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化哲学集锦9篇

  文化哲学范文1

  一、文字、思维、文化

  对中西文化系统上的差异,近代以来,学术界从不同的角度进行了反复讨论。笔者试图从文字对思维、思维对文化的影响方面作一尝试性探索。

  现代脑科学研究证实,大脑左右两半球的分工是不同的。右半球主要处理各种各样的形象,左半球主要处理形形的语言符号。这表明左右两半球的思维工具不同,右半球的主要思维工具是形象,我们可以称这种思维为形象思维;左半球的主要思维工具是语言,我们可以称这种思维为语言思维。语言是形象的象征性符号,形象是语言代表的意义。在大脑中,形象和语言、形象思维和语言思维之间并不是漠不关心的。相反,连接大脑两半球的胼胝体以难以想象的速度传递左右脑的信息。

  人们常说,中国人和西方人的思维方式不同。这是毫无疑问的。然而,它们到底是如何不同呢?这种不同是怎样形成的呢?

  原因是多种多样的。但我认为,中西书写文字的差异,是造成两者思维方式不同的根本原因。固然,文字是语言的书写符号,它不同于语言,不等于思维的工具。但是作为人们最经常使用的交流工具,文字对思维无疑有着不可低估的影响。西方语言的书写形式是字母文字,这种文字既不表形,也不表意,而仅仅表音;也就是说,它完全割断了与形象的直接联系,是一种纯粹的记录语言的符号。这种纯粹记录语言的字母文字频繁地、广泛地刺激人们的大脑,就逐渐地形成了西方人长于语言思维的特点,使之语言思维特别发达。而汉语书写符号是方块汉字,它不仅表音,而且还能表形、表意。这种音、形、意互相联系的文字,为形象思维提供了方便的工具,使中国人长于形象思维。

  文字影响思维方式,思维方式又影响文化的发展特点。中西文字和思维方式的不同,使中西文化表现出各自的独特风貌。西方学者认为,语言和思维是相互依赖的。如黑格尔就声称:“思维形式首先表现和记载在人们的语言里。”杜威也指出:“吾谓思维无语言则不能自存。”而我们的语言学教科书则反复强调,语言和思维是外壳和内核的关系。与此相反,许多中国学者却认为自己思想的最高境界无法用语言表达的。如“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今本《老子》一章)、“可以言论者,物之粗也;可以意致者,物之精也”(《庄子?秋水》)、“书不尽言,言不尽意”(《周易?系辞上》)、“不著一字,尽得风流”(《诗品?含蓄》)等等。

  中国人和西方人在思维和语言关系上的差异,直接影响了他们对语言学的兴趣。为了更好地发展、提高自己的思维能力,西方人很早就很重视对语言的研究。从古希腊时期以来,语言学就“变成‘人文科学’和‘自然科学’之间的一枚独立学科”,一直到近现代,西方的语言学一直是遥遥领先的。而中国人的思对语言的依赖性小,此相应,中国对语言研究就不那么重视。在中国古代语言学一直没有得到独立发展。孔子早就提倡:“辞达而已矣。”(《论语卫灵公》)的音韵学就是文学和经学的附庸,人们只是为了写好诗赋和第才去研究它。学者们甚至把文字、音韵、训诂贬称为“小学”。直到十九世纪末,马建忠才照搬西方的语言理论,写成中国第一部语法著作《马氏文通》。此后,中国的语言学才逐渐独立发展起来。

  中西思维的这种不同特点,还深刻地影响了中西文化的不同气质。中国哲学史上的三大流派儒道佛都强调内心的反省、体验与觉悟。儒家先贤曾参早就说过:“吾日三省吾身”(同上书《论语?述而》),以反省为必不可少的修身手段。道家则更进了一步。王弼认为:“忘象者,乃得意者也;忘言者,乃得象者也。得意在忘象,得象在忘言。”(《周易略例?明象》)语言,甚至图象都成了束缚思想的桎梏,思想修养达到了一定程度,图象和语言都不存在了。这个传统在佛教徒那里达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慧能虽然不识文字,却能以力主“顿悟”成为禅宗南宗的鼻祖。后来,禅宗干脆主张“不立文字”,彻底抛弃语言文字,而完全用纯粹的直觉传递那些被认为不可表达的奥妙,“棒喝”就是其主要形式之一。因此,佛教之所以在中国发展起来,禅宗之所以在中国产生,中国形象思维的土壤是一个不容忽视的原因。与此相应的是,在中国学术史上形成了一系列玄而又玄的概念,如阴阳、元气、意境、神韵、风骨、虚实……举不胜举。

  在语言思维影响下的西方文化和西方哲学,表现出了另一种风格。西方哲学家们总是以语言的严密性和思辩性见长。古希腊的哲学家们如此,近现代西方哲学家们也如此。因而,在某种意义上讲,西方哲学是一种语言思辩的哲学。当然,西方学术史上的概念也是相当明确的。

  专家认为,形象思维具有模糊性,这大概是中国人思维的特点;相对地讲,语言思维具有精确性,这是西方人思维的特点。中西思维的这种不同特点,在各自的语言体系中都留下了自己的痕迹??固然,这同中国人和西方人对语言研究的不同态度也有一定关系。也就是说,西方语言是比较精确的,汉语,尤其古代汉语则比较模糊(由于大量西方译名的输入,现代汉语正在向精确化发展)。同一个意思,中西哲人的表达风格各异。如老子说:“有无之相生也,难易之相成也,长短之相形也,高下之相盈也,音声之相和也,先后之相随也。”(简本《老子》第二篇第九章)类似的意思在赫拉克利特那里却变成了“统一物是由两个对立面组成的,所以把它分成两半时,这两个对立面就显露出来了。”孔子对智慧的定义是:“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是知也。”(《论语?为政》)亚里士多德却说:“智慧就是有关某些原理与原因的知识。”[4]虽然把赫拉克利特和亚里士多德的语录译成了现代汉语其精确性仍未泯灭;而老子和孔子的语录就必须通过一番领会才能得到其真谛。

  从上述比较中,我们还可发现,表面上看,古希腊哲学家的语言具有鲜明的抽象性、概括性,而中国先哲的语言具有突出的具象性、比喻性。但这并不是说中国人的思维缺乏抽象。其实,在这种具象性、比喻性的背后,却表达了与西方哲人所揭示的同样抽象的道理。所以,有些人认为西方人的思维富于抽象,中国人的思维缺乏抽象,这是一个错觉。有谁能说“得意忘象”不是一种抽象?有谁能说“心通”、“冥合”不是一种抽象?只是它们扑朔迷离、难于表达而已。甚至一向贬斥中国哲学的黑格尔也不得不承认,《周易》中“那些图形的意义是极其抽象的范畴,是纯粹的理智规定。”

  由于长期以来人们把抽象思维(确切地说是语言思维)与逻辑思维混为一谈,所以那些认为中国人的思维缺乏抽象的人,也往往断言中国人的思维缺乏逻辑。这同样是错觉。所谓逻辑,就是客观规律性。其实,反映客观规律性的思维就是逻辑思维;形象思维也反映了客观规律性,当然也是一种逻辑思维。

  当然,我们不否认,语言思维和形象思维的抽象性、逻辑性具有不同的特点。语言思维的抽象性、逻辑性存在于语言之中,在语言表达中显而易见,因而是外在的;形象思维的抽象性、逻辑性存在于形象之中,在语言表达中则不那么显著,因而是潜在的。这正是造成以上各种错觉的根源。

  中西思维方式的这些不同特点,造成了中西学者在理论体系上的独特风格。也就是说,中国学者的理论体系是潜在的、模糊的;西方学者的理论体系是外在的、清晰的。也就是说,中国的学术并非没有自己的体系,那种认为中国缺乏理论体系的观点是站不住脚的。

  形象思维是通过直观或直觉把握事物的,这就自然地决定了这种思维方式把握的是事物的整体,而非局部人们用直观或直觉去感知一个事物的局部而舍掉其它部分是相当困难的。当我们想象桌子的形状时我们的大脑中出现的总是整个桌子,既不只是桌子面,也不只是桌子腿;同样,我们想象桌子面或桌子腿的形状时,它们总是同整个桌子合为一体的,难分难舍。因而,这种思维方式具有整体性。相反,语言思维的工具是语言,这就给具体分析带来了方便。人们在运用“桌子”、“桌子面”、“桌子腿”等语词概念进行思考的时候,它们都是完全独立、互不牵制的。因而,这种思维方式具有分析性。

  形象思维的整体性和语言思维的分析性各给中西文化打下了自己的烙印。中国学者的著作,大多是非常综合的,一部《论语》,囊括了孔子的政治思想、哲学思想、教育思想、心理学思想、伦理学思想等内容。而西方的学术著作,一般是分门别类的,如亚里士多德的逻辑学著作是《工具论》,心理学著作是《论灵魂》,美学、艺术理论方面的著作则以《修辞学》、《诗学》为代表,此外还有《政治学》、《雅典政制》等政治学方面的著作。在物质文化方面,以北京故宫、曲阜孔庙为代表的中国建筑,具有鲜明的完整性,而西方的建筑则颇具错落有致、不拘一格的情趣。

  语言思维的分析性与精确性是相辅相成的。为了更加精确,必然要求具体分析;只有具体分析,才能更加精确。它们表现在艺术创造上,是求真与再现。西方的艺术家们为了把人体画得更逼真,往往在人体解剖学上下功夫,他们力图再现艺术创造的对象。古希腊、罗马艺术家们的雕塑品,使当代艺术大师们叹为观止;达?芬奇的画蛋的求真态度,已成为妇孺知的美谈。这种真的、再现的艺术是符合西方之审美观的。亚里士多德就说过:“维妙维肖的图象看上去却能引起我们的。”西方艺术的特色,就在于这种如临其境、如闻其声、如见其貌的真实感。

  形象思维的整体性与模糊性表现在中国人的美学观上是求似与超脱。中国的艺术家们不在求真上下功夫,而是追求一种“超真”的艺术效果;中国画的特色就在这里,几条线、几点墨就能给人以美的享受。这就是国画大师齐白石老人所说的“妙在似与不似之间”;无独有偶,司空图早在《诗品》里就说过:“离形求似”,可见这是一个传统。无论是中国的画,还是诗,总能给人一个无限想象的天地,使人们回味无穷。“味摩诘之诗,诗中有画;观摩诘之画,画中有诗。”(《苕溪渔陷从话》前集,卷十五)坡对王维的定评,一语道破了中国艺术的特色。其实,在中国艺术史上,何独王维的诗是如此呢?“平林漠漠烟如织,寒山一带伤心碧”,这不正是一幅用饱醮忧愁的笔墨描绘出的图画吗?又何独王维的画是如此呢?敦煌壁画中的佛像,那种既大智大悟,又天真纯净;既莞尔而笑,又庄严静思的神态,不正是一首绝妙的诗吗?这都是中国传统思维方式结出的硕果。

