眉头看了又看,我神色坚定,不容置疑,他终究签下字,放下笔时,慨然一叹。
「幼贤,我将自己的身家全部托付你手中,我不愿让你失望,希望你也如此待我。」
我骗了他。
「放心吧,我不为你考虑,也要为品嘉考虑,下不为例。」
夜晚,他靠过来,想要环住我。
我轻轻推开他。
「今日不行,你身上有邹小姐的气息,我需要一段时间平复,我的情绪不可能如电灯开关,按一下就好了,希望你能理解。」
「我明白,幼贤,我等你恢复如初,我也需要时间去理一理事情为何会变成这样。」
一夜,他辗转反侧,我也是。
第二日,我陪他去报社,看着他亲口宣布开除邹小姐。
邹小姐羞愧的满面通红,看他的眼神宛若一个负心人。
他神色紧绷,垂眸避开邹小姐浓情蜜意的目光,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邹小姐终究扛不住众目睽睽的压力,捂着脸痛哭着飞奔而去。
陆复向我交了差,借口要写稿子,躲进了办公室。
我敲开门,他正站在窗前抽烟,浓郁的烟味让我厌恶,更让我疑心他其实根本就后悔了,只是迫于不想自己一个人面对金行长,所以才向我妥协。
而前世,《宁报》是他的一言堂,他自然不会顾及我的情绪,更不会向我服软。
我暗暗庆幸,金行长这个外力实在请的好,逼得陆复不得不团结我。
几天后,我找了机会感谢女财务。
她笑言:「不打算离婚了吗?看来金行长看中的那三成的份额没戏了。」
我摇摇头:「一步步来,我会送给金行长一份大礼,但不是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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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辈子,我的亲生女儿因不满从小被调换,害死了我们全家。
如今,她又带着一身被虐待的伤痕回来。
老公和婆婆心疼的大哭。
只有我和假千金神情凝重。
我们对视一眼,原来彼此都重生了。
1.
女儿 5 岁那年,被住家保姆调换的真千金江珍找到了。
她穿着破烂黝黑的棉衣,胳膊上全是被虐待而生出的烫伤。
看到人之后她下意识瑟缩抖了抖,无助又害怕地站在厅前。
我老公和公公婆婆立刻上前抱着她嚎啕大哭。
她小脸上也全是伤,大眼睛噙着泪望着无动于衷的我。
确实和我长得一模一样。
「若寒,这是我们的亲女儿!」老公江成一遍遍抚摸着她的脸。
「我的宝贝孙女,这是遭了多少罪啊!」
婆婆泪流满面,摸着她溃烂的胳膊颤抖。
他们都望着我,我表现得实在不像一个找到了亲女儿的母亲。
江珍嘴巴张了张,又怯懦地低下头。
我看出来,她似乎在喊「妈妈」。
我攥着假千金江可情的手越来越紧,但她好像完全察觉不到。
只和我一样盯着楼下的真千金江珍,眼神晦暗难懂。
不像一个 5 岁的孩子。
我瞬间福至心灵:「宝宝,你也重生了吗?」
她错愕地迎上我的目光,点了点头。
我们对视的这一眼,带着同样的震惊,和恐惧。
因为这个真千金江珍会在 13 年后害死我们全家人。
2.
