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什么大快人心的复仇故事?

  【番外完】重生回到五岁那年,父亲的小三要把我骗走,

  我抓着她的手,把她甩下楼梯,小三当场流产。

  1

  「溪溪跟阿姨走吧,久了你妈妈该等着急了。」

  我愣了一瞬,看清蹲在前面的熟悉的女人的脸。

  随后咧嘴一笑:

  「好啊。」

  女人牵着我的手,走到楼梯口,楼梯下方刚好有三个行人走来,我突然剧烈挣扎,嘴里大喊:

  「你是坏女人,人贩子,我不要跟你走,我要找妈妈!」

  下方的人已经看过来,女人连忙转身蹲下来想要捂住我的嘴。

  我甩开她的手,在行人看不见的死角,用力一推。

  女人没有防备,被我直接推倒,后仰滚下了楼梯。

  我趁此机会也扑倒在地上,一边哭一边继续叫喊:

  「妈妈我怕,有人贩子要卖我呜呜呜……」

  行人连忙赶上前,有的报警,有的打120。

  我蜷缩在一个小姐姐的怀抱里,止不住抽泣。

  地上的女人昏迷不醒,身下已经见红。

  小姐姐轻声哄慰我,坐上救护车跟着来到医院。

  不久,母亲来到医院,干练的西装有些许褶皱,盘好的头发垂落几根,我张开手臂,噌噌跑过去。

  母亲把我一把抱起:

  「小溪没事了哦,妈妈在这儿呢。」

  嗅着熟悉的香气,我再也止不住心中的思念和伤心,眼泪一连串打湿了母亲的肩膀。

  鲜红的场景历历在目,那是我上辈子无论如何都忘不了的仇恨,我的母亲,世界上最爱我的人,在一场人为的车祸中,为救我而永远失去了生命。

  我怀着无尽的绝望,玉石俱焚,一睁眼,便回到五岁这年。

  这是我噩梦的开始。

  那个恶魔一般的女人。

  我盯着抢救室的大门,恨不得立刻冲进去掐死她。

  「这孩子受了可大的委屈,肯定吓坏了。」

  小姐姐在一旁说起事情的经过,感叹我的运气不错,幸好人贩子出了意外,不然后果不敢想象。

  她狠狠啐了一口大门,说人贩子应该全部去死。

  小姐姐义愤填膺,直言这事帮到底,然后风风火火跟着警察去做笔录。

  「妈妈,我饿。」

  等了一下午,肚子早就咕咕叫。

  母亲把我抱到护士站,从兜里掏出一颗巧克力,撕开油纸喂到我嘴里。

  她的神情小心翼翼,是我过去几年来再未体会过的温情。

  我不禁又红了眼眶。

  这么好的母亲,值得天底下最好的疼爱。

  我暗下决心,抬头望向她:

  「妈妈,手术室里的阿姨是坏女人,她说她才是爸爸的妻子,说我是野种,还要把我卖到山沟沟,我害怕,她就抓我手拉我走,然后她就自己掉下楼梯了……」

  我描述地真假掺半,直接把父亲出轨和要把我卖掉的事情说出来。

  这无疑是一颗重磅炸弹,母亲久久缓不过神。

  谎言吗?一个五岁的女孩要怎么编出这么有逻辑的谎言。

  是真的吗?可是,为什么。

  直到父亲到来,一切拉开序幕。

  「慧柔情况怎么样?怎么会流产?」

  「妈妈,我妈妈怎么了,我不要妈妈死掉呜呜呜……」

  一大一小赶到手术室门前,心急如焚,手足无措。

  我拉着母亲目睹这一场好戏。

  父亲急得团团转,他一转身,看见我和母亲,瞬间失了表情。

  他结结巴巴上前,想要抓住母亲的手:

  「小晨,你听我解释。」

  回应他的是走廊上经久不绝的巴掌响。

  母亲气得浑身发抖,指着父亲的鼻子不让他靠近:

  「吴怀胜,你很能耐啊,背着我找小三,还搞出这么大个孩子?」

  「小晨不是你想的那样。」

  父亲像是被扒了衣服当场裸奔,脸都红了,周围人群迅速聚集,对他指指点点。

  「你不能打我爸爸,你个老巫婆,你去死!」

  男孩跑过来,想要靠近母亲,我直接上手抓他的脸,泄愤一般,在他脸上留下殷殷血痕。

  「吴越溪!你干什么!」

  父亲反应过来,蹲下把我推开,护着男孩在怀里。

  我故意摔出声响:

  「爸爸打我,呜呜好痛啊,爸爸有别人生小孩,不要我了,我讨厌爸爸……」

  吃瓜群众坐不住了:

  「哎,你个大男人怎么欺负小孩呢?」

  「这是出轨小三当场被抓现型了吧?还护着私生子,要不要脸啊。」

  「来来来,把这个狗男人拍下来发网上,让大伙避避雷。」

  「瞧着这两个孩子年级差不多,这是瞒多久了,得多心机啊。」

  「……」

  「不要拍了!不要拍了,都给我滚!」

  父亲站起来驱散人群,丑恶的嘴脸还是被拍下来,传到网上,做成鬼畜,还小火了一把,这是后话。

  母亲本就是理智的性子,除了刚开始的难以置信,现在已经冷静下来。

  她坐在走廊的长椅上,不动如山:

  「你可以解释。」

  父亲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

  多年的情感,在这一天,骤然破碎。

  我仔细观母亲的神色。

  淡然、自持。

  我松了口气。

  2

  记忆力父母的感情一直很淡,母亲是一家公司的老板,父亲是某企业高管,除了必要的节假日,几乎凑不齐一桌吃饭。

  这也是我选择直接与他们撕破脸皮的原因。

  我相信母亲不是为爱情冲昏头脑的女人。

  我赌对了。

  静默良久,手术灯熄灭,门打开。

  父亲想也没想转身冲过去。

  「医生,她没事吧?」

  我趴在母亲肩头,小手拍拍。

  母亲温柔一笑,在我额头上吻了吻。

  随后冷声道:

  「吴怀胜,你不想离婚?可以,那就等着法院的传票吧,我不会让你好过的,属于我的东西你一分也别想拿走。」

  母亲转身离开,任身后的男人怎么忏悔,脚步不停。

  医院外。

  马路上停着一辆红色豪车,站着的美女我还记得,是母亲的密友黄贝米,也是我的干妈。

  「你这么着急叫我,吴怀胜终于出轨啦?」

  嗯?终于?

  难道她们早知道了?

  「小溪怎么眼睛瞪这么大呀,真可爱哟~」

  我被无情揉搓。

  母亲把知道的都说了出来:

  「……那女人还想把小溪骗走,也不知道打的什么算盘。」

  「呵!这狗男人挺能耐啊,想当初要不是你,他能当上高管?也不撒泡尿照照,离了好,你把这官司交给我,我保证让他连裤衩子都不剩。」

  去警察局的路上,我听完两人的对话,才知道一些上辈子我不知道的内幕。

  原来两人是相亲认识的,没有感情基础,结婚后也一直很平淡。

  父亲一开始只是一家私企的小职工,因为母亲的关系,被特殊照顾,不到三年便成了高管。

  然而这并没有让他们的关系缓和。

  直到一年前,父亲频繁外出,常常夜不归宿。

  对此母亲也不怎么过问,她很忙,只要不影响自己的生活,她都可以视而不见。

  到警察局,小姐姐见到我很高兴。

  蹲下来揪我的小脸。

  我面无表情。

  淦!我又不是橡皮泥怎么还搓上瘾了。

  「余粒粒小姐,不知道你有没有空,我想请你吃顿饭以示感谢。」

  余粒粒也是个爽快的女孩:

  「好呀好呀,我正好饿了,不过你们可以等我一下嘛?我还要去接我侄子,刚幼儿园老师打电话,说等我三小时了。」

  她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

  「……我们开车去接吧,比较快。」

  「啊哈哈哈,谢谢啊!」

  余粒粒笑得没心没肺。

  我突然有些可怜她侄子。

  车停在了我读的幼儿园,一个白嫩嫩怯生生的小男孩背着书包坐上后座。

  我的记忆力没理出他,想来我们没见过。

  我大方看着他,他也瞥向我,眼里充满好奇。

  「我叫吴越溪。」

  「游映一。」

  还是个小社恐。

  看着软软糯糯的小孩,我突然有了当姐姐的感觉。

  大人交谈的愉悦声溢满车厢,我悄悄挪到游映一的旁边,给他一根棒棒糖,

  「以后我罩着你,但你要叫我姐姐。」

  「嗯!姐姐!」

  游映一眼睛亮晶晶的,里面的崇拜差点闪瞎我。

  我毫无愧疚,伸出黑暗的小手,放在他脸上啪叽啪叽。

  正所谓父债子偿,姨债侄也可以偿。

  游映一被我揉得眼泪汪汪,好不可怜。

  他瘪着嘴看我。

  我心硬如铁,动作不停。

  唔,还挺软。

  3

  回到家里,还是熟悉的布置。

  自从我五岁被拐卖之后,母亲为了找我,放弃了工作,卖掉了房子。

  等到我十二岁被带出山区,母亲的头发已然斑白,脸上全是岁月留下的沟壑。

  明明是四十的大好年华,背部却佝偻地像个七八十岁的老婆婆。

  我在不到十平米的出租屋里日日夜夜地哭闹,心理充满了对未知世界的恐惧。

  母亲也从不打骂,她总是在夜深人静之时用她那干枯苍老的大手抚上我的额头,小声诉说着自己的歉意和痛苦。

  而那时候的父亲在干嘛呢?

  他和李慧柔结了婚,靠着李慧柔的背景,在商场上风生水起。

  两人成了上流社会的新贵,并孕育了一儿一女,过得幸福美满。

  “小溪先去洗洗手,自己玩一下可以吗?”