  至于在科学技术领域,为什么中国在古代占优势,西方在近代占优势呢?这个问题迷惑过不少人,包括爱因斯坦这样卓越的科学家也感到惊奇。我以为,这是由于中西不同的思维方式在不同历史时期显示出来的不同的优势。分析这个问题之前,我们必须首先明确两点:第一,确切地讲,科学不等于技术,前者是指一种以理论为主的学术体系,后者主要是指在实践经验基础上的发明创造;第二,科技也是由技术创造向科学理论发展的,古代的科技形态以技术创造为特征,近代以科学理论为主要特征。既然古代科技形态的显著特征即技术创造以实践经验为基础,显然中国人的形象思维会大显身手,而西方人的语言思维就相对逊色了。所以,中国能够成为四大发明的故乡??四大发明基本上是技术创造。中国古代的科技著作,主要也是技术方面的,《天工开物》是宋应星对明代手工业生产经验的总结,《本草纲目》是李时珍对中草药的功能与用途研究的记录。另外,中国学者在理论体系和学术概念上的潜在性、模糊性、玄奥性表现在哲学、美学等方面是别具一格的,但与生性精确的近现代科学理论背道而驰。这或许是近现代以来中国科技发展一落千丈的一个深刻原因。而以语言思维为主要思维方式的西方科学家,却正是在这方面得天独厚,故能在近现代科学理论的许多领域中独占鳌头。牛顿的力学、达尔文的进化论等科学理论体系在近代科技史上显示出了语言思维在这方面的优势。

  我时常有这样一种想法:中国的科技形态基于人类的原始经验,而西方的科技形态则是对人类原始经验的转折。原始思维研究证明,原始人具有超乎寻常的直觉能力和经验积累。我认为,中国的方块汉字和形象思维在一定程度上延续了这种原始经验,从而形成了中国的科技形态;西方的字母文字和语言思维则在一定程度上割断了与原始经验的联系,使之另外开辟出一块天地,从而形成了西方的科技形态。西方科技在现代社会的优势已为人们所共睹。其实,中国的传统科技,尤其中医学,具有巨大的潜在价值,有待人们去发现、去挖掘。

  综上所述,中国文化和西方文化是人类思维之树上的两朵奇葩,互有优劣,各具独特风貌,在历史上争奇斗艳,各领。因此,不能笼统地划分谁好谁坏,贬低一方,抬高一方。那种贬低方块汉字和形象思维、抬高字母文字和语言思维的论调,事实证明是站不住脚的。

  二、哲学与宗教

  哲学与宗教是文化的更深的层面,而二者之间的关系又反映了各个文明的不同风貌。在我看来,哲学和宗教的含义,是一个需要重新界定的前提性问题。这两个概念都来自西方,所以,一般人观念中的哲学与宗教,都是西方意义上的哲学与宗教,可谓之狭义的哲学与宗教。以这种狭义的哲学与宗教来考量中国的学术思想,严格地说,中国既没有哲学,也没有宗教。如果一定要以这个意义上的哲学与宗教来分析中国学术思想,我们当然可以找到类似于西方的哲学和宗教。依此,或许可以这样说:西方思想的特质在于哲学与宗教相分离,印度思想的特质在于哲学与宗教相合一,而中国思想的特质在于以哲学代替宗教。各国的宗教都是为了解决人生的问题,但在中国,哲学就是为了解决人生的问题,不需要宗教来扮演这一角色。中国哲学通过两条途径来安顿人生,一是自然,二是人自身,它们又往往交织在一起。由于它们都为人生而设,所以都具有人文主义特点。就此而言,我们又可以说中国哲学的特质是人文主义。

  不过,我们尤其应该注意到,中国的传统思想有自己独特的风貌。按照西方的标准来讨论中国的学术思想,是不客观的,也是不公正的。所以,我们应该打破西方中心论的束缚,在更超越的层面上去理解哲学和宗教,对这两个概念从广义上进行重新理解和诠释。我想,如果把“哲学”看作关于世界根本观点的学说、关于对存在问题的思考,如果把“宗教”看作关于人生的学说、关于信仰的体系,那么,那么就可以说中国思想具有哲学和宗教的两重性;它既是哲学,也是宗教。中国思想立足于人自身,所以这种哲学是人文主义的哲学,这种宗教也是人文主义的宗教。

  中国传统思想的这种特质,是殷周之际经过一场以人为本位的深刻的宗教反思和批判运动形成的;这场思想风暴,标志着中国哲学的建立。也就是说,中国哲学是从探究人的本质即人性(德)开始的。透过这场宗教批判运动我们可以发现,中国哲学是从原始宗教中转化出来的。

  西方的情况完全不同。西方哲学尽管也萌芽于宗教,但它是从探究客观世界开始的。所以它的最初形式是自然哲学,然后才转向人,从而具有人文主义性质。不可否认,西方早期的这种人文主义和中国早期的人文主义有许多一致之处。例如,伦理学一度成为古希腊哲学的主要课题,研究形上学是为了解决道德问题。这和先秦哲学家的思路不谋而合。

  中西哲学不但出发点不同,而且发展进路迥异。希腊哲学没有经过殷周之际那样的宗教反思和批判运动,这就为宗教留出了一定的空间。所以,在希腊哲学发展的后期,哲学终于和来自东方的宗教合流了,由此导入中世纪。然而,正是由于西方没有经历过殷周之际那种宗教反思和批判运动,所以西方的哲学和宗教始终禀性各异。其哲学是理性的、人文主义的,其宗教是非理性的、神本主义的。终于,经过文艺复兴运动,哲学与宗教又一次分道扬镳了。就这样,西方重新确认了久违的人文主义传统,并跨入近现代社会。可以说,西方的近现代文明是西方人的思想从中世纪的枷锁中挣脱出来的结果,所以它表现出对中世纪激烈批判的意识。

  但是,由于经历了殷周之际的宗教反思和批判运动,所以从那时起,中国的思想就一直是人文主义的。正因如此,中国没有中世纪,也不存在什么封建社会,就象不存在奴隶社会一样。也正因如此,中国人没有必要从中世纪的枷锁中挣脱出来,重新认定人文主义传统,因而也不可能象西方那样经历文艺复兴运动。

  多少年来,在西学的一片凯歌中,学者们千方百计地用马克思的五种社会形态来对中国历史进行分期,费尽心思地寻找中国历史上的文艺复兴运动,煞有其事地猛烈批判中国的封建主义、专制主义,……所有这一切,皆迹近无的放矢。诚然,中国古代社会有它的弊病、有它的缺陷,甚至严重的弊病和缺陷。然而,这就是封建主义吗?这就是专制主义吗?对此,需要重新考量。我想,中国古代至少没有西方那种封建主义和专制主义。如果说中国有西方意义上的专制主义的话,那应该是斯大林主义传入以后的事情,而是其顶峰。所以,中国的许多问题,我们应该好好反省自己,直面现实,不要总是把账算到古人的头上、总是把祖宗当作替罪羊、总是王顾左右而言他。只有这样才能真正地、切实地提高自己,发展社会。

  三、形上学

  形上学不但是某种哲学的核心,也是某种文化系统的核心,所以它最能反映一种学术思想的特点。

  形上学所探讨的最普遍的存在是超越一切的,是与现实世界无对的。这就是说,它完全由人心所设。这样,我们就无法回避心这个概念。

  上文谈到,心包含生命之心和认知之心两个层面。我认为,相应地形上学也有两种类型,即生命形上学和认知形上学,它们分别由生命心和认知心所构造。前者乃生命根本特质的投影。哲学家们把他们对心(或者说生命)根本特质的体悟和把握投射到最高形上概念上,然后用它来规定心、安顿心。后者乃客观世界根本特质的投影。客观世界的根本特质首先投射到认知心,然后又由认知心投射到最高形上概念上。

  由于哲学家们对生命根本特质的体悟和对客观世界根本特质的认识各有不同,故形成了各种各样的生命形上学和认知形上学。黄梨洲说:“心无本体,工夫所至,即其本体。”[6]这里,我要接着他的话说:存在(最普遍的存在)无本体,工夫所至,即其本体。既然最高形上概念为心的投影,所以,存在的本体,也就是心的本体;“工夫”的不同,决定了心之本体和存在之本体的不同。“工夫”,当然是心的工夫。

  中西传统的形上学属于不同的类型。西方哲学一开始就是一种“爱智”的学问,由此形成的亚里士多德以后的西方传统形上学的主流是用科学性的概念、判断、推理的理论知识体系来把握的,这当然是一种认知形上学(前苏格拉底哲学或有所不同)。

  中国哲学一开始就立足于生命的价值,因而其传统形上学的主流是生命形上学。儒道佛三派形上学的最高范畴分别为天、道、真如,这些范畴的实质分别为善、自然、空。就是说,三派对生命根本特质的体悟分别为善、自然和空。不过,宋明新儒学中的程朱一派的形上学则是一种认知形上学。它虽然声称其最高范畴“理”具有普遍性,但在实际论证中更侧重社会人伦的一面,所以与西方的认知形上学有所不同。

  既然生命心的功能是对其自身的体悟,所以它既是主体,又是客体,而归根结蒂它是主体性的实际承载者。这正是中国哲学主客合一特点的根源。与此相反,对象化是认知心的鲜明特征。它总是把客观世界作为对象去认识;即使对自身,它也是先将其对象化,然后再去认知。换言之,认知心与客观世界本来二分。另一方面,认知心与作为主体性实际承载者的生命心与本二分。这就导致了西方传统哲学主客二分的特点。

  由于中国哲学脱胎于早期宗教,所以它难免带有中国早期宗教的特征。就象在原始宗教中人的命运是由天所赋予的一样,在中国哲学中,人性也是由天、道等最高形上实体赋予,从而内在于人自身的。这一点,也是与西方形上学大相径庭的。

