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 [电影推荐]也许,他算不上一个真正的“混蛋”

  兼具艺术与现实题材的电影,绝大部分属于小众类型,而影院上线后的无人问津,与线下倍受主流以及电影爱好者推崇的反差,说明,我们目前的影视界,还没有达到百花齐放的程度,所以,大多数小众影片的流行,完全靠的是后期的发力,而它的发力点,便是立足现实后产生的情感共鸣。

  《老兽》便是属于这种电影,在我初次看这部电影的时候,总是会不自觉的想到韩杰执导的《hello!树先生》这部电影,两部影片的监制分别是王小帅和贾樟柯,所以,即使导演是新人,可在他们的这两部电影中,或多或少的可以看到来自第六代导演价值理念的影响。

  

  写实且关注容易被忽视的群体,个体与时代密不可分的联系中,又刻意对二者进行撕裂,这种游走在社会边缘的普通人,如此熟悉,仿佛是身边的过路人,亦或是自己。

  《老兽》这部电影所聚焦的群体,是曾有辉煌如今却挣扎在生活困境中的老年人,而其中又揉杂着与子女,与社会,与个人三者之间的矛盾,透过矛盾,我们窥探社会,透过矛盾,我们审视自己。

  

  从子女的主观角度出发,最终又回归到电影主角的客观角度,没有褒贬,只有展示,而整部电影最为克制的情绪,一直都没有找到合适的发泄处,直到电影结束,导演也没有准备让观众摆脱压抑,于是,带着隐隐约约的自我审视,不安地看着结尾字幕的升起。

  人无法彻底了解自己,也无法对别人感同身受,于是,我们只能看到表面,总也探寻不到内核,生活最终分崩离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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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兽》这部电影的故事来自于子女绑架父亲的真实案例,虽然取材真实,可是,其中却糅杂着导演自我的审视,这种审视,不单单局限在这种有违伦理道德的猎奇上面,他所站的角度,是对于整个社会普遍存在的矛盾的展示,无论是个人,家庭还是社会,当我们无法对于事情的对错进行判定时,那么,就把事情尽可能的多面展示出来,至少,会给我们带来更多的思考。

  老杨的出场自带老当益壮的风采,永远不摘下的墨镜,代表着老杨最后坚守的尊严,可是,从那满头银发中可以看出,岁月留下的苍老痕迹,妻子瘫痪在家,老杨却还有心思出去打麻将,而麻将桌上的攀谈,大致可以勾勒出老杨年轻时的经历。

  

  电影的前半部分,导演一直在跟踪老杨的生活轨迹,而对于老杨这个人物经历并不了解的观众,在开场不到十分可能就会落入导演设置的“陷阱”中,因为一种存在的片面化的展示,所以,可能在潜意识中,认定老杨是一个十足的混蛋。

  打麻将被债主催债,去银行取钱,才发现,子女并没有打钱过来,当独自骑着电瓶车的老杨,走在空旷无人的鄂尔多斯街道时,两旁时不时出现的烂尾楼,如同曾经辉煌过的老杨,最后,社会与人一起走向了没落。

  

  导演没有刻意规避这座城市的创伤,而用平常的镜头扫过的,大概是这座城市最为真实的样貌,挣扎在其中的老杨,执拗的维护着一家之主的威严,即使,子女已经成家立业,可是,老杨依旧坚守着残存的权威。

  于是,在电影的前半部分,因为老杨妻子的病情加重,住院费问题的出现,将子女推到了荧幕前,这里的矛盾出现,不单单是为了展示冲突,更是为了将原本片面化的老杨更加立体化。

  

  住院费三万块钱,老杨偷偷拿了一万块,因为,之前为了解决手头的资金短缺,他卖掉了朋友的骆驼,所以,偷钱是为了买牛奶作为补偿,可是,正因为老杨独来独往且自居一家之主的性格,让他和子女之间的矛盾越结越深。

  困于生活的窘境,却没人愿意主动进行和平沟通,所以家庭成员之间的关系,也仅仅只有血缘关系这一点而已,子女与子女,子女与父母,导演多方位的充分展示着这个家庭各方面的矛盾,而从前半部分子女群体的主观角度,慢慢跳跃到后半部分老杨个体的客观角度时,之前对于老杨的初印象,也发生了转变。

  