  母亲蹲下来脱掉我身上笨重的外套。

  如今是早秋时节,不算太冷,只是我的身体从小就虚弱,受不得凉。

  我乖乖听话,洗了手之后来到属于自己的空间——一个玩具堆砌的客厅角落。

  我捏了块积木,又放下。

  一番纠结之后,我还是放不下自己的羞耻心。

  跑到沙发上,打开电视机。

  主卧的动静不断,没一会儿,一件接着一件的昂贵西服被母亲毫不留情地扔了出来,在客厅的地板上杂乱无章。

  母亲把所有和父亲有关的东西,一件一件仔仔细细翻找出来。

  随后叫了一个清洁阿姨,用肥料袋子装着丢到楼下的垃圾桶旁。

  我在一旁目瞪口呆。

  没想到一向理性的母亲也有如此气性的一面,东西在地上不解气,还非要去踩上两脚,瓷器没摔碎,还捡起来继续摔。

  大半夜我醒过来,母亲靠坐在床头,我靠近一看,发现她正匿名潜入父亲公司群里爆父亲出轨的料。

  ……

  就、有点小孩子气。

  4

  我绷着脸坐在客厅,一脸抗议道:

  “我不去幼儿园。”

  一个大人身边整天围坐着一群叽叽喳喳的小孩,那些小孩还要让你陪着他们做无聊的幼稚游戏,这简直是灾难好嘛!

  母亲给我倒了一杯牛奶:

  「映一小朋友问你什么时候去幼儿园,他烤了小饼干要送你哦,只送你一个人。」

  我的脑海浮现出一双大大的、水汪汪的褐色圆眼,像小奶狗一样,可怜兮兮盯着我。

  我的心脏猛然被击中。

  萌娃有什么罪,萌娃万岁!

  我故作老成地咳了一声:

  「那就去吧,真拿他没办法。」

  小孩子真麻烦,一天没我都不行。

  幼儿园放学,我兜里揣着游映一给的小兔子饼干,走到门口,看见父亲正在纠缠着母亲。

  离婚官司还没有开庭,我知道父亲还是想挽留。

  毕竟他现在所有的一切,都是母亲给的。

  我大吼一声,冲过去,拿起半块转头扔向父亲:

  「离我妈妈远一点!」

  父亲被扔中了腿弯处,一个踉跄,竟直接单膝跪在了地上。

  「除了法庭上,以后再出现在我面前,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母亲冷眼俯视着,一脚把他踹翻在地。

  我做了个鬼脸,跟着母亲上车。

  还不够的。

  光是离婚怎么够。

  上辈子我和母亲所受的苦楚,他们得一一尝遍才行。

  我看着母亲用湿纸巾轻轻擦拭着我被弄脏的小手,神色平静。

  只是,我才五岁,我还能干什么呢?

  5

  李慧柔是李家的独女,李家颇有资产,有一家不大不小的企业。

  她年龄不大,有着一段失败的婚姻,留下了一个儿子李益辉,和我同岁。

  一次合作她看上了父亲,两人便很快苟合在一起。

  李慧柔从小被家人保护得太好,是个恋爱脑,在她眼里不被爱的才是小三,所以对于自己插足别人婚姻这件事情一点也不心虚,她鼓动父亲离婚未果,以为父亲是顾虑我的存在,所以才有了要把我送走这一出事。

  而父亲很简单,他就是个唯利是从的凤凰男,既舍不得母亲给他带来的好处,也放不下李慧柔的柔情小意,直到我的失踪,母亲为了寻我再也无心工作,父亲得不到好处了,才提了离婚。

  和母亲结婚时他什么都没有,连套房子都买不起,要不是母亲为了应付家里人,是断断看不上这么没出息的人。

  离婚时他获得了一笔巨额财富,全是母亲的资产,他用这笔财富创办了自己的公司,扶摇直上。

  至于我这个女儿?抱歉,从我丢失的那一刻起,他就没想过去找我。

  医院的行人匆匆,我坐在大厅的椅子上,盯着大门目不转睛。

  我在等人,在等李慧柔的父母。

  李慧柔的家庭也算得上书香人家,骨子里多少存点傲气,也因此,李慧柔到现在都没敢说自己当小三的事。

  一眼瞧见熟人的脸,我当即跑过去,装作不经意撞到两人的身上。

  「小姑娘小心点,摔疼了没?」

  李慧柔的母亲满目和蔼,她拉着我的小手,把我扶起来。

  我憋气憋得脸颊通红,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奶奶我不痛的,我能求您一件事吗?」

  她擦了擦我的泪水说可以,果然小孩子的眼泪最能打动人。

  「我爸爸出轨了,还和别的阿姨有了小宝宝,我妈妈好伤心,我不想让妈妈伤心,我想求求那个阿姨把爸爸还给我,阿姨就住在这里,可是我不认识路,您能带我去一趟吗?」

  两人吃了个大瓜,待我说出房间号,更是不敢置信。

  「小朋友你还不是记错了房间啊?」

  「不会的,我见过那个阿姨,她叫李慧柔,她还想把我卖掉,我绝对不会记错的。」

  他们面色铁青,抱着我怒气冲冲到病房里。

  李慧柔看见我,神色大变,眼里充斥着怨恨和不甘。

  原先还不太相信的两人这下子彻底爆发了,一声声质问李慧柔究竟做了些什么。

  一开始李慧柔还不承认,层层扒下来,她索性破罐子破摔:

  「我和怀胜是真心相爱的,我就喜欢和他在一起!」

  「混账,你说你只是摔倒了,结果是流产了,我李家怎么会生出你这么个没脸没皮的东西!」

  「立刻马上给我断了,然后去赔礼道歉,不然我就不认你这个女儿!」

  李慧柔也是个任性的:

  「那就不认好了,反正你们也没管过我。」

  我在一旁吃瓜吃得高兴,看见一个杯子向我砸来。

  哦豁,乐极生悲了。

  6

  我是被游映一的哭声吵醒的。

  一睁眼看见一双哭得红红的大眼睛。

  刚才好像被砸晕了?

  我躺在病床上,病房走廊外有几个人站着讨论着什么。

  「姐姐你流了好多血。」

  我摸了摸额头,是有点痛。

  「你这么在这里,你逃课了?」

  游映一坐在病床上摇了摇头:

  「不是,是我在幼儿园没找到你,所以就叫了老师,老师和我一起来的。」

  哈!我倒是忘了,我的电话手表有定位功能。

  「姐姐你痛不痛,我帮你吹吹。」

  小屁孩有模有样凑过来,脸上全是泪痕。

  应该哭了很久吧。

  我突然生出一股罪恶感。

  呜呜我怎么可以让这么可爱的小天使为我伤心!

  走廊的话题终止,母亲见我醒来也松了口气。

  李慧柔父母有些不好意思,向我道歉,我甜甜回应没关系。

  他们好像更愧疚了。

  等到两人回去,立刻关了李慧柔,不允许她再出去,但李慧柔偏不服气,半夜翻窗摔下二楼,粉碎性骨折。

  再次进医院的她拒绝治疗,除非父母答应她和吴怀胜在一起。

  两人都快要被气死了,却也不能眼睁睁看着李慧柔成瘸子,说要在一起可以,以后别再进家门。

  最后两人还真就自立门户,没再踏进李家一步。

  这些都是后话。

  7

  因为父亲的出轨证据确凿,这场离婚官司打得异常顺利。

  两人的大部分财产都被母亲收入囊中,父亲每月还要支付我的抚养费。

  父亲,哦不,现在他已经不是我的父亲了,我也不姓吴,跟着母亲宁。

  吴怀胜失魂落魄地走出法院,他看着我,眼里透露出渴望。

  我怎么会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走到他前面,在他殷切的目光下,拿出灌有墨水的玩具枪,射在他脸上。

  他痛呼出声,捂着脸站起来。

  旁边李慧柔连忙拿出手帕给他擦脸。

  「你个出轨的渣男,我不会认你做我爸爸了,你给我滚远点。」

  最稚嫩的童音说着最狗血桥段。

  招来众人鄙弃的眼神。

  吴怀胜不敢多待,什么也没说,两人直接逃离现场。

  「跟谁学的这些话,现在胆子不小了?」

  母亲笑着打趣我,没有责怪。

  我总不能告诉她我是重生的吧?

  我眨巴眨巴眼睛,装听不懂。

  「以后就只有妈妈陪小溪了,小溪会不会寂寞啊。」

  我摇摇头,其实从小,父亲就没怎么管过我。

  「我要游映一弟弟陪我。」

  「那不是弟弟哦,他比你大两个月,你要叫他哥哥。」

  「是弟弟。」

  我才不管,要让我叫一个小屁孩哥哥,还不如让我去死。

  「所以为什么我比你大还要叫你姐姐啊。」

  游映一小小的脑袋大大的疑惑。

  卷毛都成了问号的形状。

  「因为我比你厉害,我会打架!」

  我面不红心不跳,在骗小孩的道路上越走越远:

  「只有最厉害的人才可以当老大。」

  为了证实我的话真实可信,我跑到操场,找到正在抢小孩子棒棒糖的幼儿园小霸王。

  一拳给他干趴下。

  小霸王比我高半个头,肚子圆滚滚一看就没少吃。

  他被人打坐在草坪上一时没缓过神,我一把抢走他捏在手里的棒棒糖,还给正在哭泣的小男孩,

  「你这样做是不对的,不能欺负比你弱小的小孩。」

  小霸王倒是个有觉悟的孩子,他一听好像也有道理:

  「那我可以欺负谁呢?」

  我:「……」

  「好孩子是不可以欺负人的。」

  「可是我不是好孩子啊。」

  ……这孩子思想是不是有问题?