  需要指出的是,西方近代以来尤其现代以来怀疑、否定传统形上流的实质,在于对认知形上学的背离和对生命形上学的靠近。这样,一些西方哲学家自觉地从中国哲学中吸收养分也就不足为怪了。

  以上从三个由浅入深的层面分析了中西学术思想的特点。事实上,这三个层面是相互关联的。

  参考文献

  [1]黑格尔《逻辑学》,第7页,商务印书馆版。

  [2]杜威《思维术》第174页,中华书局1933年版。

  [3]《语言与语言学词典》第201页,上海辞书出版社1981年版。

  [4]亚里士多德《形而上学》第3页,商务印书馆版。

  文化哲学范文2

  文化哲学在当今国内学术界已经成为一个热点研究领域。然而,热中也有令人困扰的事:人们对文化哲学的理解见仁见智,难以统一,以至于文化哲学研究在内容上已经被泛化。一般来说,一个学科在产生之初存在一段时间的多元理解,似乎无需大惊小怪。但是由于文化概念的宽泛性

  以及文化哲学的实践品格,人们对文化哲学的理解已经远远超出了一门学科产生之初所具有的多元性,从而在认识上产生了一些混乱。这对一个学科的健康发展是十分不利的。

  一种哲学形式和哲学内容的产生,根植于时代的根本性变化。自中国近代被西方列强的坚船利炮打开国门以来,中西文化之争以及随之相伴随的中国现代化问题就成为两个孪生的文化哲学问题,对这些问题的研究和讨论一直没有止息。但是,在今天,随着世界范围内各民族交往的拓展和加深以及我国现代化建设迈进到一个新阶段,这些问题已经在一个新的平台上展开。一方面,全球化过程已经拉开序幕,全球化不可避免地会产生不同民族、不同地区文化形态的彼此冲突。其中,东方和西方、第一世界与第三世界的文化冲突是这场冲突的主要矛盾:西方发达国家借经济全球化之机,力图把自己的文化模式和价值观念普遍化,同化与自己不同的第三世界的民族文化;与此相反,第三世界各民族文化在经济全球化浪潮中,感受到一种来自于发达国家强势文化的压力,纷纷强调本民族文化的个性,以其个性与强势文化相抗衡,中西文化之争这一老问题在新的更广泛的背景下重新凸显出来;同时,经济全球化是一种全新的生存方式,这一生存方式将形成一种全新的文化经验、全新的理论视野和价值依托,这就使得理解问题的范式有了转换,中西文化之争有可能在一个更高的平台上重新得到理解。另一方面,20世纪后20年,我国社会主义建设的中心工作是以大规模的经济建设为现代化奠定坚实的经济基础,这一建设在提高国民经济总体水平,促进经济繁荣方面已经取得了巨大的成就。进入21世纪后,我国现代化建设已经进入一种以人的现代化为核心的,经济、文化和社会全面进步的总体现代化时期,构建和谐社会即应当是这种总体现代化内涵中的应有之意。在总体现代化时期,社会现实需要一种总体性的反思、批评和理性重建。我认为,这些变化在哲学上可以这样概括:一种新的全球化生存方式以及人的总体性存在方式将要成为现实,这应当是当前中国文化哲学产生的现实根源。

  二

  文化哲学研究自“五四”运动以来,伴随着中国现代化的艰难历程,曾出现过数次高潮。然而,以往的文化哲学研究往往以零散的现实问题为内容,这种实践动机影响了文化哲学理论体系的完善和系统化。随着总体现代化的反思诉求,文化哲学在学理层面的系统化,从而形成完整的文化哲学体系,已经成为进一步深化文化哲学研究的重要环节。

  文化哲学从总体上具有自己的元哲学理解和形而上学运思,同时凭借这种形而上学运思,对现实的文化形态进行整合和理性重建。所以,文化哲学研究具有相互区别同时又相互联系的三个基本层面:

  1、哲学的文化价值研究。这是文化哲学的前提性研究,目的在于确立文化哲学的合法性:只有确立哲学之普遍的文化价值以及与此相关的哲学在文化中的超越地位,才能确定文化哲学的合法性。

  关于哲学在文化中的普遍的文化价值,我们可以通过哲学的演变过程来了解。在文化史上,如所周知,哲学最初是包罗万象的:它几乎涵盖所有的文化学科,包括人文学科和各种科学技术学科。随着人类历史的发展和人类认识的发展,文化开始分化,产生了不同的文化部门和文化学科。与此同时,哲学则逐渐退隐,成为文化系统中的“无效用”要素——正是根据这种分化以及哲学的“无效用”性,才在哲学史上产生了种种哲学或形而上学终结的说法。但是,哲学作为文化系统中的“无效用”要素,却能够在文化系统中存在数千年,并且曾一度成为文化之王:成为文化学科的元标准以及文化学科合理性的裁判者,这一现象曾引起人们的惊奇。考察这一问题涉及到哲学在文化系统中到底有什么功能和作用。其实,哲学在文化系统中确实没有功利效用,这一点就连实用主义者的代表人物威廉·詹姆斯也是承认的。但是它却有一种重要的、不可或缺的结构意义和系统作用,在这种功能作用之下,文化各门类、各部门之间才能在内在意义上联结为一个整体。换言之,哲学是以其构建的终极意义作为“经纬线”,将文化各门类“编织”为一个统一整体。

  哲学在文化系统中普遍的文化价值决定了哲学在文化中的超越地位。哲学在文化系统中的这种结构意义和系统作用,使得哲学不再是一个普通的文化部门和文化门类,哲学是文化精神的灵魂和“硬核”(拉卡托斯语),是文化的管理者和文化价值的沟通者——文化分化后确实需要这样一个管理者和沟通者担负起整合文化的重任。哲学是以文化作为中介与世界相连的,哲学几千年来对世界统一性的不懈追求,实际上就是以隐喻的形式对文化总体性的追求——只是这种隐喻形式往往把问题弄得晦暗不清。因此,我们应当承认哲学在文化各门类中的超越性的特殊地位。现代西方颇为盛行的后现代主义主张在文化中消解“大写的”哲学,消解哲学之王的地位,但是,这几乎是不可能的:存在几千年的哲学是无法靠一种思想分析而被消解的,因为它的存在一定有其存在论上的根据。

  2、文化形而上学。文化形而上学研究是关于文化总体性及其深层价值的研究。哲学的文化价值研究确立了文化哲学的合法性,文化形而上学则在此基础上,对文化的总体性本身以及由于领域性分化和地区性特色形成的不同的文化精神和基本的文化价值进行研究,进而构造一种文化总体性理想,对现实文化进行一种理性重构。

  我们知道,文化随着自身的发展出现了一种分化和专门化的过程,在这一过程中形成了不同的文化门类:道德、艺术、宗教、科学等等,它们有着迥然不同的文化价值和内在精神,如真、善、美、神圣等等;同样,不同的地域文化(又称“地方文化”)亦可归结为某种深层价值的差异。文化是人的存在方式,所有这些文化门类、文化形态分别都与人的特定的生活方式、存在方式相关联,都构成了人的某种生活样态和存在方式,因而,有一种天然的自主化、绝对化倾向。但是,相对于文化总体性来说,它们又都具有相对性:脱离了文化总体联系的个别文化部门、文化形态只能是一个局部、一个方面,具有相对的真理性。所以,文化哲学要把文化总体性作为自己的研究对象,探究文化总体性的原始形成及其内在联系,探究对文化总体性进行理性重构的理论逻辑和现实途径。同时,文化形而上学还应在各文化门类和部门、各文化形态之间建立一种开放机制和沟通机制。这种开放机制和沟通机制,一方面,要克服文化(包括文化门类和文化形态)的“原子化”倾向;另一方面,要克服以一种文化门类或文化形态取代其他文化门类和文化形态的“霸权主义”倾向,以倡导一种辩证的统一。

  3、文化批判。文化批判是文化哲学的第三个层面,也是文化哲学的实践层面。文化批判旨在通过现实途径对文化现实进行理性重构,推进文化的发展。文化批判奠基于文化形而上学的理论基础上,由文化形而上学提供文化发展的理想和基本的价值原则,使这种文化批判有一个稳定的理念,不至于坠入一种虚无主义。

  文化哲学范文3

  关键词:施韦泽;《文化哲学》;敬畏生命;生态文明

  Abstract: Philosophy of Culture is one of the most important philosophical and ethic works by Schweitzer. It is the best material for Chinese readers to understand the methods and processes of Schweitzer's ethical thinking of reverence for life, and to explore its relationship with modern ecological civilization. In Philosophy of Culture, the starting point of cultural philosophy is cultural criticism, while its conclusion is ethics which emphasizes reverence for life. The turning and stepping to the traditional philosophy of the east in his thinking makes his ethics theory, although without direct response to environmental and ecological problems, a pioneer of modern “ecoethics revolution”, and thus become one of the ideological origins of modern ecological civilization.

  Key words: Schweitzer; Philosophy of Culture; reverence for life; ecological civilization

  自从《敬畏生命》[1]和《对生命的敬畏》[2]翻译成中文之后,阿尔贝特施韦泽(Albert Schweitzer)作为一个行动的人道主义者的形象,已为我国读者所熟悉了。此外,由于他的敬畏生命伦理学,施韦泽也被我国许多学者视作当代生态伦理和生态文明的先驱之一。当然,《敬畏生命》和《对生命的敬畏》毕竟只是施韦泽论述其生平和思想的言论集,而不是完整的学术专著。虽然就一般读者了解“敬畏生命”的基本思想而言,可以说是足够了,但是,如果要对“敬畏生命的伦理学”进行比较系统和深入的研究,这就需要阅读更多的相关文献。

  令人欣慰的是,《文化哲学》中文本的出版,使我国学者就能够基于更完整的资料,去了解施韦泽提出和论证敬畏生命伦理学的方法和过程,并且探讨其思想在当代生态伦理学中的地位。鉴于此,为了便于广大读者的相关研究,作为《文化哲学》的译者,笔者觉得有必要对施韦泽《文化哲学》的基本内容及其与生态文明的关系做一概括和分析。