「送她走,她不能待在这里。」
我把老公拉进房间,确认锁好门之后情绪异常激动。
我不能再让上辈子的事重演。
老公江成一脸失望:「若寒,珍珍是我们的亲女儿。」
「你看到她身上的伤了吗?一共 108 道烫伤,火钳、烟头、卷发棒……」
老公逐渐哽咽,布满血丝的双眼里全是愤恨,别过头把拳头狠狠砸在墙上。
一声一声,像在拷问我不知所措的心。
我当然理解他此刻的愤怒和心疼。
上辈子,我颤抖着替江珍清理伤口,她瘦弱的身体上都是溃烂的伤口。
整个人埋在浴缸里不敢抬身,我抱着老公压抑不住地痛哭。
江珍拼命把呜咽声压下去,还伸出小手摸了摸我的头:「妈妈,不哭了,我不疼的。」
我们找了全国最顶尖的整形医生。
但得到的回答是,创伤面太大、太多,且时间太长,难以彻底祛除。
烫伤不同于其他疤痕,在遇热之后会变得奇痒难耐。
无数个夜里,江珍蜷缩在床脚不停地抓挠身上的伤疤,反复溃烂。
像她怎么也愈合不了的心。
那个保姆,是我同乡,看着我们家成为首富,家庭和睦。
自己却天天被酒鬼老公家暴,起了歹心调换了两个女儿。
可她已经死了。
听说是半夜房子着火,她被活活烧死,窗户上都是着急逃生留下的黑指印。
而被她锁在门外的江珍进不了屋,逃过一劫。
看到亲女儿变成这样,我没有办法不带情绪地对待假千金江可情。
「可情,这是国外的学校资料和生活费,我们真的没有办法让你出现在珍珍面前。」
我别过了脸,不忍看她。
毕竟养了 5 年,她乖巧又懂事,学习天赋很高。
「妈妈,是因为我的亲妈妈伤害了珍珍妹妹吗?」
假千金江可情扯了扯我的衣角,脸色苍白而恐惧,眼泪落得跟下雨一样。
「妈妈知道你没有错,但是珍珍妹妹不能再受刺激了。去了国外之后我们也会负责你的生活费,养你到成年……」
她嘴唇痛苦地颤动了一下,哭泣声变成压抑住的抽噎。
「我知道,我会替我亲妈妈赎罪的。」
3.
我当时并没有想太多,只觉得江可情的眼神奇怪。
半夜我照例哄着江珍睡觉。
她晚上睡觉常常惊醒,哭着喊:「妈妈,我疼。」
楼下突然传来尖利的叫声。
灯被按亮的一瞬间,是可情被烫得近乎脱皮的惨状。
她给自己浇了一盆烧开的沸水。
氤氲的雾气中,她看向我的眼神里全是委屈。
「我赎罪了,妈妈。」
我立刻放开了江珍的手,脚步踉跄地奔向可情。
怎么这么傻呢这孩子。
她全身都是伤,我想抱她都没处下手,在救护车上不停地掉眼泪。
原本铁了心要送走可情的老公也微红了眼眶。
幸好送医及时,之前联系的整形烧伤科专家也都在。
可情的伤势处理得不错,但是留疤是不可避免的了。
我们牵着缠满纱布的可情回到别墅的时候,和楼梯上的江珍猝不及防对上。
我不知为何,有点不敢面对她。
斟酌了许久,说道:「珍珍,你可情姐姐她……」
5 岁的江珍,面色平静地扫了一眼我们紧紧牵着的手,垂眸掩盖了情绪。
「那就留下来吧,姐姐也可以给我做个伴。」
我闻言一喜,没想到珍珍这么懂事。
「那就好,可情姐姐钢琴弹得很好,以后可以教你。」
4.
事情就这么定了下来。
我和老公商量决定留下可情,养两个孩子也不是什么大事。
原本怀珍珍的时候,是双胞胎。
后来不小心流掉了一个。
这下我又圆了养双胞胎的愿望。
可情十分懂事,这些年每天带着妹妹珍珍练钢琴、辅导功课。
但珍珍几乎没有启蒙,学什么都特别慢。
而且,我总感觉,她养不亲。
晚上也不要我陪她睡,每天都自顾自地关在房间里。
在第十八次弹错音的时候,我忍不住叹了口气。
「可情姐姐每天带你练到半夜,你怎么还是不会?」
江珍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倔强地不肯落下来。
「这就是姐姐教我弹的。」
「不会就不会,还撒谎!」
我气得一下站起来,这是入门级的指法,可情早就十级了还会教错?
「妈妈,可能是妹妹觉得我教得不好,我再给她找找柯教授的课程。」
可情咬了咬唇,眼睑透着红,讨好又无措的样子让我十分不忍心。
「不是你的错,是珍珍没用心。」
话音还没落,江珍神色变得焦躁,双手也不停地在身上抓挠。
我知道,她情绪一激动,身上的伤疤就会难受。
以前我看到她这样就心疼得不行,但此刻不知道怎么回事。
我突然生出了一丝烦躁。
她怎么又拿这件事来卖惨。
我不得不承认,她总是说自己伤口疼,时间一长,我就失去了耐心,甚至觉得这是那个保姆留在我身边的一根刺。
「可情姐姐也浑身烫伤,怎么没像你这样天天哭。」
江珍眉头紧皱,错愕地看着我,将眼泪生生逼了回去。
像是极力隐忍着身上不断流动着的痛苦。
5.