  我理了理思绪,勉强道:

  「既然如此,我只能使出绝招了。」

  幼儿园午休时间比较长,吴怀胜也不知道抽了什么风,这几天只要有空,中午就回跑来找我,他趴在栏杆处,也进不来,就隔着栏杆叫我,让我烦不胜烦。

  今天他又来了。

  我朝小霸王耳朵里灌了几句话,小霸王连连点头,然后叫上自己的小弟兴冲冲朝着栏杆处跑去。

  我和游映一躲在墙角,偷偷观察。

  小霸王和几个男孩拿着从厕所端来的垃圾桶,像战士奔赴战场一样,嘶吼着一个接着一个扣向吴怀胜。

  污水和粘有不明物体的纸巾挂在吴怀胜的西装上,落汤鸡一般。

  小霸王像是干了什么了不起的事情,哈哈大笑,还转过头看我,像是在寻求夸奖。

  我给他比了个大大的拇指。

  他心满意足。

  我也爽了。

  「要欺负就只能欺负坏人。」

  这句话在很长时间被小霸王奉为真理,挂在嘴边,他从原来的霸凌者变成了正义的守护者,幼儿园毕业那天还拉着我的手说长大了要当为民除害的人民警察。

  我颇感欣慰,这算是拯救了一个小孩的梦想?

  总而言之,这件事过后,游映一再也没问我类似的问题,棕色卷发正太脸,一口一个姐姐姐姐,甜的我心肝乱颤,爱不释手。

  8

  直到高中,男孩子长开的年纪,我望着他越来越熟悉的脸,陷入沉思。

  「姐姐这是干嘛?作业写完没?」

  游映一在后排用笔在我面前晃悠,他趴在桌子上,白皙的脸庞棱角分明,剑眉星目,浅棕色的瞳孔倒映出我发愣的模样,嘴角带笑,透露着丝丝暖意。

  「你实话告诉我,你是不是瞒着我去整容了?」

  我上手去捏他的鼻子。

  「原装的,别捏了,脸上有油,该把手弄脏了。」

  游映一拿出纸抓着我的手细细擦拭。

  不对啊。

  不应该啊。

  怎么可能呢?

  为什么这家伙长得那么像我上辈子的魔鬼上司?

  但上司也不姓游啊。

  「你是不是还有别的名字?」

  游映一一脸茫然:

  「别的名字?」

  随后摇摇头:

  「不过我最近确实想改个名字,要不姐姐帮我想一个?」

  我试探性回道:

  「余亦然?」

  游映一惊喜到:

  「姐姐怎么和我想到的名字一样,我们可真有默契啊。」

  啊。

  我面露苦涩,痛苦埋头,死去的加班记忆开始攻击我:

  「别说话了,我心脏疼。」

  整整一下午,我陷入深深的自我怀疑之中。

  连游映一递来的作业没心思抄。

  他瞪着一双无辜的眼睛,直勾勾看着我:

  「姐姐是不是不喜欢我改名字啊,那我就不改了,别不理我好不好。」

  说着小拇指勾上我的袖口,轻轻晃动着撒娇。

  又来这套。

  知道我受不了他撒娇,每次我生气都会变成一脸单纯依赖的模样。

  要是之前,我一定会毫不犹豫地原谅他,甚至思考自己是不是做得太过分。

  但现在嘛——

  「你要是再这样我就开除你!」

  我抖了抖,驱散噩梦,收拢自己的衣袖。

  「放学就回家吧。」

  我含糊道。

  经过长时间的相处,从稚童到青年,我以为我很了解身边这个男孩。

  他表面上阳光开朗,和谁都能聊得开,背地里却是个只会撒娇喊疼的娇娇娃。

  他的家庭背景比较复杂,母亲早逝,父亲再娶,他被外婆养到五岁,外婆去世后,父亲照样不要他,只能被母亲的妹妹余粒粒收养。

  余粒粒三年前结婚了,有了自己的孩子,他的身份再次尴尬起来。

  这样的孩子,长大后变成一个只会摧残员工的变态也不奇怪,我自我安慰道。

  「你改名不用过问我的意见。」

  我补充道。

  十七年的生而不养,他不喜欢父亲,想改母姓也很正常。

  他跟在我身后,亦步亦趋。

  最后我败下阵来:

  「好了,我错了还不行吗?」

  我推着他的背,让他走快点。

  游映一这才露出微笑,映着夕阳,睫毛都被染成红色。

  到校门口,我碰上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李慧柔的儿子李益辉穿着皮衣破洞裤,嘴里吐云吐雾,和几个社会混混蹲在墙角。

  「姐姐?你听我说话了吗?」

  游映一的手在我眼前晃了晃。

  他朝我看的方向转过去:

  「你认识那些人?」

  「不认识。」

  心里堵着一口气,我加快了脚步。

  上辈子的事情已经太远了,我以为我已经走出梦魇,但看见李益辉的那一刻,还是忍不住地恶心想吐。

  那张脸,我一辈子也不会忘记。

  黑暗的街巷,肮脏的垃圾堆旁,连月光都冷漠至极,要不是他——

  我停下脚步,转身紧紧抱住游映一,浑身颤抖不止。

  我刻意不去记,只当做自己失忆了,但也只是自欺欺人。

  他快活一天,我就会痛苦一天。

  我感受到一只大手抚上我的头顶,温热的呼吸喷洒在发丝上:

  「没事了,我在呢。」

  低沉沙哑的男声带着哄人的味道,苏苏的,麻麻的,慢慢的。

  我的心也渐渐平复。

  回过神,我坐在公园的长椅上,早已泪流满面。

  9

  手里捧着热奶茶,游映一静静陪我坐着,没有说话。

  我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我的失态,对于普通人而言,重生是一件过于匪夷所思的事情,说出来也不会有人信。

  可是我有一种预感。

  他会信的。

  就像从小到大,只要他哭了,我就认定一定有人欺负他。

  我们之间的距离,好像有点太近了。

  我悄悄挪远一点。

  自从知道他是上辈子的魔鬼上司,我就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方式去和他相处。

  在这之前,我一直把他当做我的亲弟弟在照顾,上学、吃饭甚至在初中之前还一起睡过觉,亲密得不行。

  但现在……

  天呐!我怎么可以这么对待我的魔鬼上司,我的下半辈子怕是要在入职、开除、再入职、再开除当中度过吧?

  手里的奶茶不香了。

  我拍了拍脸,打起精神。

  宁越溪,出息呢?他现在只是一个初出茅庐的小屁孩,还叫你姐姐,你可谓是占尽了天时地利人和,这人都落你手上了,还不快快去报上辈子的加班之仇?

  游映一被我盯得汗毛直立,勉强扯出微笑:

  「姐姐?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没什么,就是有几道不懂的数学题不太懂,想请教一下你。」

  「是吗?那正好,现在也太晚了,今晚我就在姐姐家住,顺便教你做题。」

  「嗯……嗯??」

  游映一说得太过自然,顺着弯儿就拐下去了,我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就被人拉着笔直往家冲。

  游映一的家离这里有些远,早些时候,他经常在我家歇息,母亲特意准备了一间客房留给他住。

  家中的摆设变化巨大,少了份冷清,多了份人气。

  各式各样的盆栽、鲜花摆满客厅。

  「妈又拿了多少花回来啊,地板都摆不下了。」

  我抱怨着,又不得不拿起水壶认命般浇花。

  离婚后,母亲没伤感多久,生活轨迹很快就恢复正常,这场失败的婚姻似乎让她意识到了什么,女强人的画风逐渐偏移,犹如脱缰的野马,一去不复返。

  手机短信提示响起,是母亲发来的:

  「小溪回家没,今天还是要自己一个人在家哦,你方叔叔约了我去看演唱会,预计后天回来,要是害怕,就让小映陪你,爱你的妈妈么么哒~」

  哼!重色亲女。

  三个月前,刚过完四十五岁生日的母亲面带娇羞地宣布自己迎来人生中的第二春。

  对象是个花店老板,不仅会卖花,还会种花,在城郊有一片花地,追求母亲的方式就是每天送不同种类的花,这些花要么名贵,要么是新研发的品种,市场上有价无售。

  而我那败家母亲,不到一个月就被人家拿下,现在正是热恋时期,飘得都快忘记我这个独守空房的女儿了。

  「恋爱脑,这绝对是恋爱脑!」

  我恨不得把这些花全部剪掉,伸手握了握空气,又收回去。

  算了,我不跟恋爱脑计较。

  游映一配合我把花收拾完毕,自觉地走向厨房,没多久便端出两碗热气腾腾的牛肉面,加上一颗金灿灿的荷包蛋,让人食欲大开。

  我大口吃面,和对面斯文的游映一形成鲜明的对比。

  我突然意识到,他好像对我的家了如指掌。

  家里的每一个地方,都留下过他的痕迹,我只要看一眼,就知道他在什么地方做过什么,尤其是厨房,我和母亲都不会做饭,也就只有他来时才会开火,可以说,这个家的厨房就是为他开的。

  在我没有发觉的情况之下,他好像已经渗透到了我生活的方方面面。

  而我之前,还很高兴,有一个那么好看又顺心意还会照顾自己的弟弟。

  这难道就是资本家吗?

  真是恐怖如斯!

  为了挽回我这个活了两辈子的老阿姨的颜面,我抱着吃干净的碗,壮士断腕般宣布今天由我来洗碗。

  游映一做出让步:

  「那我去阳台收衣服。」

  !!!

  我一个转身拦住他的去路:

  「突然想了想,还是我去吧,阳台挺远的,别累着你。」

  「可之前我来了,不都是让我去收的吗?」

  游映一看起来有些委屈:

  「姐姐你好奇怪。」

  我扯了扯嘴皮子,没扯动。

  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

  以前我把你当亲人,谁知道你居然是我上司?

  想象着那个只会摧残员工不停加班的魔鬼为自己收贴身衣物的样子。

  我捂住脸,呼吸困难。

  这究竟是什么孽缘啊!