  一、文化衰落与文化重建

  《文化哲学》初版于1923年,是施韦泽生前发表的最重要的哲学—伦理学著作,包括其关于写作《文化哲学》宏大计划中的第1卷《文化的衰落和重建》和第2卷《文化和伦理》。此外,《文化哲学》的第3卷《敬畏生命的世界观》只留下了手稿,于1999年和2000年作为遗著出版。原来计划的第4卷《文化国家》则没有写成。就篇幅而言,《敬畏生命的世界观》比《文化哲学》多得多;但就系统性而言,《敬畏生命的世界观》则远远不如《文化哲学》,它只是手稿的汇编。由此可见,《文化哲学》是施韦泽哲学和伦理学研究的代表作。而且,由于其思想的深刻性和视角的独特性,《文化哲学》成为20世纪西方一部独创性的伦理学著作、尖锐的文化和社会批判著作、现代生态伦理学的奠基性著作。因而,研究施韦泽的哲学和伦理思想,特别是其敬畏生命伦理学,这是一部可靠的、不可忽视的基本著作。

  从《文化哲学》的基本内容来看,第1卷共5章,它首先指出西方文化正处于“衰落的征兆之中”,并认为第一次世界大战的爆发正是其典型现象;接着分析19和20世纪之交西方文化衰落的原因,包括“哲学对文化衰落的责任”和西方“经济和精神生活中的文化障碍”两个方面。然后,施韦泽阐发了关于“文化的伦理本质” 和“文化的再生之路”的基本点: “如果伦理是文化的建构性要素,那么只要伦理的动能重新在我们用以塑造现实的信念和观念中起作用,衰落就会转变为兴起。”[3]76值得注意的是,在提出这一思想时,施韦泽批判了斯宾格勒《西方的没落》的观点,并由此提出了西方文化复兴和重建的途径:由于“文化以世界观为基础”, “从而,我们时代的重建必须以世界观的重建开始”,即要论证一种乐观主义和伦理的世界观。

  《文化哲学》第2卷的篇幅较多,包括前言和22章,可以分成三大部分。前言和前4章在扼要地分析了“文化危机及其精神原因”之后,再次强调:“如果我们能够重新提出一种令人确信的伦理地肯定世界和生命的世界观,那么我们就会制止正在加剧中的文化衰落,而重新达到真正的和富有活力的文化。” [3]119此外,施韦泽对“伦理地肯定世界和生命的世界观”所涉及的重要概念进行了阐释,其基本思想是,虽然西方思想探寻过深刻和全面的文化只能从其中产生的世界观,但对于肯定世界和生命、伦理的世界观,它并不能够基于思想令人确信地、持续地做出论证。究其原因主要在于,西方思想为了赋予人类生活以意义,采取了从世界观推论出生命观的路径,但这是错误的。解决这一难题的方案,是要放弃对世界进行乐观主义的解释,承认世界观和生命观、认识和意志的二元论:“存在于我们的生命意志中的意志超越了我们对世界的认识。我们的生命观的决定者不是我们对世界的认识,而是存在于我们的生命意志之中的意志的决定性。……敬畏生命是我的生命意志最直接和最深刻的作为。” [3]106-107

  基于伦理问题就是在思想中被论证的道德原则问题,我们要有作为思想必然的、明白清晰的原则伦理学的观点。在5-16章中,施韦泽概括了西方探寻世界观努力的悲剧性过程,历经公元前7世纪至20世纪,比较系统地探讨了西方思想史的成败,得出了历史性的结论:“基于乐观主义—伦理的世界观的信仰,近代有力地推进了文化。然而,由于思想并不能够证明这种世界观在事物的本质之中有其根据,因此我们就自觉不自觉地陷入了无世界观之中,陷入了悲观主义和伦理的无信念之中,并由此而开始崩溃。” [3]272从方法论的角度来看,这里既体现了施韦泽研究伦理和宗教问题的系统化“天性”,又为其相应的论证奠定了学说史基础。更值得注意的是,他对西方伦理思想史的研究,已经摆脱了西方中心论的束缚。

  在总结了西方探寻世界观努力之经验教训的基础上,在17-22章中,施韦泽放弃了“在世界的意义中把握生命的意义”的传统做法,提出了一条“新路”,“思想应该做两件事情:引导我们从天真地肯定世界和生命达到深刻地肯定世界和生命,使我们从伦理的冲动达到思想必然的伦理”[3]279。并且对敬畏生命的伦理及其文化动能做了基本的规定:抛弃欧洲思想关于“伦理原本只与人对人、人对社会的行为相关”的教条,倡导奉献不能够只限于人和社会,而且也应该指向出现在世界之中的所有生命。自我完善伦理对存在的精神和内在的奉献不应指向抽象的存在总体,而应指向真实的存在。伦理就是扩展为无限的对所有生命的责任,敬畏生命的关键在于行动的意愿,它使各种伦理观念成为一个整体。敬畏生命始终是对一切伦理文化理想的思考,对一切种类的进步都感兴趣,并且能够把这些付诸实施。

  二、文化批判与敬畏生命

  在对施韦泽《文化哲学》的基本内容进行了简要概括之后,应该说就可以探讨“《文化哲学》与生态文明”的关系了。但是,必须承认的是,《文化哲学》毕竟首先是一部关于一般“文化问题”的著作,它怎么能和兴起于半个世纪之后的生态伦理和生态文明联系起来呢?这就涉及对施韦泽的文化哲学和敬畏生命伦理学的发生背景、思想指向等的理解。例如,弗洛姆就这么说过,“阿尔贝特施韦泽和阿尔贝特 爱因斯坦,也许是最了解西方文化智力发展的最高成就及道德传统的人” [4], “施韦泽是位神学家,也是位哲学家,他提出‘对生命的敬畏’这一思想是其伦理学的基础,他本人也因此而闻名于世。也许正是由于这个原因,人们忽视了另外一点,即施韦泽还是对工业社会持最激烈批判态度的人之一,他揭露了关于工业社会的进步和普遍幸福的虚伪神话。他认识到,工业社会的实践使人的社会没落”[5]。那么,施韦泽文化哲学的发生背景及其思想指向,特别是他的文化批判和敬畏生命伦理学之间的关系究竟如何呢?

  一般说来,施韦泽的文化哲学研究,既有重要的学术背景,更有特殊的时代背景。从学术背景来看,施韦泽在大学时代就开始思考哲学问题时,文化哲学正是当时德国哲学界十分关注的课题。在这样一种学术背景下,施韦泽走上文化哲学研究之路,是可以理解的。但即使如此,施韦泽研究文化哲学的最重要推动力还是来自当时的社会生活。在欧洲19世纪末期的乐观主义文化氛围中,施韦泽就预感到了西方文化的问题。第一次世界大战的爆发,更使他认识到其所预料的文化衰落的结果来临了。因此,他的《文化哲学》,“现在被构思为文化批判。它应该确定文化的衰落,并提醒人们注意它的危险。文化的灾难既已降临,那么对其十分显而易见根源的考察是为了什么呢?”[3]25这样,施韦泽就规定了自己文化哲学研究的主题:探讨当时西方文化衰落的原因,寻找西方文化重建或再生的道路。

  施韦泽的文化批判强调,西方文化的灾难在于,它的物质发展过分地超过了它的精神发展,它就像一艘不断加速航行而舵机受损的轮船,已经失去控制并走向毁灭。正是基于这种特殊的文化观念,施韦泽认为西方文化衰落的决定性根源是思想的失灵。其次,西方文化衰落还出自精神和经济领域中的一系列障碍,它们导致了现代人的不自由、过分繁忙和精神涣散、不完整性和非人道性、精神和伦理的不独立性等。至于这种状况的出现,施韦泽强调,除了自然科学思维方式的兴起导致了德国思辨哲学的衰落之外,19世纪的欧洲哲学对此负有大部分责任。施韦泽说:“自19世纪中期起,哲学就不去承担它的任务,去探讨伦理与肯定世界和生命的基本问题,即个人与宇宙的关系和自觉地论证文化信念,而是日益消失在非基本的问题之中。它使天然存在的大量探索性思想停滞和凋谢,使自身成为只是一门关于哲学史的学科,企图从自然科学史中概括出一种世界观。” [3]33这样,施韦泽就不仅分析了西方文化衰落的原因,而且也同提出了对文化哲学使命的理解,即深刻地思考人与世界的关系、生命意义和善的本质等基本问题。

  因此,施韦泽得出了其文化哲学的结论——敬畏生命的伦理学:“善是:保存生命、促进生命,使可发展的生命实现其最高价值。恶是:毁灭生命、伤害生命,压制生命的发展。伦理不问是这种生命还是那种生命有否价值,是否应该加以保存和促进。生命本身就神秘地具有我在思想和行动中应该敬畏的价值。所有理性主义,如果它不断深化的话,就归结于神秘主义。”[3]37就其具体内容而言,如果说,以同情心和责任感为主要内容的道德敏感,对西方物质主义文化的批判,反对核武器对生命的威胁,是敬畏生命伦理学产生和发展的基本线索,表达了它的社会内容,而扬弃生命意志的自我分裂,实现生命意志的休戚与共是它的理论内涵,那么,从有限伦理到无限伦理的发展,扬弃以主体(人)和客体(自然)的对立为基础的近代欧洲伦理学,则确定了敬畏生命伦理学在伦理学史的地位:当代生命和生态伦理学的先驱。由此可见,弗洛姆提出的人们更重视施韦泽的“敬畏生命伦理学”而对其“文化批判”有所忽视的问题,虽然有助于人们更重视施韦泽文化和社会批判思想的独立和特殊价值,但主要涉及的还是人们对其思想关注的焦点;至于就施韦泽本人的思想而言,它们原本是一个完整的整体,即文化批判是其文化哲学的起点,敬畏生命伦理学是其文化哲学的结论。而确认了这一点,我们就可以把施韦泽的《文化哲学》与当代生态文明联系起来。

  三、《文化哲学》和生态文明

  由于其创立了“敬畏生命伦理学”,施韦泽作为当代生态伦理学和生态文明的先驱,这一点是得到了西方思想界公认的。如美国的蕾切尔卡逊女士于1962年出版的《寂静的春天》,就是题献给施韦泽的。同样,我国学者卢风等也充分肯定了施韦泽为环境伦理做出了巨大贡献:“卡逊是施韦泽的崇拜者。有评论者说,施韦泽敬畏生命的原则‘总是以这种或那种方式显现在蕾切尔卡逊所写的每一本书中’。”[6]75但问题还在于,在提出“敬畏生命”的概念时,毕竟不同于直接针对环境和生态问题的利奥波德的《沙乡年鉴》和卡逊的《寂静的春天》,施韦泽考虑的主要是为重建西方文化创立伦理地肯定世界和生命的世界观问题。那么,这种“伦理地肯定世界和生命的世界观”又是如何会成为当代西方生态伦理和环境伦理的开创性思想的呢?这就涉及近代以来西方思想的发展和转折问题。而从施韦泽本人的论著来看,《文化哲学》为我们提供了进行相关研究的最好材料。