自那以后,江珍好像变了。
中考一塌糊涂,我们捐了一栋楼才把她送进可情保送的那家重点高中。
她看也不看地甩掉可情熬夜整理的笔记。
可情亲身试药无数次找到的祛疤药也被她滋到地上。
「妈妈,珍珍妹妹就是身上难受,她不是故意的。」
可情无措地挡着被药弄脏的衣服,脸上也有些红痕。
我立刻明白发生了什么。
「江珍,你姐姐为了你亲身试药,还弄得全身过敏进医院,才找到这款药。你这样做,对得起她吗?」
江珍冷眼看我,语气波澜不惊:「那她妈妈对得起我吗?」
「对不起妹妹,妈妈,我不知道还能怎样替她赎罪······妹妹,你不是喜欢宋凛哥哥吗?我把他让给你。」
可情难过地低下头,我知道,她心里一直愧对珍珍和我们。
要不然也不会 5 岁那么点大,就狠心烫伤自己全身。
看着委屈的可情,和一脸冷漠的江珍。
我伸手抱住了可情。
「宝宝,这不是你的错,那个女人已经偿命了。」
面前的江珍捏紧了掌心,指甲似乎都把肉掐出了血。
她在极力忍着抓挠身上的冲动。
「珍珍,你姐姐已经努力在弥补你了,你为什么不能懂事点?」
「可以。」
她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
但我当时以为,她是真的听进去了。
6.
江珍安分了很久。
只除了每次可情去她房间补习功课,最后都会红着眼出来。
但小孩子之间有摩擦也很正常。
等珍珍明白可情对她的好,应该就会醒悟了。
直到,那天可情忘了带一本重要的辅导资料,艰难地开口请我帮她送过去。
这傻孩子,一直小心翼翼地生活在我们家,生怕麻烦我。
顺着同学指的路,我来到了她们学校的体育馆。
然后看到了不置信的一幕。
江珍堵在学校的体育馆,用卷发棒将跪在地上的可情烫得满身是疤。
空荡的馆内一片「刺啦」声,空气里似乎还有肉烧焦的味道。
她脸上是我从没见过的冰冷、残忍。
我大脑当即一片空白,不知道怎么面对我的两个孩子。
然后她挥了挥手,像扔垃圾一样把可情丢给了几个跃跃欲试的混混。
我立刻了冲出去。
气得直发抖:「江珍,你在干什么?她是你姐姐!」
「你不是说,我姐姐在肚子里的时候就流掉了吗。她算哪门子便宜姐姐。」
江珍身上弥漫着一种单薄的病态感,手臂上的疤痕再次被她抓烂。
我失望透顶,可情哆嗦地穿好衣服,带着血迹的手在下面扯了扯我的衣角。
「妈妈,这是我欠妹妹的。」
「她想怎样都是应该的,我不疼的,妈妈你不要怪妹妹。」
可情生得柔顺,一脸纯良无害,看上去没有任何攻击性。
「你到底要装到什么时候……」
江珍不屑的话音戛然而止,「啪」地一声。
我一巴掌扇在她脸上。
7.
我让司机把江珍押送回家,好好看着。
接着带可情去了医院。
「妈妈,我真的没关系,你不用为了我打妹妹。」
「妹妹小时候被虐待,心理肯定会受影响的。」
医生给她上药的时候她痛得脸色煞白,却还要反过来安慰我。
老公赶过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他心疼地摸了摸可情的脸:「好孩子,我会把江珍送出国,你好好养伤。」
正好邻居家的儿子宋凛也在国外,可以照应,我叹了口气,同意了这个决定。
这几年太宠她,竟养成了这种性子。
看来小时候在保姆身边的那几年,已经烙印在了她骨子里。
江珍出国后,可情越来越开朗。
「妈妈,妹妹在国外又闯祸了。」
可情慌慌张张赶过来,手里拿着寻珍在国外夜店嗑药的照片。
江珍出国后,和一群富二代混在一起。
逃课、打架、喝酒、抽烟一样不落。
每次飞过去捞人的时候,都是可情懂事地安慰我们。
可这回是大事,她已经 18 岁了。
带江珍回国的时候,我几乎要认不出她。
整个人瘦成了皮包骨头,脸色蜡黄,还挂着浓厚的黑眼圈。
她神色癫狂:「都是你们逼我的,你们逼的……」
我气得直发抖,扇了她一巴掌:「你给我清醒点!我带你去戒掉。」
江珍一直在挣扎:「我没有,我真的没有,妈妈……」
我并未理会她的满口谎言。
关了两个月之后,江珍似乎正常许多。
还提出要亲自下厨庆祝可情考上清华。
但就是这顿晚饭,她封死所有门窗,然后放了一把火。
烧死了我们所有人。
公公、婆婆、老公、我、可情、家里的狗,甚至包括她自己。
我只记得在火海倒下前的最后一眼,她身上浓烈的悲哀。
8.