  把我可爱的弟弟还回来!

  10

  痛失弟弟的我把希望寄托于数学题上。

  哈!这下子我可算逮着机会,可以有仇报仇有冤报冤了。

  「这些?」

  游映一拿着一张打印的A4纸,上面密密麻麻全是题。

  「对啊,为了解这些题,我是日思夜想,夜不能寐,失眠好几天了,你可得帮帮我,不然我今晚又睡不着了。」

  解吧,这些题可是我从各大学习网站搜罗来的最强奥数题,世界上能做出来的没几个人,我看你怎么把它们解出来。

  「可是我今天早上打电话叫你起床的时候,你还怪我早叫了你两分钟,害得你美梦没做完。」

  「那都是托词!我这叫报喜不报忧,还不是怕你担心嘛。」

  游映一笑笑没再出声,拧紧眉头专注看题。

  魔鬼终将会被正义打败,我内心狂笑,拍了拍他的肩膀,起身去厨房烧热水泡两杯牛奶。

  等我再次回来,游映一已经放下题纸。

  放弃了?

  这不像他的作风啊。

  凑近一看,根本没写嘛。

  「我刚刚发现了一个好玩的网站。」

  他把手机打开递给我。

  ?……!

  这这这、这不就是我搜题的网站吗?他怎么会知道?

  我只瞪大眼睛,表面看着还算淡定。

  「世界最难奥数题,能做对它的人全世界不到百分之一,爱因斯坦都无能为力?」

  羞辱。

  赤裸裸的羞辱。

  我承认我有赌的成分,但没想到输得那么惨烈。

  我毫不犹豫滚出房间:

  「睡了。」

  嗯,冷酷无情的语气,至少没整段垮掉。

  一夜全是梦。

  刺鼻的硝烟、冰冷的手术台、惨烈的嘶吼,还有……一双温暖有力的大手。

  很多年,关于上辈子的事情,回忆起来总是零零散散,这一晚,我梦了个完整,如同被打了一顿,早上浑身无力,躺在床上不知今夕是何年。

  直到游映一穿着围裙进来,在我额头上轻轻拂过,留下一句我没听清的话,又离开。

  他怎么不敲门就进女孩子的房间,万一我裸睡呢?

  我迷迷糊糊想着,很快没了意识。

  我又做梦了,这次梦里只剩下一双温暖的大手,紧紧抱着我,低沉沙哑的声音带着哭腔挽留我,让我不要走。

  是谁呢?

  我记不起来。

  能让我记住的事情太少,除了仇恨和母亲,我的心装不下太多旁枝末节,唯一能记住的,就是22岁那年,我遇见了一个总是扰乱我心绪的人。

  会是他吗?

  我迷糊地想着。

  一睁眼,看见一个模糊的影子,我咧嘴笑了,一张口,只发出一个音调。

  「别动,你现在还很虚弱,我去给你倒水。」

  游映一锋利的眉头紧皱,手上的动作却小心翼翼。

  他如临大敌一般扶着我起来喝水,又轻轻放我躺下。

  我看着他,仔仔细细,不落丝毫。

  「亦然?」

  游映一的手一顿,半天没动作,他看着我,眼神一如既往地温柔,像是在说笑一般:

  「亦然不是姐姐给我取的新名字吗?怎么这么快就叫上了,在梦里也不消停,姐姐是梦见我了吗?」

  我咽了咽干燥的喉咙,知道自己说漏了嘴,但大脑迟钝,给不了过多的反应,只能再次起身,想把人拉过来再说。

  「别动。」

  我才刚有动作,游映一便迅速转过来制止我:

  「高烧刚退,你是想再烧一次吗?」

  声音是难得的严厉。

  我委屈的同时又带着一丝莫名的满足感。

  难道我的真实身份是个M?

  沉默了一下午,傍晚母亲终于来救场。

  「小溪啊我的小溪,你还好吧?」

  啧,矫揉造作宁女士。

  想当初刚重生回来,那把我宝贝的,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碎了。

  没过两年便原形毕露,公司也不管了,女儿也放养了,成天吃吃喝喝,活的比青春期女孩都叛逆。

  要不是我这小身板装着大人魂,指定长歪。

  我刚撇嘴,又看见一个长相儒雅的男性进屋来,一脸关切。

  「小溪身体舒服了一些没有?这是方叔叔和你妈妈一起熬的红糖姜汤,趁热喝了好得快一些。」

  「你?」

  我看向母亲,母亲也不脸红,直接道:

  「嗯呐嗯呐,我放了红糖。」

  ……

  11

  吴怀胜这些年发展得不算太好。

  出轨离婚没给他带来巨额财产,李慧柔与李家断绝关系后也给不了他多少助力。

  他因品行不端被原公司辞退后拿着少得可怜的资金,又贷了一些款自己开了一家食品公司。

  李慧柔家庭家条件好,不差钱,挥霍无度,不是一个刚起步的公司能支撑得起的。

  加上她又失去了孩子,精神不太正常,两人常常因为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吵起来。

  理所当然的,吴怀胜又出轨了。

  这次是一个外企的私生女。

  我实在是想不明白,吴怀胜到底有什么魅力,能勾得那么多女人心甘情愿为他付出。

  唯一能确定的是,我不能再继续等下去了,李益辉的出现给我敲响了警钟,想要彻底摆脱上辈子的轨迹,就不能放任这些人继续蹦跶。

  向学校请了三天假,第三天便好得差不多了。

  今天游映一没有来报道,我还有些不习惯,没有他做的伤病套餐,我感觉的头又要疼起来。

  真真的矫情!

  我唾弃自己。

  哪怕我当他是我弟,我也不应该这么压榨啊,这样又和上辈子的他有什么区别?

  打起精神要做事。

  重生一世,我早早建立起自己的关系网,跟这个地方的地头蛇有了些交情,把李益辉的名字报出来,不出一个小时,便找到了他如今的所在地。

  介于上辈子他的光辉事迹,我打算先赏他一顿棍棒炒肉尝尝鲜。

  我拿着一个蛇皮袋,一个伸缩铁棒,带着口罩,穿得不分男女,来到一家网吧的后门。

  刚想进去,便隐隐约约听见一声细小的呻吟。

  难道有人在打架?

  我顺着声音过去,走进一个死胡同,胡同最里面,有两个人,一个躺着,一个站着。

  「我真的不知道啊,我只是个混混,瘦胳膊瘦腿的,能打谁的主意啊?」

  是李益辉的声音!

  我不会认错的,即使他口齿不清大舌头,那声色已经被我刻进了骨子里。

  「你还有两次机会。」

  游映一?

  我上前的脚步顿住,却还是引起了注意。

  游映一转过头来,清俊的面孔没有表情,如同雕塑冷冰冰的,穿着最简单的黑色卫衣,手上拿着一把小刀,一只脚毫不留情碾在里益辉的手上,哀嚎连连。

  浑身是止不住的戾气。

  我突然有些不敢认他,连忙把手上的东西往身后藏。

  他突然笑了:

  「我知道姐姐会来找这家伙,所以就先来探探底。」

  说着把人踹到墙角:

  「看来也不过如此。」

  他说得随意,就好像在讨论今天的天气一般,这是我未曾见过的一面。

  我努力忽视掉他的视线,走到李益辉面前,李益辉眼睛被蒙的死死的,身下有大片不明液体,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已经晕了过去。

  我的脚对准他的裤裆,用尽全力,这一脚下去,他怕是永远都不要再想着后代了。

  心里闪过一丝痛快,又拿起麻袋往他头上套。

  游映一主动上前帮忙,把人带到不远处一个废弃的玻璃厂,绑在柱子上。

  在等待李益辉醒来的时间里,游映一寸步不离,我坐在杂乱的废弃物上,仰头看着正值当空的太阳。

  「其实你没必要为我做这些。」

  即使我心里警告自己千百遍,游映一不是余亦然,但还是忍不住比较。

  同样的心狠手辣,同样的笑里藏刀,都隐藏在无害的外表下,能骗过所有人,也骗了我两次。

  我真的快认不清了。

  「其实我一直很想问越溪一个问题,余亦然到底是谁?」

  说完他自己先接下去:

  「当然,如果越溪不想说,就当我没问。」

  这是他第一次叫我的名字,我莫名心颤。

  但我不知道怎么开口,只能选择沉默。

  没过多久,李益辉醒过来,他被绑住动弹不得,眼睛也看不见,浑身的疼痛转移到嘴里,哀叫连天。

  我直接扇他一巴掌让他安静,随后压低声线:

  「等会儿,我会给你爸打电话要赎金,你要不要掂量掂量自己值多少钱?」

  「好好好,快打快打,你们知道号码吗?我告诉你们!」

  这也太怂了。

  我忍着再一巴掌的欲望,拨通的话,响了好久才被接起来。

  「你儿子李益辉现在在我手上,你要是想救他,就准备好十四万三千元,放到白龙桥的第二个桥洞。」

  我把手机放到李益辉嘴边,李益辉心领神会:

  「爸!快来救我,我被打得好痛啊。」

  对面的声音好一会儿才传过来:

  「那你们撕票吧。」

  不等人回答便挂了。

  李益辉整个人都蒙了,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的继父居然会对自己见死不救。

  「哎呀,看来你的家庭关系也不怎么样嘛。你的父亲吴怀胜现在可是商业圈的新宠,这点钱都不肯拿出来,怕是巴不得你快点去死呢。」

  李益辉浑身发抖,我拿着棍子抵住他的下巴,轻轻敲打:

  「不过我倒是听说了一个传闻,说是吴怀胜和飞傲集团的千金依娜走得挺近的,近一年的大单子都来自飞傲,依娜年轻有为、长得又漂亮,看起来和吴怀胜真真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啊。」

  「反观你的母亲李小姐,就平庸许多,难怪吴怀胜会另找新欢,这也算是人之常情了。」

  「你放屁!」

  我站远了一点,接过纸巾擦被喷到身上的唾沫星子,又给了他一巴掌。

  「是吗?那可能是依娜太优秀了,优秀的女人总是会让男人产生征服欲,我相信只要是个男人,见到依娜都会产生这样的感觉。」

  「可惜了,我倒是听说依娜之前喜欢的是年轻小鲜肉,这么遇上吴怀胜就变了呢?怕是图的一时新鲜吧。」

  该说的话都说完了,再是重重一锤,把晕掉的李益辉扔到监控拍不到的公路地段,最后让地头蛇来扫尾。

  绑架不是我的本意,勒索也不是,最主要的,我要让李益辉和吴怀胜产生嫌隙。

  毕竟不是亲生的,李慧柔流产后被宣告不能再孕,吴怀胜没有亲儿子,难免产生怨怼,对继子的关照也随之减少。

  这几年吴怀胜本性暴露无遗,不再惯着只会花钱败家的李慧柔,两个人只要一见面少不了一顿枪火夹弹,架都吵不完,还有心思去管继子的死活?