  就施韦泽思想理论的背景而言,从“文化哲学”的角度看已如上所概括;而就其与当代生态伦理和生态文明的关系而言,更要考察它与由阿图尔叔本华开创的、经弗里德里希尼采等发展的德国生命哲学传统的关系。毋庸讳言,对于叔本华的“生命哲学”,我国哲学界过去主要是从“唯意志论”、“非理性主义”等角度加以批判的,但是对其“生命哲学”对生命本身的关注及其与东方思想的关系,则没有予以必要的分析。而德国思想界的理解则有所不同,它更重视叔本华对欧洲传统伦理学的超越:“叔本华的伦理学建立在他提出的‘意志形而上学’的基础上。对他来说,痛苦是世界上的基本状态,……道德行为的目的是摆脱痛苦。道德行为最重要的推动力是同情心。同情心抵消了自我意识形成时带来的痛苦,使自我能够体验到别人的感受,进而重新达到生命的统一。这种统一也包括动物在内,把伦理学建立在人与动物的统一,而不是人与动物的分别的基础上,这在欧洲近代哲学家中凤毛麟角,他就是其中之一。”[7] 

  笔者认为,这一引证表明,无论在论证形式还是在实质价值方面,叔本华的“生命意志哲学”都给予了施韦泽的敬畏生命伦理学以巨大的影响。在《文化哲学》的许多论证中,我们可以看到不少类似叔本华的表达方式。关于这一点,施韦泽本人也很坦率地予以承认:“如果我的哲学被认为是叔本华和尼采的综合,那么我也没有什么意见。和叔本华的共同之处在于:敬畏生命的哲学放弃了对世界的任何解释,把人置于一种神秘的、充满痛苦的过程之中。……无论如何,一切有前景的思想必须是叔本华和尼采的综合。” [3]37他还认为,在西方思想中,叔本华是第一个一贯地否定世界和生命的伦理学家。激发他形成这一观点的动因是19世纪初期开始在欧洲流行的印度哲学。从而,叔本华影响的实质在于,由于受到印度悲观主义思想的启示,叔本华使施韦泽进一步摆脱了欧洲思想传统的束缚,特别是近代笛卡儿—康德—黑格尔主体性哲学的束缚,重新思考人和生命以至于整个自然的关系。

  此外,构成施韦泽敬畏生命伦理学基础的,还有斯宾诺莎和歌德的“自然哲学”。但是,为阐明《文化哲学》和生态文明的关系,我们还是更应关注叔本华对施韦泽的影响。因为,正是叔本华促使施韦泽思想转向东方。当然,与叔本华相比,施韦泽的视野更加宽广,他超越了叔本华局限于印度的悲观主义,更重视中国古典的哲学—伦理学思想。“肯定世界和生命问题本身,以及其与伦理的关系,它们在中国思想中得到了最为基本和广泛的关注。老子、庄子、孔子、孟子、列子,以及可以说他们所有人,都是这样的思想家:我们西方思想探寻的世界观问题,在他们那里以一种陌生的、但吸引人的方式出现在我们面前。”[3]104这样,施韦泽就实现了西方思想与印度人和中国人的远东思想之间的交锋。关于这一点,德国研究施韦泽的专家克劳斯京茨勒教授认为,与施韦泽的方法相比,德国的现象学和价值论则缺乏如此深刻的根源和宏伟的气魄。笔者认为,正是《文化哲学》的这种向东方思想的转向和跨越,使其原本还没有直接针对环境和生态问题的敬畏生命伦理学成为当代“伦理学革命”的先声,“(1)在认识和实践中将道德共同体由人类社会扩及生物界或整个生态系统;(2)在伦理学理论上突破和超越人类中心主义”[6] 90,并由此成为当代生态文明的思想渊源之一。

  参考文献

  [1]阿尔贝特施韦泽.敬畏生命——五十年来的基本论述[M].陈泽环,译.上海:上海社会科学院出版社,2003。

  [2]阿尔贝特施韦泽.对生命的敬畏——阿尔贝特施韦泽自述[M].陈泽环,译.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2007。

  [3]阿尔贝特施韦泽.文化哲学[M].陈泽环,译.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2008.

  [4]埃里希弗洛姆.健全的社会[M].蒋重跃,译.北京:国际文化出版公司,2003: 198.

  [5]埃里希弗洛姆.占有还是生存[M].关山,译.北京:三联书店,1989:171.

  文化哲学范文4

  【关键词】否定的辩证法 文化工业 现代主义艺术 人文关怀

  西奥多·阿多诺毕生致力于对现代社会,特别是当代资本主义社会的研究与批判。他认为,启蒙以来的工具理性导致现代社会极权主义泛滥,人类社会“堕落到一种新的野蛮状态”,突出表现为现代文化工业全面控制社会,异化了现代人,也异化了现代艺术。为此,阿多诺提出否定性的辩证法,对文化工业进行彻底的批判,并进而探寻现代艺术的出路与人性救赎的可能。本文梳理阿多诺从反思启蒙运动,到社会批判,再到艺术救赎的思路,揭示其美学思想的构建过程,以彰显其思辨特征和批判锋芒,以及内在的人文主义关怀。

  一、启蒙的野蛮

  阿多诺的哲学开始于他对危机重重的现代社会所进行的反思。他推本溯源,追问 历史 ,反思作为现代开端的启蒙运动究竟给现代社会带来了什么。阿多诺指出,这场运动实际上具有两面性:一方面,它标志着人类告别神话迷信,摆脱封建神权的桎梏,走向了现代 科学 社会;另一方面,启蒙理性和现代科技结合,产生了工具理性,并使人受制于它。而且,随着现代商品 经济 的 发展 和科技对现代社会影响的加深,工具理性逐渐变成了整个社会运作的法则,“成为统治理性本身”(horkheimer & adorno:1037),把现代社会置于其完全的控制之下。人变成工具理性的俘虏,其主体性日渐消失,内在的精神性、丰富性也惨遭破坏,逐渐裂化成为“必须把肉体束缚在机械劳动中,而精神被分配在纯粹的娱乐消遣之中的东西”(胡经之:484)。这代表了现代人异化的开始和文化工业的起源。阿多诺反思的结论就是:人类社会自启蒙以来,逐步走进了工具理性的阴霾,并最终“堕落到一种新的野蛮状态”(霍克海默,阿多诺:1)。

  与此同时,二战中犹太人的惨痛经历又促使阿多诺反思传统哲学的弊端。他认为西方传统理论是一种追求原本、追求高度“同一性”的哲学,它在现代社会里促进了“总体性”的倾向,这种倾向导致了法西斯极权主义对个人生命的漠视和残害。此外,“同一性”的传统理论追求“某种秩序和不变性”(赵勇:79),对既存现实行使着一种肯定性的功能,无力批判社会不合理现象。实际上,工具理性作为一种科学工作方法,其原则是必须把一切研究对象分解到最小的单位以便测量与控制,这在本质上也是轻个体而重总体,追求本原和同一性的。因此,作为工具理性之具体体现的现代文化工业也就成了另一种形式的极权主义,它以统一的意识形态整合大众,控制社会,对既存的“野蛮状态”起着肯定和维护的作用。

  为此,阿多诺决定建构一种新的哲学、新的辩证法,用批判的理性抗衡工具理性。他继承黑格尔辩证法否定性的思想,批判了其哲学思想带有追求“总体性”、“同一性”、肯定性的一面,提出要以“非同一性”为原则打造一种彻底否定的辩证法。“哲学是不可能的,只有永恒的否定才是可能的”(胡经之:485),只有通过对当代社会连续不断的否定,通过对文化工业彻底的批判,以否定的艺术去否定异化的现实,人类才有可能走出启蒙的野蛮,获得解放。这就是阿多诺的否定的辩证法。

  二、文化的蜕变

  在《启蒙的辩证法》一书中,阿多诺独辟一章“文化工业,作为大众欺骗的启蒙”,论述当代文化工业现象。在他看来,文化工业正是工具理性统治现代社会这一事实的集中体现,因而必须对其进行彻底的否定和批判。阿多诺分析了文化工业如何全面控制社会,以及它给现代人和现代艺术带来的灾难性后果。

  工具理性的控制主要体现在文化工业标准化的生产原则上,即通过标准化的批量生产,制造出毫无差别,具有高度“同一性”的文化商品供大众消费。阿多诺指出,在这个系统中,“所有的执行总裁们达成一致——至少是有同样的决心——决不生产或者批准生产任何有悖于他们制定的行规或者他们的消费者分析报告的产品”(horkheimer & adorno:1038)。因此,尽管表面上看,文化工业产品种类繁多,人们可以自由地选择情景喜剧、爱情影片、爵士 音乐 、流行小说、或者美术画展,但实际上他们无一例外地都掉进了文化工业“执行总裁们”事先设置好的标准化圈套。正如阿多诺所说,“标准化生产和批量生产正是技术和工具理性在文化工业里取得的最伟大的成就”(horkheimer & adorno:1037)。然而,工具理性的“成就”远远不止是标准化大生产。实际上,这种文化生产直接导致了大众文化产品本身以及既是其生产者又是其消费者的现代人发生了本质性的变化,或者说“异化”。

  首先,文化工业物化了文化产品,特别是艺术产品。在这里,任何文化产品从一开始就是为了交换或者为了在市场上销售而生产出来的,人们关心的往往不是它的价值,而是它的交换价值。艺术品丧失了它作为一种精神性产品的价值,彻底堕入了商品的世界。在阿多诺看来,故事的情节、音乐的调子、绘画的色彩、表达的主题等等,这些艺术的细节本来应该均是作为“一种自由的表达”,“一种对组织设置的反抗”而存在,但是“强调总体性的文化工业扼杀了这种艺术”(horkheimer & adorno:1039)。文化工业控制下的艺术失去了自由表达的权利,也就无法再承载人类的精神和理想,失去了作为艺术而存在的合法性。

