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以「我原以为自己是女主……」为开头写一篇小故事？
如题，蹲
我原以为自己是女主，
只因那天的吻分明太逼真。
夜温柔，风温柔，一轮圆月很温柔。
话虽这么说，其实心知肚明，
只是个替身罢了。
还记得在大学学表演时曾开朋友的玩笑，
咒人家以后肯定混不出头，
「只能做个十八线裸替」。
人真的不能立flag，也不能嘲笑别人，
现在的我，就是个十八线裸替。
而吻的男主角，却是一线演员张士棋。
「金老师，快去换衣服，到你的戏了」
说是换衣服，其实是脱衣服。
没有经纪人，没有助理，从凌晨等到半夜，
终于到我的戏。
「金芸！」
来自导演的催促。
「是叫金芸吧她？」
和身边的人确认着。
我急忙点着头挥着手，小跑过去。
没人帮我看管物品，只好堆在群众演员们临时存物的地方，
虽然没什么贵重东西，t恤牛仔裤外套，和一个手机。
过于完美的满月夜。
我要替女主完成的戏，一共三场，今晚是第一场。
情到深处，出租屋里的肌肤之亲。
爱情伦理片，大导演、一线演员，他们发出的光芒，
不比星辰暗淡。
「开机！」
一声令下，平时只能在荧幕上才有机会见到的张士棋朝我走了过来。
明星保养得真好啊，他明明大我10岁，
可却一点年龄差都感觉不到。
只有经验差距带来的压迫感。
单手解开衣衫，再解开我的衣衫，
薄凉的衬衣滑落脚边，熟练的一气呵成。
光脚踩在冰冰的水泥地板上，
好奇怪，明明演的是落魄的爱情，
却有种被哄骗到的极致浪漫。
没有台词，片场静得掉一根针都能听见。
我的耳朵，准确无误的接受着张士棋起伏的呼吸，
和自己倍速跳动的心脏。
灯光很美，月光很美，
他修长的手指穿过我的长发，捧起我的脸，
低下头，额前碎发扫过我眉间，
闭眼的瞬间，纤长的睫羽闪烁，
亲吻的时候，鼻息微凉，身体发烫。
这不是我第一次做裸替，26岁的年龄，
再去幻想一战成名已经不现实。
但是演员梦这种东西，它好死不死就是不死。
同班同学，不对，几乎同级的所有同学，
都转了行。
只有我，也不知道还在坚持个什么。
「什么？你又要去演个“背”？」
学生时代呼朋唤友的全盛时期早过，只剩下我，张琳琳，和李筱潇还留在北京打拼。
张琳琳是个嘴毒心善的双子座，在模特公司做公关的她，
看腻了名利场的虚浮，并不相信爱情，
也不认可我的理想化。
「你是真的“背”啊！
去年拍的几部不都没过审，播也播不了，
你说你忙半天……」
皱眉的永远是李筱潇，嫁得好、工作稳的现实主义摩羯女，
操心我生计的程度堪比我爸妈。
「也不是只演个背啦……」
有时候，她们的吐槽让我有种抬不起头的感觉，
自知是太敏感。
其实是连自己都对现状感到憋屈。
「那还有啥？还要演个屁股？」
话还没说完琳琳就大笑不止，筱潇白了她一眼，
「你这个嘴巴一天不改，一天找不到男人」
「我要什么男人？我自己能赚能花，一个人才好呢！」
眼看两人又要因为天各一方的价值观互掐，我连忙打住她俩，
「行了，你们都是对的，
你们的关心，我也全盘接受」
得了，这一句话出口，都纷纷掏出手机，介绍工作的介绍工作，
介绍对象的介绍对象……
张琳琳，明明自己都没有对象。
「这次不一样」
不知道算不算自我安慰，
还是自我麻醉。
「这次我的戏有剧情的」
吻戏？床戏？
话到嘴边又吞了回去。
这样的戏，又能带我走多远呢？
「你真的该好好为未来打算打算了」
筱潇从来都是对的。
「我虽然不赞成她那套老思想吧，但你也不能光靠这些没发展的戏、还有那什么打游戏陪玩儿，教三岁小朋友画画到老吧？
说白了都是兼职，能干到什么时候？」
琳琳又怎么会有错。
她们把我的底细摸得透透的，说出来我都不好意思。
「是是是，对对对……」
说不过她们，她们也拗不过我，
一杯两杯，不醉不归。
「cut！」
一条过！
虽然连一句台词都没有，仍然有种被认可的感觉，
我的自我价值定位，似乎有点放得太低了。
「你还好吧？」
正准备默默离开，却突然从身后被披上了薄薄的衣衫。
并不是脚下那件被虚构的激情反复碾压到变形的戏服，
而是张士棋助理刚刚递上的，他的私服？！
「我……」
一时语塞。
说实话，不知道怎么回答，
因为不知道他什么意思。
摄制组对着通告，发号施令准备转场，位低几级的工作人员们则积极收拾整理，
张士棋原本该跟着经纪助理去改妆换装，
却不知为何仍和我停在这里。
「我们后面还有两场，
要是有让你不舒服的地方，
一定要悄悄告诉我」
他说这话的时候，突然附身凑近我耳边。
低音炮，颤动的喉结，发丝传来一阵成熟香气。
刚穿回衬衣的张士棋，没有扣全纽扣，半露的胸口和时隐时现的腹肌，
心机深重。
「谢谢张老师，我完全OK，谢谢您的关心！」
回过神来，两只脚本能地往后一退。
既下戏，就要保持距离，
在这辈份等级森严的工作环境。
“啪”，他却一只手轻拍了我的头顶，
「不用逞强，你是女生，
拍这种戏我照顾你是应该的」
话未说完便被火急火燎的助理给拉走。
原本就爱发愣的我，这下真的愣住了，
直到挡住了收拾片场的工作，被友好地遣散。
「金老师，麻烦你让一下」
几个场工嘴角咧着坏笑走了过来，我连忙退去别处，
不想读懂他们眼神里的戏谑。
「听说这部戏有张士棋啊？」
「哟，你男神啊！」
琳琳和筱潇醉醺醺地看着我，猥琐地痴笑着。
「我刚才说什么来着？我收回！
你赚了！赚翻了！」
「喂你这个有妇之夫，喝点儿酒就暴露本性？」
推推搡搡，她俩就差抱在一起，帮我提前熟悉剧情了。
坦白说，我没有认真追过星，
一直坚持认为只是欣赏几个演技派而已。
张士棋是其中一个，
只是刚好，他的颜值身材还双双在线。
我读高中那会儿，张士棋是初出茅庐的新人，
因为出演了一部浪漫到不行的文艺电影出圈。
身为配角中的配角，在全片总共露脸不到10分钟，
却把一个痴情的疯子，塑造得入木三分。
「“情深一如张士棋”，哈哈哈哈哈哈，
你还记得你的qq签名吗？！」
琳琳笑得好大声。
「你还在沉迷他吗？这样不行啊，
标准定这么高怎么找男朋友？」
天啊，最可怕就是喝醉了仍然实际的李筱潇。
「我早就不喜欢他了，现在谁还追三十几岁的大叔啊？」
「说谎。
你每次说谎的时候，
都不敢看我」
和张士棋的第二场戏，只有他这么一句台词。
值得庆幸，他再多说两句，我怕是要信以为真。
某个瞬间，突然意识到也许闺蜜们是对的，
演员这条路我选错了。
并不是因为看不见出口，而是我竟然会因为一句台词，
难区分戏剧和现实。
很短一场戏，被粗暴地扒掉衣服，
原本该cut了，导演却没有喊停！
自由发挥时间？
完全陷入被动，我只是一个替身，没有什么自作主张的表演权利。
一只大手突然覆盖住我的眼帘，
一双唇紧跟着贴了上来。
天旋地转，不辨东西。
吻了不知多久，心火蔓延燎原。
旁若无人地，绞缠在一起。
迟到的“cut”，在意醉情迷的时候骤然响起，
蒙蔽双眼的世界，听觉被放大，
美梦突然中断，
可张士棋的唇却没有停下来的打算。
直到我轻轻地，轻轻地用手推了他的胸口。
像定格似的，他缓缓撑起上半身，
「不好意思」
抿了抿嘴，好像意犹未尽。
眼睛往一边瞟去。
耳朵尖红得发烫。
恢复的视觉，世界高清到刺眼。
「不好意思，没事先征求你同意」
张士棋连背过身穿衣服，都那么绅士。
「收工！」
导演的声音今天总是不顺耳，打岔了所有好事。
要赶在张士棋被带走前好好说几句，
「张老师，您不用道歉，
我相信您的判断，我完全信任……」
差一点，就要脱口而出，
把自己交给戏，交给你。
差一点，就像个情窦初开的小女生，
像高中搜集他的信息，剪贴他的照片时的自我陶醉。