  我向吴怀胜所要的赎金有零有整,不像是要钱,倒像是查漏补缺。

  就好像在外面欠了外债,不好意思开口向家里要,才策划了一出绑架来筹钱。

  有时候感叹吴怀胜确实聪明,我要表达的意思他一眼看出来,但他也太过自负,毕竟,李益辉这种只会用下半身思考的东西,怎么可能会想到策划绑架来要钱。

  理所当然,他也不会知道,吴怀胜为什么会不救他。

  他只会去恨,去报复,当两只狗相互撕咬起来,我要做的,就是等,等到他们分出胜负,再出来抢夺战利品。

  12

  夜色,灯光绚烂。

  市内最大的夜店开启狂欢。

  眼前是池林酒肉,无数年轻的躯体放肆扭动着、摩擦着,欢呼声、喘息声被掩盖在激情四射的音乐里,混合着刺鼻的香水气息,是赤裸裸的毫不掩饰的欲望。

  「宁小姐,这小子新来的不懂事儿,您大人有大量,我代他替您赔罪,您看……」

  夜店经理领着一个莫约刚成年的年轻帅哥在我面前不停道歉,我放下拿着没喝的酒水,打断他的奉承:

  「行了,带我上去吧。」

  在经理的指引下,我来到顶层最大的办公室,轻车熟路坐下后,刚才赔罪的男生低着头给我送上一杯热茶,我的手刚伸过去,他便一抖,飞速站直腰身。

  我:……

  有那么可怕吗?

  不就是拒绝带我上来被经理发现了,我都没说什么,又不吃人。

  办公室的灯光是暖黄色,很有格调,比较昏暗,看不清人脸,我不自觉眯着眼睛去看。

  但这一行为显然被经理误会了。

  我眼睁睁看着他的眼神在我和男生中间转了几圈,然后拉着男生耳语了几句,然后一个人离开。

  男生的脸色瞬间惊恐不已,手指都不敢随意乱动。

  还差三个月满十八岁的我叹了口气,示意男生离开。

  不久门又被打开,一个骚包男人带着骚包的香水气息朝我袭来。

  我捂住鼻子,用手肘去拒绝亲热。

  「溪溪可真无情,一个月都不来看我这个孤寡老人,来了还这么冷淡。」

  「我还小,看不得人妖。」

  男人顺势坐在我对面,也不生气:

  「是啊,我当然入不了你的眼啦,还得是你那宝贝弟弟好,一刻也少不了。」

  「你脸色不对劲,怎么啦?和你宝贝弟弟吵架了?」

  吵架倒不至于。

  自从绑架李益辉回来之后,游映一也不知道在干些什么,隔三差五请假不来学校,来了也很少找我了,他看我的时候还是笑眯眯的,但我总觉得我只要一转头他就会哭出来。

  我找他聊过几次,都被他堵了回去,以兼职忙为理由,一溜烟便不见踪影。

  都要高考了,谁还去兼职啊!

  我都快急死了,找了他的小姨余粒粒,得到的消息却是他已经搬出去住了。

  从来没和我说过,我感觉他有事情瞒着我。

  思来想去,也只能找这个全市消息最灵通的梅老板帮忙。

  「我想找一下他在哪里。」

  「嗯哼。」

  梅老板傲娇出声,兰花指戳在我的脑门上:

  「你也只有在要我帮忙的时候才会想起我。」

  接着他打了个电话,挂断后朝我比了个OK的手势:

  「半小时之内。」

  我忍住不笑,给他倒了杯热水:

  「梅老板威武!小弟佩服。」

  等待的过程,我突然想起来:

  「吴怀胜的现任李慧柔的小情人我记得是在这里的小哥,你把人叫上来,再把他们的开房记录和监控拷给我。」

  李慧柔和吴怀胜的婚姻早就名存实亡,只能在公众面前维持着最基本的体面,然而这体面也是岌岌可危的,两人都不是能安分下来的主,情人换了一波又一波,圈里人都知道,夫妻同心只是装给圈外人看的。

  李慧柔的情人是一个身高一米八浑身肌肉皮肤铜棕的男模,一看就硬邦邦,各方面都很强的样子。

  他站着不说话还有点气势,一开口便满是讨好撒娇的味道。

  这会给女人带来很强的征服感,不得不说,我要是李慧柔,我也喜欢。

  想得太多,我赶忙拉回思绪,随意交代了几句就让他下去了。

  「你最好别想着通风报信、卖主求荣,我可以让你成为夜店的招牌,同时也可以让你混不下去。」

  梅老板婉转的男声慵懒地响起,这是他在外人面前一贯的作风,即有情调又不是威严。

  男模连连称好,像屁股着火似的开溜了。

  「梅梅~」

  「别太感动哦~」

  「游映一有消息了吗?」

  「……」

  半响。

  「你这弟弟有点出息啊。」

  梅老板把资料拿给我又打开了一段视频:

  「这个一周一直住在不同的网吧,从晚八九点到早上七八点,他的记录我也拿过来了,都是和你前爸有关的东西,看起来查到的还不少,没想到你弟还是个电脑高手啊!」

  梅老板摸了摸下巴:

  「这是他在一些黑色地带的消费凭证,出自一伙人,都是些地痞小混混,仗着自己爹的权势招摇过市,你弟弟去这些地方干什么?看起来混得不错,过两天还要去荒山飙摩托,够野!」

  我脑子一阵轰鸣,努力维持着理智:

  「约的谁?」

  「李益辉,你那没有血缘关系的弟弟。」

  我的心越来越慌,几乎快要跳出来:

  「他……跟谁去。」

  梅老板拍拍我的肩膀:

  「放轻松,那人叫刘千,是吴怀胜公司第二大股东刘伟的儿子。」

  我人傻了,手脚都不知道该怎么放,拿着包包冲出办公室,被梅老板叫住:

  「我不好出面,把我的人借给你,你万事小心,有什么情况一定要通知我。」

  我转过头,千言万语汇聚成一句谢谢。

  梅老板不在意挥了挥手:

  「你谢我什么,两年前要不是你把我藏起来,我指不定坟头草都两米高了。」

  ……

  夜色如缸中墨染,街道是一片荒凉,一个霓虹灯一闪一闪铺着厚厚的灰尘,金色的脱漆大门紧闭着,仿佛拒绝有人来往。

  我带着六个人来到这里,身旁的男人上前用力敲了三下门。

  片刻功夫,生锈的铁链声音响起,扬起一片灰尘,三个便衣打扮的人走出来,男人拿出梅老板的凭证,随后我们就被三人簇拥着进去。

  拐过漆黑漫长的走廊,一部金色的电梯映入眼帘,是通往地下的,那里才是欲望的天堂,恶魔无所遁形,天使都会堕落。

  人声,浪潮,优雅与放纵同步进行。

  我看见一个小小的台子被人群紧紧包围着、拥堵不已,站在上面的两人只要有所动作,就会引发一阵呼啸,仿佛那就是人们心绪的牵引,心之所望。

  我看见了一个熟悉的面庞。

  冰冷的液体沾湿了我的衣领。

  我的行动已经不受大脑支配,无数的情绪充斥在胸腔脑海,喧哗着、放肆着,需要一个宣泄口……

  等我冷静下来的时候,我已经站在台子上了,眼前是被打得不成人形还拼命后退的男人,身后是早就脱力站不起来的游映一。

  我的手麻麻的,脱了一层皮,想来刚才出手比较重。

  我没有告诉任何人,上辈子,自从母亲去世后,我堕落般、报复般走进地下搏斗场,呆了了整整一年,受了无数次伤,几次差点死掉,我以这样的方式回应着自己的无能和懦弱,直到被余亦然带走。

  「还有谁来。」

  周围的人静了静,随后是更大的欢呼声,我木着脸把游映一扔下台子,在他复杂的眼神下狠狠道:

  「等会儿跟你算账。」

  一个接着一个,无论体型差距多大,我都能在十分钟之内解决,六轮下来,已经没人敢上了。

  地下搏斗,比的不是力气和技术,而是技巧,比谁能更快找到对方的弱点,狠下心下死手,一招毙命,才是王道。

  这是我无数次生死徘徊边缘悟出的道理。

  13

  带着受伤的游映一,我被刘千请进包间。

  「这位小姐好身手啊。」

  我没接他的话:

  「把医生叫过来。」

  「对对对,快叫医生。」

  刘千笑眯眯的,一看就不是李益辉那种蠢人。

  拥有同样有权势的父亲,一个只能是小混混,一个却已经在地下有了一定的势力,谁更难搞,一目了然。

  游映一看着我,露出小狗求饶般的眼神,眼中还闪着泪花。

  我手中的棉棒用力在青紫处一按。

  「嘶——姐姐,痛。」

  「我还以为你不怕痛也不怕死呢,刚才不是挺能打,我就应该晚点来,至少你的尸体还安静。」

  「我错了。」

  游映一拉耸着脑袋,想要靠近我,我上手推他,又摸到一片血红。

  「就你能!你上赶着去送死我就不该拦着你!」

  我真是要被他气急到心梗,朝着他没受伤的脖子拍去,一个清晰的巴掌印浮现出来。

  ……算了,等他好了再慢慢收拾。

  旁边被忽略的刘千咳了一声:

  「这位小姐不必太担心,你的弟弟只是受了点皮外伤,养一段时间就可以了,而且我是个正经老板,也不可能让手下的人去干一些不要命的事情,倒是小姐贵姓是何?我看你刚才的表现不像是新手,不知道有没有兴趣加入我的团队啊?」

  正经?