  其次,文化工业在扼杀艺术的同时,还物化了人,这包括艺术创造者和消费者。一方面,在文化工业控制下,“个体受到其务必适应的市场的支配”(阿多诺:353),商品交换原则使得艺术家再也无法自由创作真正的艺术。这体现在独特艺术“风格”的消失上,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完美风格”,即标准的“类型”。阿多诺指出,历史上伟大的艺术家从来就不是那些具备所谓“完美风格”的人;“面对生活的混乱和喧嚣”,他们用一种不尽完美但却独特的艺术风格来“坚定自己,并以此表达一种否定的真理”。艺术风格的核心在于其独创性和非相似性,但如今“风格”已经让位于“类型”的创造,它代表着一种相似性、同一性的标准化生产,还有就是“对既存的社会体系的屈从”(horkheimer & adorno:1040-1041)。“风格”的丧失,对阿多诺来说意味着艺术家想象力的枯竭以及批判力的缺失。另一方面,标准化、商业化的艺术使得消费者的审美行为越来越机械,审美趣味也越来越肤浅。更严重的是,文化工业的整合使得人们习惯于顺从大众文化所传达出来的社会意志,逐渐丧失了反思和批判的能力。因此,人们欣然接受大众文化所呈现的幻象,他们陶醉其中从而忘却了历史的痛苦和灾难,现实的荒谬与不幸,还有就是对未来自由与解放的渴望。总而言之,这种艺术“消除了现实中的所有矛盾”,让人“得到一种虚假的满足”(胡经之:493),这就是文化工业最大的罪行。

  艺术丧失精神性,作家独创性和想象力日渐衰竭,艺术欣赏机械化,艺术品味庸俗化——这些对一生钟爱艺术的阿多诺来说显然是难以接受的残酷现实。正因如此,阿多诺毕其一生批判文化工业,控诉它异化现代人、物化现代艺术。正如某论者指出,包括阿多诺在内的法兰克福学派批判大众文化“显然存在着一个美学的维度”(赵勇:86)。对阿多诺来说,艺术和文化工业就是两个对举、对立的概念。实际上,阿多诺也就是在艺术与文化工业的二元对立中阐发了他否定性的人文主义美学。

  三、 艺术 的救赎

  既然阿多诺的艺术是作为文化 工业 的对立面而存在的事物,那么它跟文化工业之间有什么本质区别?在文化工业垄断、控制 现代 社会的现状之下,艺术又该如何与夹缝中求生存?换言之,何谓真正的艺术?艺术在现代社会里应该以什么形态存在?这是阿多诺美学思想必须回答的两个问题。

  阿多诺认为,真正的艺术应该体现双重本质:一是自律性,一是社会性。“一方面是,艺术的自为存在,另一方面,是艺术与社会的联系”(阿多诺:388)。这一双重性可以用他在《艺术是否是轻松的?》中关于艺术的轻松性和严肃性二者辩证统一的论述来解释。他指出:一方面,艺术是轻松的,它的快乐轻松来自它的“无目的性”,即艺术自律性,来自“对既存意识形态的变革”,它表达一种“在不自由中追求自由”渴望。同时阿多诺还强调,艺术对“严肃现实”的批判“不是靠内容而是靠(艺术)形式”来实现的(adorno: 184)。另一方面,艺术的素材和形式均来自社会现实,必然“和社会现实不可调和的冲突纠缠在一起”,它向我们展现现实与对自由的渴望之间存在的冲突,这体现了艺术的严肃性和真正的社会性。任何真正的艺术必须同时体现这两种本质,因为“艺术总是动态地存在于严肃和轻松之间”(adorno: 185)。因此,轻松性和严肃性,或自律性和社会性,这两个本质辨证统一于真正的艺术作品中。基于这一辩证法,阿多诺从捍卫艺术的角度批判文化工业是伪艺术:文化工业的控制强化了艺术的“肯定性”功能,使其无法揭示现实与自由之间的冲突,不具备严肃性和社会性,远离了“真理内容”。阿多诺指出,文化工业有的只是“嬉笑玩乐”的纯粹娱乐,没有真正的艺术(adorno: 186)。此外,阿多诺认为社会主义现实主义艺术也不是真正的艺术,认为艺术不应该成为 政治 宣传的工具——“倘若艺术真有什么社会影响的话,那它并不是通过声嘶力竭的宣讲,而是以微妙曲折的方式改变意识来实现的”(阿多诺:415)。他强调艺术批判现实必须靠变革艺术形式而不是通过直接模仿现实来实现,现实主义艺术的缺陷就在于它未能体现艺术自律的本质。

  在阿多诺看来,当代社会只有现代主义艺术体现了自律性和社会性的辩证统一,因而是真正的艺术。面对荒谬的社会现实,现代艺术以一种“反艺术”,即否定的艺术形式出现。它否定现实,也否定了艺术本身,用变态、异化的艺术来控诉外在社会的变态和异化(阿多诺:64)。现代主义艺术里经常出现畸形的、丑陋的、变态的形象,这是因为今天的“艺术务必利用丑的东西,借以痛斥这个世界”(阿多诺:87)。在这些畸形艺术形象中和支离破碎的艺术世界里,艺术“微妙曲折”地揭示客观世界相应的畸形和支离破碎。阿多诺举例说,卡夫卡“在自己的作品里从不直接谈论垄断资本主义。然而,卡夫卡把矛头指向这个行政管理或受人支配的世界上所存在的糟粕,从而充分揭露出压抑性社会整体的非人性”(阿多诺:394);毕加索不是通过直接控诉,而是通过不和谐的构图,向我们展现了一个疯狂的破碎的世界。在阿多诺看来,卡夫卡和毕加索都用独特的艺术形式来揭示和颠覆既存现实的荒谬,他们的艺术也因此获得了真正的社会性,同时也保留了自而为之的自律空间。

  除了盛赞现代主义艺术为当代唯一的真正的艺术,阿多诺还赋予它一项相当神圣的使命——救赎人性!批判与否定社会现实,这是艺术内在具有的功能,它唤醒人们对自由的渴望、对解放的期待。从这个意义上讲,艺术内在地带有革命性。可是当代的问题是,文化工业形形色色的媚俗艺术麻醉了大众的革命意识,整合了作为未来革命主体的工人阶级,革命和解放的希望因此越来越渺茫。面对越来越黯淡的革命前景,后期的阿多诺如是说:“在绝望面前,唯一可以尽责履行的 哲学 是,通过救赎的立场,按照所有事物自我呈现的那个样子去沉思它们。只有通过救赎知识才有照亮世界的光芒,其他任何东西都是重构的东西和纯粹的技能”(引自赵勇:88)。本应“革命的艺术”此时成了“救赎的艺术”。从“革命”到“救赎”,这或许说明阿多诺后期日渐悲观、日趋保守,但同时我们也看到,面对绝望阿多诺始终没放弃对同一性社会的批判、对现代人生存状态和现代艺术出路的关注,还有就是对救赎的渴望。如果说阿多诺的美学由于强调艺术救赎而带上了一种乌托邦或者神学色彩,那么他的美学也因为这种乌托邦或神学色彩而更具人文关怀。

  至此,阿多诺完成了其美学思想的构建。我们看到,否定的辩证法的全面展开,使得他的美学理论具有鲜明的否定性和思辨的张力;同时,阿多诺探讨艺术的本质和艺术的功能时始终保持其批判社会学的视角,关注现代人生存状态和人类社会未来的解放,这又体现了他介入社会的努力以及作为一个现代知识分子所特有的社会责任感。在多学科的融合中,阿多诺的美学思想呈现出了多维度的丰富性,刚健硬朗之余又不失人文关怀。

  参考 文献 :

  [1]adorno, theodor. “is art lighthearted?". the nature of art: an anthology. ed. wartenberg, thomas e. beijing: peking university press, 2002.

  [2]horkheimer, max & adorno, theodor. “the cultural industry as mass deception.”literary theory: an anthology. ed. rivkin, julie & ryan, michael. malden: blackwell publisher, 1998.

  [3]阿多诺.美学原理.王柯平译.成都:四川人民出版社,1998.

  [4]胡经之.西方文艺理论名著教程(下),第2版. 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 2003.

  文化哲学范文5

  关键词:文化哲学 基本问题 人本主义 科学主义

  2011年10月召开的中共十七届六中全会提出《中共中央关于深化文化体制改革、推动社会主义文化大发展大繁荣若干重大问题的决定》把文化发展提升到了一个政治高度。因此在文化大发展大繁荣的社会背景下,弄清、理解文化哲学的基本问题有着举足轻重的意义。

  一、文化哲学基本问题的内涵

  任何一门学科都有自己的基本问题或最高问题。所谓科学的基本问题,是指在这门科学中居于支配地位,并且贯穿于这门科学的全部内容和全部过程的重大问题。“文化哲学的基本问题必须是在文化哲学中居于支配地位,它决定各种文化问题的解答,并且贯彻于文化哲学的各个方面和全部过程。”[1]

  (一)文化哲学的基本问题是主体与客体的关系问题

  由于文化是在主体与客体的关系产生的,离开了主体与客体及其相互关系,就没有文化。对主体与客体的关系问题的不同回答形成不同的文化哲学。各种文化哲学流派的划分,归根到底,在于对主体与客体的关系作出了不同的解答。根据主体的不同大致分为三类:神本主义、自然主义、人本主义。

  主体与客体的关系问题不仅是划分文化哲学派别的依据,是形成各种文化关系的基础,而且决定着文化的性质、内容和发展方向。基于此,我们认为,主体与客体的关系问题是文化哲学的基本问题。

  (二)文化哲学基本问题包括两个层面的问题

  一是主体与客体之间的关系问题,这是文化哲学基本问题最主要的方面。它构成了文化哲学的基本内容。

  主体与客体之间的关系,包括实践关系、认识关系、价值关系等。其中,实践关系是一切文化关系的基础。所谓实践关系,就是主体与客体之间改造与被改造的关系。由此形成了实践关系并由此产生了“行为文化”。所谓认识关系,就是主体和客体之间的反映与被反映的关系。由此形成了精神文化。所谓价值关系,是指客体属性满足主体需要的关系。由此形成价值文化。行为文化的目的在于求实,精神文化的目的在于求真价值文化的目的在于求善。

  二是主体与主体之间的关系。主体在与客体发生关系的同时,主体之间必须发生关系。主体与主体之间的关系主要包括血缘婚姻关系,经济政治思想关系、历史承继关系、地区空间关系等。从纵向看,主体与主体之间存在着历史承继关系,由此形成了传统文化。从横向看,主体与主体之间存在着地区空间关系,由此形成区域文化、民族国家文化、世界文化。