「辛苦啦！演员老师们！」
助理们赶来，递上衣服，
一道身份的鸿沟又迅速拉开我们的距离。
默默退回属于我的角落，看张士棋被层层包裹。
众星捧月是实力的红利，
我不过是，一场戏的搭子。
「芸啊，你真的要把持住你自己，
这个圈子巨渣，你别把张士棋想太好，
投怀送抱搞的自己很low」
「那有什么办法，人家的戏就是投怀送抱」
「我的意思是心态，心态一定要摆正好吗？」
琳琳和筱潇的你一句我一句，像左右声道环响，
时刻在我脑海敲警钟。
我甩甩头，喝了口冰水冷静冷静，
我才不会上当呢，演戏而已，
我很专业。
却不得不承认莫名心悸了，好像捕捉住了他一瞬真实感受，
连自己都觉得好笑，不过是生理反应。
我只是迷恋他惟妙惟肖的演技，仅此而已。
自我洗脑着，不知不觉走近休息区。
这里经常有憋不住烟瘾的人污染空气，经常咳嗽的我一向绕道。
也不知怎么的今天鬼使神差就走了过来。
「听说你们老板，今天拍戏的时候刹不住车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鬼扯」
嬉笑声突然止住了我的脚步。
「呵，你不知道，第一场戏拍完人家就来劲了，说用剩下两场戏把那个女的搞定！
你我要是有张士棋十分之一海王，也不至于寡王到现在」
「嘘」
「怕什么？她一个连群演都排不上号的角色，
就听见了又能怎么着？
举报？谁要信她？」
哦。
我说呢。
心知肚明，
只是谈不上演员的演员，不配拥有姓名的替身罢了。
不过是没想到，这身份也有值得被玩弄的价值。
这台前幕后，什么不是假的。
只是某个瞬间，
我误以为自己是女主，
只因那天的吻分明太逼真
“嘭”，灯光点亮，审讯室般刺眼，
每一处人心，都能被照到透明。
和之前不同，这一次，我的角色是主动的那个。
一边走，一边褪去衣衫，
动作越慢，越能在对方心口煽风点火。
这对我来说不是什么难事，学过形体，学过芭蕾和爵士基础，
矫揉造作一下而已。
镜头之后，是众目睽睽，
很多嘴唇似动非动，喉咙吞咽着。
若是女明星亲自上阵，这一片是要清场的。
除了和拍摄直接相关人员，其他人没有资格围观。
但女明星不愿让身体成为任何人的谈资，
才换来我被群览的机会。
其实无所谓，为艺术献身不是多大个事儿，
只是张士棋审视的眼神，
让我的肢体突然不协调起来。
通明的片场，却黑暗到伸手不见五指，
唯一的光，集中在他身上。
他就像比导演还要高一阶的绝对权威，
黑色的西装上衣敞开穿，双腿岔开坐，
明明扮演一个情种，却更似黑帮头目。
过分热衷的眼眸，突然跨过监视器，冲进我的视野。
灼热的瞳孔凝神，戏弄的嘴角轻挑，
我大概表现得不够好，他歪了歪头，
换了个视角选妃。
灯光切到我身上，舞台上的弃子，
在获得突如其来的关注时，是没有信心的。
张士棋突然穿过黑暗朝我走来，每一步都是膨胀的自负。
本能地想伸出手去触碰，却又不知为何退回来捂住胸口。
镜头对准裸露的后背，和无数双眼睛，一起。
那黑暗里猛地伸出一双有力的手，很显然不是为了救赎，
而是要把我往虚无里拽。
「要我来教你怎么才能诱惑我吗？」
一句话划破寂静。
「cut！」
一身冷汗，
庆幸只是一场梦。
「Action！」
正片开拍。
除了灯光，一切和梦里几乎完全一样。
我什么时候竟有了预测能力。
哆嗦着，心乱，步调也乱，
简单的几个动作，变得比登天还难。
「cut！」
「cut！」
「cut！」
一连NG好几次，脸已经红到抬不起头。
「你怎么搞的？」
导演大步流星走了过来，我的心一下子提到嗓子眼儿。
像犯了低级错误的小学生，只能低头看着光脚丫。
「怎么回事？状态不好吗？」
导演需要一个合理的解释。
「调整下会好点吗？我们进度不等人，给不了你太多时间」
空旷透风的影棚，衣不蔽体，羞愧得手指抠进掌心。
「给你五分钟，然后最后一条，再不行就考虑换人」
已经不知道是在跟我下最后通牒，还是提示助理推进后续工作了。
凭良心讲，导演并没有劈头盖脸骂我，
他的立场讲这些话，合情合理。
但我却被突发的委屈攫住，不得不承认失败。
宝贵的五分钟，却挪不动脚步，
杵在原地发愣。
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不属于自己的聚光灯下，
在别人看来，也许是自暴自弃了。
电影里，这时候不应该有男主角挺身而出了吗？
可电影毕竟是电影。
在下一声action之后，
我就没有退路，也没有新的前路。
可最后的机会，却迟迟不来。
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张士棋和导演聊了起来。
他盛产两种表情，
要么君临天下胜券在握，
要么玩世不恭似笑非笑。
他们的沟通，看样子会决定我接下来的戏份。
化妆师收到了指令，把我拉去一边补妆，
虽然不露脸，但该有的都得有。
锁骨、肩膀、腰窝、小腿、都抹上了高光。
造型师也急忙赶了过来，几个人围一圈拉块布帘，
就地给我换了一条绵软无力妖媚众生，肩带细到一拉就能断的吊带裙。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其中情趣。
这也是张士棋的主意？
只见他缓缓从座位起身，将原本就敞露的西装上衣，
那唯一系上的纽扣，也给解开了。
「金芸，这场不用你发挥了，
你跟着士棋的节奏走，跟上一场一样」
导演的指令，说一不二，
一句话，就把我给卖了。
如果没有上次误打误撞的偷听，也许我会傻到偷着乐，
还以为运气爆表。
袒露的腹肌，傲娇的脸，湿发让张士棋性感得很张扬，
轻度下三白，发狠的眼睛透露着冥王星的执念，
那是一种不顾别人死活的占有癖，披着情份躯壳的情欲而已。
右脚本能地往后退缩，双手也不自觉地聚拢胸前，
人的肢体真的无法背叛心理。
可这反而更点燃了张士棋的兴致，
他加快了脚步。
不知什么时候起，周围竟然没了闲杂人等，
只剩专业摄制组人员在场。
我的心猛地一沉，羊入虎口。
围观的人即使各怀鬼胎，也是安全的各怀鬼胎。
而现在，彻底掉进了张士棋精心策划的蛛网，
一道小菜，洗好调味好装盘上桌。
仪式感拉满，正好侍奉胃口大开的食客。
「没有戏就不接呗，大不了转行啊？」
「干嘛去做裸替呢？你是哪根筋没搭对啊？」
「生活上遇到困难吗？跟姐妹们讲啊，我们会不帮你吗？」
「你怎么跟你爸妈讲啊？不会又来白色谎言那一套吧？」
「金芸啊金芸，你都奔3的人了，能不能不要这么理想化了？」
琳琳和筱潇的告诫一遍遍在脑海走马灯。
「每个行业都要有人去做嘛，如果所有人都不愿意做裸模裸替，那也会少很多艺术作品啊！」
任我怎么执着于追梦，在她们看来，
始终不靠谱，甚至存疑。
久而久之，碍于友情的温度，也就各退一步。
「我们就是希望你保护好自己，并不是你单纯世界就会回报你单纯的」
「Action！」
该来的总是没得逃。
就，顺着他的意思，
像被钉在耻辱柱上，眼前一黑，
闭上眼，每场戏都一样。
已经无法切换成前两场戏的心情，单纯这种东西，
是极脆弱的。
四肢莫名颤抖起来，自我诓骗是站得太久，有点凉；
是对方太高，我有点够不着。
知道张士棋来势汹汹，却没料到他如此横冲直撞。
被逼退到影棚里搭出的房间角落，两只手突然就被他一手掌控。
一条不知道从哪儿抽出的领带一捆一扎，就地正法。
抵在墙角，光脚的我，在锃亮皮鞋的他跟前，
只是个乖乖就范的猎物。
“啪”，吊带断的声音。
某根悬于一线的心念，终于也是同时坠落了。
张士棋他很聪明，既有办法满足自己，
又不会真枪实弹，不至于让自己露出半分窘迫。
演技精湛的魔术师，信手拿捏一场好戏。
「Cut！好！」