  我真想呵呵一笑,能进这种地方的能是什么善茬,搏斗场上不是你死就是我活,这是上辈子的我的地下老板的说辞,我也深切体会到了,要不是为了能尽快离开这里,我稍稍控制了力道,否则上台的六人早就被我送进黄泉,哪还能坐在这里慢悠悠聊天。

  我直接拿出梅老板给的凭证:

  「想来刘老板还不知道我是谁的人,我也是个卖命的,没什么人生自由,奉劝刘老板有些话还是要斟酌之后说出口,不然我也不能保证谁能快活。」

  刘千不动声色接过名牌,而后笑容加深:

  「还真是刘某有眼不识泰山,无意冒犯,还请小姐不要和刘某一般见识。」

  我抓住游映一乱动的手:

  「他在你这里都干了些什么。」

  「姐姐……」

  「你闭嘴!」

  我唬住他,给三分颜色就要开染坊,以为现在装装可怜就可以蒙混过关吗?果然以前是对他太好了。

  「呵呵,我说过,我是个正经老板,当然是做正经生意的,一般的工作就是帮一些善良的可怜人要要被拖欠的账款,闲暇的时候呢搞一些娱乐活动,就这些。」

  「你弟弟是主动来找我的,我们俩等价交换,他替我办事,我替他办事,我公正合理,规规矩矩的,还签了合同呢,你要看看吗?」

  说着让人去拿。

  「不用了。」

  这合同有个狗屁用。

  其实梅老板给的资料很齐全,无非就是游映一替刘千要账、打拳,刘千替游映一对付李益辉。

  刘千的手里有些药物渠道,约李益辉赛车的目的也是一目了然的。

  只是我不愿意相信,那个从小跟在我屁股后面喊姐姐的天使,终有一天会变成一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不惜伤害自己的恶狼。

  深深的无力感从内心深处蔓延至全身,我感觉好疲惫。

  在梅老板的人的护送下,我扶着游映一回到他租的廉价出租屋。

  出租屋只有一室一厅,面积狭窄,装饰老旧,昏暗的灯光投射出模糊的阴影,冷风呼啸着,从窗户缝透进来,夹杂着嘶哑的呼呼声,吹散桌前的一叠卷子。

  「姐姐,饿了吗?我去做碗面条。」

  游映一试图打破这诡异的平静,他咧着青紫的嘴角,眼睛肿着一个大鼓包,完全没了平时活力四射的样子,像一个卖笑是小丑,努力逗着观众开心。

  「游映一,你到想做些什么,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你。」

  我以为我会骂他打他,用尽全力去发泄我的不满,以前都是这样,不管是不是他的错,我在他面前都可以肆无忌惮发脾气,就好像他天生就是个情绪垃圾桶。

  但现在,我都觉得自己冷静得有些可怕。

  「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我以为我很了解你,但我还是太天真太把自己当回事了。」

  「我知道你去干嘛,我也知道你是为了我,可是你要知道,你一个人是解决不了这些事情,你那么聪明的一个人,为什么会犯这么愚蠢的错误?」

  「可即使是这样,我也想为姐姐做些事情,哪怕我做不到,但我也想哪怕只是改变一点,让你开心一点也是好的。」

  游映一背对着我没有动作:

  「我弱小,我没实力,我只是一个还没成年的小屁孩,这么多年,我眼睁睁看着你被欺负,我只配躲在你身后被你保护,你或许觉得这是作为姐姐的义务,哪怕哭了受伤了也从不说,可我不想总是被你护着,当你的弟弟。」

  「如果可以,我希望你可以把我当成一个男人,可以依靠的男人,你懂吗?」

  游映一哭了,他在我面前总喜欢掉泪,一颗颗晶莹剔透犹如初夏荷露,让人看了万分怜惜。

  可这次的泪眼来得汹涌,鲜红的眼眶犹如野兽紧盯着猎物,眼泪布满脸颊,泛白的嘴唇颤抖着,他靠近我,呼出的气体带着湿气,染湿了我的脖颈。

  「可是我到现在发现,我真的办不到,我什么都做不好,连打个拳都需要你来救,我很没用吧,难怪你只把我当弟弟。」

  话说到这种地步,即使再笨的人也不会不明白。

  我以为重生一世我可以所向披靡无所不能,在面对任何人都可以冷心冷肺毫不在乎,可不知道从那天开始,我对于游映一开始无法拒绝。

  无法拒绝他的请求,他的撒娇,他的打扰。

  可这不是一个姐姐该做的事情吗?

  将心比心,或许是我的纵容让他产生了不少错觉,我应该去警醒他,告诫他,告诉他有这样的想法是不对的。

  我的手慢慢搭上他的肩膀,他微微颤抖,埋头不语,可严肃的话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你先冷静一下吧。」

  放弃管教,我第一次落荒而逃。

  14

  娱乐头条:吴怀胜妻子李慧柔深夜与男子密会,两人举止亲密进入酒店一夜未出。

  一向感情甚笃的吴怀胜夫妻二人陷入离婚风波,而在新闻放出的前一天,吴怀胜还在媒体面前满脸幸福地宣布将要大办李慧柔的四十岁生日宴会。

  吴氏企业的股价动荡不已。

  当天下午,吴怀胜召开新闻发布会,他泪撒当场,表示自己对这件事毫不知情,一切都是子虚乌有,对于在网上造谣诋毁的网友,他会逐一清查并寄送律师函。

  电视上的他风度翩翩,即使被媒体刁难也不曾生气,一笑而过,尽显君子气度。

  一时间网络上的不知情网友对他好感度直线up,同情他的遭遇,吴氏股价有所回温。

  「就这?你还有后招吧。」

  饭店包厢里,梅老板拿着酒杯调侃:

  「不像你的风格,你这人忒坏,没想过吴怀胜会丢卒保车?」

  这当然只是开胃小菜。

  我懒得理他:

  「你叫我出来就问这个?」

  「没事就不能叫你啦?你可真是比陈世美还狠心。」

  梅老板假做哭泣状,见我不接招,只好如实招来:

  「你好好看住你弟弟吧,要不是我的人去得早,你现在就只能见到你弟弟的骨灰了。」

  这两天我脑子乱,确实有些逃避接触关于他的消息。

  「他干什么了?」

  「飙车。」

  梅老板双手比划:

  「小屁孩儿和大粗汉,就在郊区那坐荒山上,那么高啊,摔下去就没影子了。你弟弟争气得不行,赢了比赛,但粗汉子不服啊,说他作弊,一顿打,要不是我的人去得快,他就没了。」

  这破小孩儿!都叫他别惹事!

  我头疼不已,连忙跟着去医院。

  游映一躺在病床上,还没醒过来,脸上的伤还没好又叠加了一层,我走过去,只见他眉头紧蹙,不停呓语。

  梅老板出去接了个电话,回来倚在门边:

  「这小破孩儿倒有本事,敢和刘千做生意,圈子里谁不知道刘千狠起来六亲不认,只找乐子不认人情,他居然能让这条癞皮狗佩服。」

  「李益辉吸了,算是废了。」

  梅老板摊开手,似乎认为这只是一件毫不起眼的笑闻小事。

  我轻轻坐下,抚上游映一的刘海,露出青紫的额头,再是眉间、睫毛、鼻子、嘴巴,一点一点揣摩着,和上辈子一样。

  何必呢?

  我轻声问他,也是在问自己。

  我想起了我们的初遇,天使一般美好的眸子,能盛下世间最美好的事物,如果不是他的依赖和陪伴,或许我早就和上辈子一样,被黑暗腐蚀,走向深渊。

  算了,没必要纠结这么多,他上辈子是我的上司,这辈子是我没有血缘关系却亲似姐弟的存在。

  总归拿他没办法,既然两个人再怎样也无法舍开,还不如顺其自然,只要我不松口,他长大之后,会明白,也会离开。

  忽略掉内心的一丝怪异,我总算松了口气。

  15

  李益辉被刘千用白粉搞废以后,整个人阴沉不定,不再天天花天酒地,一个人躲在破旧的网吧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这可不行。

  既然他不主动出击,那我就只能推他一把了。

  我第一次以全貌出现在他的面前。

  他胡子拉碴,眼圈青黑,整个人显得颓靡不易。

  「你是谁?」

  他面色警惕,隔着很远的距离便开始后退,想来这些天也是不好过。

  「你真可怜。」

  我坐在椅子上,怜悯地看着他。

  李益辉没多大本事,要面子这一点倒是跟吴怀胜学了个十成十。

  几个字立刻给他整崩溃了。

  「你算个什么东西,要你来可怜我?」

  我不接他的话,从包包里拿出一张银行卡:「我知道你现在很困难,我们都被吴怀胜骗过,算是同病相怜,看见你就像看见曾经的我自己,我也是于心不忍。」

  李益辉紧皱眉头,面露怀疑。

  我任他打量:

  「你还记得宁元真吗?那是我母亲。」

  「原来是你!那个被吴怀胜抛弃的亲女儿。」

  被他认出来还真是一件恶心的事情。

  不过这些现在都不太重要。

  「曾经我真的很讨厌你,因为你和你母亲是出现,让我的家庭破碎,但现在我才发现,我们都被吴怀胜给骗了!」

  我佯装愤怒,把玻璃杯拍在桌子上。

  「吴怀胜那个小人,简直就是一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伪君子!和我母亲结婚他从小职工成了高管,和你母亲结婚开了公司,现在和依娜勾搭在一起,成了上流新贵,他简直是一只趴着女人吸血的吸血虫!」

  「你看看,明明大家各自都有新欢,就你母亲被万人唾骂,吴怀胜还可以当那个高高在上的君子?他没出轨吗?他找的人比你母亲少吗?凭什么就你母亲背锅,他可以置身其外?」

  李益辉低着头,喘着粗气,而后抬起头,朝我笑了一下:「我知道你想干什么,我是蠢,但我从来不做没有利益的事情。」

  聪明了啊。

  那就更好了。

  「你知道就好,也免得我拐弯抹角上眼药。既然我们都恨不得吴怀胜去死,为什么不合作呢?」

  「好处?」

  「把他整垮不就是最大的好处?你现在是他唯一的儿子,他的财产都将由你继承,还不满意?」

  「毕竟没到手,心里不安。」

  李益辉摆摆手,危险地眯了眯眼睛:

  「他这种的男人不配活在这个世界上,他敢让刘千毁了我,就要做好被我毁掉的准备!」

  不得不说,游映一歪打正着,刘千毁了李益辉,而刘千的父亲又正好是吴氏企业的第二大股东,其中的联系难免会让人多想。

  前脚李益辉遭人绑架又被吴怀胜放弃,后脚李益辉堕落又与吴怀胜的关系网藕断丝连。

  排除所有的不可能即为可能,即使这个可能是人为制造的。

  「很好,那就让我们一起送吴怀胜下地狱?」

  见完面,我回到家里,围上围裙,打开百度搜索营养粥的做法。

  游映一这次伤得很重,惊动了小姨余粒粒,现在是她在照顾,我才有时间去见李益辉。

  一顿操作下来,从没下过厨的我成功把白粥煮成了黑粥。

  唉,做饭好难。

  我打开外卖平台,一口气点了十几分粥,全送到医院。

  一进病房,游映一看着满桌子是外卖,迷茫的眼神还没收回来。

  「不合胃口吗?」

  「这都是、我的?」

  游映一艰难开口。

  「尝一尝,看哪个合胃口?」

  游映一眼神拒绝:「我不太饿。」

  「饿了才吃饭就晚了,而且你现在是伤病患,更马虎不得,张嘴!」

  游映一含泪下咽。

  叫你一天天到处惹事!

  就该给个惩罚。

  最后游映一吃了两份就开始哭唧唧,剩下的小姨打包了两份,就全部送给其他人了。

  「还生气呢?」

  「没有,我好得很,没看见我还吊着一口气吗?」

  我拍掉游映一扯衣袖的动作,想起他是手背好像还肿着,不由得瞥了一眼。

  啧,麻烦。

  豌豆公主都没他娇。

  「下次不敢了,我以后什么都听你的。」

  他无辜小白莲状,偏偏我还吃这一套,有时候都不知道无可救药是他还是我。

  「你是一个独立的人,不用听我的意思行事。」

  我觉得我很矛盾,一边希望他能离我远一点,一边又希望他处在我能看见的地方不受伤害。

  大概是保护欲作祟,我是不是有些变态了?

  算了,管他呢。

  距离我见李益辉已经过去三个小时。

  他说他有办法让吴怀胜身败名裂,让我在网络上见机行事。

  我可不就得时刻关注着?

  打开手机,热搜已经安排上了。

  16

  热搜的末尾,「吴怀胜出轨」、「吴怀胜养子发声」两个话题接连挂上来。

  前不久,刚被网友冠上「最惨董事长」名称的吴怀胜再次被推上风尖浪口。

  吴怀胜被戴绿帽,不明所以的网友可怜他、同情他,再加上他本身衣冠楚楚,能说会道,更是让不少网友直呼其为天下第一好男人,李慧柔简直眼瞎。

  然而站得越高,摔倒的时候就会越惨,网友把他捧上高台,他就必须成为最完美的受害者,容不得半点瑕疵。

  否则就会遭遇强烈的反噬。

  一部分网友已经顺着热搜摸过去。

  爆料的是李益辉的大号,他天生爱炫耀,从来不掩饰自己是吴氏企业太子爷。

  因此也攒了一批粉丝,在他发文之后,义愤填膺迅速把视频传播出去。

  视频中的李益辉饱含热泪,脸色憔悴,脸色更白了,想来应该涂了一层白粉。

  他沙哑的声线娓娓叙述,从小时候第一次见面到长大后的生分矛盾,他用孩子的视角,把吴怀胜抛妻弃子、精于算计、阴险狠毒描述了个十成十。

  在他的故事里,他只是一个偶然获得父爱,欢喜而又害怕失去的顽皮小孩,李慧柔只是一个被渣男欺骗、被父母抛弃、无家可归、默默忍受吴怀胜的冷漠无情、离婚无果,只能外出寻找慰藉的孤独女人。

  他越说越激动,最后失声痛哭,表示自己现在已经被赶出家门,住在网吧,母亲联系不上,他爆料的目的就是寄希望于网友,希望发动群众的力量能让她和母亲早日脱离苦海。

  最新的第二条微博接上文的出轨爆料,是吴怀胜与不同美女出入酒店的照片,这是我给他的。

  紧接着不久,吴怀胜发文痛斥养子,说自己养了他十几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没想到他会因为自己不给他打钱而编造这么恶毒的谎言,再感叹继父不好当,总比不过亲生的,试图引起大家的同情。

  我吃瓜吃得津津有味,转手把两条热搜送上顶点,雇佣一大波水军在吴怀胜评论下方引话题:

  「说的不错,但听说你离过婚?」

  「李慧柔呢?她出轨了,你不和她离婚吗?出轨事件爆出后她就没发过声,一直是你在说,你把她怎么了?」

  「那些女生挽着你怎么解释?都是你干女儿吗?」

  「......」

  我把吴怀胜的评论区搅和得一片混乱,又花钱让之前吴氏企业压下去的黑料重见天日。

  想来这段时间吴怀胜有的忙了。

  随后联系梅老板:

  「时刻关注吴氏企业的股价,把我手下的不动产全部转成流动资金,我要趁这个机会一口吃下这个公司。」

  我不会管理公司,但借着梅老板的势,也有不少积累,都是梅老板在代替打理。

  梅老板默了半响:「那可能会付出所有,你确定要赌吗?」

  我等这个机会已经等了两辈子,只要能把吴怀胜搞下来,付出什么我都愿意。

  「拜托你了。」

  挂掉电话,突然心口有点堵,我闭上眼睛,试图回忆上辈子的种种,仇恨,仇恨,还是仇恨。

  「姐姐?」

  游映一拿掉我手里的香烟,深深吸一口,猛烈咳嗽。

  「吸烟不好。」

  游映一捻掉烟头,耳朵泛红,我没忍住上手去摸。

  我噗呲一笑:「还没成年呢,就开始教训人了。」

  「只差一个月了。」

  游映一伸手在我兜里摸出打火机和烟盒:「你别抽了,对身体不好。」

  「好。」嘴上答应,心里盘算着等会儿下去再买就是了。

  游映一似乎知道我在想什么。

  「我会监督你的。」

  我:......

  17

  事件经过几天的发酵,吴怀胜的声明成了一张废纸,网友借着被愚弄的愤怒,纷纷声讨吴怀胜,要他给个说法。

  我知道,是时候了。

  首先发出疑问的是一个娱乐博主:

  「我发现了不得了的东西,这个站在吴怀胜身边的女孩子好像是依娜耶?」

  接着又有一个博主发文发图:

  「嗯?怎么回事,依娜和李益辉在谈恋爱吗?」

  依娜长得漂亮,是飞傲集团的门面担当,也是一个名气不小的网红,瞬间,热度又上来了。

  「我小看你了,没想到依娜你都能搞定。」

  李益辉在话筒那边止不住发笑:

  「吴怀胜那个老男人以为自己多大魅力呢,依娜又不是眼瞎,搭上吴怀胜只不过是为了公司的业务发展,依娜私下玩得比谁都大,我就随便一个借口说给她介绍男人,以我吴怀胜养子的身份,她也会深信不疑。」

  「趁机找个角度,拍上几张不清不楚的照片,和吴怀胜依娜接吻照并在一起,啧啧,话题我都想好了,就叫父亲与儿子的儿媳抢夺大战?」

  真变态。

  我挂掉电话,勤勤恳恳发一波水军助力。

  不出一个小时,依娜大号发声,艾特了李益辉,表示曾经短暂交往过,但很快因为吴怀胜的骚扰而分开,她是受害者,吴怀胜老变态。

  「哈哈哈哈哈哈哈。」

  依娜作为一个有知名度的网红,深刻明白怎么做才能利益最大化。

  她和父子两人的亲密照暴露已成事实,就不能急着否认,否则叛逆的网友不会相信,只有顺着他们的意思,再制造点迷雾弹,把自己单拿出来,显示出自己的无辜,才是最优的解法。

  权衡轻重下,依娜才编造了这样一个看似荒诞实则更荒诞的理由。

  接下来的一切发展就只能靠天意,靠水军。

  到这里,我以为事情差不多该落下帷幕。

  然后,天降炸弹:

  「结过,离了,贱人,去死。」

  短短八个字,尽显王霸之气。

  我满脸黑线,母亲还是一样喜欢吃瓜啊,叔叔怎么不拦一下?