因此这辈子,我下定了决心。
无论老公再怎么劝,甚至拿离婚威胁我。
我都不同意靠近江珍。
当初在火海里活活烧死的痛苦还历历在目。
直到我每晚做梦都梦见江珍死前看我的眼神,悲哀、痛苦中还夹杂着委屈。
半夜惊醒下楼之后看到江珍小心翼翼换下来的血衣。
她放着好好的公主房不住,非要窝在地下室才有安全感。
我突然心软了,虎毒还不食子。
只要我这辈子好好教,她就不会走岔路。
只要不把江珍送出国,她就不会变成疯子。
我心下盘算着怎样教好这个可能是天生坏种的孩子。
「妈妈,我才是你女儿……」
这辈子的小江珍怯懦地站在楼下,这几天她已经适应了家里的生活。
只隐隐地感受到,妈妈不喜欢自己。
毕竟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我看着她此刻的乖顺样子还是心软了。
「珍珍,你这次能不能懂事点呢?」我抱着她喃喃自语,完全没有注意到,这个小江珍脸上让人战栗的冰冷笑意。
「妈妈,姐姐教我的钢琴我一下就学会啦。」她感受到了妈妈的善意,骄傲地扬着小脑袋求夸奖。
「我还自己看了姐姐房间里柯教授的教程自学了。」
直到她给我流畅地展示完《意大利协奏曲》之后,我才反应过来,上辈子真的是江珍不好好学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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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妈吃还是姐姐吃?」
我捏着蓝环章鱼,边笑边问。
后妈跪在地上尖叫:「我吃!静静什么都不知道!」
我打开手机视频:姐姐穿着婚纱,疯狂大喊。
「我不吃!让我妈吃!她一把年纪了,活着也没什么用。让她死!」
后妈瞪大双眼,抓着章鱼就要往嘴里塞。
我突然扼住她的手腕:「别啊,游戏才刚刚开始呢。」
后妈猛地睁开眼睛,声音颤抖:「你想干什么?」
我一个天真无邪小姑娘能干什么呢?
不过是复仇罢了。
反反复复那种。
01.
姐姐结婚当天,我坐在我妈坟前,准备烧完了照片,就喝农药自杀。
我妈死前说,如果有一天要去见她,记得把相片烧给她看看。
她想知道我在没有她的日子里,过着怎样的人生。
我拿出拍立得,对准自己惨白的脸,咔嚓一声。
照片出来了——
憔悴的我靠在妈妈的墓碑前,笑得满脸是泪。
「妈妈,这是现在的我,就要来见你了。」
我随手抽出一张照片,照片中我对着镜头开心比 V,一脸天真。
我对比着两张照片,心如刀割。
那晚,姐姐热情邀请我去一个烂尾楼探险。
然后我被欺辱,自杀未遂,人生彻底毁灭。
好容易想要振作起来重新开始,却被姐姐和男朋友捉奸在床。
爸爸突发脑梗死了。
后妈说是我气死我爸的。
我就是个灾星。
克死妈。
克死爸。
自甘下贱。
不知羞耻。
我这种人,就不该活着。
我想,也许我死了,就能重新变成那个乖女孩。
去另一个世界,和爸妈团聚。
我用打火机点燃相片。
火焰跳跃,烟雾飘起。
我突然发现自己的身体也开始烧了起来!
我的鞋子……裤子……腿……腰……我的手……脖子……
都烧没了!