  从虚拟的主体即神灵出发来研究主体与客体之间的关系,形成了神文主义;从客体出发来研究主体与客体之间的关系,形成了自然主义;从真正的主体即人出发,来研究主体与客体之间的关系,形成了人文主义。

  二、文化哲学基本问题与哲学基本问题的联系与区别

  首先,文化哲学基本问题与哲学基本问题之间存在着密切的联系。一方面,哲学基本问题总是支配文化哲学基本问题。另一方面,文化哲学的基本问题在一定程度上反映并影响哲学基本问题。主体与客体的关系在一定程度上反映了主观与客观、精神与物质的关系。哲学的基本派别在一定程度上受到文化哲学基本派别的影响。

  其次,文化哲学基本问题与哲学基本问题之间存在着明显的区别。一是内涵不同。文化哲学的基本问题是主体与客体的关系问题,而哲学的基本问题是思维与存在的关系问题。二是目的不同。文化哲学基本问题的直接目的是为了解决文化世界的主体问题。而哲学基本问题的直接目的是为解决整个世界的本原问题。

  三、文化哲学的基本派别

  对于文化哲学基本问题即主体与客体关系问题的不同回答,形成了文化哲学的不同派别。即:神文主义、自然主义(物文主义)、人文主义三个基本派别。

  (一)神文主义。在古代社会,占统治地位的是神文主义观点。所谓“神文主义”认为,神灵、上帝是文化世界的主宰,世界上一切文化都是由上帝或神灵创造的。人们将自己本有的规定和特征,交由虚拟的上帝或神灵支配了,而自己却不能掌握自己的一切包括文化。正如马克思所说:“人奉献给上帝的越多,他自己留给自己的就越少”。[2]在神文主义束缚下,真正的人文主义难以确立。在古代,虽然产生了语言、文字、逻辑、算术、天文、艺术等具体的文化科学。但是,其研究问题的出发点是神而非人,因而没有真正意义上的独立的科学与哲学。

  (二)自然主义即物文主义。它认为,文化是一种自然现象,人和自然之间没有本质的区别。自然既是文化的客体、又是文化的主体。因此,文化即“物化”。在欧洲文艺复兴之后三百年时间里,在思想学术方面自然主义特别盛行,它们抹杀了人与自然、人与物,价值与事实之间的本质区别,把人等同于自然物,并完全用自然科学的方法、理性的方法来审视文化问题。自然主义的根本缺陷是抹煞了自然与人类科学与价值的原则界限,否定了人在文化世界中的主体地位。

  (三)人文主义。在主体与客体的关系问题上,人文主义首先肯定了人的主体性,并从这一立场出发,来分析和研究主体与客体的关系。在人文主义看来,文化即人化。人文主义既与神文主义相对立,又与自然主义相区别。以人文主义(人本主义)为主题的欧洲文艺复兴确立了人的统治以代替神的统治,将人文、文化从宗教神学的束缚下解放出来,从而使学术思想从神文转化为人文。人文主义的最大功绩就在于否定了神或上帝的文化主体地位,确立了人的文化主体地位。随着人文主义的兴起,各种具体的人文学科如人类学、经济学政治学、伦理学、心理学等也逐步发展起来。这就为真正的文化哲学的产生奠定了理论基础。

  总之,神文主义、自然主义、人文主义是文化哲学的三个基本派别。在当代文化哲学领域,神文主义的地盘越来越小,而科学主义和人本主义则逐步演变成两个主要流派,并且这两个主要流派正在出现出相互渗透、相互吸收的趋势。

  参考文献:

  文化哲学范文6

  艾思奇的《大众哲学》在当时发挥了巨大作用,对我们今天推进马克思主义哲学大众化也有相当的借鉴作用,但时代在变化,大众的构成和需要也在变化。因此,这就需要我们从实际出发,在“取其精华”的基础上推动和实现当代的马克思主义哲学大众化。对此,笔者提出几点建议:这里的“教育主体”主要是指对马克思主义哲学进行传播,以期推进其大众化的人。推进马克思主义哲学的教育主体大众化是由大众化的对象所决定的,即大众对象的多样性、层次性决定了教育主体的多样性,换言之,就是决定了教育主体的大众化。然而以往的人们大都有一个认识误区,认为只有具有一定知识水平的经过马克思主义理论正统教育的学者才有能力,才有资格去宣传马克思主义哲学,而于其自身则往往妄自菲薄,亦或自谦为不知或知之甚少。殊不知其实我们每一个人都可以是哲学家,并且都可以是一个马克思主义哲学的传播者,因为只要我们在思考,在实践,就和马克思主义哲学分不开,从这一程度上说我们无时无刻不在和马克思主义哲学打交道,也就是说我们都可以成为马克思主义哲学的教育主体,当然在理论水平方面我们会稍逊于受过正统马克思主义哲学教育的学者,但在实践中,我们并不一定低于他们的水平,甚至强于那些把马克思主义哲学教条化、本本化的“象牙塔”里的学者,因为他们不懂得“马克思主义哲学不是教条,而是行动的指南”。所以,要树立马克思主义哲学教育主体的信心和决心,使人们意识到自身对于推进马克思主义哲学大众化的价值意义,而一旦他们有了这份意识,便会自觉自愿地去学习、理解、相信和宣传马克思主义哲学。

  这里的“教育客体”是指进行马克思主义哲学教育的对象。推进马克思主义哲学教育客体大众化从根本上说是由其本身决定的,因为“大众化”本身就是要求将马克思主义哲学的基本原理和方法普遍化,使之为大众所掌握和认可。但现在一提到教育,人们往往会把范围缩小到学校教育,殊不知“活到老,学到老”,我们每一个人都是进行马克思主义哲学教育的对象,并且事物是不断变化和发展的,马克思主义哲学亦然,也会随着时代的变化而变化,这就从根本上决定了我们要在变化中不断学习,在实践中不断探索。所以从更宽泛的维度上着眼,我们都是进行马克思主义哲学教育的客体,而不应拘泥于某一群体,也只有使人们意识到作为教育客体的必要性及其精神所需,才能使马克思主义哲学教育真正内化为人们的意识。

  这里的“教育介体”是指进行马克思主义哲学教育的内容和方法。推进马克思主义哲学的教育介体大众化主要是指要将马克思主义哲学的基本原理内容用通俗易懂的语言和人们喜闻乐见的方法来表达,使其渗透到人们的日常生活,真正为人们所用。对此,我们应做到教材生活化、语言通俗化、形式多样化。教材生活化。这是《大众哲学》给予我们最深刻的启示,在当时《大众哲学》之所以能把那么多的人引进哲学天堂,进入马克思主义世界,就是因为教材的通俗易懂,它能以人们现实生活中的事物为例,讲得贴近实际,虽然作者在《自序》中讲过“要说的话不能直说,要用的字不能不用别的字代替,要举的例子也只好不举”[1]。但是他通过举诸如“雷峰塔的倒塌”、孙悟空的“七十二变”、“笑里藏刀”等家喻户晓的典故或成语来渗透自己的马克思主义哲学思想,让人们觉得哲学其实并不神秘和陌生。所以“并不是只有深奥的哲学著作才能发展马克思主义,科学的、通俗的读物同样可以深化、发展马克思主义,甚至赢得更多的读者。”[2]

  因此,笔者认为现在很有必要出版一本结合现代语境和语义的大众化读物,把人们引入马克思主义哲学世界。语言通俗化。语言文字是理论的承载者,理论知识由最初的“口耳相传”,再到后来的“文字记载”,才可能代代相传,也才会有文明的延续、进步和发展。在我国要想实现马克思主义哲学大众化,教育主体就得用中国式的语言和人民喜闻乐见的方式来表达马克思主义哲学。有人总以为语言越说得艰深晦涩,让人不知所云,学问就越大。所以,当初在艾思奇同志出版《大众哲学》后,就有很多所谓的“学者”攻击其语言过于生活化,缺少专业性和学术性,并且满带讽刺地说自己不屑于写如此通俗的著作,认为通俗会流于庸俗。其实恰恰相反,能用简单准确通俗的语言讲清复杂深刻的道理才是最难的。而艾思奇就做到了这点,试想如果对马克思主义哲学没有深刻的理解和扎实的研究功底,是根本不可能用自己的语言,更不会用群众的语言来表达的,最多只能是引章摘句,用一些生硬的言语照本宣科。只有在理论上博大精深的学者,才能把抽象的哲理讲得深入浅出,引人入胜。

  至于“通俗会流于庸俗”,笔者认为应该首先厘清二者的本意,再看看其间是否有必然性。“通俗化”要求理论的表述易懂但不能偏离本意;对于“庸俗化”,邓小平曾经讽刺“这些年把一些人养成懒汉,写文章是前边摘语录,后边写口号,中间说点事”[3],可见,一方面“庸俗化”是口号式的,无实质性内容、理论可言,另一方面“庸俗化”与“通俗化”相比,可能“易懂”,甚至“有趣”,却有可能偏离甚至歪曲理论本意。固然,为了“易懂”,“通俗化”也往往需要借助一些生动形象的比喻、故事或者俚语等作为铺垫,可能在某种程度上降低了论证的“学术性”,但“底线”是决不能“牺牲”理论的真实性和准确性,决不能因为追求理论的“易懂”而“失真”,陷入真正的“庸俗化”。可见,二者含义完全不同,其间也没有必然性,并且《大众哲学》的成功,也是对这一怀疑的最好论证。实现形式多样化。这是因为当今时代,一方面人民群众的思想、价值观趋于多元化,加大了理论传授和宣传的难度。另一方面,我国人口众多,随着分工的日益细化,不断呈现出新的社会群体,而各群体所需、所想有质的区别,应该格外关注,做到具体群体具体分析,这就需要我们在推动马克思主义哲学大众化的过程中采取不同的形式,适应不同群体的需要。

  #p#分页标题#e# 这里的“教育环体”是指进行马克思主义哲学教育的社会环境及其所提供的教育支撑条件。从国际上看,当今社会是国际化、信息化的社会,这样就把世界各国愈加密切地联系在一起,使得各国相互影响愈加深刻,而来自其他各国的影响亦使我国的社会环境愈加复杂。从国内看,网络的兴起正广泛而深刻地影响着人们的生活,尤其是青少年,网络已经成为新世纪人们认识世界、改造世界的新工具和手段。它就像一把“双刃剑”,以其独特的优势吸引着广大人民的同时,也给我们带来不少挑战。所以客观上,网络已经成为我们进行马克思主义哲学教育亟待攻克的一片阵地。如何在网络上对“网民”进行马克思主义哲学的正确引导,推动其大众化也成为了我们不得不面临的重要问题。但网络具有虚拟性、开放性、隐蔽性等特点,这就使得我们工作的难度加大。