导演的声音情绪满点。
在情色和艺术之间，他得到了满意镜头。
人声、走动声，逐渐恢复生机。
可张士棋的手却还揽着我的腰，并没有松开的意思。
两双腿还交错叠加着，我想往后退，但早已紧贴墙角退无可退。
复杂的情绪占领了大脑，
我不是被迫的，却又是被设计的。
而死盯着我的张士棋，只让我胸口发堵，恶心反胃。
怀疑这种东西，一旦生根就会疯长。
是时候推开他，连客套也略掉，拔腿走人，离开这是非之地。
却突然被他一句莫名其妙的话又绊住了脚，
「金芸，我想签你」
签和亲，一瞬重影。
确定不是幻听后，新一轮震惊愈发汹涌。
「来我公司，我给你更好的戏演」
「张士棋是不是不在望峰了？」
每次聚会的尾声，筱潇总会以不能影响第二天上班为由，
退离饭桌半米远，不喝酒、只陪聊。
「包养那事儿闹那么大，有点自尊心的都会走吧？」
琳琳从不自我约束，不喝到吐哪能尽兴。
一边说一边手急眼快地搜起来。
「看，我就记得他自己成立的公司logo上有个巨大的S，
咳咳，芸你可得小心点儿这个人」
琳琳的嘴角弧度很邪恶。
顺着她的手指方向，“韶传媒有限公司”，成立于2016年，
股东，董事长 -- 张士棋。
「我听说他老东家的余老板还是有在暗中帮他，说不定俩人……」
「筱潇你这个人就很奇怪，一副正人君子样子其实什么浑水不知道」
她们口中的余老板，是和张士棋卷入桃色新闻的女主角，
大张士棋十多岁的望峰集团二股东，余亭。
而在业内几乎垄断地位的望峰集团大股东，则是余亭的老公，神秘富商李震霆。
「你要是有张士棋一半厉害，就该趁这部戏拿下他」
玩笑的背后，是琳琳对我总是恨铁不成钢。
「当年你不是班花也是前三，要脸有脸要身材有身材，
盘正条顺的怎么就是搞不定个男人？」
「金芸是成也单纯败也单纯啊，白瞎了那么多男的前赴后继地喜欢她，
一个个的都被她处成哥儿们了」
又双叒叕嘻嘻哈哈阴阳怪气。
「谁说我搞不定男人？」
已经被花式数落了一晚上的我，一鼓作气就把手中的洋酒干到底。
「喂你当啤酒喝啊！」
两双魔爪就扑了上来。
恍惚间，
「你不想当女主角吗？」
张士棋的声音像深海里浮出的泡泡，遥远的咕嘟声。
意识到什么，不怀好意地笑了。
「你是怕我近水楼台先得月，再占你便宜吗？」
老实说，张士棋说的每句话，用意我都不太看得透。
这个行住坐卧都老练到熟透的大前辈，拍摄结束仍然和我几乎紧贴到没有距离，
让人很容易会错意，误以为人与人之间没有阶级差别。
湿发造型在拍摄时就被震到微散，嘴唇微张，
发线溢出晶莹薄汗，起伏的胸膛和仍然炽热的眼眸。
偷听到的尚未证实的居心不良，和被挖苦的缺乏魅力不谙世事的玩笑，
扭打作一团。
咽了咽口水，自作主张搏一把！
当着众人耳鬓厮磨的戏都拍过了，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我一个没名没分的18线裸替，还怕和一线演员闹点绯闻？
这不搞笑吗？谁怕谁啊？
那夜和闺蜜们的酒后豪言，突然穿越时空给我打了一剂鸡血。
「日期地点给我，我来公司报道」
我怎么会不想当女主角？
期待50%，忐忑50%，跟着一个叫Maggie的经纪人姐姐进了公司，
前脚迈进大门前还幻想着张士棋慧眼识珠，后脚跟上直接大无语，
这哪像什么正经公司，整一个后宫！
先不说签约的演员们基本都是女生，就连坐班职员都美女云集！
软萌少女御姐精英刚的柔的中性的，连集邮控见了都要跪拜的程度。
Maggie 姐走得很快，一个愣神我就得小跑跟上。
「快来，其他人都到了」
被催了。
也许这就是被皇帝随机翻了次牌子，就自以为要晋升贵妃的尴尬。
「张董平时拍戏忙，一般你们只有在考核时才能见到他」
和几个同期女孩一同被带去教室般的房间“培训”，
「我们公司不养闲人，张董签你们的时候不在意你们都是小透明，
真能把你们捧红了，也不会惯大牌。
有名没名，在公司都要按规矩来」
销售总监般的Maggie姐，一席话说得有模有样的，差点就快让我相信，
这儿明显比例失调的阴盛阳衰，都是为了孵化梦想？
洋洋洒洒把公司文化捧到天上，简单概括四个字，
优胜劣汰。
打着培养未来电影明星的旗号，吸引没有找到出头机会的女孩，
提供一些演技培训，完成一系列内部考核，
优胜者，能获得公司精挑细选的剧本演出资格。
而三期考核均落败的，默认双向解约。
「虽然在公司我是老板，但我更喜欢演员身份，
一日做演员，终生是演员」
张士棋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出，他什么时候在我身后坐下的？
「现在看着光鲜，拿得出手的作品也有那么几部，
但我其实一直挺遗憾没演过什么有深度的片子，在最好的年龄被定性成了偶像路线」
张士棋起身走到房间正中c位，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游刃有余。
女孩们小声惊呼偷乐，我却怎么听怎么凡尔赛。
和片场侵略型的性感全然不同，如果说演员张士棋是披着羊皮的的狼，
那身为老板的他就纯属道貌岸然了。
衣冠楚楚，传统三件套西装，连手腕和颈下部都遮到严严实实。
说话的时候，左手插在衣兜里，右手时不时扶下金属镜框，
也不知道真近视还是拗造型。
很奇怪，他越是完美，我越是不可遏制地产生一种厌烦，
也许因为这个戏子，把戏如人生这个道理参透得过于驾轻就熟，
让我内心的幼稚无所适从。
35岁，身为一线男演员，身为董事长，都是最完美的年龄。
底蕴初成，前途无量。
他的眼神，雨露均沾地扫过每一个女孩，
没有一丝色相，演员的自我修养？
「张老师，我想问下，为什么那么多小有名气的演员您不签，要来签我们呢？」
提问时间，一个心直口快的女孩道出了所有人的心声。
「害，这不是看我们听话吗？」
「你想多了，是因为我们便宜，
有名气的谁来参加这种培训考核啊？赶通告赚钱都还忙不过来呢」
叽叽喳喳，现实主义。
张士棋来到一张类似讲台的桌边坐下，傲慢的二郎腿和高冷的西装毫不违和。
一点也不急着打断台下的七嘴八舌，连maggie姐咳嗽示意安静，
他也摆摆手。
直到讨论渐歇，他的表情仍是浅浅的官方微笑，
若隐若现的居高临下。
「因为我签的女孩儿，不演偶像剧」
话中有话，已经很明朗了。
「你们手里的公司资料介绍了我们拍过的电影，
觉得自己是这块料的，去人事部走个流程。
但是，
你们是不是真的这块料，还要向我证明才行」
不紧不慢的温和嗓音，却让房间里的空气都感到压力。
坐得靠后的我，偷偷翻动了手上的公司宣传页，
猜得八九不离十，除了文艺片就是伦理片，小众路子，
其中不乏将身体暴露在镜头前的作品。
「张董您先忙，后面交给我们吧」
没有留给“他的女孩儿们”多一点时间，张士棋去也匆匆，
短短几分钟出场已然树立稳了裁决者身份。
Maggie姐身旁保持待命，总因为她话缝太密插不上嘴的男员工Eddy接话了，
「不用急着答复，我理解你们肯定各有各的想法。
从男生的角度我会认为是很好的机会，但性别不同立场也不太一样，
我建议你们回去先好好看看这些片子，再……」
可他话还没说完，已经有年轻气盛的女生率先离开，
一不小心把印有大写S logo的公司资料扫落在地。
Maggie姐不像Eddy那么感性，她完全没有和任何新人共情的意思，
「自己考虑，张董给你们的是机会，但不是每个人都看得懂机会。
明白人三天内来公司走流程，我们后续好安排培训了」
Maggie和Eddy，一个铁面一个软言，好一对PUA搭档。
离开公司的时候，几个很明显有意签约的女孩缠上Maggie想套点话，
「Maggie姐，你不说张老师轻易不来公司吗？」