  吴怀胜这下彻底解释不通,只能装死。

  公德没有,私德败坏,吴氏企业股价下跌至新低度,在梅老板的运作下,我用我名下所有的资产,买下了吴氏企业近百分之七十的股份,一跃成为公司的第一大股东。

  股东大会那天,我穿着西装,一路飒飒至顶楼,碰见吊儿郎当的李益辉,盛装出席的李慧柔,和脸色灰败的吴怀胜。

  「是你!」吴怀胜指着我的鼻子。

  我拍掉他的手指:「吴先生,请你注意你的举动,毕竟你也算是公众人物。」

  「吴越溪,是你干的对不对,是你陷害我的!」

  「陷害?吴先生你是指网上那些你的艳照吗?这还用陷害,这就是事实啊。」

  我笑着回应他:「还有,我姓宁,吴先生往后别搞错了。」

  李益辉走过来:「跟他废话什么,进去吧,会议要开始了。」

  吴怀胜像是发现了什么新奇的事情,他在我们之间目光来回转动,随后瘫在椅子上:「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李慧柔抓着他的下巴狠狠道:「这就受不了了?你把我关进地下室的痛苦我还没讨回来呢,你可别想不开啊。」

  狗咬狗,还想着玩囚禁play,不过可能不能如她所愿了,警察掌握了吴怀胜商业犯罪的证据,现在已经在来的路上。

  我转身走向会议室,带着李益辉。

  会议上,我简单听取了公司的章程制度,简单说了一下业务安排,没有提到李益辉一句。

  李益辉从一开始的自信满满,到后面的焦虑不堪,我始终没给他一个眼神。

  「你什么意思!」会议结束后,李益辉质问我。

  我淡定地收拾起文件交给秘书:

  「你放心,我不会亏待你的,我有一份大礼要送给你,不过需要你和李阿姨一起去取。」

  「真的?」

  李益辉怀疑道:「可我只想要公司股份。」

  我露出微笑:「相信我,你一定会喜欢的,我可是你的合伙人,你都不配合一下吗?」

  「那也行,如果我不满意,你还是得给我公司股份,不然我就把你的真面目放给大众看看。」

  李益辉拿着U盘在我面前晃悠。

  想来我们之间的对话都在里面。

  还真是谨慎啊。

  不过再怎么谨慎都没用了。

  我带路将两人带到梅老板的店里,直直通往背后的仓库。

  「进去吧。」

  我站在铁门前,看着两人越过我推开铁门。

  瞬间,里面的保镖冲出来,把两人绑起来禁锢在柱子上。

  「宁越溪,你干什么!」

  李益辉反捆的手臂不停挣扎,咬牙切齿道:「你想杀人灭口?」

  「这就严重了,我可不是滥杀无辜的人。」

  我走上前,用刀子划过他的脸,

  「其实我很好奇,你凭什么认定,一个被你破坏家庭的人,会诚心实意和你合作呢?」

  「你觉得我不会恨你吗?」

  李益辉浑身发抖,不知道是痛的,还是气的。

  「这张脸真不错,继承了你妈的优点,要毁掉还是有点可惜了呢。」

  刀子用力陷下去,鲜血如注。

  「啊——」

  一刀、两刀、三刀、四刀......

  我再也不用压抑了,我要尽情释放我心中的恶魔,我要狠狠地......

  发疯!

  一旁的李慧柔吓到了,眼睛死死瞪着我。

  怎么还忘了她呢。

  上辈子卖我进山的人贩子。

  我转而向她,她连连摇头。

  「怕什么,这可是你儿子的血,你不爱你的儿子吗?」

  「魔鬼,你是魔鬼你会遭报应的!」

  「我当然会遭报应,但现在是你遭报应。」

  按部就班,她被我毁了容,双臂骨折,我把她放坐在椅子上,正对着木板床,她已经脸色惨白没有力气反抗。

  「辛苦了,最后请你看一场戏吧。」

  保镖是八个肌肉糙汉,我让他们把半死不活的李益辉泼醒,放在木板床上。

  「你不是喜欢玩儿吗?那我让大哥们陪你玩个够好不好啊?」

  李益辉被堵住嘴,血肉模糊的脸上,两只眼珠微微颤动。

  上辈子,如果不是李益辉,我或许会有不同的人生,他毁了我。

  那么这辈子,我也要毁了他。

  「别玩死了,留一口气就行。」

  一个保镖挠挠头,「老大,俺直男!」

  「奖金?」

  保镖立马立正,「俺可直可弯。」

  关上门,欲盖弥彰,身后的鬼哭狼嚎都不再与我有关。

  我深吸一口气,今天的负能量超标了。

  回到家中,才十一点,我洗了个澡,翻遍衣柜找出一条白色的连衣裙,画了个美美的妆,提着定好的生日蛋糕赴约。

  盛夏的天气总是闷热无比,空气都被扭曲成波浪的弧度,树叶沙沙,蝉鸣声响,游映一就站在树荫下,跳着和我招手。

  那一刻,两个身影重合了,我快步走起来,又变成奔跑,扑进早有预谋的怀抱。

  「姐姐,我改名了。」

  户口本上,余亦然三个字显眼无比。

  我有些晃神,看着他脸上浅浅的酒涡,没忍住凑上去。

  「生日快乐,余亦然。」

  余亦然番外(前世)

  公司来了个很奇怪的女生,从来不摘帽子口罩,左腿还留有残疾。

  副经理说她叫宁越溪。

  「是个人才,前段时间出了车祸,家人去世,自己也残了,被原公司小人暗算丢了工作。」

  说着还止不住叹气,说可惜了。

  我并不觉得可惜,可能我天生就缺少感情吧。

  也不太喜欢如此沉默没有生气的员工,直到第一次月底考察,她的成绩着实亮眼,拿下来好几个大单,惹得众人羡慕不已。

  她坐在会议室的最角落,带着口罩,眼神放空,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我开始不自觉关注她。

  她的办公桌在角落,无论是吃饭午睡还是上下班,都是孤零零一个人,偶尔的交流也毫无表情,就好像一架只会工作的机器,没有任何的娱乐活动。

  「越溪,咱们办公室的人都去,你不去可就太不给我面子了,又不要你掏钱,难得聚一回,别扫兴嘛!」

  「就是就是,组长好不容易请一顿,还不得去好好宰宰?」

  办公室的人声没有压低,站在门口我听见了大概。

  「不去。」

  宁越溪收拾好东西就要走,却被人拉住,

  「下班时间又没事儿!你不会背着我们偷偷工作吧?这样可不太好哦,业绩第一还拼命,让我们这些平民怎么活啊!」

  「对,你今天必须去,就当给我个面子。」

  几个人围着宁越溪不让她离开,拉扯间突然传来一阵惊呼。

  我心里一紧,开门走进去。

  之间刚才还热闹的人都一脸尴尬站在原地,宁越溪坐在椅子上,双手捂脸低头,动作很慌张。

  「余总。」

  手里还拿着口罩的男生不知所措,连忙把口罩扔在桌子上。

  「我、我就是想开个玩笑……」

  我拨开人群来到宁越溪的面前,手刚搭上她的肩,就被她甩开,她沉默着离开,脸上再没遮挡。

  那是一块触目惊心的红色伤疤,布满半张左脸。

  「办公室里没有丝毫纪律,还以捉弄取笑同事为乐,你们就是这样给公司发展业务的?你们就这水平?你们还有没有廉耻之心?」

  「你们几个人,必须给宁越溪同事道歉,这个月奖金取消,再交上一份检讨。」

  我追出去,直到公司大门也没看见人影。

  但作为公司的老板,我有义务保证每个员工的安全。

  我打电话给秘书,让他把宁越溪的电话号码发给我,随后我拨通电话,在数秒之后被挂断,之后几次,无一例外。

  她会不会想不开?

  不好的念头萦绕在心头,让我一晚上都无法集中精力去工作,我打开微信,发去好友验证,验证在凌晨三点的时候通过。

  这么晚,她还没睡吗?

  我试探性发去信息。

  「没睡?」

  「今天不是休息日,要早起上班。」

  「你可以晚点去公司,或者你要是想请假直接和我说。」

  消息石沉大海。

  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试图理解一个刚经历过重大变故,失去亲人,身体残疾的女孩的心理。

  我想起在我四岁那年,我的母亲是如何歇斯底里,我的父亲是如何冷漠无情。

  在那之前,我从未想过,我会成为一个没人要的小孩,我会寄人篱下看人脸色。

  上天是仁慈的,至少没有让我看见浴缸里满目的血红,我收到的只有亲人的痛哭和一个小小的骨灰盒。

  那时候我还不能理解这种感情,只觉得胸口很闷,很想逃离,很想长大把那所谓的父亲打得满地找牙。

  那样我的母亲就会回来了。

  直至长大,时间的流逝已经消磨的这份感情,我慢慢领悟离开的含义,但我已经不再那么难过了。

  早上八点,难得晚起,我停在公司楼下的早餐店旁,包子豆浆热腾腾扑了我一脸。

  「帅哥要些什么?这里都有的。」

  ;老板娘热情大方,手里的塑料袋子跃跃欲试。

  「包子和豆浆来两份。」

  我记得她不爱吃早饭,每天来到公司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去休息室泡一杯咖啡,然后坐一上午。

  这个习惯不好。

  「来上班了吗?」

  路上我随便问了一句,没想到她却回了我。

  「来了,谢谢老板的关心,我没事。」

  办公室里很安静,或许昨晚宁越溪的事情已经传开了。

  我直径走向角落的办公桌,把一份早餐放在桌子上,黑色的帽顶微微颤了颤,而后慢吞吞抬起头来和我对视。

  那是一双毫无波澜的黑眸,平静如死水。

  她微微转动脖子,推开我放在面前的早餐。

  「谢谢老板,我吃过了。」

  才怪!你来公司一个多月从来没吃过。

  我在心里接话,但也不好拆台,只能微笑着让她留着,可以饿了再吃。

  她不再拒绝,也没说好不好。

  接下来的日子,我开始频繁和她接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