  电影其实是在慢慢的剥离群体,然后将剥离出来的个体丢到社会中,任由他们自由发挥,当所有本应该亲密的关系,在琐碎生活面前统统被摧毁时,个体的无助以及个体对群体的反抗淋漓尽致的反应了出来。

  老杨作为老年的个体,其实,生活本身就是迷茫的,尤其是经历辉煌之后的落寞,让他需要的不仅仅是物质的帮助,更需要精神的安慰,于是,他把这种精神的需求,试图寄托在自己情人身上,可是,最终还是无法排解生活苦闷带来的压抑,而子女的不理解,以及刻意的疏远,让原本过去尽力帮助过他们生活和工作的老杨,更加心灰意冷。

  

  所以,从老杨身上,明显可以看到反抗的欲望,可惜,事与愿违,儿子们与父亲对簿公堂,最终,导致家庭的分崩离析,而老杨出走后感受到的极大孤独,让他重新认识自己,也开始慢慢想要靠近亲情。

  可惜,隔阂已然产生,即使曾是一家人的群体,最终也分散成漂泊在生活苦海的个体,亲情终究抵不过生活带来的无望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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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前半部分的混蛋形象,到后半部分的情义体现,其实,这些都是老杨本身所兼具的性格特点,一个本身存在生命力的老者,如何一点一点在拧巴的世俗生活中被摧毁,其实,整部电影,如何处理各种糅杂的人际关系并不是重点,重点是全方位的展示问题。

  导演似乎在《老兽》中,并没有给出解决问题的方法,倒是赤裸裸的直接展示问题,于是,全片自始至终都在充斥着被生活扼住喉咙的压抑感。

  

  其实,从另一个角度来看,老杨其实是鄂尔多斯经济由盛转衰的见证者和参与者,而道德沦丧也伴随着市场财富拥有者的全面溃败,导演没有直接用画面展示这种变化,却从子女的话语以及对待老杨的态度上反映出来。

  风光时的老杨,赶上了鄂尔多斯资源发展的高潮期,于是,子女沾光也富裕起来,而当鄂尔多斯因为资源的枯竭逐渐被市场抛弃时,老杨也在借贷风波中沦落成失败者,于是,自私的本性在金钱面前展露无遗,子女对待老杨的态度转变也是显而易见。

  

  电影中有很多展示这座城市的空镜头,而当老杨骑着电瓶车置身其中时,并不用刻意渲染,空荡荡的的街面以及烂尾楼,还有空置的废弃土地上的垃圾,都在衬托着老杨此时对于生活的无力感,于是,社会与人密不可分,人随着社会一同没落。

  有用的人变成无用的人,是最容易被时代抛弃的,信仰缺失,亲情沦丧,道德丢失,伦理埋没,这些都是老杨正在经历的,于是,我明白了电影名字的含义,“老兽”,不是困兽的意思,而是原始兽性展示的意思,“老”并不是衰老,而是指代原始,因为,当人从文明退回到原始,那么群体就不复存在,留下的个体便各自为营。

  

  父不是父,子不是子,因为物质聚在一起,因为物质分散各地,而最为重要的精神支撑,似乎从来都是缺席的。

  所以,在电影中,我只看到了老杨的两次笑容,一次是情人在他面前穿上红色衣服,一次是听到自己妻子手术费凑齐,我也只看到了老杨的两次哭,一次是远远地看到子女从派出所走出来,一次是给妻子喂药。

  

  这两次笑和两次哭,将老杨这个复杂的人物很好的诠释了出来,导演没有讨论善恶,没有站在先入为主的批判角度,他的镜头,只是细微的展示各种关系的变化,当我们渐渐老去,也许,会遇到和老杨一样的遭遇,所以,生活本就复杂,更不用说人性了?

  电影结尾处,老杨喂完药,静静躺在沙发上睡去的样子,我居然想到了贾樟柯《站台》的结尾,二者在情感的表达上极为相似,当生活渐渐归于平淡,无力反抗只能默默承受,崔明亮的理想主义破碎,老杨生活无望后的静默,都无限接近此刻的我们。

  

  孤独,迷茫,无助,压抑,也许,老杨和崔明亮这样的人物就在我们身边,对了,还有那个叫做树先生的疯子,或许,我们便是他们吧!

  摘自网络