一行人把路给堵上，我只好跟在后面龟速尾随。
清了清嗓子，仍然是那个略带装模作样的声音，
「在公司，要叫张董。
有时候张董也会因为一两个他觉得特别有潜力的演员露面，所以说你们幸运」
兴趣不大我只顾低头走路，差点踩上突然站定的她后脚跟，
正平衡身体，就被她莫名搭上了肩。
「也许就是这个小姐姐哦」
猝不及防的转折，吸引了很多好奇目光，
仿佛我是个藏龙卧虎的狠角色，
直到Maggie下一句话让一切又成了个玩笑。
「因为她年龄最大啊，她要不是黑马怎么进得来？」
无语。
起起伏伏的一天，心里爬满了疑虑的杂草，
但只是匆匆一瞥，好几部公司电影都印有海外电影节入围就嵌在脑海挥之不去。
仍是期待，混合忐忑，
很难不心动。
讲真的，我有什么好挑，
我就是从裸露身体这行做起的。
报道，签约，长长的培训生合同法律条文事无巨细，
虽然离成为正式演员还有一段路要走，仍是人生第一次，有了经纪公司。
西装革履的张士棋，坐在董事位上俯瞰他的王国。
他是那种赢在起跑线上的明星脸，三庭五眼浓烈却冷淡。
皮相骨相均优越，官方生日三十五岁摩羯座。
略高的颧骨，生人勿近的距离感，完美的下颌角轮廓，老天爷的得意之作。
办公室冷气很足，培训生们衣衫轻薄面带羞怯，和“张董”的全套西装扑克脸对比鲜明。
无情的盖章机器，不带半分偏袒或期待，一视同仁所有新晋成员。
前脚刚录入公司体系，后脚就被安排了密密麻麻的课表。
免费培训，主要是给非科班演员系统性地补课，
中间穿插有表演练习，作为阶段考核。
虽说只是练习，仍然会被纳入后期签约的考虑因素。
一个月的密集学习，三次表演练习评定，
然后就是最终考核。
如果能一期课程顺利结业，公司大概率会优中选优一两名幸运儿签订正式演员合同。
等到了第二期、第三期，还能证明自己大有潜质被公司挑中就难上加难了。
表演系出身是我的优势，自由演员职业也让我时间宽裕，
兼职统统放下，一门不落地回归课堂，
给自己定下了在第一期培训要脱颖而出的目标。
基本功，基本课，吐词、仪态、表情、节奏，就像回到大学校园，
老老实实拿出多年不用的本子写写画画。
一周时间很快过去，第一次表演定在周末，
老师给出了三种剧本选择，同期的30多位学员一起抽签定组。
三个本子都是独角戏，单亲母亲的眼泪，出轨少妇的迷茫，和青楼女子的春情萌动。
「这两天你们回去自己练习，周末张董也在，要把最好的状态拿出来」
张士棋，他会到场点评？
监视器后他那双看透一切的眼睛又浮现在脑海。
怕什么来什么，我走大运抽到了青楼女子的独角戏。
天要玩儿我，我不得不服软。
仿佛昨日重现，张士棋目不转睛的直视。
排练室不算小，但今天到场的人却让它显得局促。
我躺在一张临时摆放的长椅上，无法放松身体和表情，
评委席距我仅四五米，除了表演班的几个授课老师，
就是c位老板，张士棋。
而同期学员们，则是在他们身后围了一圈。
无法克服的不自在，只怪自己抽签运气太衰。
剧本上简单几个字，
天渐热，衣衫渐宽，春心涌动，欲枕难眠。
在我之前表演的女孩有点用力过猛，搔首弄姿，抚胸娇嗔绵绵，
观者无不脸红，
除了总是不露声色的局外人模样，也不知是真正经还是假正经的张士棋。
可我似乎有点矫枉过正，完全木头人。
眼不魅，身不柔，声不嗲，演技石化。
自导自演的尴尬表演收场，夹着尾巴混入席地而坐的学员中，
第一次在这里试图证明自己，就落荒而逃。
低估了别人，还高估了自己。
偷偷瞄向张士棋，他只是认真地观看着一出又一出稚嫩舞台。
时而眉头轻蹙，时而嘴角微扬，
深潭般的眼睛不避讳不遮掩地直视。
我盯得入神，差点把他的目光招了过来，
连忙收心落回自己身上。
逃不过的点评虽迟但到。
大多数时候，张士棋只是给出评分，
让专业老师们发表评论。
到我这儿，却没能蒙混过关。
他好像有意针对我，洋洋洒洒批评了一大段，
事无巨细地带着全体同学回顾我的拙劣演技。
从肢体语言到情绪渲染，没一处过关，
真是不得不佩服他能记得我这么多漏洞。
「你好好研究下《青蛇》，真正的魅是无骨的妖娆，
不是脱衣服露皮肤就算」
言辞犀利，但说得在理，我就是今日最佳反面教材。
「你的问题是一直在用理智对抗，如果做不到臣服于角色，
你就没有办法成为她」
一句话，我现在演戏的方式从根本上就错了。
我的玻璃野心摇摇欲碎。
目光所及的30多个同学里，一期最多也就一两名能成为最终的天选之女。
而老师早有明示，如果在老板看来不够好，甚至一个都不会签。
这个局面，就很像当年雄心勃勃的毕业季，投的各种简历都石沉大海的日子。
好像机会它来过，却只是擦了肩。
洗了冷水脸，镜子里的自己，这陌生又熟悉的感觉，像极了退堂鼓。
几个眼熟但叫不上名字的女生走进洗手间，纷纷投来安慰的目光，
「姐妹，你叫金芸是吧？张老板说的话你别太往心里去，
我们就觉得你演得还挺好的，至少比你前面那个强多了」
「其实我觉得老板这么说，可能真是看好你，
不然怎么演得更烂的他一句点评都没有」
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的安慰，听上去有那么点怪怪的。
说着说着，她们就聊回了原本的话题。
「刚刚看到传说中的余亭了」
「真的？」
「嘘，嘘」
不想给她们八卦带来旁听压力，我擦干了脸准备离开。
「俩人很亲密的样子，也许传闻是真的？」
「张董厉害啊，时间管理达人」
「哦哦，姐妹，张董说不定是在暗示你什么哦？」
刚走到门口，就被她们的玩笑绊住了。
一心只想回家，花边新闻流言蜚语什么的，
并不关心。
走廊尽头，电梯正缓缓关闭，连忙小跑冲了进去。
然后瞬间傻眼，
不是冤家不聚头，张士棋垂着眼、冷冷地看着我这个不速之客。
总感觉哪里有点尴尬，不想面对他，
索性二十几层楼的快速下降，一晃就过。
「怎么？说你几句就一脸不高兴？」
他倒是很自在。
「没有不高兴」
「那干嘛背对我？」
电梯就这么窄，难不成我还要和你肩并肩？
「你有什么想说的就趁现在」
张士棋真的奇怪，半小时前批评我的劲儿怎么没了，
还来体恤民情？
其实我没有不高兴他，我顶多是不高兴自己。
「你这个样子，是不可能把握得住这个机会的」
什么机会，他和余亭之间的那种吗？
我的耳朵接收到了话锋突转的信号。
今天的我好像总是长在他最看不顺眼的地方，
又一语判出局。
不想做舔狗，也不想搞暧昧，
沉默是我面对张士棋时本能就会竖起的屏障。
「生活经验和把戏演好是成正比的」
每否定我一次，反感就攀升一点，
他知道我什么，就凭一次合作？
「你的身体语言告诉我，感情经验太少了」
被莫名剥离到隐私，还有三层就到1楼，我终于憋不住，
「所以你所谓的臣服于角色，其实是想让我臣服于你吗？」
泼出去的话，收不回。
张士棋冷淡的表情也藏不住瞳孔地震。
完了。
太糟糕的一天，我同时解锁了失败的演员和失败的员工两项成就。
总是搞不懂社会人际应该保持什么距离。
当初也因为这个原因，自觉不适应职场，也许就会适合戏剧？
太想当然。
「呃，我不是那个意思，你说得对，我心态不好」
亡羊补牢不知道还来不来得及，没脸转头看他。
「张……张董」
社畜终于是不得不舔了起来。
“叮”，目的层抵达，电梯门缓缓向两侧开启，
门外的助理司机保镖已经等候多时。
严肃的西装肩头从我身边一闪而过。
张士棋的目光像两道冷冽的剑，没有在我身上着陆的打算。
「不用道歉」
语气还是那么淡，
批评我，调侃我，被我反击，他都没所谓的样子。
「至少你刚刚那句话，是没有用理性抵抗的」
严厉的背影几近冰冻，连温和也是冷漠的颜色。
「你加把油吧，拜托了我的芸姐！」
