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最早的成人动画,豆瓣评分8.3——《悲伤的贝拉多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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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973年,日本一家工作室推出了名为“成人三部曲”系列的第三部作品,名为《悲伤的贝拉多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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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救世主漫画家

  故事本身的剧情非常简单。当时的日本动画似乎没有一个很明确的分级指标,动画面向的观众也并不是儿童,大批漫画家以情色题材或猎奇故事出道,包括广为人知的漫画家手冢治虫与藤子不二雄等。

  

  (不二雄《异色短篇集》)

  至于手冢治虫,这是个了不起的人。

  在动画表现技术方面,欧美主要使用全动作动画,这是可以使画面更加流畅精良的方法,缺点是烧钱。而日本在50年代初期面临着一个问题……

  ——没钱。

  如果没钱,这个产业只能半死不活撑着,毕竟50年代初,全国范围的口粮都没足够,谁有心情来给你钱搞动画片。

  手冢治虫主张的动画特色就是Limited Animation,翻译过来成为有限动画技术。比如一个镜头应该由100张图组成,但是他只用40张,其中60张使用镜头移过静态图片的表现方式。

  这个主张大幅度压缩了动画制作成本,让成本低到连中小工作室都可以承受独立制作长片的程度;另一方面,极大促进了漫画与动画交融。

  换一种说法,哪怕认为手冢治虫拯救并且哺育了整个动画界,都未尝不可。

  这部《悲伤的贝拉多娜》,其中就运用了各种静态帧,每一静态帧都达到了艺术级水彩的作画程度。

  

  

  

  

  将它称作有限动画的极致也毫不夸张。

  执导山本暎一,这个名字现在在动画界已经如雷震耳,如果一时想不起来,可以去看这两部巨作。

  

  (《森林大帝》1965年,手冢治虫原作1950年)

  

  (《宇宙战舰大和号》1974年)

  1973年,《悲伤的贝拉多娜》进入世人的眼帘,得到了威尼斯奖的候选。这部神作出生的地方,同样是日本动画界朝圣之处——

  手冢治虫工作室(虫制作)。

  这家工作室1961年成立,至今唯一能与其齐名的吉卜力则在1985年由宫崎骏创立。

  顺便说一下,这部动画虽然叫做手冢治虫的成人三部曲第三部,但其实手冢治虫没有参与制作。

  顺便再说一下,1973年该片上市,同年,虫制作因为经营问题,停止一切活动。

  特立独行

  整个五十年代到七十年代,就在日本动画拼命朝着“儿童化”与“猎奇化”两个极端狂奔而去的时候,虫制作却在一部成人动画中开始探讨女性自我认知的觉醒与性解放。

  起源是中世纪欧洲一条规则:领主享有他领地中少女的初夜权。于是,农村少女珍妮在她的新婚之夜被领主和他的属下蹂躏。

  

  

  剧中的领主一直是以这个形象出现的——苍白,麻木,畸形,贪婪,象征着压迫女性的恶。

  

  当珍妮在第二天拖着遍体鳞伤的身体回到家中时,她的丈夫不仅没有安慰她,反而因为绝望与羞耻想掐死她,最后未遂。

  

  这时,一只恶魔响应了珍妮的呼唤,它出现,答应给予珍妮力量,让他们夫妇可以度过艰难的时光。第一次,珍妮向恶魔索取了“金钱”。

  

  果然,珍妮的纺织品在饥荒时代居然卖出了高价,这让他们能够交给领主极高的供奉,领主非常高兴,让她的丈夫当了小官,转过头去鱼肉乡里,珍妮也换上一条体面的长裙。这一次,珍妮向恶魔索取了“权力”。

  

  可好景不长。因为没有收到足够的税钱,丈夫被领主剁下了左手。

  

  接着,战事打响了。

  珍妮又与恶魔做了交易,成为了放贷人,在战争期间控制了城乡的经济,穿上了华美的绿衣。

  

  然而这却惹怒了领主夫人。夫人觉得珍妮挑战了她的权威,于是在战争结束、领主回归后,她与随从进言,说珍妮与恶魔勾结,让领主将她关入监狱。

  

  

  

  珍妮华美的绿衣被撕破,再次被蹂躏,身陷地牢。这一幕之后,她就再也没有穿上过任何衣物。

  

  

  在绝望中,珍妮再次与恶魔做了交易。她曾向它索求金钱与权力,可这都救不了她,于是这一次,她把自己的身体全部交给恶魔,索取了“世界”。

  

  不久,黑死病席卷了欧洲。在这场浩劫里,珍妮为人民提供了一个恶魔的避难所。在这个避难所里,他们可以摆脱领主的控制,可以为所欲为,像野兽一般交媾,狂欢,哭泣,大笑……

  

  

  

  

  领主夫人的侍童本来奉命来杀死珍妮,但却受到了恶魔的诱惑,向珍妮祈求情药,与夫人通奸,被领主所杀。

  

  

  暴怒的领主将珍妮绑上了火刑柱。直到这时,一直以来懦弱无能的丈夫让才第一次反抗领主,他和珍妮一同死去。

  

  

  在影片的最后,有一格只有女性村民的画面。

  

  她们麻木而惊恐地注视着“魔女”被烧死。但是渐渐的,她们之中再次出现了一个“魔女”。

  

  越来越多……

  

  

  越来越多……

  

  憔悴而浮肿的脸庞,逐渐变得鲜艳美丽。珍妮的死,是否在这些女人心里点燃一粒火种,让这觉醒的火光烧上天堂?

  1973年,虫制作的这部动画在日本被视为挑战传统与离经叛道。模板化的人物所传达的,是尖锐而凌厉的质问:

  “她们是魔女吗?”

  珍妮只是想保护自己、反抗压迫,只是想和男人一样选择自己的人生,保护自己的家庭。

  想有自己的事业,想成为他人膜拜的对象,想不依附任何一个男人而活……

  她有做错什么吗?她有伤害任何人吗?

  而这个世界将她打为“魔女”,将她送上火刑柱,活活烧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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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代塑造女性

  

  七十年代的日本,经历了五十和六十年代的积累,经济开始起飞。然而任何东西起飞,就代表着另一些事物会被留下。

  在日本,那是一个老人和女人被留下,而年轻人向前狂奔,却不知奔向何处的年代。

  

  男人外出工作,女人们则在家中,上一代的女人认为生命的意义在于家庭,下一代的女人为自己而活,而她们,是处于夹缝中的一代女性。

  “我们为什么要这样做?”

  “我们要表达什么?”

  “我们想改变什么?”

  ……

  “我们是什么?”

  哪怕在这时,虫制作的人们也仍然在发出呐喊,哪怕这呐喊声不为大众接受,哪怕这呐喊声显得那么尖锐刺耳——

  “醒过来,女人们,醒过来。”

  

  一代接着一代,她们醒了过来。

  这是对压迫女性者的一记狠狠的耳光,来自当年日本动画界最尖端的精英们。

  直到如今,中国还未出现如《悲伤的贝拉多娜》一样,对那些蔑视、压迫、摧残女性的人给予尖利狠辣谴责的动画。但我希望在我的有生之年可以看到。我听到过许多,“有生之年能看到国产动画拿奥斯卡吗”,“有生之年能看到国产动画和国际接轨吗”……

  那么,在我的有生之年,我无所谓国产动画会不会拿奥斯卡,我无所谓国产动画会不会和国际接轨。和奥斯卡与国际化相比,我更想坚信的是一点——

  在我的有生之年,能否看到中国动画将它飘渺的目光移向那些,可能一生都没有机会看一次动画的女孩们?

  哪怕一丝丝也好,你可以移过去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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