  文化哲学范文7

  〔关键词〕苦瓜 苦瓜理论 苦瓜文化 苦瓜哲学

  笔者先从苦瓜外延论-苦文化视角解读了“苦”字、揭露了“苦”之本质。在苦瓜七种精神说的基础上从传统哲理角度论及了九种苦瓜哲学意义,是为丰富和发展“苦瓜理论”。笔者认为“苦瓜理论”的真正意义在于促人奋进,磨砺人的心志毅力,唯有经历过困难的人才能懂得已拥有的宝贵,才能明白生活的真谛,才能把心炼得坚强。

  一、苦瓜之苦文化论

  1、 苦字演变

  附 文言版《h文解字》:苦,大苦,苓也。从H,古。

  附 白话版《说文解字》:苦,非常苦,苓草。字形采用“H”作边旁,“古”是声旁。

  2、 “苦”之本质

  理据上,探寻“苦”的本质就是要实事求是地挖掘“苦”何以成其为“苦”的根源。根据康德式定义可知,痛苦产生的原因就在于存在主体与实现欲求客体或欲求行动的能力之间存在一定的张力,其本质是存在主体的主观条件不能使欲求客体或欲求行动变成现实,不幸则代表着自然的不完全合目的性。造成“苦”的根本原因在于人类的有限性这个命题,有限性是人类所共同拥有的固有共同特征属性,“苦”的普遍性乃是人性相同的普遍性。

  二、苦瓜哲学意义

  所谓的“苦”无非就两种:一种是身体力行所受之苦;另一种是静思冥想所念之苦。无论哪一种“苦”,本身的价值在乎其人,而不在乎其苦,“苦”的真正意义在于促人奋进,磨砺人的心志毅力,唯有经历过困难的人才能懂得已拥有的宝贵,才能明白生活的真谛,才能把心炼得坚强!当然佛教所言之“苦”,不等于否认生活中的乐趣,而只有认识痛苦、正视痛苦,才是迈向快乐的第一步,所以不要逃避痛苦,惧怕痛苦。笔者认为苦瓜之九种哲学意义可体现在九种相应的苦之哲学实践论中。

  1、书山有路勤为径,学海无涯苦做舟;――为学务勤

  唐代著名诗人、哲学家韩愈曾曰:“书山有路勤为径,学海无涯苦做舟”。此佳句可解读为只要勤奋才是成功的唯一路径,正如法思特教育提倡的学习公式是方法+思维+勤奋=成功,方法+思维+特别勤奋=法思特成功,(注:第三部阐释“FAST”四特精神)可见成功主要由方法、思维、勤奋三者构成,需要人为地特别勤奋才能达到;如果一个人想在无边无际的知识海洋里畅游,只有保持耐心、尽力、刻苦的学习态度才能够载你驶向成功的彼岸,没有捷径可走,也没有顺风船可驶。可见“勤奋”是一个必要且充分条件。

  2、宝剑锋从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人性需磨

  “宝剑锋从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出”出自警世贤文之勤奋篇,与俗语“不经一番寒彻骨,怎得梅花扑鼻香”有异曲同工之妙。吃苦其实就是一种磨难,这种人生的磨难,不仅坚定了我们执着的信念,同时也给予了我们生命的从容,现实中的好多事件好多丑恶确实影响了我们的生命运程,但我们同样获得了常人所没有的独特阅历和深刻感悟,当我们和命运重新达成默契时,我们会更深切地体会到淡泊明志、荣辱不惊的从容。

  3、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成人耐苦

  “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出处明?冯梦龙辑《警世通言?玉堂春落难逢夫》,方:始;人上人:指才能出众的人。吃得了千辛万苦,才能获取功名富贵,成为别人敬重的人。 此警句教人不必逃避苦难,习得忍耐坚毅之性格,不经历风雨又怎么能见彩虹。成功不是偶然的,每一个人都有着自己的人生目标,但通往成功的道路往往荆棘满途,机遇也只会留给有准备的人,只有这样才能获得别人的尊重、爱戴。

  4、苦心人、天不负;――苦心有志

  “有志者、事竟成,破釜沉舟,百二秦关终属楚;

  苦心人、天不负,卧薪尝胆,三千越甲可吞吴。” ――蒲松龄撰 自勉联

  大凡成就伟业之人,无不是饱经苦难磨砺之人。勾践卧薪尝胆,项羽破釜沉舟等等就是最好的例证。面对苦难,不屈不饶,而是用乐观的心态去战胜苦难,最终凭借坚强的意志力摘到了苦难枝头的胜利果实。“苦心人、天不负”的核心内涵就是苦心。

  5、吃苦在前、享受在后;――苦干事成

  吃苦在前、享受在后是中共党员宣誓的誓词,也是对每一位新进党员的训诫,要求党员同志吃苦的事情走在别人前面,享受的事走在别人后面,告诫我们务必保持谦虚、谨慎、戒骄、戒躁,务必保持艰苦奋斗的作风。“吃苦在前、享受在后”的核心内涵就是苦干。

  6、苦中作乐;――离苦得乐

  7、良药苦口利于病,忠言逆耳利于行;――从谏如流

  “良药苦口利于病,忠言逆耳利于行”语见《孔子家语》。这句贤文是说良药由于药理原因多数有苦味的,然而对于治病极有裨益;而规劝的语言多数是直接针砭时弊和直指痛处的,但对于改正缺点是一剂良药。因而此句旨在要我们勇于接受批评,应该正确对待别人的意见和批评。

  8、艰难困苦,玉汝于成;――成事须勤

  张载在《西铭》中说:“贫贱忧戚,庸玉汝于成”。简而言之就是“艰难困苦,玉汝于成”。意即成大器,须经艰难困苦的磨练。高尔基曾经说过:“苦难是磨练人格之最高学府。”苦难是人生一笔巨大的人生财富,是一块磨砺人性的磨刀石;对于脆弱者而言是万丈深渊,对于强者的而言却是黎明前的黑暗。因此只有面对苦难,苦才并快乐着。

  9、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节俭惜福

  唐代诗人李绅在《悯农》中曰:“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这两句可谓脍灸人口,妇孺皆知,千古传诵,描述了劳动者的艰辛和劳动果实来之不易。这劝勉我们节俭有助于养成质朴勤劳的德操,俭朴以淳养品德。

  三、“苦”文化的现代意义

  归纳起来,“苦文化”可定义为:一种关于“苦”的人文认知,“苦”与“乐”的辨证哲理,“苦乐观”教育传统的历史文化体系。而中国传统“苦文化”内涵的核心就是相互关联的三个概念:“苦为世间必然;苦乐互化自然;苦干求乐当然”。由此,我们可以清楚地看到中华民族先辈们对于“苦”的那种豁达、积极认知的根基意义,以及在认识“苦”的基础上,成功把握“苦”与乐,与甜,与成功,与幸福的辨证哲理,并注重主动化苦为乐的知行体系中所闪耀的非凡智慧。苦文化的核心内涵与笔者曾提倡的FAST“四特”精神之一的特别能吃苦是一脉相承,有异曲同工之妙,这就要求我们在践行苦文化过程中在工作上发扬特别能战斗(Fighting)、在苦难面前特别能吃苦(Assiduousness)、在学业上特别能学习(Study)、在为人上特别能奉献(Tribute)的精神,修行成为苦行者,超度众生。

  因此笔者认为九种苦瓜哲学观之核心就是苦志、苦心、苦干,认识到“苦为世间必然;苦乐互化自然;苦干求乐当然”三个定理,解脱“苦”的路径就是“苦修”―苦苦地修行,先天下之苦而苦,后天下之乐而乐,目标是“涅盘”。物质和意识的辨证论认为物质对意识具有决定作用且意识对物质具有能动的反映。这就集中表现在苦瓜哲学实践行动上的为学务勤、人性需磨、成人耐苦、苦心有志、苦干事成、离苦得乐、从谏如流、成事须勤、节俭惜福九个方面,通过行动实践从而丰富和实证了苦瓜哲学观的理论意义和实践价值。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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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化哲学范文8

  [关键词] 20世纪马克思主义哲学 马克思主义哲学史 文化哲学 比较哲学 西方马克思主义哲学 马克思主义哲学中国化

  [中图分类号]B0―0;B089.1 [文献标识码]A[文章编号]1000―7326(2010)07―0001―12

  从东西方哲学传统来研究马克思主义哲学,是我对20世纪马克思主义哲学的一种解读方式。这一解读包括三个方面的内容:第一,20世纪马克思主义哲学是一个有着特定意义的概念,是需要专门提出来加以研究的对象;第二,20世纪马克思主义哲学是由东西方马克思主义哲学共同构成的,因此,要研究20世纪马克思主义哲学,就必须从东西方马克思主义哲学的论争中把握20世纪马克思主义哲学发展的基本格局和整体风貌;第三,运用文化哲学的研究范式审视20世纪马克思主义哲学,提出20世纪马克思主义哲学研究的论题。事实上,从20世纪80年代开始,我就一直在研究这一课题,发表了多篇论文,本文拟对此作一个概述性的表达。

  一、“20世纪马克思主义哲学”概念解析

  我认为,要开展20世纪马克思主义哲学的研究,首先要有“20世纪马克思主义哲学”这一概念。所以,解析“20世纪马克思主义哲学”概念就成为本文首先要解决的问题。

  对于一个断代哲学的研究,人们可以用时间概念来叙述,也可以用哲学概念来表达。但用时间概念叙述出来的东西和用哲学概念表达出来的东西是根本不同的。时间概念是与经验、常识相联系的,由此决定,用时间概念叙述出来的东西,必然是一个断代哲学产生的背景、一定时期哲学产生的经验基础,或者叙述这一时期的哲学与此前哲学之间的联系,说明哲学发展的连续性。这种叙述的目的只在于把现阶段的哲学归属于此前的哲学,看作是此前哲学理论的延续。这实际上是否定了现阶段哲学存在的价值,是在叙述常以的东西,而绝非哲学的东西。与此不同,哲学概念本质上是批判的,它是对一个时代的哲学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