筱潇最近工作忙到没时间小聚，张琳琳嘴上不依不饶地点了一堆外卖夜闯我家，
我明明是个享受独处的人，她却总担心我少了友情的滋润会枯萎。
这两个好闺蜜，一个事业家庭大过天，一个友情排第一，
坦白说有时候和筱潇相处我会轻松点，她不会对我有太多期望和要求，
而琳琳就是那份甜蜜的负担，又麻烦又感动。
「我在加油啊，你又不知道这个班里竞争多激烈」
美女如云的表演培训班里，我不过是年龄最大，经验欠缺的一个。
琳琳对我的回答很不满意，撅着嘴一脸怀疑，
我当然不能和她这样的拼命三郎比，
读书那会儿她实习做制片几天几夜不睡觉，也不是稀罕事儿。
面对职场骚扰和不平等，她也总有办法曲线救国，
是个身段异常灵活，既能保全领导颜面又能不伤自己分毫的逃脱天才。
「不过我可能有点难了」
想到这儿脑海就自动重播电梯里的失言。
「我又没你嘴巴那么厉害，上下级关系十有八九已经被我搞黄了」
「芸姐，你看这样行不？我现在拿着你的照片去整个容，
帮你混下娱乐圈？」
她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你们公司出品的电影我大概过了一遍，有几部真的算得上高质量文艺片，
就算运气不好演到烂片，也至少是演戏啊！
真的，金芸，演什么都比你做裸替强」
酒暖了胃，又开始怂恿我练练酒量。
盯着我勉强抿了两口，她更加直言不讳了，
「就你这种性格，根本演不了偶像剧、做不了小花，
没点儿背景想走红，那经纪公司就是你头上的天，
你连个酒局都坐不住的人，谁捧你谁是大冤种」
琳琳说的没错，可如果要因为“不够世俗”就放弃表演梦，
我也做不到。
「而且我一直都很想说你」
也不管我今晚能不能消化她这么多吐槽，一个劲朝我开炮，
「现在女演员演戏，有几部不是感情戏？
你就谈过一段不像话的恋爱，拿什么演戏啊？
你那点儿天赋？」
张琳琳，张士棋，两个姓张的今天是穿一条裤子了。
我的定力面对张士棋的质疑，还可以勉强hold住，
被闺蜜这么说，就真的会自我怀疑了。
「其实」，低头喝酒偷看她的表情，
「今天张士棋也这么说我」
「张老板」，说完又改口，还在适应他的新身份阶段。
「哦？」，琳琳终于放下了酒杯，她直勾勾看人的时候，威力一点儿不输张士棋。
最怕就是玩世不恭的人，认真起来的样子。
她吃透了世界的眼睛，什么都明白。
「他也好，别人也好，你该谈谈恋爱了」
按琳琳以往的风格，一定会开玩笑叫我在张士棋身上多下点功夫，
但她突然沉静了下来，一点玩笑也没有的严肃样，
更让我倍感压力。
「你的心和行动力一个朝左一个朝右，芸姐，
你以为你想要的东西，其实你根本不敢要」
新的一周，新的课，
我还在反复咀嚼张士棋和琳琳跟我说过的话。
这周末的表演练习，是两人对戏。
原则上搭戏对象不限。
可以找同期学员，可以找外援，
社牛还可以向公司内的演员前辈寻求帮助。
这哪是我擅长的事儿？
唯一庆幸的是这次终于时来运转，抽到一出小清新。
纯纯的分别伤感，一个拥抱，十指相扣，没有更多的肌肤之亲。
找琳琳出主意，她就知道让我联系大学时追过我一阵的李澜。
「李澜以前那么喜欢你，现在又是个小老板，
有钱有心，帮你这么个小忙又怎么了？
总比你去找没搭过戏的陌生人配合好吧？」
她比谁都知道我间歇性社恐。
可比起社恐，我更加介意不能回馈的单向情感。
毕业后李澜联系过我好几次，无非就是想把友情给升华成爱情，
但在我这里，友情就是友情，无法变成别的，只会变味。
强扭的瓜，对我越好我越负担不起。
拒绝几次也就自然而然淡出了彼此的视线。
后来听说他结婚安定了，那现在就更不是打搅人家的时候。
于是只好依葫芦画瓢厚着脸皮去和同组表演的姐妹“借”搭档。
既然都是同一段戏，演一出和几出也没差。
人家倒是爽朗同意了，但也心直口快地告诉我排练时间不能借。
就这样折中再折中，我和搭档的唯一一次走戏，
就是正式表演的时候。
结局毫无悬念，虽然没有第一场独角戏那么僵硬，
但也不过是一个木头人和两个木头人的区别罢了。
评审团给我的表演打出了整齐的低分，甚至连评语都省了，
只有张士棋看着笔下的记录，目光注视着别处，
轻描淡写三个字，
「木偶戏」。
这三个字，是学生时代被嘲弄演技生硬时常听到的，
原来几年过去，我还一点儿长进都没有。
只剩最后一次表演就进入一期结业考倒计时，我越来越没有实感，
只知道离预期已经千里之遥。
突然有种朦胧的醒悟，琳琳总是急于想向我传达的也许是，
张士棋是我能触碰到的，离机会最近的机会。
毕竟我捧在手里流失了一半的现在，就是他给过的肯定。
悻悻收好东西，准备打道回府。
离开时刚好经过张士棋的办公室，他和一个年长女性在愉快地聊着什么。
余亭？
两人之间，流动着很舒服的气息，
和暧昧毫无关系，清澈的眼神交流也不像有什么利益勾结。
比起情人，反而更像姐弟？师徒？
说不上来，总之和我预想的完全不同。
发愣的瞬间，张士棋就走了出来，夹着文件行色匆匆。
他分明看见了我，却像没看见一样，
直奔电梯的方向。
羞愧启动了我的一根筋没头脑，小跑跟他进了电梯。
偷瞄他，揣摩他的心思，
而他的余光已经褪去了之前对我的好奇。
就好像刚才的评语，完全没了第一次的声势浩大。
人就是贱。
本来不想被占便宜，警惕心重得不得了，
真不被当回事了，又失落得莫名其妙。
「张董，我……我要向你道歉」
空气停顿了冗长的几秒。
「如果是上次那件事，不必了」
张士棋把双手揣进裤兜，松散又戒备。
密不透风的西装，好像藏了很多秘密，
和那些他认定我未曾体会的人生阅历。
细细的镜架和高挺的鼻背很相衬，
也许是高处不胜寒，也许是身高差让他习惯了俯视，
薄而通透的镜片后，
睿智的双眼总是懒散的向下低垂。
「不是，是……」
嗓子眼儿像堵了棉花般不自在，
「是我之前对你有偏见，我想道歉」
他的唇角微微抽动，眼神牵动身体整个转了过来，
原本伫立在电梯中央的他，现在完完整整面向我，
强烈的压迫感又让我几近失语。
「说来听听」
总算是挑起了他一丝兴致。
我不能再浪费任何一个，他可能给我的机会。
一半愧疚，一半企图，我得留住些什么。
「以前我有听说关于你和一个女老板的传闻，对你印象不好，
现在亲眼……偶然见到，才知道道听途说有多不靠谱……」
没等我说完，他却笑了。
带着一丝不可思议的愉悦，像在逗一只可爱的小狗，
你喜欢它，是因为它傻得可爱。
「眼见不一定为实，耳听也不一定为虚」
有的人用眼犀利，有的人用眼温和，
而张士棋，总是抬起下巴，从眼底冷冷地看人。
长长的睫毛像两把扇子，神秘的黑洞，
你猜不到那后面到底住着一个好人，还是坏人。
「所有的一切都在变，关系也会变。
但不管哪种关系，只要你愿意，都可以从中获利」
他想了想，用了更适合我的词，
「或者成长，看你想要什么」
“叮”，电梯停在了负二层，懵懵懂懂地跟着他走进地库才回过神来。
「想让我送你回家？」
张士棋突如其来地切回了之前让我拉起警报的海王模式。
可我已经有过经验，没那么容易被带节奏了。
「谢谢张董，不麻烦了。
你的绯闻已经够多了，我可不敢让你再背锅」
可张士棋，他又笑了。
「我无所谓啊，不疯魔不成话，是最好的表演状态」
磨砂黑保时捷在不远处亮起了车灯，我是真不懂这个人。
即使，他是我最好的机会。
课程过半，结业考前最后一次排戏。
如果这次不能有满分表现，那么我就输定了。
强烈的求生欲在胸腔野蛮生长，我必须改变。
再打安全牌，我就该安全出局。
「最后一次表演评定，也是三次中最重要的一次，
关于选搭档和表演相关问题，现在留给大家10分钟提问」
整个评审团都在场，包括永恒的C位张士棋。
同学们提了很实际的困惑，也得到了很中肯的建议。