我发出了撕心裂肺的惨叫。
「啊——」
我化作灰烬,消散了。
02.
我打了个寒噤,猛地睁开眼,发现自己缩在黑暗的角落中。
烂尾楼!
不远处,手机的灯光四处晃动。
「找到没?」
「没有!」
「今晚一定要给她一个教训!」
「听说她就是个公交车!」
「不给钱都能上的那种!」
……
几个下流的声音传入了我的耳朵。
我咽了一口唾沫,深吸了一口气。
我回到了被欺辱的那个晚上!
我猫着腰,咬着牙,轻手轻脚往上爬。
穿越前,我是在一楼被抓住的。
他们撕烂我的衣服,先是用语言调戏我,辱骂我,发展到动手,拍照……
为首的校霸江宁,失控欺辱了我。
因为他是我姐姐徐静的舔狗。
我被丢在烂尾楼的垃圾堆上,昏迷不醒。
直到第二天,一个捡垃圾的婆婆才发现了我。
这一次,我一定要改变过去!
我摸着墙壁往上爬。
楼梯没有装护栏,脚下就是黑洞洞的深渊。
不知道爬了多久,楼下的光渐渐散开了。
我竖起耳朵,听到了细微的脚步声。
一个黑影从上而下:「抓住你了!」
炎炎夏日,汗水淋漓,我们俩都气喘吁吁。
黑暗中,我对上江宁的炯炯眼神,突然觉得不对劲。
他哑着嗓子逼问:「为什么欺负你姐?」
我:「你有毛病啊,我怎么可能欺负她,我——!」
他揪着我衣领,再次逼近,两人的呼吸又缠在了一起。
我暗叫不好,用力挣脱。
哪知道他扭住了我的胳膊,两人越缠越紧。
扑哧一声,我胸前的扣子崩开了。
我捂住胸口,想要往下跑。
他抓着我的胳膊,把我抵在了墙上。
随着急促的呼吸,滚烫的唇猛地吻在了我的脖子上。
我用手肘拼命隔开他:「江宁!你妈要死了!」
他愣住了:「你他妈说啥?我的头……你有毒是吧,我头怎么有点晕呢。」
我压低声音:「今晚是你生日,你妈给你煮寿面睡着了!炉子上的水溢了出来,火灭了,你妈中毒死了!」
他退后一步,摇摇晃晃:「你有毛病啊?!咒我妈!你妈才死了呢!」
我推他:「走!不信我们一起去你家!如果你妈没事,我自己脱衣服!」
江宁踉跄着步子被我推着走。
「如果今晚你没控制住自己,第二天你就会被警察抓走。徐静根本不会等你,她会让你一个人背锅进监狱!你在里头会被人打瘸腿!你的人生彻底完了!」
江宁揉着脑袋:「你少吓我,我告诉你,我知道你不是个好东西。但你别想勾引我,我只喜欢你姐!」
我气得差点一脚把他踹下去:「我勾引你家的狗也不会勾引你!看你这死样子就是被人下药了!你来之前徐静给你吃了啥?」
他顿了顿,喃喃道:「她给我吃了两颗糖,味儿有点怪。」
江宁是校霸,个高人帅,还打得一手好篮球。
虽然日常作风有点小痞子,但本质并不坏,没有欺负过女同学。
所以我怀疑徐静对江宁动了手脚。
我和江宁避开那几人,悄无声息地离开了烂尾楼。
他臭着脸,骑车载我疯狂往家里冲。
开门的刹那,煤气味扑面而来。
江宁妈倒在沙发上一动也不动。
我立刻打开所有门窗,江宁把他妈抱到通风处。
还好,有呼吸!
才睡着不久!
江宁妈睁开眼:「儿子……回来了?我咋睡地上了?」
江宁紧紧搂着他妈,声音哽咽:「妈,我回来吃面了。」
03.