「还有吗？」
我唰一下站起身，动作太快头发晕，一个没站稳晃晃悠悠，
身旁盘坐的女生连忙扶了我一下。
张士棋好像在憋笑。
「老师，我想问下」
表演不行，出丑倒是天赋异禀，
整个教室的目光都聚焦在我身上。
「我想问下可以按自己的意愿任意决定搭档吗？
只要是能配合好的都可以？」
我的问题完美符合废话文学，脱了裤子放屁。
老师和评委，都没听明白我到底想问什么。
「这个不是一开始就说过吗？
对手戏的搭子由你们自己决定，如果实在找不到，
老师可以帮你们推荐或组合」
「那」，环顾了四周，我的想法应该会平地惊雷。
「那我可以选张老师吗？」
张士棋又憋笑，看样子只有他秒懂了我的发问。
满屋满头问号，直到我把手指向张士棋。
事出突然，大家都惊了，授课老师思来想去，
当然是先予以否决。
「这个，不太合适……」
可她还没找到“合适”的理由来规劝我，就被打断。
「我OK啊」
评审和围坐的同学中，低声异见此起彼伏。
「和老板对戏，她野心大啊」
「原来还有这种抱大腿的方式，真的牛逼」
怀疑和敌意在教室弥漫开来，但都抵不过张士棋的决定。
「我没问题，你们还有谁要找我搭戏也行啊，
忘了我说过我更喜欢演员这个身份了？」
老板主动邀约，同学们纷纷举手，
连那些已经找好搭档的，也想临时改弦更张。
只可惜先来后到，三个剧本，搭三场戏，
除我之外，他又盲选了两个幸运儿。
算是帮我挡了一枪，公平是最好的消音器。
某一瞬间，似乎尝到了传闻的厉害，
也因为肾上腺素的飙升，踮着脚尖碰到了曾经热血奋斗的灵魂。
这种滚烫兴奋的紧张感，应该是对的。
我抽到了一出战时悲欢离愁。
丈夫上了前线，新婚燕尔一别经年。
硝烟切断了千里传书，故乡也饱经摧残，
妻子不得不离开这个他们曾经约定要牢牢守护的方寸之家。
缘分百转千回，退下战场的丈夫，几经波折终于打听到了妻子的所在，
可他不知道，妻子已经开始了新的生活。
新的丈夫，也是一个从战场回来，身体虽然有残缺，
却能给她完整家庭的血性儿郎。
「你……你还好吗？」
张士棋一秒入戏。
他的余光看向我身后，似乎瞥见了那个替代了他丈夫身份的人。
眼神光陡然黯淡。
「你过得好，我就放心了」
他向外退了一步。
里屋传来丈夫的询问，为了照顾腿脚不便的他，
开门跑腿都是我第一时间抢着做。
「没有谁，问路的」
平静的生活被投入了一颗极细小的石子，
没有动静，却开遍涟漪。
张士棋突然转身离开，这一幕，
像极了几年前他奔赴战场的那夜。
「我给他指指路就回来！」
莫名的冲动让我撒了谎，掩上门，便跑向渐行渐远的张士棋。
「回去吧」
他只是用背影和我说话。
「我送你……」
可我也不知道送去哪里。
「你该回家了」
可他已经无家可回。
整个剧情的重点，张士棋陪我排了好几遍。
比起电影，更像舞台剧。
当一个演员不够好的时候，搭档的重要性就无与伦比。
和他搭戏，被带动的感觉是任何人都给不了的。
我也隐约开始理解他所谓的我的“理性抗衡”，指的是什么。
他像一块陨石把我往角色的深渊里拽，
用他轻易就能骗过人的逼真的深情，融掉现实与戏剧之间的次元壁。
他想让我成为角色，而我却总想保持局外人的清醒。
正式表演前有最后一次彩排机会，
但张士棋是评审团的核心，他没有那个时间来后台再陪我走戏。
看着别人都在排戏，我只能保持深呼吸，
这是放手一搏的时候，不能给自己设限，
要臣服于角色，完全跟着他的节奏走就对了。
后台都是紧锣密鼓筹备的学员，每双眼睛都透露出这场表演的重要性。
无数对话在我耳朵里进进出出，干扰着我很容易乱阵脚的大脑。
刚推门出去，就看见张士棋正朝后台走来？
他用手指了指楼上，三两步走到我跟前，
带我去了一个狭小的办公室。
关上门，只剩我们两人。
「过来」
他迅速解开了西装高位纽扣，展开双臂，
「让我抱你一下」
这是什么神展开？！
我整个人像壁虎似的紧贴着门，知道现在不是逃走的时候，
但没有合理的理由我是绝对不要投怀送抱的。
「你看，你又在找逻辑」
不应该吗？！
他放下双臂，反手撑在身后的桌上，
拒绝也不能打乱他的从容分毫。
「你一会儿要演的角色，有几段情绪？」
嗯？
虽然搞不懂张士棋的脑回路，但还是要认真面对表演的问题。
「两？三段？」
剧情在脑海里自动播放，
「哪三段？」
简直比艺考还精细。
「我想想」
「10，9，8……」
长长的手指在桌上敲出了清脆的声响。
读秒？！
「你还是没有成为她」
我已经猜到他会这么说。
我确实没有成为她，我只是拙劣地在窗外偷看她的世界。
「你本来以为他已经在战场牺牲，所以见到他的第一眼，
必定是喜悦的。
但是他已经不再能回到你的世界去，
你在回应现实生活丈夫的时候，内心肯定是混乱的。
而他的离开，又激发了你的不舍，
这一次你会永远失去他，你知道无论怎么扮作陌生人，
你都骗不了自己」
张士棋的嘴很会讲故事，而眼睛会骗人。
他又一次张开双臂，这一次更加有信心。
「老公要走了，你不想最后一次留住他的记忆吗？」
那双眼睛，分明在说，“我已经代入角色了，这有什么难”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他马上就必须回评审席了，
急迫推搡着犹豫，一时我不能分辨他是在玩弄我还是教导我。
半推半就我向他走了过去，脚心有点发颤。
刚触碰到他的身体，就被那双有力的臂膀紧紧箍在怀里。
眼睛很冷的人，身体却很热。
「你要去找这种舍不得放手，但又留不住的感觉」
说完他一点儿也不留恋地放开我，推门离去。
什么都没有发生，房间里只有黄梅天的湿热。
我大概看懂了我们之间的区别，他的入戏出戏都兵贵神速，
而我，都太慢。
「这种感觉该怎么找？」
犹豫再三，却脱口而出，
张士棋高高的背影在门边停住，
他没有回头，但我可以想象他似笑非笑的半永久表情。
一个好的演员，连发丝、脖颈、指尖和后背，都会讲故事。
多情，又冷淡。
「我说过了，你对男女关系懂得太少了」
下一句，大概又要把我引入某种圈套。
「那，我也不能为了恋爱而恋爱吧？」
这是个哲学问题，张士棋没有办法给我绝对正解。
他笑了，但不带戏谑。
「你是对的」
什么跟什么？
眼前这个陌生背影，我满脑子困惑。
他是个好老师，好演员，我的选择没错。
但我不能确定他是个好人，像根鱼刺一样卡在精神洁癖的喉咙。
这种矛盾的心情，合理代入了表演。
禁不住想要靠近，又被理智劝退的内心大乱斗，
送走“他”的瞬间，还真的有了想要伸手拉回他的冲动。
指尖传递了一种颤动，在我有限的表演生涯中，
生平第一次。
然后意外但又不出所料的，头一回进了前三。
27
最终考核前，有三周时间留给自选搭档，
并在老师提供的几组戏里自主决定题目，
选不到合适搭档的，也可以独挑大梁演独角戏。
大概因为我的前车之鉴，这次增添了新规定：
对手戏演员不能从评委里挑。
「我知道你们都想找厉害的演员来带戏，
但别忘了，你们才是表演的主角，别把光芒都让给别人」
不知不觉走到张士棋办公室门口，我应该是不会再有机会找他教戏了吧？
一种莫名的混沌情绪在内心翻腾。
以至于呆呆驻足了好一会儿，都不自觉。
办公室的门虚掩着，只需要两秒钟的勇气就足以推门而入。
我就像站在悬崖边上，等一阵风，
无论什么风向，都是给我的答案。
半晌，回过神来，才悻悻离开。
身后传来逐渐逼近的皮鞋声，我不由得加快了脚步。
刚进电梯摁了1F，张士棋一只脚就探了进来，
「找我什么事？」
截停了正合上的门。
可恶，我刚刚阴魂不散的样子肯定被发现了。
「没，没什么事儿」
慌张的时候一如既往口齿不清。
正想把他的脚给推出去，他却径直跻身进了电梯，
摁了B2。
硬着头皮，等待他的猝不及防再发问。
果不其然，
「你如果继续隐藏真实的自己，那就永远演不好戏」
好吧，你说的都对，老被教育的滋味不好受，
那跌倒了就要原地爬起来，有心教育我就要有准备承担后果，
「所以你愿意教我吗？」
这段日子以来，我藏着掖着的内心矛盾，
在他办公室门口积蓄完备，结成了一个无理的请求。
余光偷偷瞥向张士棋，他的嘴角勾起了一道若隐若现的傲娇，
「教你什么？」
一边跟我问话，一边心不在焉地快速刷着手机，
「教我演戏！」
明白自己的荒唐，但张士棋确实给我带来了从未有过的表演学习体验，
那些课本上的理论技巧，只有在和他接触时才能一点就通。
我无法否认。
「我没办法教你」
他的眼睛完全被手机给吸住，只留了10%不到的注意力给我。
我只能点点头，唐突的是我，
日进斗金的大明星大老板怎么可能有闲工夫带我这种十八线演员磨砺演技呢？
我选择闭目塞听，大脑启动了格式化程序，
问了拒绝了就算没有发生过。
「但如果你想做我女朋友，我或许可以教你些东西」
嗯？？
危险警告！
「如果你不想我碰你，我可以不碰你」
手机揣进裤兜，他的眼睛笑了。
嗯？？？？
什么跟什么？
「也不是，我也不至于是什么卫道士」
只能是他的提议冲击太大，害我的大脑瞬间坏掉才蹦出了年度最诡异对话，
说完，就后悔了。
我的脑子在想什么东西？！
他又笑了，嘲弄又好玩的齿间笑。
「你一个搞艺术的，谈过的恋爱比我这种循规蹈矩的上班族都还少，
说得过去吗？」
筱潇在琳琳那里追了最新剧情后，也忍不住吐槽我。
「金芸，下次聚餐的时候，我不允许你还没和那什么张士棋好上！」
琳琳醉得有点飘了，不管不顾公共场合的连名带姓。
我赶紧把她嘴给捂上，又一不小心对上筱潇暗示的眼神。
「金芸啊，作为摩羯女，我真心不推荐摩羯男，
更何况这种有钱有颜有一切的娱乐圈老油条。
如果他跟你暧昧，你一定要搞清楚他到底图你什么？」
是啊，他图我什么？
电梯在B2到站。
鬼使神差我上了张士棋的车。
「如果你不碰我，那你想从我这儿得到什么？」
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好奇心迫使我去挖答案。
没等我回过神来，他骤然贴近，
他的胸口几乎要撞上我，发梢吻上我眉梢，
可只是，给我扣上了安全带。
呼吸一瞬暂停，连两人气息交汇的热量，
都过于暧昧。
或许他真的可以像他说的那样，“不碰我”，
只是这似撩非撩的方式，更让我的心跳超速超载。
毕竟，我曾迷恋他很多年。
只是在忽近忽远的真实接触和莫名抵触中，理智自动屏蔽了这件客观事实。
「我是可以从你这儿得到很多的，但我对你有什么价值？」
也许是狭小空间里，他身上的乌木沉香像迷魂药把我灌得半醉，
也不管换汤不换药的问会不会让他烦，上了这个车，我就要这个答案。
「新鲜啊」
随口作答。
张士棋似乎在等待什么，并没有发动跑车，
只是等时间一分一秒流逝，这独处的压迫就一点一滴渗透下来。
「听好」
突然间他变得严肃，两眼微微眯了一瞬，
锐利的眼神光，就划破了这氛围中残存的轻松。
「男女之间第一课，
就是没有为什么，就是愿意」
昏暗的停车场，车内微光，
含混着空调冷气和两人的体温，他身上的香水味，
和我的无趣无味。
张士棋深邃的眼睛、一丝不苟的油头，都流光溢彩，
西装外套早不知道被扔去哪儿了，衬衣纽扣随意解开，
颀长的胳膊搭在方向盘上，慵懒又性感，
这是谁的地界，很清晰。
我眨了眨眼睛，不想被这迷幻的魅力给骗了去。
「对等的感情有什么好看的？
谁要花钱去电影院看门当户对？」
哦，原来他在说演戏。
我极小心的倒吸一口气，但愿没被他看穿。
可他嘴角微妙的弧度，我还是捕捉到了。
「我只是说我不碰你，没不让你碰我」
他笑了，引擎轰鸣，突然的推背，就这么连人带魂的，
冲出停车场。
就这样，我莫名其妙成了张士棋的秘密女友。
从确定“恋爱关系”，已经过去两周，
别的不说，只是这段关系，奇怪只增不减。
「芸姐你终于开窍了！」
「我不管他什么居心，你给我好好保护好自己，
但是该谈的恋爱也不要跟他客气！」
琳琳恨不得包场为我庆祝，筱潇更关心这如果是场交易，
她的傻姐妹-我，不能亏。
管它什么车子房子票子，有可能到手的东西，都不要傻大方说不要就不要。
「你要说他多么认真我肯定不信，但他对你是真的感兴趣，
就是你在这个圈子的半个后台了」
筱潇眼神放光，似乎看见了我毕业至今这些年最大的机会。
琳琳虽然不苟同她的“上位”观，但也怕我太恋爱脑，
一个劲地给我举例光鲜在外败絮其中的业内“秘密”，
也不知是为了鼓励我，还是想趁早劝退我。
「我懂，我都懂」
不管怎么解释，我在她们这儿永远是说服力不够的傻白甜，
可我怎么会恋爱脑？
这恋爱谈得和没谈并没有多么本质的区别。
整整两周，张士棋都没有在公司现身，
要想见到他，只能打开电视。
广告代言、影视宣发、综艺节目，
在我没有那么关注他的时候，我差点忘了他是这么忙的人。
难怪maggie姐老浮夸地说在公司能见着老板算走运。
第一周我还算hold得很稳，没有信息没有电话，
没关系，不在意。
可第二周，就有种奇怪的酥痒在心里兜圈。
张士棋前两年拍的电影拖拖拉拉终于定档，一部婚外恋题材，
游走在审核边缘。
短短两分钟的预告，他的cut部分连一分钟都撑不满，
却热辣滚烫地击中了我的心巴。
一直奉行精神至上爱情模式，在他这儿却退化成了外貌协会。
分不清是伦理片，还是我的A片。
处处是危险镜头。
湿漉漉的张士棋，和学生模样的女主角，蒸汽升腾的浴室；
电闪雷鸣暴雨夜，张士棋暴烈驾驶，
汗水浸湿紧扣的衣领，被一把拽掉的丝缎领带。
电影里他俯身的时候，魂穿两周前他突然凑近为我系安全带的瞬间，
羽睫和高挺的鼻梁近在咫尺，呼吸轻佻地落在我脸上，
微张的嘴唇似乎在暗示什么，总是低垂的眼神，
复杂的混合了怜悯和淡漠。
一贯的睥睨天下。
我第一次隔着屏幕，跨越时空，产生了通感，
闻到了他身上的香。
张士棋身上有10086种香，最迷人是乌木沉香的熟龄大地调。
读书的时候，无论老师怎么指点我都不能领悟。
我当通感是种玄学，一种美好但不切实际的理想。
「你要更敏感，要有通感的能力」
张士棋试图点醒我的时候，我当他是聊骚。
这个人懒得做出任何指令，他不是那种行动力爆表的霸道总裁抖S，
他只是动动眉毛，或者保持凝视，骨节分明的手指在桌上随意那么敲两下，
就能让对方臣服。
我“示弱”了，主动发了来自“女朋友”的第一条信息。
「最近会来公司吗？」
思来想去，发出的信息在他看来一定仍是木头人。
想着他会怎么回应，又纠结着要不要再追一条不急着见。
事实证明我想多了，整整五天时间，张士棋仍是没有电话，也没有信息。
劝告着自己不要敏感，不要在意，
本来就不是白纸黑字的绑定关系。
但不安还是会抓住每一丝困惑的缝隙，扎根生长起来。
「金芸，我们对你要求不多，谈恋爱的事儿你已经让我们刮目相看了，
但我们就希望你做到一点」
每次和闺蜜们的聚会尾声，琳琳总会拿出大公关的职业姿态，
各种总结复盘，不给我儿戏的资格。
「如果张士棋和大学那玩意儿一样，一天到晚玩消失，
你也争气点，别吊死在他这棵树上，
别等，你没那么多时间」
「除非他从其他方面有补偿到你」
筱潇见缝插针的补充。
「嗯，我知道」
「张士棋肯定比高峯要好很多啦，至少和他这个段位的人谈个没结果的恋爱，
怎么也不会亏的」
这个禁忌般的名字被筱潇不小心漏了嘴。
我的初恋，一个我都不屑于再回顾的人。
一个在我执着于精神恋爱时候，用异地的幌子瞒天过海的花花肠子。
消失的张士棋，我没有把握他不会成为第二个消失的高峯。