江宁送我到门口,红着眼圈:「谢谢你,徐来。」
我翻白眼:「我也谢谢你了,差点让我们俩都完蛋。」
「到底怎么回事?你怎么会知道我妈中毒了?」
我冷笑:「瞎蒙的。要想你妈平平安安,离徐静远点吧。好好考大学,帅哥蹲监狱很惨的,怕你的菊花受不住。」
江宁低着头道歉:「对不起。我真的……那时候有点控制不住自己了,我真不是流氓!徐静一直哭,说你欺负她,她和她妈寄人篱下过得很惨。我就想在烂尾楼里吓唬吓唬你,我没想真欺负你,我发誓!」
我点点头:「建议你去验个尿,你就知道她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了。」
我欢快地回到家,徐静见着我,如同见了鬼。
但下一秒,立刻换上甜美的笑容:「妹妹,这么快就回来了?探险好玩吗?」
我点点头:「好玩!就是江宁胆子太小,腿都吓软了。我们还一起回家给他过生日呢,他妈煮的面真好吃。」
徐静的眼皮跳了两下:「真……真的吗?」
电视屏幕上,反射出了徐静背后攥紧的拳头。
毕竟在她的剧情里,此时的我应该还在撕心裂肺地惨叫。
她拿起手机,回到房间,关上了门。
我贴着墙,听到了她嘤嘤嘤的哭声。
「江宁,你在胡说八道什么呀。你在生气我没有陪你一起玩吗?我妹妹嫉妒你对我好,威胁我不准来。嘤嘤嘤……你竟然带我妹去你家……你知不知道这样我的心会好痛……喂?喂?「江宁?王八蛋!竟然敢挂我电话!你不过就是一个舔狗!以为我真的喜欢你吗?去死吧!」
我笑了。
好家伙,变脸比翻书还快。
04.
晚上,后妈给我端来一杯热牛奶。
「来来啊,还有钱吗?没钱就和妈说,妈给你!」
我乖巧笑:「谢谢妈,早没啦。」
后妈立刻掏出五百块钱:「你拿着钱该吃吃该玩玩,不够妈贴给你。对了,有没有男孩子追你呀?我们家来来这么漂亮,肯定好多男同学给你写情书。告诉妈,妈给你出主意。」
我笑眯了眼:「哎呀,也就四五六七个吧。」
后妈拉着我的手:「漂亮小姑娘就该好好享受青春,谈谈恋爱啥的。你别怕,妈给你打掩护!你爸不会知道的,他就是个老古董。」
我甜甜笑:「谢谢妈!我明天约了几个网友准备爬山,晚上去蹦迪。万一爸问起……」
后妈笑开了花:「哎哟,放心放心!好好玩儿,包妈身上!」
她又塞给我几张钱:「万一回不来住好点的酒店啊,玩开心点。」
我欢呼一声:「谢谢妈!」
后妈心满意足离开了。
我的笑容瞬间落下。
徐静的声音大得震天响:「妈,到底谁是你亲生的?!我知道你又给徐来钱了!凭啥她就能花天酒地不学习!就知道管我这管我那!我也要出去玩儿!」
后妈说:「你懂个屁!你能和她比?!赶紧给我滚去学习!我如果知道你和不三不四的男的混,看我不打断你的腿!掐点没到家,我就找你班主任!收你手机!零花钱全扣光!考不上大学,你只有回农村种地!这大房子是徐来爸妈的,早就写了公证留给徐来的!你屁都没有!还不老实考大学!」
当初的我,听到这些话可是得意了很久。
现在一琢磨,原来是「捧杀」啊。
她是抱着把我养废的心在坑我。
我化妆、蹦迪、喝酒、恋爱……几乎都是后妈一点点把我惯出来的。
她鼓励我及时享乐,夸大我的漂亮,怂恿我玩乐,放大我的虚荣心。
她让我在十几岁花儿一般的年龄,早早盛放,然后萎靡,坠落。
真是……好大一盘棋啊!
05.
第二天我打扮得花枝招展地出门了。
我敲开学霸苏见信的门,双手奉上毛爷爷:「补课吗?高价那种。」
从此,我蹦迪喝酒谈恋爱的经费,都成了补习费。
苏见信在学校附近租了一间公寓,只有钟点工阿姨来做饭和打扫,所以我们俩的秘密谁也不知道。
在学校,他依旧是学霸班长,我还是学渣混混。
我们俩不说话,连眼神交流都没一个。
谁能想到他是我补习老师,我是他金主爸爸。
后妈以为我在酒吧鬼混的夜晚,其实我都在苏见信这里熬夜刷题。
一个辣妹,紧蹙眉头,埋头苦读。
一个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