在疑虑一点点增生的时候，第三周第一天，
刚出电梯就被家门口堆满的快递惊呆。
署名 - 张先生。
好险，他踩点赶到。
心里像七七八八的快递盒一样，被填得很满，
我自知是个很好哄的人，猛增的信心突然就想撒娇。
可刚拨去电话，就被挂断，
好吧，不对等恋爱的第15天。
心猿意马的日子过得最快，等反应过来最终考核已经迫在眉睫。
同学们几乎都组队完成，像我这样还没有搭档的寥寥可数。
带着一肚子的情感困惑，和考核当前的浑浑噩噩，
还是只能投靠姐妹们。
本来以为会被一顿批，没想到她俩相视一笑，
「芸啊，我们有办法，你如果愿意听我们的呢？
下次遇到这些事儿我们才会帮你解决」
我是不知道她们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胜券在握的样子，
让人很难不自愿上钩。
「我应该怎么做？」
琳琳努力控制着表情，可苹果肌不知道为什么就高高抬起。
「你什么都别管，乖乖配合就行了，明天给你方案」
自信爆棚的她们，在考核的倒数第四天给了我一个骑虎难下的方案。
琳琳不知道为什么就不愿放过大学时喜欢过我的男生，
上次李澜被否了以后，这次又搬出来张贾，
说实话我连这个人都快忘了，更是彻底不知道他对我有过好感。
「搞什么啊？都多少年不联系了现在突然找来搭戏，多麻烦别人啊」
我难免嗔怒。
可两人还是昨天那种诡异的笑，越看越让人后背发冷。
「答应过的，你不能反悔」
说完，她们把选出的剧本交到我手上。
我早该料到，把自己的命运交给别人，
尤其是最佳损友，是多么的不靠谱。
老师给出的n部剧本里，我都没有从头到尾认真看过一遍，
而她们挑出的，恰恰是其中最18禁的本子。
看着她们不怀好意的坏笑，我算是懂了什么叫为时已晚。
「金芸，我们不害你，真的，你要相信我们这么做是有原因的」
呵，还能有什么原因，我知道她们都是恋爱达人，
我也知道她们都知道张士棋会出现在考核现场。
这不故意搞我么？
我还在发愣，实在左右为难回不过神来该怎么应对，
就被筱潇轻拍了肩，
「你是不是觉得张士棋只是玩玩？」
她很冷静地问我。
「嗯」，我低着头，没什么信心。
「有些事不见得的。
奔着结婚去的相亲也不代表能结，地下情人也不一定不会成」
等，等等，她用那双老实巴交的眼睛在说什么呢？
「我们还没，你、你们别乱想啊」
话刚出口，就被两双眼睛齐刷刷鄙视，
「不会吧，你和张士棋都没病吧？」
你俩才有病呢！
请神容易送神难，闺蜜的贼船上了就下不来。
被张士棋火一般的眼神炙烤着，有点禁忌味道地，
旁若无人地和比陌生人还多了点儿尴尬的张贾演了一出恋人的最后一夜。
光是吻戏就有让人窒息的3分钟。
虽然很感谢张同学一呼百应地给我兜底，但对于他过于实诚的吻技，
仍是无法自控地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按理说，以往我演不了这种。
如果不是最终考核定生死，
如果不是赌上了自尊心要一条过，
如果不是张士棋毫不掩饰的嘴角上扬，
接近变态的好奇眼神反向激发了我的斗志。
不得不承认琳琳和筱潇隔空读心的过人之处，
不仅成功挑起了张士棋的兴趣，
还一把把我推上了零差评的宝座。
「挺好，代入感情很真实，
我能感觉到女主角又爱又恨」
好一个冠冕堂皇的张士棋！
直勾勾的眼神，你说他直接吧，却又总是那么云淡风轻，
好像既是他的事，又和他完全无关。
一个可以随时抽离的剧中人，
完美不在场证明的旁观者。
既然老板都发话了，其他评委老师们的评语自然是清一色的夸。
连临时被拉来充数的张贾同学，都被连带夸了一番。
「表演系毕业最后能走上演戏这条路的人太少了，
要珍惜每一个可以表演的机会」
甚至，他在听点评的时候，眼角还有点泛红。
轻轻抚住我后背的手心，真诚得发烫。
也不知道是洁癖还是什么毛病，我总是有点本能地排斥肌肤接触。
明知道这种个性特点算得上演员的大忌。
出于尊重“救兵”，我没有刻意拉开和张贾之间的距离，
只是身体略僵硬的样子一定被张士棋在心底嘲讽了。
收工，回家，几个还没表演的女生在身后窃窃私语，
「幸好张董走了，他太可怕了，
凭一己之力引导点评走向」
「对对，我不想碰上他，谁碰上他谁倒霉」
「对我们这种入门演员太不友好了，
听他说话我都得上呼吸机，完全能让人忽略颜值的毒舌」
回头一看，这才发现张士棋大概又出于档期太满，
这种很凡尔赛却又真实不掺水的理由，
离开了我等凡人视线。
可我有种不同于以往的直觉，
今天会有“男朋友”的信息。
直觉这种东西很离奇，
要么惊吓，要么惊喜，
没有理由，它就是准得莫名其妙。
刚到家，换鞋的功夫，
张士棋的来电响起。
呵，我是这么好拿捏的吗？
也不想想前几天是怎么对我的？
仿佛在闺蜜那儿受的教育突然醍醐灌顶大彻大悟，
静音模式，放下手机，
不慌不忙就去洗澡。
毕竟，风尘仆仆的一天，
哪会有比冲个热水澡更紧要的事呢？
身体语言磨磨蹭蹭，心却早已十万火急。
匆匆从浴室出来，裹着浴巾直奔卧室充电的手机。
张士棋的电话正在接入！
真是天道好轮回，也有能让他火急火燎的时候。
一个没注意，接通才发现是视频电话。。。
「啊！」一声，连忙挂断。
电话那头衣冠楚楚的张士棋，一脸坏笑的看着潦草得衣不蔽体的我，
人真是不能得意得太早，现世报来太快。
正尴尬得不要不要的，一条信息蹦了出来，
「接」
好像生怕我再给挂断，
又补了一条，
「我看看」
这。。。
接近虎狼之词是我多想了？
迅速回了信息，「五分钟！」
好歹让我换件衣服。
可对方哪会示弱，
「我只有五分钟，你自己看着办」
这。。。
究竟是恋爱脑占了上风，
视频打来的瞬间，犹豫再三还是下了手。
粽子似的我，把浴巾狠狠地裹紧再裹紧。
两人就这么对着视频，各怀鬼胎。
张士棋的眼神一点儿都学不会含蓄，
也不知道他到底在看哪儿，
眼睛都不带眨的。
好像要把人生吞活剥似的，我们，有那么熟么？
脸像烧起来一样，温度一点点爬升，
只好把他从主画面切到小窗，
我看着自己的尴尬大脸，
愈发尴尬。
「你还挺好玩儿」
张士棋好歹破了冰。
什么意思？
我挑起一只眉，偷偷看他。
「不想让我碰你，还这么露？」
什么？
讽刺我？
「谁能想到你直接打视频来啊！」
一下子我就急了，也不管他除了形同虚设的男友身份之外，
毕竟还是顶头上司。
他咯咯咯的笑，我怎么听怎么有点嘲讽的意思。
「我也没想到你会打来，毕竟那么多天……」
好了，打住，内心有个声音叫了适可而止。
「那你在等别人的电话咯？」
果然嘲讽。
「是今天那个男生吗？」
他的唇齿间都在寒笑。
我会认输？
「你猜？」
我好像有点上道了！
恋爱博弈这条路，靠的就是厚脸皮！
大概是我的挑衅让他出乎意料，
张士棋难得的愣了一瞬，然后又迅速整理回了懒洋洋的冰山脸，
「好啊，你们对戏不错，继续保持」
呵，谁在说对戏的事儿，
这说东扯西的功夫，莫不是暴露了他的不够淡定？
那，当然是要乘胜追击了。
「你在吃醋吗？」
我笑了，浴巾逐渐松开，连忙用右手在身后迅速整理，
调整回“对战”表情。
「你希望我吃醋吗？」
好家伙，他也不甘示弱。
这踢皮球的游戏，一时半会儿很难分个胜负。
好吧，我承认没有那么沉得住气，
该说的心里话还得说。
「我哪有那个本事？你那么厉害，我拿不住你」
余光偷瞄着他的表情，果不其然得意正在加载。
「一点女朋友的感觉都没有」
我竟然超常发挥加了点撒娇！
入夜的荷尔蒙果然让人飘了起来，不正常。
「是吗？那我这么忙还抽空跟你打电话，你算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